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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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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焕把最后一个字写完,他搁下笔,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揽着妻子的腰,另一只手小心地抚摸她已明显隆起的肚子,笑道:“怎么不在屋子里呆着,却跑到前面来,当心闪了身子。”

裴莹怀孕已经六个月了,身体日渐沉重,行路颇有不便,再加上天气炎热,她便一直呆在家里,哪里也不出去,但初为人母的喜悦充溢着这位美丽女子的内心,使她变得更加温柔。

不过今天她又变回了小女儿的心态,她撅着嘴在张焕的耳边拱了一阵子,不依地撒娇道:“你总呆在书房里,每天半夜三更才回房,也不理人家,想找个说话人都没有。”

“你可以找崔宁说话啊!我不在时,她不是总陪着你吗?”张焕一边说,一边低下头,把耳朵贴在裴莹的肚子上细细聆听,忽然,他惊喜道:“莹儿,我好像听见他的心跳了。”

裴莹却没有吭声,她爱怜地抚摸着丈夫的脸庞,忽然低声问道:“去病,你是不是刻意回来晚,怕一时忍不住,弄坏了我肚中的孩儿?”

张焕苦笑了一下,有一点点这个原因,但也不完全是,他笑道:“你知道会西堡一战后,是我的一次机会,无论我做什么都可以凭这次战役找到种种理由,我要抓紧时间完成部署,所以这些天有点冷落你,我以后会多抽时间陪你。”

“我知道,这些日子我身子不便,实在有些苦了你。”裴莹叹了口气,对张焕道:“要不,你就纳几房妾,我来给你安排,我倒看中了几个不错的女子,¨wén rén shū wū¨都是武威郡殷实人家女子,身家清白,长得都很不错。”

张焕脑海里迅速闪过崔宁孤独的身影,他摇了摇头道:“莹儿,并非是我不想纳妾,但军中有很多年轻的将领都没有能成亲,河西的汉人女子本来就少,我若不收敛自己,让大伙儿怎么看,你若有兴趣,替我给贺娄无忌、王思雨、李双鱼他们安排一桩婚姻,这倒是一件好事。”

“算了,我一片好心你却不领情,给他们做媒,等我生完孩儿以后再说吧!”裴莹白了张焕一眼,懒洋洋地道:“我有些累了,你是继续公务还是和我回去。”

张焕连忙站起来扶着裴莹笑道:“这个时候我再公务,真是一头蠢驴了。”

裴莹见丈夫知趣,心中欢喜,她指了指案上的参茶道:“把它喝了再走。”

月光皎洁,夜色温柔如水,裴莹拉着张焕的手缓缓地行着,一阵阵清风拂面而来,令人心旷神宜。

“去病,你打算给咱们孩儿取个什么名字?”

“若是男孩就叫张琪。”

“那若是女孩呢?”

“嗯!女孩也叫张琪。”

“你倒是会偷懒。”

“去病,你希望我肚子里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是我的心肝宝贝。”

“我倒希望是个男孩儿,这样我就是西凉军的第一功臣。”

穿过一道月门,二人走上了短廊,廊内狭窄,两人便松了手,一前一后地走着,刚刚走出短廊,却迎面见崔宁匆匆走来,她一见裴莹便埋怨道:“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担心死了。”

崔宁一抬头,却忽然看见了后面的张焕,见他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自己,崔宁立刻低下了头,脸上明显有些不自然起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新式武器

清晨,张焕来到武威城的东南校场,这里是西凉军军械署临时所在,校场的四周分布着大大小小十几个制造各种军械的工坊,其中就包括张焕曾经参观过的那个制作弩箭的工坊。

校场占地面积颇大,已经全部封闭,只留一个小门让人进出,有一队士兵严密守卫,张焕在宋齐的陪同下走进了这座西凉军的军械研制中心。

校场里早已不是跑马练武的场所,用砖墙将它分隔成了三部分,一个是仓库区,由十几座巨大的房子组成,里面装满了各种弩箭、刀槊、盔甲等等;另一个较小的区域内修了两栋三层楼的木屋,这就是军械署的官衙和研制武器的所在,目前基本上都空置着,看不见什么人;再有一块地方是试验场,这里倒颇为热闹,近百名专职军士在这里检测各种新造好的武器,不过象石砲、床弩、连环弩等大型武器都放在城外进行。

张焕随宋齐穿过试验场,不少军士都停下手中的活计,向都督行礼致敬,张焕一一点头回礼。

他们来到了试验场的另一角,这里特地辟出一块两亩地大的空地,空地里放置着五六栋小小的屋子,用木头搭建,按照正常屋子大小用三比一的比例缩建,高度只齐他们的肩膀,显得十分小巧玲珑,这种屋子就是专门用来试验火药,不过除了一间屋子有些发黑外,其他都完好无损。看得出,火药的进展并不令人乐观。

宋齐推开那间发黑屋子地小窗,对张焕道:“都督请看,这是三天前的一次试验结果,陶罐爆炸,碎片还镶嵌在内壁上,属下保持原貌未动。”

张焕探头进了小窗。只见小房子内一片漆黑,就像被火烧过一般。还有几处焦黄一片,地上到处都是碎陶片,木板上还镶嵌有一些细小的陶片。

他缩回头,问宋齐道:“你们进行了二十几次试验,但只有这次试验成功,你们总结过什么经验没有?”

宋齐点点头道:“回禀都督,我的几个手下在试验前后都做了详细记录。一般火药装到陶罐后,用一根浸了火油的纱线做捻子,有时到一半就熄灭了,有时燃进火药罐里,要么只冒烟,要么根本就没有动静,而这唯一的一次爆炸是因为用的火药与其他不同,是从一个炼丹士遗弃地丹房中找到。可惜只得到半斤。”

“那这个炼丹士到哪里去了?”张焕急忙问道。

“据说是他炼出的丹药有人吃死了,他便畏罪潜逃,属下多方打听,听说有人曾在金城郡见过他,后来就不知所踪。”

张焕点了点头,“你把此人地资料给我。我派人去找,你另外再去寻找一些会做火药的匠人,不管怎么说,我们要自己制出火药来。”

“遵命!”

张焕又勉励了几个专门试验火药的人一番,便准备离开火药试验场,刚走到门口时,张焕无意中一扭头,他忽然看见一个角落里停放着一个黑黝黝的庞然大物,用席子覆盖,只露出一角。似乎是一种新式武器。

他好奇地走过去。拉下席子,仔细打量这个陌生的家伙。确切说它不是一种武器,而是一种运载工具,外型颇像皇帝出巡时用的特质马车,有六个大轮子驱动,就仿佛是一间活动的没有顶地屋子,四周的墙壁都是厚厚的生铁板,用铰链连接,可以随意拆解,或变高或变低。

见张焕一脸疑惑,宋齐忙上前解释道:“这是一个工匠的创意,他想造一种小型石砲或将诸葛弩安置在上面,再用八匹马拉载,两旁的空隙还可以安置几十名弩兵,通过射击孔发射弩箭,这样一来,原本只能用来守城的重型武器也可以机动发射,属下曾考虑用它来投掷火药罐,只可惜这种车造价太高,所用的马也必须是高大的大食挽马,而且我们武威也没有造车地好工匠,所以最后只造出这样一辆不实用的样车便停止了。”

张焕没有说话,他围着这辆铁制的巨大房车转了几圈,制作得是很笨重,都是用生铁铸造,若上面再安装投石机和运载士兵,一般的马确实拉不动,但如果经过优秀的造车工匠改良,减轻它的自重,再改变一些思路,比如弓弩手平时只骑马跟随,到作战时再进入其中,最后数十辆这样地马车集中作战,四周再以骑兵进行保护,这将是对付游牧骑兵的一大创造。

想到这,张焕的目光渐渐变得明亮起来,他立刻回头命道:“让这个工匠立即来见我。”

片刻,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被带到张焕面前,他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草民曹建远参见都督!”

“不必多礼!”张焕温和地笑问道:“请问曹匠人是哪里人?”

“草民祖籍凤翔府,十年前迁到金城郡,是个老木匠,我儿子在西凉军中服役,我便作为军户被迁到了武威。”

张焕点了点头,他指着身旁的房车问道:“你怎么会想到造这辆车?”

曹木匠恭恭敬敬回答道:“草民是做石砲的工匠,我利用休息时间造了一种小型石砲,三个人便可挽发,可将五斤重的石块投出六百步远,我就在想,这种小石砲能否装在马车上,结果越想越大,最后就出现了这么个体积庞大的家伙,只可惜找不到会造马车的好工匠。”

这时,陪同张焕视察的行军司马罗广正忽然插口道:“说到工匠,属下倒有个想法?”

“你说!”

“上次我奉都督之命去开阳郡请韦谔发兵,回来前特地去看望了我在陇右书院读书地儿子,结果发现陇右书院全部是军队式地管理,每一个学员都穿军装、佩长剑,有校尉、队正、伙长,属下很激动,以为儿子在这里学兵法,只可惜他们徒有其表,念的还是四书五经,属下就在想,我们西凉军能不能建立这样一所军院,让一些优秀地士兵和下级军官集中起来学习谋略、兵法,一年或者两年;推而广之,工匠也是这样,一个优秀工匠最多只能带出几个徒弟,若让他在军院中专门做教授,那他就能教出几十个,甚至几百个优秀的年轻工匠……”

罗广正的话还没说完,周围的人都一齐热烈的鼓起掌来,他们无论是工匠还是军士,都是实干之人,行军司马极有创造性的建议让他们都倍受鼓舞。

张焕也轻捋短须笑而不语,罗广正的提议正中他的下怀,得到大量人才还是其次,更重要是所有的军官都从这样一所军院出去,那只要控制了这所军院,就等于控制了整个军队。

他当即对众人道:“罗司马的提议非常好,此事我会特别考虑,一两个月后便会有结果。”

说到这,他又回头对宋齐道:“我已经批给你十万贯经费,你要不惜一切代价到大唐各地招募优秀工匠,钱不够就尽管开口,有什么难处就找罗司马,我要你在三个月内招一批能工巧匠到武威来,无论是重型战车,还是造火药、还是百箭连弩,都要有这方面的人才。”

就在大家情绪高涨之时,一名亲兵匆匆赶来禀报,“都督,署衙来了一名送信人,说有重要信笺给你。”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

张焕笑着和众人告别,他又拍了拍那个造战车的曹木匠肩膀道:“你既然能想出这么好的点子,就自己再想办法完善它,比如把铁板壁改成木制,再包上铁皮,重量就会减轻很多,我再送你一辆京城造的上等马车,你好好琢磨琢磨,相信你能造出自己心中的战车。”

离开军械所,张焕赶回了都督署衙,他进了自己房间,孟郊却告诉他送信人被夫人请到后宅去了,张焕心中有些诧异,他来到后宅的客堂,只见裴莹坐在圈椅上,正在笑着和坐在对面一个男子聊天,见张焕进来,那男子站起来拱拱手笑道:“去病别来无恙?”

他肤色白净,留一缕长胡,站起来时的腿有点瘸,却正是裴莹的长兄裴明凯。

张焕一怔,裴俊怎么会派裴明凯给自己送信,难道京中出了什么事不成?

裴莹见张焕进来,急忙扶着丫鬟站起来笑道:“去病,爹爹在金城郡,我也想去看看。”

“不行!你现在哪里能走远路,爹爹知道了,非骂死我不可。”不等张焕开口,裴明凯便立刻否定的妹妹的奇思异想,他随即取出一封信递给张焕笑道:“朝廷命四叔裴伊为吐蕃使,出使逻些会盟,父亲送吐蕃使到金城郡,他希望你去金城郡见上一面。”

说到这里,他给裴莹使了个眼色,裴莹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便笑道:“你们聊吧!我去找崔宁说话去。”

待裴莹走了,张焕立即问道:“岳父怎么到了金城郡?”

裴明凯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他望着张焕肃然道:“父亲是专门为见你而来金城郡,朝廷出大事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蜀郡突变

事情就发生在张焕屠杀党项人的那个晚上,在蜀郡杨家也发生了一次骇人听闻的大屠杀,杨家七百多男女族人,无论是嫡子还是庶子,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皆被偷入城中的近千名山匪斩尽杀绝,其中就包括杨家的家主,大唐内阁成员之一,尚书左仆射杨锜。

当然,历史往往是由胜利者书写,山匪杀人不过是个借口,真正的杀人者却是杨锜第八十一位小妾的兄长,前龙武军中郎将朱泚。

朱泚在玄武门事变后,逃出太极宫,为寻求庇护,便将其妹献给年迈的杨锜,杨锜贪恋美色,秘密收留了朱泚及其弟弟朱滔,但狼到哪里也改不了吃羊的本性,很快,改名为朱武的朱泚便通过枕边风得到了雒县县尉一职,他上任第二天便毒死县令和县丞,借口山匪窃发而要求暂代县令,杨锜被其妹所迷,也配合朱泚,谎称雒县县令县丞是被山匪所杀,并奏请朝廷,建议由县尉暂代县令一职。

随即朱泚又通过枕边风得到了杨家在雒县的一个大田庄,并派其弟回山东召集父亲的老部下,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田庄里竟秘密聚集了五千精锐军人,朱泚又以围剿山匪为名大肆向杨家所要军械、粮食,并在雒县中募集了三千兵勇,这些看似无理的要求,杨锜都统统答应。

虽然杨锜糊涂,但他的长子阆中刺史杨明却发现了端倪,便苦劝父亲当心朱泚狼子野心。不料朱泚的妹妹却偷听到他们父子对话,立刻将此消息传给了大哥。

就在杨明回阆中地途中,朱泚派人冒充山匪劫杀了杨明,事情到了这一步,杨锜终于开始有些怀疑朱泚,并派人去庄园调查情况。

朱泚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他一方面写信给杨锜。信誓旦旦说自己记恩在心,绝无二心;而另一方面又秘密派二千人潜入成都。准备行事。

七月十五中元节,这天是杨家祭祖的日子,从各地赶来的七百多族人聚集在杨府宗祠内祭祀先祖,就在这时,早已准备充分的二千多人从四面八方突入杨府,仅仅一刻时间,杨府上下七百余口全部被杀。

事情震惊了成都官场。就在官府调查灭门事件时,一群千人左右山匪却在成都郊外劫杀了十二支商队,杀人越货,最后逃入二百多里外的深山,而商队被劫杀现场得到的证据却和屠杀杨府一模一样,蜀郡刺史无奈之下便以山匪肆虐禀报了朝廷。

而就在杨府被灭门地第二天,朱泚便赶回来痛哭妹夫之死,随即他以舅爷的身份立了因贪玩在外而幸免于难地杨锜孙子杨微为家主。可怜杨微只有十三岁,事事听从朱舅爷的安排,不到半个月,杨家数十年积累的田庄、商铺以及数百万贯钱财统统落到了朱泚的手中。

这时候的朱泚却不露声色,他将五千心腹秘密分派到各个田庄,武装及训练数万奴隶。并承诺给他们自由。

同时,他又行贿蜀郡刺史杨子琳五万贯钱,替其弟弟朱滔买到了蜀郡兵曹参军事一职,掌握了五千蜀郡团练兵,又让杨子琳同意将雒县募集了三千兵勇驻扎在杨府附近,美其名曰保护杨家免受第二次偷袭。

虽然蜀郡刺史杨子琳装糊涂,但依然有不少明眼人将一封封控诉信投向了朝廷,此时朝廷正在忙碌与吐蕃及回纥同时和解的事务,但杨家突变以及内阁辅臣杨锜之死还是震动了长安朝野,而由此产生的权力真空又拨动着所有利益相关者地心弦。

崔圆欲再次让崔庆功进入内阁;而裴俊则坚决反对。他提议由前京兆尹。现任岭南节度使的大唐宗室李勉进入内阁,此举得到了李氏宗室的一致拥护。但崔圆却出乎意料的强硬,他坚决反对,崔、裴二相出现了僵持的局面,这时在崔小芙的主持下,崔圆和裴俊达成了暂时搁置争议的协议,共同追查杨家灭门案真凶,并罢免了杨子琳蜀郡刺史一职,改由剑南节度使鲜于叔明兼任蜀郡刺史。

八月初,御史中丞崔无伤在一千金吾卫军的护卫下出发前往成都,开始调查杨家灭门惨案地真相,与此同时,左相裴俊以借口送别吐蕃使,抵达了金城郡。

……

一支八百人的骑兵护送着张焕在陇右大地上风驰电掣般疾驰,日月变幻,送走了满天星辰,又迎来了金光万道的朝霞,第四天的清晨,风尘仆仆的张焕一行终于看到了金城郡巍峨高耸的城墙。

金城郡也就是今天地兰州,这里曾是河陇第一大城,自从肃宗皇帝在灵武即位以及安史之乱后韦家在开阳郡崛起,金城郡便渐渐失去了昔日的光环,尽管如此,金城郡依然人文荟萃、商业发达,许多拥护肃宗登位的关陇集团重臣都居住在金城郡。

金城郡人口达三十万人之众,与开阳郡、灵武郡、武威郡一起,号称河陇四大城,这里也是防御吐蕃的第一道战线,驻扎有三万陇右军。

张焕命陈平领五百人驻扎在城外,自己则在裴明凯和辛朗的陪同下率三百骑兵进入了金城郡,一进城门,一股浓厚的商业气氛便迎面扑来,和长安等大都市不同,金城郡的中轴线平安大街上商铺密集,各种店铺、客栈、酒楼、青楼等等林立次比,街上人来人往、马车奔驶,显得热闹非常。

这里人见惯了各种军队,故对张焕他们进城视而不见,也没有让路,众人只得牵马徐行,辛朗挂念生病的父亲,先一步回家了。裴明凯则领着张焕向父亲歇脚地刺史府而去。

在路上张焕已经从裴明凯口中得知了蜀郡发生异变一事,不过裴明凯也并不十分知内情,只含糊说杨家是被山匪灭门,尽管如此,张焕还是一下子猜到其中必有蹊跷,蜀郡巨富何止千百,山匪别人不动。偏偏去杀朝廷重臣,自取灭亡。这些山匪岂不是愚蠢得可笑,而且蜀郡驻军众多,如果对驻军分布情况不了解,这些山匪怎么可能从容逃脱,其实推断真凶很简单,只须看杨家灭门后谁是最大的得益者便知道了。

沿着平安大街行了约三里,一行人便来到了金城郡刺史府。

裴俊来金城郡已经是第五天了。他对蜀郡发生地事并不太在意,杨锜荒淫无度,鱼肉乡里,死有余辜,但由此引发地长安势力失衡却让他绷紧了神经,按理,杨锜是崔圆的亲家,是铁杆崔党。他死后留下地权力空缺应由崔圆补上,但崔圆却选其弟崔庆功来接任,这却让裴俊不能接受。

自从门荫制度修正后,又分别在三月和五月进行了两次补选,大量的世家子弟涌入朝堂,使今年科举中进士后入仕地士子不足二十人。鸠占鹊巢的不公引起了寒门庶子地普遍不满,甚至有人在朱雀大街两边的坊墙上写下了‘世家天下’、‘还李氏江山’等数十条标语,这绝非一人两人所能办到。

而且这种不公平非但不能被阻止,它还有越演越烈的迹象,仅吏部所登记等待入仕的世家子弟已经排到五年之后,也就是说,这五年之内将维持进士难以入仕的局面。

这种现象使许多有识之士感到十分忧虑,如此下去极可能会造成朝廷威望尽失,大唐逐渐走向分裂的局面,也有很多李唐宗室也通过各种渠道表达了他们的不满。但是掌握权势地高官都是各大世家之人。这些不满的声音被掩盖了。

裴俊是个清醒之人,但他也无可奈何。一方面,崔圆在处理世家的问题得到了许多大唐名门世家的支持,裴俊独木难撑,另一方面裴氏家族内部也大都赞成门荫制度的修正,为此裴俊一直保持沉默。

就在这时,杨锜死了,他让出了一个内阁名额,崔圆理所当然地提出由崔庆功补缺,但裴俊却认为这会加剧国人对世家的不满,他不同意,他提出让一名宗室进入内阁,以缓和世家与宗室之间日益紧张的矛盾。

但裴俊还有一个更深的想法,他要为张焕将来入阁扫清障碍,而岭南节度使李勉曾是当年豫太子地支持者,他入阁后会因张焕而偏向自己。

此刻,裴俊正站在窗前沉思朝廷目前的局面,门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下人在门外禀报,“启禀相国,凉州都督张焕求见!”

“让他进来吧!”裴俊立刻收敛了思绪,他来金城郡确实是为了见张焕,一方面张焕是他将来的布局中一枚重要的棋子,而另一方面,张焕在年初礼部交锋中表现出的决断和才智使裴俊已将他视作是自己左膀右臂。

片刻,张焕和裴明凯走了进来,张焕上前跪下行一大礼,“小婿参见岳父大人。”

裴俊连忙将他扶起来,上下打量他一下笑道:“贤婿,咱们好久不见了。”

张焕也笑道:“多谢岳父这半年多来对武威地支持。”

“关键是你在会西堡一战中给我增了颜面,堵住了很多人的口。”裴俊亲热地将他拉进屋来坐下,他又瞥了一眼长子,有心让他离去,但碍着张焕的面子他开不了这个口,只得淡淡道:“你也来坐下吧!”

裴俊因为裴明凯腿瘸的缘故一直不甚喜欢他,在五个嫡子中他最喜欢五子裴明远,但碍于族规他不好废除裴明凯家主继承人之位,其弟裴佑也多次劝他,不要轻言废立,以免造成兄弟相残。

裴明凯是个十分忠厚老实之人,他也极想讨父亲的喜欢,但他在许多问题上的看不透使他失去了许多次机会,比如今天,虽然父亲让他坐下来,但他却没有想到,父亲大老远来寻找张焕,绝不是聊聊家常那么简单,这时候他应该回避,可裴明凯却准备做了下来。

张焕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是裴家的家务事,喝了一口茶,他沉吟一下,便直接问道:“明凯告诉我蜀郡杨家出了事,听说被灭了满门,这到底是何人所为?”

裴俊冷笑了一声便道:“蜀郡刺史杨子琳报来的折子上说是一股山匪与杨家有仇,报复杀人,证据确凿,但也有不少人投书朝廷,说这其实是杨锜一个爱妾的兄长所为,是为了霸占杨家的家产,只是我有点想不通,一个小小地雒县县尉有什么能耐,居然能调动两千匪人,除非他就是匪人一伙,此事朝廷已派人去调查,在没有事情没有调查明了之前,暂时不下结论。”

裴俊对杨锜之死并不是很关心,他是崔圆地亲家,自有崔圆去操心,他关心的是如何能让李勉进入内阁。

但张焕对杨锜之死却十分感兴趣,能将七百多人都斩尽杀绝,无一伤者,这种凶狠毒辣地手段让他也自叹不如,这个下手之人绝不是一般人,他如果真掌握了杨家的家产,日后必酿出大乱。

“不知这个雒县县尉叫什么名字?”

裴俊见张焕感兴趣,便笑了笑道:“他叫做朱武,吏部备案他是北海郡人,但户部的户籍资料上并没有这个人,这极可能是他的假名。”

“朱武?”张焕似乎抓到了什么,但一时又看不清,他低下头苦苦思索脑海中的那个结。

这时裴俊又想到一事,感叹着补充道:“其妹是在去年十一月嫁给杨锜为妾,听说只有十七岁,杨锜报应啊!”

“十一月?”张焕立刻想到了发生在那时的太极宫事变,他的脑海里如电光矢火一般,猛地跳出一个名字:‘朱泚!’

在这个名字即将脱口而出的刹那,张焕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关陇旧臣

朱泚,一定是他了,太极宫事变后他便不知所踪,他竟把自己妹妹献给杨锜,以隐藏在蜀郡,事隔不到一年,又露出了他的狰狞面目,也只有他才有其父朱希彩的旧部,能够杀杨锜全家,想通了这一点,一切疑问都迎刃而解。

以朱泚的心性,他怎么可能坐以待毙,蜀郡必乱,看来大唐要进入多事之秋了,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机会要到来呢?

张焕的脑海里一时闪过无数念头,旁边的裴俊见他神情有异,不由有些诧异地问道:“贤婿想到了什么?”

张焕摄住心神,笑了笑道:“我在想,如果真是这个朱武所为,他怎么可能束手就擒?这件事处理不好,蜀郡那边可能就会闹出事端来。”

“蜀郡那边是崔圆的事,他会去解决。”裴俊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他沉吟一下,便道:“关键是杨锜死后空出的内阁辅臣一职,崔圆欲让崔庆功入阁,我则主张让岭南节度使李勉接任,在这一点上,我们分歧很大。”

裴俊负手走到窗前,让微风清醒他有些纷乱的思绪,良久,微微叹了口气道:“我也没有料到门荫案的修正会带来如此大的冲击,年初已荫了七十七人,三月又再次荫二十二人,五月时,五六品官员呼吁太强烈,只得又补荫三十七人,可这样一来,吏部从进士中选官本来就少之又少的二十四人,又压缩到了十二人。甚至连明年地官员定额都已经占满了,不仅民间反对声高昂,甚至也激起了宗室的强烈不满,所以我提议让李勉入阁,就是为了安抚宗室,可是他崔圆却丝毫不理会,坚持要崔庆功入阁。他崔圆在这件事上做得有些过了。”

张焕没有说话,如果仅仅是裴俊说的这样。事情就未免有些太牵强,本来崔、裴二人在内阁中就保持着一种权力平衡,崔圆控制王、杨;裴俊控制楚、卢,然后韦谔中立,现在杨锜死了,当然应该由崔圆推荐人选,但裴俊现在却想打破这个平衡。崔圆怎么会同意呢?

张焕越想越觉得事情不会是那么简单,或许还有什么隐情,或许裴俊并没有完全对他说实话,这时,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言的裴明凯忽然道:“去病也许还不知道吧!韦谔之子韦清在二十天前已秘密和崔寓嫡长女订婚。”

这一语出,张焕的脸色大变,联姻只是一个外在表象,在联姻背后是韦谔最终倒向了崔圆。内阁的力量对比失衡了,难怪裴俊急于想在内阁中拉入宗室,现在崔圆的所作所为已经将自己推到了宗室地对立面,宗室入阁也就意味着崔圆刚刚取得优势将发生逆转,裴俊的真实目地也并非他嘴上说的那么光彩,什么安抚宗室。说到底,一切都还是出于他自己的利益考虑。

他心中暗暗冷笑了一声,并没有表态,他想听一听裴俊对自己的解释。

裴俊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自己再三向他叮嘱,此事不能外传,他还是说出来了,一个不知轻重的东西,要坏自己大事。

裴俊赶来见张焕的真正目的就是要在这件事传开之前,安抚住张焕。不准他轻举妄动。他知道张焕是一个极有主见之人,尤其这件事涉及到他地切身利益。过早的告诉他,会激起他的反弹,会使自己后面许多步棋都无法走出,所以,他打算先将张焕引到自己的思路上来,再慢慢和他商量如何化解此事会引发的后果。

可是儿子的鲁莽却打乱他在张焕身上的布局,裴俊有些尴尬地笑道:“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目地,我希望你把事情看得更透彻一些,韦谔虽然和崔圆结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成为第二个王昂,毕竟他们之间有过太多的宿怨,一两年之内他们不可能消除彼此间的猜疑,所以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仍然会全力支持你壮大自己的实力,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让李勉进入内阁,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尽管裴俊将崔、韦结盟说得轻描淡写,但张焕还是有一种直觉,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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