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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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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中失利,损兵惨重,无奈之下,吐蕃又开始启用吐谷浑人、羌人以及党项人,羌人和党项人主要分布在松、岷地区,而吐谷浑人则配合少量吐蕃人,控制河湟。

所以李横秋大胆推测这是吐谷浑人,确实有他的依据。

张焕听他的推测确实也有几分道理,便点点头道:“不管是吐蕃人也好,吐谷浑人也好,他们既然三天之内来了四支,就说明他们是各行其事,同时也从一个侧面可以推断吐蕃人对会西堡的修建并没有引起高层重视,当然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必须要做好防御准备。”

他沉吟一下又道:“我会再追加三千军防御会西堡,同时要保证乌鞘岭上烽火台的畅通,若敌人大规模进攻会西堡,你要随时禀报。”

“属下遵令!”

这时,那队游哨见唐军不出,似乎有些轻敌,又慢慢靠近了会西堡,企图取得更详细的情报,张焕不由冷冷一笑,回头对身后的几十名年轻将领道:“我出二千贯赏金,你们谁能将这支游哨悉数歼灭?”

张焕话音刚落,一名年轻小将立刻站出来道:“末将愿往!”

只见他年纪约二十岁,相貌俊美、体格魁梧,显得英姿勃勃,张焕认得此人叫做王思雨,也是名门之后,他曾随自己进军回纥,作战英勇且武艺高强,从一个伙长被一步步提升为偏将。

张焕眯着眼道:“若你完成不了又如何?”

“末将若完成不了,甘愿重为士兵。”

“好!我准你带三百骑出战,愿你旗开得胜。”

王思雨一拱手,快步下城去了,会西堡的城门只有一个,向北面而开,很快,城门慢慢开启,一支唐军骑兵绕过城墙,忽然如箭一般射出,又仿佛被刀迎面劈开,一下子分成两岔,一百人继续向前疾驰,绕到敌军地后面,而另两百人则象一把锐利的尖刀,直插吐谷浑游哨。

唐军势若奔雷,二百人便如千军万马的气势席卷而来,年轻的骁将王思雨一马当先,他头戴银盔,身披铁甲,手执一把三尖两刃刀,威风凛凛,锐不可挡,这时敌军游哨也发现了敌情,吐谷浑人并不像吐蕃人那般强悍,死战不退,他们不是,对付大唐普通百姓他们是凶恶的狼群,但在大唐最精锐的军队面前,他们则变成了一群鸡,一见到唐军出击,便只想到逃命。

吐谷浑人被唐军地气势所震慑,他们不敢迎敌,转身便逃,但马速却远远比不上唐军,在一阵阵箭雨的袭击下,不断有人中箭掉地,只追出一里,王思雨率先挥舞着三尖两刃刀,如饿虎扑食一般从后面杀进了敌群。

城墙之上金鼓声大作,旌旗挥舞,数千名士兵一齐呐喊助威,张焕则站在高高的眺望塔上,轻轻捋着短须微笑不已,虽然这只是一场对小股敌军的围歼战,可以说胜之不武,但他需要用这种方法来激发士兵们的嗜血之性,过于单调而沉闷的生活是兵家大忌,许多有经验的将领都会想尽办法来激发士兵的杀戮之心和斗志,所以在很多战争中都会发生屠城或纵军抢掠的现象,这其实也只是一种激励士气的手段。

城墙下,吐谷浑人已经被唐军包围在一座小山丘上,这是他们最初窥视会西堡地地方,现在却变成了他们地埋骨之处。

三百唐军仿佛已经疯狂一般,一次又一次地向敌人发起进攻,王思雨挥动着一丈长的三尖两刃刀,象一把锥子般刺进了敌群之中,他地刀上下翻飞、血肉四溅,哀号之声不断,所到之处便是一条血路,唐军忽然爆发出一声狂喊,他们高举长槊、横刀,向数十名吐谷浑残军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末将幸不辱命!”

王思雨将一只装满了耳朵的大袋扔到张焕面前,向他半跪行礼道:“一共是二百四十只耳朵,属下率军共斩杀一百二十人,生俘十人,自己一人未亡。”

张焕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我赏你二千贯钱,你怎样分配?”

“属下全部分给弟兄们,自己一文不拿。”

“说得不错!”张焕赞许地笑道:“既然你不要钱,那我就升你为牙将,跟随我左右。”

第一百七十四章 河西的军户

在吐蕃人和吐谷浑人的游骑数次窥探后,便再也没有消息,会西堡数度派人去河湟地区潜察,也没有发现河湟地区有大规模兵力集结的情况,似乎吐蕃人对会西堡的修建并没有什么太敏感,或许他们目标只是东进,而并非北上,此事也就渐渐地被淡忘了。

天也一天热似一天,五月初,流沙河那边送来了三次金砂,张焕特命工匠将它们按大唐标准二十五两一只铸造成锭,去掉杂质后,得到了纯度极高的金块,其纯度甚至还超过了朝廷少府寺所铸造的金锭。

这一天,张焕前往天宝县视察土地重配进度,天宝县是安置陇右军户较多的一县,约二千余户,同时它也是武威郡各县中驻军仅次于会西堡的县份,有驻军三千人,主要是防御从张掖那边过来的吐蕃人。

天宝县是武威郡中草场面积最大的一县,一条百里的石羊河贯穿全县,又有数十条小支流注入其中,一直深入到北方的腾格里沙漠之中,在石羊河的两岸是方圆数十里的草场。

五月是牧草最肥美的季节,纯净如蓝宝石一般的天穹下,大群群的牛羊在草原上悠闲漫步,不时可看见一群军马在草原上尽情奔驰,远方是白雪皑皑的祁连山脉。

行了一百余里,天宝县斑驳的城墙已经依稀可见,事先得到禀报的天宝县新任县令远远赶来赶来迎接,新任县令姓黄。年纪约五十岁,他原是陇右的一名县丞,在前年回纥人偷袭开阳郡后,在韦谔随后地大规模官场清洗中被罢免回家,因他的一个儿子在河西从军,他索性也充作军户,被迁移到了河西。随即便被人才奇缺的张焕任命为天宝县丞,原来的李县令升迁后。他便被顺升为县令。

张焕对天宝县总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而且天宝县的百姓对他也十分怀念,一路之上,不时有牧民赶来向他见礼,进县城后,更有大群大群的儿童和妇女从家中跑出来迎接,到处是红扑扑地笑脸。不少士兵们还把孩子们抱上马,数十条土狗在战马前后撒欢,笑语喧阗。

天宝县城属于中等规模,原来城内住有一千余户百姓,七、八千人,大多集中在城东一条窄窄的街道两旁,而城西和城北则是大片空地,在张焕地记忆中。那里分布着一人多高的荒草,常有毒虫出没,可现在已经变成了成片整齐的木屋,成了集中安置军户之地。

张焕没有去县衙,而是径直去了安置军户的城西。

“这条河被加宽了吗?”张焕指着一条约五丈宽的河流诧异地问道,在他记忆中。这条叫盘禾水的小河原来仅有一丈宽,现在居然变成了五丈宽。

黄县令苦笑一声道:“这是军户们刚迁来时自己动手拓宽的。”

“为何?”

“他们担心被当地人袭击,出于自我保护,便把河加宽了。”黄县令说着,又指一座宽平地木桥道:“都督看见没有,这座桥还是三月初时由军户们自己动手修建的,在此之前,城东和城西被一条河隔绝,各不相往来,李县令也害怕出事。命令城西的百姓不准到城东去。使天宝县就像变成了两个县似的。”

张焕下马,拍了一下结实的木桥。微微笑道:“那现在怎么又修桥了?是不是戒心消除了。”

黄县令点了点头,也笑道:“其实当地民风淳朴,这里的人当真不错,经常隔河扔一些羊过来,孩子们也偷偷游过河一齐玩耍,大家处久了,军户们也就主动修了这座桥,以方便来往。”

他刚说完,便见一大群七、八岁的孩子远远跑来,他们都拿着木制刀剑,欢呼着冲过了木桥,而对面也有一群孩子,蹦跳着准备迎战。

见此情形,张焕心中着实欣慰,河西地区民族复杂,一半左右的人都是羌、突厥、吐蕃、回纥等民族,民风粗犷彪悍,他最担心是陇右地军户们来河西后与当地人发生冲突,造成局面混乱,现在看来,情况远远比他想的要好得多。

黄县令仿佛知道张焕的心思,他由衷地赞叹道:“其实这主要得宜于都督的土地策略,都督剥夺了大户的土地,虽然城中那几家大户闹得要死要活,但城中的普通百姓却得益了,除了分配给军户以及直属军队地耕地外,还有一些土地也分配给了有子弟参军的当地人,军队又雇佣原来的佃户,降低田租,大家皆大欢喜,所以本来应该有的生存矛盾也就消弭于无形,都督这一手真是高啊!”

“这没什么。”张焕淡淡一笑道:“安置军户无非是利益再分配,有人得就有人失,没有什么两全之事,所以与其一路哭不如一家哭。”

黄县令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在陇右为官多年,当初韦谔与党项人发生矛盾时,采取的就是屠杀的办法,使至今党项人与汉人的矛盾尖锐,就是源于没有能妥善处理好民族矛盾。

“都督能善待这些非汉人,这确实是走对了路。”

张焕瞥了他一眼,却摇摇头道:“事情也并非你想的那样,不能一味行善,这也须区别对待,普通和汉人杂居的良善百姓我自然不会为难他们,但是有一点,这些民族不能形成部落或政权,一旦他们有了自立之心,迟早会是我中原的大敌,这种情况下决不能手软,在刚生苗头时就得彻底消灭。”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便来到了军户聚居之处,这里居住着两千军户,几乎占去县城地一半。和城东地脏乱无绪完全不同,这里的屋子都是军队统一用木头成片修建,整齐划一,道路也十分宽阔,皆用泥土夯实,路上寸草不生,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庭院。越过齐人肩膀高地院墙,可以看见院子里有的种着菜蔬。有的养了一院的鸡鸭,而且几乎每个院子里都种着一棵树,看起来十分温馨舒适。

现在已快到中午,整个军户区都十分安静,张焕见不少妇人都拿着陶罐准备出门,便回头向黄县令望去。

黄县令忙笑道:“她们这是去给自己的男人送饭,大家都在地头上呢!”

“反正无事。那咱们去看一看吧!”

……

天宝县地可耕地不多,约三百余顷,主要集中在县城东面,分布在一条叫桑树河两岸,这里土质肥沃,水源和阳光充足,大片的麦田一望无际,麦田之间布满了沟渠。

为了不惊扰百姓。张焕命士兵暂驻在城外军营内,自己在十几名亲兵和黄县令地陪伴下来到了麦田。

此时正是五月,麦田里一片金黄,微风拂过,金色的麦浪在蓝天下翻滚,此时正值田间看护的关键时候。田埂上坐满了正在吃午饭的农夫。

张焕忽然发现二里外的河边有一座巨大的风车状物体,不由好奇心大增,他快步跑去,来到近前才发现这竟是一架巨大的筒车,利用水力和粗竹筒,源源不断地将河水送入水渠,这种筒车张焕在太原时见过,但在河西地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时一群农夫正坐在筒车下吃饭,他们见张焕望着筒车发怔,一名老者便走过来有些自豪地笑道:“官爷。这座筒车是草民造地。”

张焕手背在身后做了个手势。示意黄县令和亲兵们暂时不要过来,他笑着点了点头道:“老丈贵姓?是哪里人?”

杨老者见张焕态度亲切。人又年轻,还穿着簇新的官服,估计是新科进士之类的,分到县里当了个小官,刚开始的一点胆怯也慢慢消失,他带着一丝长者的口吻笑道:“我姓杨,河东汾阳郡人,在老家是佃户,在这里我却有二十亩上田,小友是哪里人?”

“老丈原来是河东汾阳郡人”张焕拉他坐了下来,笑道:“我姓张是河东太原人,说起来咱们还是老乡呢!老丈可是有两个儿子从军?”

“原来小哥也是河东人啊!那咱们真是有缘了。”杨老者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太原张姓的特殊,他脸上带着些得意笑道:“我大儿子可是随张都督打过回纥,后来又随他进京,再到了河西,年初他写信告诉我可以分得十亩地,让我过来,我便带走一大家子人来了,见真有土地,便让二儿子也从军,结果便得了二十亩土地,我种了一辈子地,居然还是第一次得到自己的土地。”

“杨老丈,我先去了。”一名黑壮的男子向他打个招呼。

杨老者连忙站起来,扯开嗓子喊道:“今晚上我睡地里,你就回家吧!”

“老丈还雇了人?”张焕见他们似乎是一伙地,不由有些惊异。

“二十亩地还雇什么人,我和小儿子种便足够了。”杨老者坐了下来,摇摇头道:“他是个羌人,是原来租种我土地的佃户,人家麦子种了一半,土地便换了主,我也没钱给他,便和他商量好,他继续来帮我,收成后麦子分他四成。”

张焕微微一怔,从前佃户的利益他倒没有考虑过,眼看夏收在即,这件事若不妥善处置好,极可能会生出事,他想了想便问道:“你觉得还有什么好法子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杨老者沉思一下便道:“我觉得最好由官府定下规矩最好,省得有的人家肯,有的人家不肯。”

张焕点了点头,这件事回去就得着手,还有免三年税赋也需要把这些佃户考虑在内,想到这,张焕便笑了笑岔开话题问道:“老丈既然会做筒车,那会做曲辕犁吗?”

“哪有何难?画张图样让木匠做就是了。”

杨老者见张焕问得挺懂行,而且皮肤黝黑,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大户人家子弟,尤其没有半点官架子,不由心中喜欢,他看了一眼远处地黄县令,便拍了拍张焕的肩膀笑道:“张小哥是陪黄县令来巡察吧!离开河东来这里当官,也是难为你们了,不知成亲没有?”

说着,他眼睛向后瞟去,张焕这才发现他身后站着一名年轻女子,约十六、七岁,正在收拾陶罐,估计是杨老者的女儿,模样儿倒也清秀,她听到了杨老者的话,脸上不由一阵绯红,便远远地跑开了。

杨老者呵呵大笑,“这丫头,居然还害羞。”

张焕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笑而不语,这时,他看见一名衙役远远跑来,向黄县令禀报什么,黄县令立刻抬头向自己看来,张焕知道是有什么事了,便站了起来,取出一张名刺递给杨老者道:“老丈,我在武威为官,若天宝县的官员们欺负你们,可直接来找我。”

说罢,他拍了拍杨老者的肩膀,快步走了,杨老者捏着名刺,呆呆地看着张焕的背影,他见黄县令向这个张小哥躬身施礼,顿时惊讶得合不拢嘴,他又看了看名刺,可上面的字一个不识,他忽然想起了儿子的来信,说他们张都督也是河东太原人,而且是一个极年轻之人,他这才终于反应过来,不由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嘴巴,“老杀贼,你长地是什么眼神!”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党项人的商队

一队骑兵护卫着张焕迅速向天宝县城驰去,刚才黄县令告诉他,一支从西域返回的庞大的党项人商队在天宝县城歇脚,骆驼千匹,人数有四百余人。

这是张焕入主河西以来遇到的最大一支商队,这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商队不仅能带来河西所缺少的物资,而且大型商队的到来也意味着丝绸之路的恢复,这将给处于丝绸之路要冲的武威郡带来巨大的商机。

但张焕想知道的,还有关于吐蕃的信息。

党项人主要分布在一南一北两个地方,一个是剑南道的岷、松等郡,另一个则在关内道的延安郡、顺化郡一带,安史之乱后吐蕃趁机占领岷、松等郡,大部分党项人都北迁至顺化郡,唐肃宗李亨在顺化郡重置庆州都督府,专门安置党项人。

后来大唐无暇西顾,党项人便在那里逐渐建立了政权,他们不断南侵,袭扰陇右诸郡,掠夺人口和财富。

庆治五年后,韦家开始控制陇右,发动了几次对党项人的战争,胜负参半,在朝廷的调解下,韦谔与党项王拓跋林达成和解,党项人西迁至银川郡。

但去年河陇事变后,银川郡便处于段、韦、张三家争锋之地,就在这时,党项人内部发生了争夺王位事件,野利部落首领野利平杀死了年迈的党项王拓跋林,夺得王位,拓跋林的儿子拓跋喜率五万忠于自己地党项人西渡黄河。占据了贺兰山脚下燕然郡的狭长地带,并在那里建立了新的西党项政权,与银川郡的东党项人对抗。

这次从西域返回路过天宝县的商队便是西党项人,商队的首领叫做拓跋千里,据说是一名党项贵族,他也很年轻,年纪只略比张焕大一、二岁。方脸膛,长着一双锐利的鹰眼。说话不疾也不慢,举手投足间显示出一种军人特有地果断。

很快,拓跋千里便被士兵请到了唐军军营,他也没想到自己能在天宝县遇到武威郡都督。

“都督,拓跋先生带到。”一名亲兵在帐外禀报道。

“让他进来。”

帐帘一挑,一名亲兵把拓跋千里带了进来,张焕略略瞥了他一眼。见他身材不高,但十分壮实,行动十分矫健,显得干净利落,颇有军人风范,不过党项人也是全民皆兵,这也不奇怪。

他上前一步向张焕施礼道:“在下拓跋千里,见过张都督。”

“不用客气。拓跋先生请坐!”

张焕轻轻摆了摆手,请他坐下,一名亲兵给两人上了茶,拓跋千里端起茶杯细细吮了一口,不由微微笑道:“没想到在偏远的河西居然能喝到越郡地紫笋茶?”

张焕颌首一笑,“拓跋先生能品尝出是紫笋茶。不错!很有些见识,这确实就是紫笋茶,是我从长安带来。”

拓跋千里把茶杯放下,笑了笑道:“实不相瞒,我祖父便是原党项王拓跋林,他一直仰慕中原文化,后来把我们十几个兄弟都送到长安或成都,我是拓跋家族中最小也是最没出息的一个,只在长安呆了三年,现在又只能当一个商人。来回奔波劳碌。”

“哦!原来拓跋先生是党项王子。失敬了。”张焕口中客气,脸上却没有半点肃然起敬的样子。一个小小的党项人头领之子,在他眼里实在不算什么。

他依然淡淡道:“拓跋先生是从西域购货而来?”

“我去了碎叶,在那里用大唐瓷器换了一批上等的波斯地毯,准备去长安贩卖。”拓跋千里微微叹口气道:“只是运气不好,在龟兹遭遇到吐蕃人和回纥人的一场大战,损失了二百多匹骆驼,本来很丰厚的利润也少了很多。”

“你是说,吐蕃人在和回纥人在龟兹开战?”张焕不露声色地问道。

“难道都督竟不知道此事?”拓跋千里表情十分惊讶,仿佛是对张焕地孤陋寡闻感到不可思议,“战争从三月份就开始了,双方都投入了数万重兵,为争夺安西四镇,已经打了二个多月。”

“这件事与我没有什么关系,我自然无须知道。”张焕笑了笑,岔开话题道:“拓跋先生一路东来,吐蕃人没有为难你吗?”

“我是党项人,所以他们没有为难,不过若是你们汉人的话……”他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却很明显了,吐蕃人是不容许汉人到西域经商的。

说到这,拓跋千里沉吟一下便道:“如果张都督也有意去西域经商,我可以专门派人带河西的商队去西域,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说说看,你想要什么条件?”

“我希望张都督能和我们西党项结盟,一起对付银川郡的野利平。”

……

拓跋千里已经走了,张焕背着手在大帐里来回踱步,党项人给他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吐蕃与回纥在安西交战,难道这就是吐蕃不肯进攻会西堡地缘故?

似乎两者之间正是一种顺理成章的因果关系,吐蕃集中精力争夺安西,所以才无暇东顾,但如果此事是从一个普通商人口中说出,他张焕可以完全相信,可这话却是从党项王子的嘴里说出,这就需要谨慎从事了。

张焕对党项人并不是很了解,小时候他经常听学堂里夫子说,党项人是怎么怎么忘恩负义,在陇右烧杀抢掠,从今天这个党项王子的接触来看,此人并不简单,他一方面说自己最小最没出息,不被父亲看重,可一张口却要自己和党项结盟,语气中没有丝毫犹豫,似乎完全能代表党项,这就有些前后矛盾了。

经历了这么斗争,张焕已经不是随便一个消息便能将他打动的人,这个党项人的消息虽然重要,但他却只信了三分,剩下地七分他需要自己去证实,很快,他便叫来了两个羌人斥候,命他们前往安西探察虚实。

天宝县他已经呆了大半天,了解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情况,他随即把黄县令找来,交代了一番,便带领亲兵返回了武威。

且说这个党项人拓跋千里在天宝县歇息了一天,便带着四百余随从继续上路了,五天后,党项人的商队便来到了流沙河畔,过了河,再向北沿贺兰山走三百余里便是党项人聚居的燕然郡。

当初他们启程去西域时正是二月底,流沙河畔还是一片荒芜,可现在却扎了几百顶大帐。

不远处还有一个军营,只见有数千人在河边忙碌,场面十分热闹,拓跋千里心中不由有些诧异,他派人去打探一下,得到的回答是这些人在这里淘金。

“淘金?”拓跋千里心中动了一下,生出一个念头,如果这座金砂矿归党项所有,他又何须万里迢迢远方赴西域,虽然这样想,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接渡河向北而去。

燕然郡所在的贺兰山脚是一个狭长形的地带,东临黄河,最宽处不过二十里,长却有数百里,在去年初大唐皇帝李系被困西受降城时,韦谔曾派大将路嗣恭前去救驾,也就是在这里被回纥人的伏兵杀得打败,葬送了辛云京的河西精锐。

燕然郡原来是突厥九姓人地属地,只有一座极小地城池,在党项人未来之前,这座城内只住了三百余户,一千多人,都是以放牧为生,党项人来了以后,城中之人都被赶走,这座小城也成了拓跋喜的王城,在城内扎了几十顶金碧辉煌地大帐,以供西党项的王室成员居住。

西党项王拓跋喜共有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儿子分别起名为万里、千里、百里,千里自然就是拓跋千里,他实际上是二王子,绝非是他自己所介绍那样,最小最没出息的一个,不仅如此,他还是党项王位继承人。

长约二里的骆驼队穿过了大片帐篷,二王子的归来引起了整个西党项人的轰动,数万男女都跑出来沿路迎接,欢呼声连绵不断,这一千多头骆驼里满载着他们的希望,在离燕然城还有一里时,拓跋千里的父亲,党项王拓跋喜亲自出来迎接。

在这次党项人的西迁中,他们带走的财富和牛羊都寥寥无几,大部分百年积累的财富都留在了银川郡,于是,寻找到一条生存之路就成了西党项人最紧迫之事。

和西域展开贸易便是党项人的第一个选择,为此,他们聚集了所有的财富让他们最能干的二王子去开拓这条贸易立国之路。

拓跋喜亲热地将儿子拉进了自己的大帐内,拓跋千里刚刚坐下,便坦率地对父亲道:“父亲,和西域贸易风险太大,吐蕃人只允许我们一年走一趟,而且商队人数不能超过五百,我看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拓跋喜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他看起来不像什么党项王,倒像个大户人家的管家,听儿子说到贸易风险太大时,他不由叹了口气,五万多人的生存压力沉重地压在他的肩上,若放牧的话,贺兰山脚下没有什么大片草场,种田也没有耕地,除了做贸易赚钱,他再也想不出其他办法。

就在这时,拓跋千里却阴险地一笑,“父亲,我倒找到了一条我们党项人的出路。”

第一百七十六章 意外的消息

拓跋喜叹了口气,“你可是说流沙河的那条金矿?”

早在两个月前他就得到消息,河西人在流沙河发现了金砂,并驻军开采,为此拓跋喜也派人在附近的河流里探寻,却一无所获,后来他和党项贵族们多次商量如何夺取流沙河,但又担心和唐军开战而迟迟下不了决心。

现在儿子虽然没有明说,但拓跋喜却一下子又想到了流沙河的金矿。

不料拓跋千里却摇了摇头,“父亲,我说的并不是金砂,我说的是武威郡,那里牧草丰茂,水源充足,若我们夺下武威郡,那党项人就有了立足之根,趁吐蕃被回纥人牵制在安西,我们再取河湟,吸引银川郡的党项人来投,有了如此广袤的土地,那我们党项人便可建立自己的国度,何必看唐人眼色生存。”

“不可,万万不可!”拓跋喜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儿子厉声道:“你这样子会毁了大家,现在的大唐已非安史之乱时那般羸弱,在党项人十年前全盛之时尚敌不过陇右一家之军,现在我们兵甲不全、战马稀少,又如何能与唐军对阵,你收一收野心吧!”

“全盛之时?”拓跋千里也猛地站了起来,他走到帐门口凝望着河西的天空,带着一丝不屑的口气道:“十几年前那就叫全盛之时?不过几万人马,象流寇一般地打家劫舍,我眼中的全盛是带甲数十万,有自己地朝廷。有宰相、有六部,和中原王朝的皇帝一样统治千万人口,将万里河山揽入怀中。”

拓跋喜见儿子狂妄自大,他连连摇头,“你还是想一想怎么养活这几万人吧!流沙河的金矿倒可以考虑,什么朝廷、什么皇帝,真是痴人说梦。”

说罢。他一转身便离开了大帐,察看从西域运来的物品去了。拓跋千里望着父亲的背影,只觉痛心无比,难怪自己的父亲敌不过野利平,被赶过黄河,他眼光狭隘,又胆小如鼠,难道他不知道唐人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吗?此时不趁张焕势弱取河西。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心中虽然愤愤不平,但党项贵族只认他父亲,而不认自己,这可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一个相貌妖治的年轻女人从帐篷后面慢慢出现,她原是党项王拓跋林地小妾,被封为如意夫人,拓跋林死后。她自然被新王拓跋喜继承。

但这个女人也是一个野心勃勃之人,拓跋喜身子羸弱她不喜,拓跋喜目光短浅、胸无大志她更不喜,按照党项人的传统,若拓跋喜死后她同样要被他地儿子继承,所以如意夫人便一直在他的三个儿子中观察。长子拓跋万里徒有其名,和他父亲一样地贪图享乐、胸无大志,而三子拓跋百里只是一介莽夫,打架可以,但头脑却很简单。

如意夫人的目光便投到了次子拓跋千里的身上,他和大哥一样也有王位继承权,但他却是个实干之人,在西党项最危急的时刻,亲自率人赴西域经商,辗转数月而归。直到刚才偷听到拓跋千里那一席话。她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千里,你等一下。”如意夫人叫住了拓跋千里。

拓跋千里忙上前行一礼。“夫人叫我何事?”

“来!到我帐篷里来,我有话对你说。”如意夫人把他拉进了自己的帐篷,如果按汉人的辈分,如意夫人应该是拓跋千里地祖母,但实际上她只年长拓跋千里两岁。

汉人纲常伦理的演化也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在西汉初年,惠帝娶了自己的外甥女为后,在后来的史书中这就成了吕后狠毒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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