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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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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朱泚笑了笑,他忽然又想起来一事,急道:“上次喝酒失礼,到太原后我再请你。”
张焕的马已在百步外,远远地听他笑声传来。“朱兄莫不是想灌醉我,拿去和胡酋换酒钱?”
……
李系地龙辇由四十八匹马拉载。实际上它就是一个椭圆形的巨大帐篷,帐篷内陈设雅致,贴身的宫女和宦官依旧伺候两旁,和他平时的生活环境并无区别。
当然,相比先皇们出巡,李系的仪仗和排场要逊色许多,至少没有六部官员跟随。没有事先下诏清理沿途,甚至连百官送别的情形都没有。
此刻,在帐篷内的‘御书房’内,李系正仔细地察看一张日程安排图,旁边坐着刚刚退仕地前任礼部尚书张若镐,他依旧骨瘦如柴、生命力极其微弱,每天晚上胃里剧烈疼痛都将他折磨得痛不欲生,在他侧面。张焕垂手站立,等候李系的询问。
李系看得非常专注,以至于车驾经过一片起伏路段时,一阵颠簸也没有分散他地注意力。
“太尉,我们从长安过来竟用了四天时间,如果继续按这种速度前行。恐怕到太原就得半个月后了。”
李系抚弄着案上的镇纸,抬头对张若镐笑道:“朕的意思是,太尉能否先走一步,早到太原布置,朕随后就到。”
张若镐轻轻地点了点头,“陛下说得有理,老臣确实也想先走一步。”
“爱卿拖着病体,朕实在过意不去。”
李系歉然地笑了笑,他沉吟一下,对张焕道:“你派些人手护送太尉先回去。你就不要去了。”
张若镐久于世故。他焉能听不出李系话语中的试探之意,他刚要暗示张焕。却听他高声应声道:“陛下有命,臣自当遵从。”
张若镐一颗心悄然放下,他艰难地向李系施一礼笑道:“那老臣就先走一步了。”
他扶住张焕的胳膊,慢慢地走向车门,李系一言不发地望着他俩的背影,他见张焕的脚步慢慢放缓,便淡淡一笑道:“太尉身体赢弱,张将军还是亲自护送他回太原吧!这样朕才放心。”
半个时辰后,张焕率三百名亲卫环护着家主地马车来到了渡口,渡口早已停止渡客,所有的大船一字排开,等待运送皇上过河,陕郡刺史崔处率领数十名官员一早便等候在河边,听说张尚书要先渡河,崔处立刻安排了三艘渡船,众人了上船,在船家的吆喝声中,几名船夫用船篙在岸上一点,两艘大船便晃晃悠悠向数里外的河东郡驶去。
“十八郎,你能看出那是皇上对你的试探,我也放心了。”
船舱里,张若镐半躺在软褥上,他凝视着滚滚黄河水,有些感慨地说道:“既然你已经选择效忠皇上,自己闯出一番天地,那更要自己当心,李系其人我与他打了十几年交道,他很能忍,但能忍并不代表他心胸宽广,恰恰相反,他是个极易记仇的人,今天你在车上若不顺他的意,他日后必会寻衅于你,十八郎,宦海风急浪大,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自己要步步当心啊!”
张焕体会出了张若镐对自己的呵护,他深施一礼,诚恳地说道:“请家主放心,张焕一定不会辜负家主地期望,不过与其成为别人的棋子,不如自己做个下棋之人。”
张若镐仿佛明白的张焕的意思,他微弱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彩,随即又暗淡下去,半晌,他才轻轻叹一口气道:“你的心竟比我想地还高,看来我真的老了。”
他欣慰地点点头,话题一转,又笑道:“不过有你陪同前往,太原之事我确实安心许多,说说看,你以为张若锦会从何处下手?”
“夫人!”张焕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两个字,崔圆在她身上下了这么多血本,他岂能不好好利用?
张焕走到窗前,望着越来越近的黄河彼岸,他神色平静地笑道:“我的亲兵禀报我,家主辞职那天夜里,王昂也去了崔府。”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脚步声跑近,一名亲兵在外面大声禀报:“将军,河中发现异常。”
第一百章 争夺家主(二)
大船停泊在了河中,此刻离黄河对岸已不足半里,夕阳晚照,河水、船以及所有人都变成金红色,黄河对岸的树林也仿佛熊熊大火在燃烧。
张焕伏在船边看了半晌,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刚才他的亲卫队正李双鱼跑来告诉他,有船员在河中发现了黑影,张焕当即命令亲卫提高警戒。
此刻浩淼的黄河水面上空空荡荡,只有这两艘渡船,如果真有什么异常,那必然就是针对李系或者张若镐而来,不过张焕心中却生出一丝疑问,从水上做文章,成功的可能性并不高,自己上次派人杀张若锦,也是等他下船时的机会动手,早了则会打草惊蛇,况且就算现在凿穿了船,大船也能坚持到岸边,以崔圆之智,断断不会派这种手段低劣的人来应付张家大事。
张焕渐渐冷静下来,如果自己是李系,发现有人行刺又会怎么样?停下来、慢下来,难道是这样?张焕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是扰乱皇上的行程。
如果是这样,可又觉得对方手段也并不高明,如果是自己干这种事,必定会趁夜把停泊在岸边的渡船一把火烧个干净,或者全部凿穿沉底,岂不是更加有效。
“将军,又出来了。”
身旁的李双鱼急拉张焕,悄悄向二十步外的河面指了指,水面上一道黑影在随波漂浮,若隐若现。是人!是出水面换气的水鬼。
张焕毫不迟疑地张弓便是一箭,箭去如流星,尖利地箭头穿破波浪,直钉钉射在那条黑影之上,一团血冒出在水中迅速散开,黑影也随之消失不见。
“将军,快看!”几名军士一起喊了起来。只见十几条黑影出现在了水面,他们迅速地向岸边游去。
“给我放箭!”
张焕话音落下。两艘船上近二百余名亲兵手持钢弩冲到船头向河中放箭,这些亲卫皆是天骑营的精锐,个个箭法精准,强劲的弩箭‘嗖嗖!’射入水中,只片刻功夫,黑衣水鬼大半丧生黄河,最后只剩两人爬上岸。亡命般向岸上的树林逃去。
“将军,捞上来一个。”几名船夫七手八脚将一张渔网拉上来,渔网里果然有一个穿着水靠的黑衣人,他的肩头中了一箭,浑身蜷缩成一团,躺在船板上瑟瑟发抖。
李双鱼上前撕开了她的面罩,忽然笑道:“将军,还是个挺年轻地女人。”
“知道了。你带她下去问口供。”
张焕慢慢走到她面前蹲下,果然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女人,只是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他站起来指着这女人冷冷道:“如果她有半点虚言,就给我剁掉手脚重新扔进河里。”
太原张府。“砰!”一声巨响,张若锋狠狠在桌面上拍了一掌,他霍地站起来,紧盯着对面地王夫人咬牙切齿道:“卑鄙!你们王家想搞垮我们张家,竟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那些钱都是我批的,责任由我来承担!”
王夫人没有动怒,她轻轻抿了一下头发,不屑地向躲在门外的张若锋妻子冷哼一声,不紧不慢地道:“三叔。我这里都记有帐。这十年间从你手批给王家的钱一共是一百万贯,而且这些都是我让你付的。你都乖乖照办了,这是什么原故,难道你和大嫂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你这个贱人!”躲在门外偷听地张若锋妻子爆发出一声怒吼,她抡起一把扫帚,泼风似的冲进来,指着王夫人大骂:“这么多年我都忍了,今天你居然跑到我家自己承认,我、我打死你。”
吼罢,她抡起扫帚便打,王夫人却一动不动,她似笑非笑地盯着张若锋,这十几年来,她早将他里里外外摸了个透。
果然,张若锋一下子跳起来,拦腰一把抱住妻子,不料她体壮腰粗,张若锋拦不住她,两人竟一下子摔倒在地,扫帚也飞出去两丈多远。
“你真要护着这个贱人吗?”张若锋妻子又气又急,心中委屈到了极点,不禁放声大哭起来。
“好了,你不好闹了,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简单。”张若锋恨不得将她嘴缝上。
“真是个愚蠢的女人!”王夫人站起来,看着她冷冷地道:“如果你想让你丈夫死得快一点,那你尽管闹、尽管哭,弟妹,你一直在外面偷听,为何话只听一半呢?”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院中传来,“不错!事情确实没那么简单,弟妹就不要闹了。”
三人回头一齐向院内望去,夕阳下,一个戴着斗笠的高胖男人出现在门口,管家站在他身后,脸上的惊愕尚未消去。
三人见他慢慢掀起斗笠,一下子惊得目瞪口呆,“你不是死了吗?”
来人正是传闻中落水而死的张若锦。
张若锦冷笑了一下,他回头对管家道:“不准泄露我来的消息,否则我就杀了你。”
管家地腿直发抖,他点了点头惶惶而去。
张若锦慢慢走进屋,对张若锋妻子道:“弟妹,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我会给你个交代。”
他几个月前曾主持召开过家族大会,自然而然地在族中也有了威望,张若锋妻子嘴唇动了动,只得拾起扫帚下去了。
张若锦转身将门关上,房间里顿时昏暗了下来,房间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他微微摆了摆手道:“两位先坐下来,我们慢慢说。”
见二人满腹疑惑地坐下。张若锦冷冷一笑道:“张若镐确实要杀我,但我料敌在先,死的是我地一个随从。”
说到此,他瞥了一眼王夫人道:“大嫂,不在意我这样说你丈夫吧!”
王夫人摇了摇头,默然无语。
“三弟,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张若镐已经将礼部尚书一职让给了张破天,吏部批文已下。”
“什么!”仿佛一道强光直射脸庞。张若锋的眼睛骤然收缩成一条线,内阁宰相是张家的最高利益,大哥未经家族同意便擅自让出,而且是他们最痛恨地张破天,一股深深地愤怒从他心底冲出,张若锋紧捏的拳头竟微微颤抖起来。
张若锦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道:“所以我不顾个人安危回来,就是要在族中说清楚此事。”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里忽然涌出一股愤怒,“可恨!族规中没有哪一条能约束他地决定,他自以为是家主,就可以任意妄为。”
“再是家主也要征得家族的同意。”
张若锋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颤抖着嘴唇道:“如果损害到了张家地根本利益,这样的家主必须废除。”
“是!我也是这样想,是废除他的时候了。”张若锦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阴地笑意,他从怀中取一封信。推给了张若锋,张若锋颤抖着手撕开信皮,他地手重了一点,将里面的信笺地一条边给撕掉了。
张若锋手忙脚乱地将信打开,忽然俨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他顿时僵住了。
信居然是大哥写的。里面的内容是让他拨款四十万贯给山南王家,张若锋再仔细看了看,没错!确实是大哥的笔迹,下面还有大哥的印章,很多大哥习惯性的运笔都分毫不差,信笺已经发黄,显然是几年前写的。
笔迹或许可以冒充,但这个印章却是真的,独一无二地礼部尚书之印,而且这个信纸也是礼部专用。上面印有编号。
这怎么可能办到?张若锋一转念便明白过来。这只有掌大权的人才能可能办得到,这个人是谁已经呼之欲出。
“是谁让你这样做的?”过了半晌。他忽然冷冷地逼视着张若锦,“是崔圆吗?”
“三弟,话不能这么说,是谁做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家族利益,张若镐擅自把内阁之位给了张破天,你能容忍吗?崔相不能容忍,所以在这一点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地。”
“我们张家和崔圆会利益一致?”
张若锋慢慢摇了摇头,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张若锦突然露面,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他极可能已经被崔圆收买。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平静地说道:“二哥,恕我暂时不能答应你,事关重大,我须仔细考虑清楚。”
张若锦眼皮微微一合,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三弟,那你就好自为之吧!”
……
夜深了,一辆马车急速地驶过大街,右一转,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约莫行了百余步,马车在一处小门前停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确定后面没有跟踪的人,马车门开了,戴着一顶斗笠的张若锦从马车上下来,敲了敲门,门开了一条缝,张若锦取出一只铁牌,在门缝处一晃,随即一闪身进了小门。
张若锦被引进一间小屋,屋里没有点灯,一名年轻的女道士正负手凝视着窗外的月亮,明月尚未满盈,月光如淡蓝色的流水,倾泻在她的脸上,仿佛美玉一般的晶莹剔透,她浑身上下不带一点人间气息,就宛如月宫的仙子失落人间。
张若锦上前拱了拱手道:“李先生,下官已从张府回来。”
他虽是正四品刺史,但在她面前却摆不起半点官架子,不仅仅是崔圆下令要绝对服从她地指挥,更主要是这个女人狠毒无比,杀起人来眼睛眨都不眨,她一到太原便杀了五个轻视她地襄阳供奉堂高手。
“他们二人答应合作了吗?”李翻云淡淡地问道。
“王烟萝问题不大,主要是张若锋,看得出他对相国偏见颇深。”
“不是偏见,而是他心里很明白,那封信呢?”
对方凌厉的目光使张若锦地额头上开始冒出密密的汗珠,那封信张若锋死活不肯再还他,他事后再去要,可张若锋却说已经撕毁了,他有些心虚地说道:“信已经被他当场撕掉了。”
“是吗?”李翻云盯着他,有些不相信问道:“你亲眼看见他撕了吗?”
一种被审问的耻辱强烈地刺激着张若锦,他的腰忽然挺直了,冷冷道:“五年前老夫是大理寺卿,现在我是堂堂上郡刺史,我说话连相国都不会质问,李小姐,你才多大?”
李翻云并不回答他,她傲慢地一笑,缓缓走到案几前拾起上面一封信道:“我唯一不敢质问的就是崔相国,连这样的信在几年前都准备了两份,这种深谋远虑让人敬佩。”
张若锦听说还有一封信,他微微松了口气,也缓和了语气道:“那就把这封信就交给我吧!”
李翻云却轻蔑看了他一眼,她拉了一下旁边的细绳,一名干瘦男子应声而入,“参见李先生!”
“你拿着这封信去张若锋的房里,让他畏罪自杀!”
张若锦大惊,连忙阻止道:“张府夜里戒备森严,外人根本进不去。”
李翻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有你在,难道还进不去吗?”
第一百零一章 争夺家主(三)
次日一早,有人来向张若锋汇报族中之事,却忽然发现张若锋夫妻都已上吊自尽,此事立刻震动了张府,张若锋掌管族权十几年,就是代理家主,他这一死,张家就仿佛塌掉了半边天,立刻有族中长辈报告了太原尹。
随即太原尹韩延年及晋阳县县令率衙役、仵作亲到张府察看情况,很快便下了结论,张若锋夫妻确实是自杀,没有他杀的迹象,但在他房中发现的一封信却使得韩延年立刻命令官府退出此案,与此同时,张府宗人堂的长辈们也严禁府中之人谈论此事,企图将张若锋自杀之事尽量淡化。
但事情越是掩盖,私下里各种小道消息就越是传播迅猛,渐渐地,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了那封信的上面,那里面极可能有张若锋自杀的原因,信里到底是什么内容?
中午时分,另一件让人震惊的事件又突然发生了,已经死去的张若锦竟重新出现,他并没有死,只是受了轻伤,他一到张府便立刻接管了府中大权,一道道指令发出去,命令在河东各郡为官的近百名张家族人火速赶回太原本宗。
一桩接一桩的大事纷至沓来,张府上下充满了暴风雨即将到来时的寂静和沉闷,紧张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三天后,一辆马车在数百名士兵的护卫下,远远地出现在了太原城西南三十里外的官道上。
他们正是日夜兼程赶来地张若镐一行。虽然从那女子的口中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但他们出现的本身也就意味着崔圆已经采取了行动。
太原城此刻已经不会风平浪静,离太原越近,队伍也就越慢,最后停了下来。
张焕催马到张若镐的马车前道:“家主,不如我们先到军营去,先了解一下情况后再进城。”
张若镐摇了摇头。“这件事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把军队扯进来,以免给人落下口实。”
他指着远方一处庄园道:“那里是前相国苗晋卿的庄园。我们可以到那里歇息一天。”
苗晋卿已在五年前去世,庄园由他的次子打理,通报了姓名,苗二郎便热情地将张阁老迎进了庄园。
庄园周围地数百顷土地都是苗家的家产,整个庄园西高东低,围墙东面是一片茂密地树林,在西面还有一座高高的小丘。被围墙围住的部分约数百亩,里面占地面积极大,房舍众多,住着许多奴隶和庄丁,还有十几座巨大的仓库,三百余人进驻也丝毫不嫌拥挤。
房间里,苗二郎正在给张若镐讲述这两天张家发生的情况,虽然细节处他也不知晓。但张若锋自杀、张若锦死而复活,这些张家发生的大事早已传遍了太原城。
“小侄只听说张三叔自杀是和一封信有关,但信里具体是什么内容却没有人知道。”
“你说张若锦是在中午时出现的吗?”一旁地张焕忽然插口问道。
苗二郎手一摊,无奈地笑道:“我说的都是在太原城流传的消息,这种事有一千人传就有一千个说法,但不得真。”
张焕轻轻点了点头。“多谢你了,我自会派人去核实。”
房间里十分安静,苗二郎已经告辞而去,张若镐也疲惫到了极点,先去睡了。
张焕则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考着这件事的原委,如果崔圆真从那四十万贯钱下手,张若锋也不应该自杀,四十万贯钱那件事自己很清楚,除了那张批单。不可能再有别的什么证据。
张若锋如果将批单毁掉。根本就没有证据是他批出去的,况且家主都没有追查此事。他自杀又有什么必要?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给王家的钱远远不止四十万贯,以前出去的钱留有把柄,而这个把柄极可能在王烟萝手中,但就算王烟萝用以前地把柄来要挟张若锋,张若锋内疚自杀,但张三婶又有什么必要跟着自杀,她是个极开朗热心之人,自己还有女儿,怎么可能随夫自杀,退一万步讲,即使她想不开要自杀殉夫,也应在帮丈夫洗清冤情再死。
想到这里张焕冷冷一笑,他已经敢断言定,张若锋必然是他杀,而张三婶是知道了什么事情而被一起灭口。
现在的问题就是那封冒出来的什么信,如果知道它的内容,也就知道了崔圆的布棋,张焕想了想,便写了一封信,又取出一百两黄金,一齐交给一名亲兵道:“你连夜进城,想办法去张府见到张灿,把这封信交到他本人的手上,你要记住,张灿地印堂上有颗极大的黑痣。”
亲兵领命去了,吃罢午饭,张焕便躺下休息,赶了一天的路,着实也有有些累了,不多时便和衣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争吵声将他惊醒,外面天已经黑了,灯光微弱、突突地作响,张焕凝神细听,门外传来了亲兵的说话声,“将军已经睡了,明天再说吧!”
“可是将军让我回来立刻禀报。”这好象是去太原那个亲兵。
‘这么快便回来了,’张焕立刻起身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那个亲兵,他笑了笑道:“让他进来吧!”
亲兵走进屋,向张焕行了一军礼,“属下幸不辱命,已经将信交给了张灿。”
“辛苦你了!”
张焕把灯重新点亮笑道:“没有给错人吧?”
亲兵从怀取出一只小银牌,奉给张焕道:“这是属下问他要的银牌。确实是他本人,请将军放心。”
张焕接过银牌看了看,上面刻了‘张灿’二字,他不由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身上有牌子?”
“回禀将军,属下事先已经问好。”
张焕赞许点了点头,“做地不错,胆大而且心细。剩下的黄金就是我赏你,去吧!”
“多谢将军!”亲兵犹豫了一下。又道:“属下还有一事要禀报。”
“说!”
“属下在张府门前见到许多马车,都是今天刚到,我套了一些车夫的话,他们都是张家当官地族人,从各地赶来。”
张焕沉思片刻,便笑道:“我知道了,下去好好休息吧!”
亲兵行了个礼退了下去。张焕看着这个叫陈平地亲兵,不由暗暗思忖,“此人心细如发,倒是可以大用。”
亲兵刚走,亲兵队正李双鱼便匆匆赶来,他行了一个礼,低声道:“将军,好象有情况!”
“有什么情况?”
“刚才巡查的弟兄发现。在庄园东面地树林里有宿鸟惊飞。”
“宿鸟惊飞?”张焕冷冷一笑,这么快就要短兵相接了。
“命令弟兄们立刻做好准备!”张焕吩咐一声,便向家主地房间走去,不料他刚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停住了脚步。既然崔圆派来的都是武艺高强之士,而且擅长做暗事,怎么会惊动宿鸟,这里面必然另有文章。
他一把抓起刀,“走!看看去。”
……
发现情况地地方是在东面的树林里,这里地势低缓,围墙容易攀爬,张焕登上高高的哨塔,一名亲兵指着前方低声道:“刚才又有一片宿鸟惊起,估计是来了两拨人。”
张焕顺他手指方向看去。围墙外是一条浅浅的小溪。过了溪水大约二百步,一大片黑黝黝的松林延绵足有三里。夜里漆黑,看不见松林里的情况。
张焕沉思了片刻,天骑营是三万河东军的精锐,而自己地三百亲卫又是天骑营的精锐,个个都能以一挡十,崔圆不可能不知道,松林里的人最多也只有数百人,如果正面发起进攻,未必躲得过箭雨,但对方如果实施声东击西,他们从另一面突进来,进行贴身近战,自己的手下恐怕就会吃亏。
“将军,快看!”一名亲兵忽然发现了情况。
张焕凝神望去,只见松林的边上有一些黑影晃动,张焕冷冷地笑了,对方一定是看见有人上了岗哨才刻意露面。
“你们自以为聪明,多此一举才会露了马脚。”他低声喃喃自语。
安史之乱后,大唐豪门的庄园大多重新修筑,往往依地势而建,易守难攻,俨如一个个小小的城堡,苗家这处庄园也是一样,建在一处高地上,背靠一处山丘,东面是正门,地势低缓,且有大片树林,而南北两面都是一马平川,无处藏匿。
张焕的目光落在了西面山岗,如果东面树林里地人是虚兵,那真正的杀手必然就埋伏在山岗之上,这是一个机会,如果能趁势将他们全歼,以后的事就会顺利许多。
这时,苗二郎也爬了岗哨,“张将军,他们告诉我你在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张焕瞥了他一眼道:“有人想对家主不利。”
苗二郎脸色刷地变得惨白,庄园里的家丁今天早上刚护送钱粮进城去了,这可怎么办?他一转念,忽然又想起张焕的三百骑兵,这才略略放下心。
“将军需要我做什么?”
张焕想一想便问道:“庄子里有多少人可用?”
“还有几百名奴隶。”苗二郎迟疑一下又补充道:“不过他们都是庄稼汉,恐怕不经大用。”
“不妨!你挑两百个年轻力壮的来,告诉他们,有贼人要抢粮食,如果他们能奋勇杀贼,就给他们自由。”
说到这里,张焕又歉然笑了笑,“苗家地损失。家主日后自会补偿。”
苗二郎点头答应,便爬下岗哨,张焕忽然又叫住了他,“庄园里可有隐蔽地场所?”
“有!有一间地下室,是我父亲在安史之乱时修来避难用的,十分隐蔽,只有我和一个老家人知晓。”
张焕点了点头。“等会儿可能会有危险,你和家主都躲进去。”
……
时间渐渐到了一更。两百名穿上唐军盔甲的奴隶伏在墙上,他们各拿刀枪,神情紧张地注视着东面的树林,张焕则留了数十人辅助他们,又命一百人去西面的高墙处埋伏。
他自己则亲率一百多弟兄,背着弓弩长刀,从南面的墙头翻出。迅速向西面的山丘包抄过去。
月亮已经西下,月光被山岗挡住,山丘上黑漆漆地,从山岗另一面的地阴影里腾起一股浓浓地烟雾,盘旋而上,遮住了西沉的月辉,那里是一处温泉。
这时一名斥候快速跑回,“将军。山上确实有人埋伏,约三四百人。”
“大家轻一点,慢慢上山!”
张焕分兵两路,从左右向山岗上包抄而去,这座小山岗地外形颇似一条鱼,树木浓密。没有上山的道路,低矮处均是大片的灌木,十分易于隐蔽。
离斥候发现的埋伏地还有一百步时,张焕命手下停住了脚步,这时他已经可以看见山顶有人影晃动,所有地士兵都不约而同地抽箭上弩,慢慢拉紧了弦,忽然,庄园那边隐隐传来了喊杀声,山顶上的黑影都一下子站了起来。
“射!”
张焕一声令下。左右数百支箭如暴雨般奔泻而出。箭势强劲快疾,山顶上哭号声骤然响起。一片一片人影栽倒,开始有人四散奔跑,大呼‘饶命!’
张焕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这哪里是什么武艺高强的杀手,分明是一群乌合之众,东面树林里才是真正的杀手,自己上当了!
庄园东面的松林里,一百余名黑衣人攻势凌厉地向墙头冲杀,好在张焕留下了数十名亲兵,在亲兵队正李双鱼的指挥下,勉强抵挡住了黑衣人的第一波试探性进攻,(W//RS/HU)而那些身着唐军军服地奴隶们都吓傻了,这些人哪里是来偷粮食的小毛贼,分明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尽管有自由身的诱惑,但自由哪有保命重要,有人已准备开溜。
李双鱼见这些奴隶被贼人的气势吓倒,他冲上来砍翻一个准备开溜的奴隶,大吼道:“谁敢跑,我就杀了谁!”
众奴隶见他开刀杀人,一时都被震住了,李双鱼扫了他们一眼,冷冷道:“他们若冲进来,你们地老婆孩子一个都活不成!”
众人的头都慢慢低下,确实是这么回事,这帮盗贼穷凶极恶,自己的妻女未必能逃过他们之手,李双鱼见话有了效果,立刻大声喝道:“杀死一个人赏五十贯,若你们死了,妻女给予自由。”
在保护家人和重赏双重激励之下,这些奴隶勇气渐生,他们不再象刚才那般害怕,又重新涌上墙头准备和盗贼拼死博斗。
松林里,李翻云目光冰冷地盯着墙头,一次试探地进攻,她已经确定对方不是唐军,而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庄丁,也就是说自己引蛇出洞的计策成功了。
李翻云阴阴地笑了,埋伏在松林里的人是才真正的杀手,而后山那些乌合之众不过是她用一万贯钱招募来的数百名地痞流氓,她命手下惊飞宿鸟来迷惑对方,果然让张焕上了当。
在极度兴奋中,她原本冰晶玉洁的面容变得有些扭曲,光影浮动,仙女霎时变成了妖女,她喃喃低语道:“张焕,你以为黄河那些水鬼是白死的吗?”
山岗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哭喊声,这是张焕动手了,时机到了,李翻云拉弓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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