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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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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姨,那我们玩什么?”问话地是平平怀中的李秋,和他哥哥恰恰相反。李秋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娘,她今年七岁,正是好玩的年纪,听说要玩别的东西,她急得叫嚷起来,“平姨。快说嘛!今天我们玩什么?”

“不要着急,我们去了就知道了。”

一行人从西北角的小门进了东内苑,东内苑占地极大,现为天骑营的驻地,张焕就曾经在这里驻扎过,这里有广阔地跑马场和十几个射箭场,还有几个马球场,一直便是皇室人员射箭骑马的地方,现在大唐宗室人丁稀少,已经很少有人来这里练习骑射了。

“我们去那里!”平平忽然向左边的一条小路一指。她一催马带领众孩子们沿着东内苑的围墙快速驰去。

约走了两里路。众人来到一大片草场,虽然是冬天。但草地上仍有厚厚的草甸,十分柔软,远方长着一棵数百年的沙果树,高十丈,枝桠茂盛,仿佛一个巨人矗立在东内苑中。

“来!大家下马。”平平翻身下马,高声大笑道:“好了,我们今天不射箭,可以自由自在地玩上一天。”

她率先在地上翻了几个空心跟斗,姿势优美而飘逸,惹得几个孩子欢快地大叫,他们纷纷跳下马,学着平平的样子在厚厚的草地上翻滚嬉闹,只有李琪老成地站在一旁,望着弟妹们玩耍,旁边地十几个宫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大唐的贵妃竟然在草地上翻跟斗,还有一个王子和两个公主在草地上打滚,就和市井中的野孩子一样,哪里还有半点皇族子弟应有的尊贵。

不过还好,长子李琪表现很稳重,没有象其他三个孩子那样丢掉身份,这时,平平一手拎着鞋,光脚向大树跑去,银铃一般的笑声洒满了草地,“大家跟我来!”

大家也学她光着脚向大树跑去,无忧无虑的笑语声在草地上回荡,李琪羡慕地望着弟妹们地光脚,他回头偷偷看了一眼宫人们,咬了咬嘴唇,最终也脱下了一只鞋,光着一只脚,一瘸一拐地向大树跑去。

平平跑到大树下,仰头望着这棵大树,她早就注意到这棵参天大树了,在她少女时代,她经常象男孩子一样爬上树掏鸟窝、摘果子,他父亲从不管她,渐渐养成了她胆大、快乐的性格,可是……

平平回头看了一眼李琪,他才九岁便像个小老头一样,整天畏畏缩缩的,什么事都不敢作为,胆小懦弱,大姐生怕他立不了太子,把他管得太严了,如此,就算他立了太子,他将来怎么能继承他父亲的事业,开拓大唐疆土,成为一个万邦诚服的天可汗呢?

“大家听好了。”平平拍了拍手笑道:“今天我们来爬树!”

‘爬树?’几个孩子一起仰头上望,“这棵树好高大呀!”李珪惊叹地喊道。

“今天是大年初一,我们太原有爬树登高的习俗。你们父皇小时候每年初一都要爬树。”平平看了一眼大家,微微笑道:“所以从今年开始,我每年大年初一都要带你们爬树。”

虽然孩子们都想爬树,可是这棵树太高大了,大家都有些胆怯,平平纵深一跃,先跳上了树。她将手伸给女儿,“百灵。你先爬!”平平鼓励地望着女儿,“娘象你这么大时就已经敢爬比这个还要高地大树,只要小心一点,不会掉下来。”

百灵自从做了平平的女儿后,她原本胆怯羞涩的性格也变得一天天开朗起来,她看了看大树,鼓足勇气道:“好吧!我先爬。”

她将手递给娘亲。脚上用劲,一下子便爬上了树,沙果书枝桠极多,十分好爬,适应了片刻,百灵便开始自己向上爬了。

“下一个是谁?”平平又看着其他几个孩子,她的目光落在李琪身上,“男子汉先来吧!”

“不!不!”李琪向后退了几步。连连摇头,他光脚跑步已经是极限了,若再爬树,娘知道了肯定会打死他地。

“你母亲不会知道,她今天不是要会见南诏王后吗?”平平鼓励他道:“你就放心吧!这里地宫人谁也不敢说出去。”

“我不敢!”李琪还是摇头不敢上,这时。旁边的李珪已经急不可耐地举手高声应道:“我来!”

“好!不愧是男子汉。”平平一把将他拉上树,却不让他爬得太高,紧接着李秋也被拉上树,树下就只剩李琪一人。

“娘娘。”这时,一名老宦官跑上前战战兢兢道:“快下来吧!皇后知道了会打死我们地。”

“这是我自己做的主,和你们没关系。”平平不理会他,继续盯着李琪道:“你是长兄,难道胆量还不如珪弟吗?”

一股热血忽然涌进了李琪地脑中,他一咬牙道:“谁说我不如弟弟,我爬就是了。”

“好!这才是个男子汉……加把劲。爬得再高一点.”

……

今天大年初一。也是张焕最忙碌的日子,一大早他便在麟德殿和相国们商讨最近碎叶的局势。葛逻禄大酋长在进攻玄武城时身死,引发了葛逻禄人内部的争权斗争,碎叶总督曹汉臣特向朝廷请示,趁此机会进攻葛逻禄人,打掉这个大食伸向东方的爪牙。

这个消息引起了张焕的高度重视,他认为这虽然是一个机会,但碎叶乃至安西的兵力都还不够,如果全线进攻葛逻禄人,就算回纥人不干涉,那屯集在吐火罗地五万大食军怎么办?谁又能牵制住它不趁机进攻碎叶,打葛逻禄人容易,但如果由此引发大食与大唐的全面战争,大唐又能有几分胜率?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讨论,相国们皆一致认为,现在剿灭葛逻禄人的时机还不成熟,葛逻禄人不足为虑,必须做好与大食爆发全面战争的准备,无论是粮食储备还是兵力部署,或是后勤物资的运送,或是战略同盟的建立,大唐皆处于劣势,而这些恰恰是一场大规模战役是否能取得胜利的决定性因素。

就在讨论刚刚结束后,张焕当即向碎叶地王思雨发出了命令:从疏勒调两万安西军急赴碎叶,开始着手准备建立西域都护府,并迁往碎叶。

在讨论完碎叶的局势后,张焕便率领七名相国回紫宸殿,他接下来将在那里接见南诏国王,这也是一件大事,南诏是大唐在洱海六诏中扶植起来的属国,但在长期帮助大唐对付吐蕃的过程中逐渐坐大,天宝九年秋,南诏国王阁罗凤借口妻女被辱杀死云南刺史张虔陀,并在第二年和唐军爆发激战,唐军大败,六万唐军战死,天宝十三年,再次击败唐军,从此南诏彻底背叛了大唐,成为吐蕃的兄弟之国。

但从四年前吐蕃与大唐争夺安西失败后,吐蕃也逐渐衰弱,而大唐却重新走向了复兴,从大治二年起,大唐剑南节度使韦皋便多方招徕剑南西南群蛮,并向南诏频频发出了和解的信号,在这种局势下,南诏国王异牟寻卓有远见,在大治三年秋,毅然决定与吐蕃绝交,重新成为大唐地属国,并交还了大唐的姚、嶲等州。

今年,异牟寻更是携王后亲临长安,向大唐皇帝陛下朝觐,接受朝廷的册封。

张焕在数百名御林军的护卫下,引领着七名相国从左银台门出来前往紫宸殿,一路上他和重臣们讨论新年农事的安排,尤其是在江淮右朝廷补贴新建水车的事宜已经不能再拖。

“新建三千部水车之事,关系今年新增的五十万顷水稻的播种,朕以为不能再拖,此事就任命裴相国为江南劝农使赴江浙及荆襄等地督促地方加快水车建造。”张焕回头看了一眼裴佑问道:“裴相国可愿幸苦一趟?”

裴佑在马上躬身施礼道:“臣愿为陛下分忧!”

“好!裴相国初五便可出发。”

张焕笑着点了点头,这时,他隐隐听见远方传来了呼喊声,便诧异地四处望去,越过东内苑的围墙,他忽然看见在那棵大沙果树上似乎有三四个小孩正向他招手,十分兴奋的样子。

“奇怪了,这是哪里来地野孩子?”张焕十分惊讶地问旁边地侍卫。

侍卫瞅了半天,也茫然地摇了摇头,他也无法理解,这时,大臣都看见了招手的孩子,不由议论起来,怎么会有孩子爬上东内苑地大树,这是谁家的孩子?父母也不管管好。

“朕知道了!”张焕忽然恍然,他笑呵呵地对众人道:“这一定是附近百姓的孩子,朕去年曾下过旨意,每年春天踏青时节,可允许普通百姓到一些皇家园林游玩,这东内苑就是开放的园林之一,这一定是市井人家的孩子,父母管束不严便让他们爬上了大树。”

说罢,他回头对侍卫道:“你去一趟,告诉这些孩子的父亲,要他好好教育自己的子女。”

侍卫应了一声,调转马头便向东内苑驰去,这时,张焕又看见一名红衣女子也爬上了树,也在向他挥动手臂,他忽然觉得这个红衣女子的姿态怎么很像平平,不由暗暗忖道:“难道是平平不成,不可能,她去哪里找来这么多小孩?”

忽然,张焕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脸上顿时尴尬无比,连忙对众人笑道:“好玩是孩子的天性,不用去管他们,关键不要让南诏国王等急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呵呵”

第十一章 万里来使

整整三天,从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三,张焕都是在各种朝觐中度过,而各国的使臣也是陆陆续续抵达长安,大年初三,一个意外的国度却从西面而来,拔汗那国王的特使秘密抵达长安,求见大唐天子陛下。

这确实是个十分意外的消息,拔汗那国目前还在大食的控制之下,境内有大食驻军近万人,其中大食的权贵萨曼家族在拔汗那国还拥有十万顷的草场,而且昭武诸国都有王子押在巴格达为人质,在这种情况下,拔汗那国还不远万里来大唐朝觐,其意义非同寻常,引起了张焕的高度重视,当天下午,张焕便将会见龟兹国王的计划向后推迟了一天,特地接见拔汗那国王的特使。

拔汗那也就是今天的吉尔吉斯斯坦费尔干纳地区,汉时属大宛国,早在初唐时期便一直是大唐的忠实属国,年年派人来大唐朝觐,向当时的大唐皇帝奉上具有象征意义的土地和权杖,早在开元三年,大唐安西都护张孝嵩便率军在拔汗那与白衣大食的大将屈波底作战,连下数城,击退白衣大食军。

在著名的怛罗斯之战中拔汗那国王亲率二万勇士与唐军并肩作战,战役失败后,大食占领了拔汗那并杀死了国王,立新国王,命其向大食纳税称臣,但在其后数十年的时间里,拔汗那人始终不服大食人的统治,不断地进行反抗。

大唐恢复碎叶军镇后,引起了拔汗那国的强烈关注。大治三年初,拔汗那国王契力便遣使前往碎叶,但不幸在半路被萨曼家族地士兵拦截,联系计划失败,而这一次的出使计划早在六个月前拔汗那国王便开始准备了,他派特使装扮成商人赴回纥贸易,并从回纥南下大唐。这才成功地进入大唐。

他是秘密前来,为防止消息泄露。张焕也没有在紫宸偏殿接见他,而是在自己御书房的会客室里接见了这个不远万里而来的使者,参见会见之人除了相国韩滉和崔寓外,还有张焕的长子李琪以及其师傅李泌,了解到大年初一爬树事件的原委后,张焕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儿子教育上的疏忽,儿子这几年是变得有些胆小懦弱了。这关系到自己大业地继承问题,张焕当即任命翰林学士李泌为长子的师傅,专门负责他地教育,并从今天起,他还特地将儿子也带在身边接见各国使臣。

拔汗那国王的特使叫住契索亚,是拔汗那国王契力的叔叔,今年五十余岁,敦实矮胖。眼睛异常活泼,似乎比嘴还会说话,他被侍卫引进御书房,立刻向张焕跪下行大礼参拜:“臣拔汗那契索亚叩见大唐皇帝陛下,祝大唐皇帝陛下威加四方、与日月齐晖。”

张焕轻轻一摆手笑道:“特使免礼,赐座!”

“谢皇帝陛下。”

契索亚坐下。他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张焕,“这是我国国王给陛下的一封亲笔信,请陛下过目。”

张焕接过信,他并不着急看,把信放在御案上随即又问契索亚道:“现在拔汗那国的国内情况如何,能否给朕先介绍一二?”

“臣遵旨。”契索亚长略略沉思片刻,便徐徐说道:“拔汗那国自从被大食占领后,税赋一年比一年沉重,最早时只交什一税,但从十年前起。大食将拔汗那最肥沃的土地赏给了萨曼家族。凡在真珠河沿岸放牧的拔汗那人在向大食交什一税地同时,还要向萨曼家族交土地使用税。为所养羊的三成,另外拔汗那人还必须负担大食军的军费、总督治理费,这样算下来,每年收成的十之六七都要被大食人剥走,不仅如此,前些年大食人还逼迫我们改变信仰,为此拔汗那人掀起无数次反抗,皆被残酷镇压,从去年新哈里发上台后,采取了另一种手段,凡皈依大食教的拔汗那人可将什一税减半,而不肯皈依的人则将税赋增加一倍,变成什二税。”

说到这里,契索亚长叹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悲凉和对从前的向往,“在我们为大唐属国之时,大唐从不向我们征一文钱的税赋,也不会强迫我们改变自己地信仰,我们拔汗那人都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大唐回归真珠河,我们国王盼望大唐军队就像婴儿盼父母,恳求陛下早日发兵,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张焕点了点头,他这才慢慢打开拔汗那国王的亲笔信,信是用突厥语所写,鸿胪寺的官员已经将它翻译成汉语,意思是拔汗那愿意重新臣服于大唐,并愿意帮助唐军赶走大食人的军队。

张焕沉吟一下,又问道:“你们国王手中还有军队吗?”

“大食人为了不让国王养军,已经剥夺了国王的征税权,但我们国王还有三千军队,都是自愿为国王效力的拔汗那勇士。”

突来地利好消息仿佛一阵清风,吹开了一直弥漫在张焕眼前的迷雾,他的战略布局在这一瞬间豁然变得清晰起来,以碎叶为中心向四方扩展,先灭葛逻禄以解悬头之石,并在北庭、九原、西受降城三处陈兵,再命黠戛斯配合大唐的部署以扼制住回纥人可能的妄动,随即攻下吐火罗解后顾之忧,再向东发展,争取拔汗那等昭武九国的回归,这样一来,大唐与大食分庭抗礼之势形成,西域战略的第二个重大目标也就算完成了。

想到这,张焕当即对契索亚诚恳地说道:“你回去请转告你们国王,大唐会张开臂膀拥抱拔汗那的回归。”

契索亚退了下去,张焕则一直站在窗前沉思不语,这时。韩滉上前禀报道:“陛下,可否容臣一言。”

“韩相国请说。”张焕在沉思中被惊醒,连忙又坐回了位子。

“陛下可是想灭葛逻禄,可担心吐火罗的大食军北上?”韩滉微微一笑道。

张焕见他一副胸有成竹地样子,便笑了笑道:“有什么好地想法就赶紧说出来,不要再给朕猜哑谜了。”

“臣不敢,臣今天早上在鸿胪寺听到一个消息。吐蕃使臣在三天前已经抵达凤翔,臣估计今天或者明天他们就能抵达长安。”

“你地意思是……”张焕忽然明白了韩滉的意思。与吐蕃结盟,让吐蕃出兵牵制住大食吐火罗军地北上,这确实是一个大胆的想法,事实上吐蕃这已经是第三次派使臣来朝觐大唐了,大治二年,吐蕃使臣前来表达愿与大唐和解的意愿,大治三年五月。吐蕃再次遣使来长安请求与大唐会盟,张焕随即派鸿胪寺卿黎干为吐蕃使出使吐蕃与其会盟,大治三年九月,两国在逻些举行了会盟仪式,吐蕃在会盟书上正式承认天宝十四年之前地划界为两国疆域,并答应送还大唐被掳走的边民,唐军则放回西域几次战役中被俘虏地吐蕃士兵,送还了病逝在安西的前赞普赤松德赞的遗骸。随即两国在九曲地区的宛秀城、拱济城、百谷城设立边市,放开了两国之间的正常贸易。

吐蕃与大唐和解并非偶然,这是此强彼衰的必然结果,吐蕃在进行了十几年的扩张后,终被连年不断地战争拖垮,大唐在西域、大食在吐火罗均给吐蕃军予重创。再加上其内部两大势力的混战,终于导致吐蕃的全面衰败,再无力和大唐抗衡。

不过让吐蕃人来牵制吐火罗的大食人,张焕还是有一点担心吐蕃人会因此复苏,再次成为大唐之敌,他扭头向李泌看去,希望他能解开自己的疑惑。

李泌明白张焕的想法,他上前一步对张焕施礼道:“陛下,臣赞成韩相国的想法,以吐蕃来牵制吐火罗的大食军。但臣还要补充一点建议。”

“翰林直说就是了。”

李泌微微一笑道:“臣以为吐蕃人现在其实已没有实力再争夺吐火罗。所以让吐蕃出兵只能是一种造势,屯兵而不打。但吐蕃人势微,它们还是不能完全阻止大食人分兵救援葛逻禄人地可能,不过这样一来恰恰是臣所期望,就让吐火罗大食军去救援葛逻禄,陛下再从疏勒出兵……”

“妙啊!”不等李泌说完,韩滉竟失声叫了起来,他一躬身向张焕施礼道:“陛下,李翰林的虚兵之计果然是绝妙之极,这就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臣以为可行。”

张焕也捋须笑了,姜果然是老的辣,李泌的策略极好,不过这场好戏得演得再逼真一点才行。

当天下午,吐蕃使臣便抵达了长安,朝觐大唐天子,张焕遂命崔寓为吐蕃使,出使逻些协商吐蕃出兵牵制吐火罗大食军的事宜。

……

新年期间的长安人满为患,正月初六将要举行大治五年地科举,故全国各地的十五万士子都汇聚长安,还有各国的使臣和他们的大量随从、还有前来述职的各地官员、来长安做生意的各国商人,竟使得长安各条大街人流如织,尤其是东市,更是人气爆满。

长安东市和西市不同,西市主要是贩卖各种粮食、布匹、茶叶等大宗物资,在新年前的生意最火爆,但过了年后,西市的生意迅速消退下来,开始轮到东市的兴旺,东市主要贩卖各种珠宝翠玉、瓷器丝绸以及各国名贵特产等等较为奢侈的物品,从新年一直到十五之前,来东市地人都会络绎不绝,普通百姓攒了一年地钱,就是在此刻来东市买一些值钱的东西,而达官贵人地人情往来以及家庭消费也是集中在这个时候,除此之外,还有各国的商人、使臣们也都是要来东市买货,故大年初三这一天,东市里人山人海,挤满了前来逛街买物的男女老少。

长安东市的福宝记内,一个伙计正在向两个年轻人推销几样珠翠。“两位请看,这串珍珠项链颗颗滚圆饱满,这是从日本国的海中所产,是珍珠中地极品,这位姑娘的皮肤雪白,挂在她脖子上更能显示她的俏丽,公子怎么样。替佳人买下吧!”

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崔曜,而另一个自然就是黠戛斯公主古黛了。崔曜今天是特地带她来东市买一些购买首饰,来长安大半个月了,崔曜和古黛越来越熟悉,尤其从她主动求教汉语起,两人之间便开始有了一种不可言传的情萦。

此时古黛的模样已经和刚开始时大不相同了,她洗去了所有的油彩,五官精巧绝伦、皮肤如冰晶般的雪白。她地眼珠湛蓝,仿佛深潭一般,她着有一头金黄的秀发,身材娇小而丰满,她比崔曜小一岁,过了新年她就十五岁了,按照黠戛斯地风俗,她今年就应该嫁人了。她的父王会为她举行一次比武大会,为她召来最勇猛的黠戛斯勇士为婿,但古黛却深受其兄的影响,对大唐文化充满了仰慕之情,而崔曜的渊博的学问和优雅的气质深深地吸引着这位异国少女,她为之迷醉。并将她地第一缕情丝悄悄地栓在了崔曜的身上。

崔曜也是一样,他今年十六岁了,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古黛是第一个闯进他内心的女子,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晚上,古黛向他求救时,躲在她身后宛如小羊般的颤抖,从那一刻起,他就有了一种要保护这个娇弱少女的意识,而古黛洗去彩妆后的美丽和清醇更让他怦然心动。

他更喜欢是古黛的聪明。虽然她也会说一些汉语。但仅仅大半个月她就能勉强用汉语对话了,这份语言地天赋。着实让崔曜惊叹。

不过,尽管两人彼此都有了暗恋对方之心,可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他们谁也不好意思先戳破,此刻,崔曜见古黛将这串珍珠项链挂在颈上,更显出她玉颈的修长美丽,他便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买下了,多少钱?”

伙计心中暗暗得意,他比出一个指头,“公子,这串项链要一百贯,或者付银币也行。”

崔曜心中一跳,他身上一共只带了三十贯的飞票,差得太远了,这可怎么办?崔曜的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崔公子,这串项链我不喜欢,我们再去别家看看吧!”古黛把项链轻轻放在柜台上,拉着崔曜的袖子便向外走去。

伙计慌了神,连忙拿着项链追上去,“公子,要不给你便宜点,八十贯怎么样?好吧!好吧!六十贯拿去,这可是底价了。”

崔曜暗暗叹了口气,五十贯钱他也不够,伙计见他不肯买,只得拿着项链悻悻地回来,这串项链其实只要十贯,可是店里客人太多,他又不敢真地喊出实价。

崔曜和古黛离开珠宝店没几步,崔曜忽然叫道:“呀!我有一样东西忘在刚才的店里了。”

他连忙对古黛道:“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下,我回去拿!”

说完,慌慌张张地向珠宝店跑去,跑进店里,他一把抓住那伙计问道:“那项链呢!我买了。”

伙计大喜,连忙将项链取出,放进一只鹿皮袋里,“公子真是好眼力,这项链配你的佳偶实在没得说了,好了!公子请拿好,六十贯钱。”

崔曜取出三十贯的飞票,又从腰间取出一块祖父送他的美玉,交给伙计再三叮嘱道:“我的钱不够,这块玉我就暂时押在你这里,等一会儿我就来赎,你可别丢了。”

伙计眼一瞥,见那块碧玉温润细腻、造型高古,是一块极品美玉,少说也值百贯以上,便赶紧收了,笑呵呵道:“公子放心,小店信誉卓著,绝对丢不了。”

崔曜怕古黛等在外面出事,抓起鹿平袋便向外跑去,出了门见她还站在屋角,便跑上前笑道:“让你久等了。”

古黛瞅了一眼他手中的鹿皮袋,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崔曜从袋子里取出项链一下子塞在她的手中,他挠了挠后脑勺有些难为情地笑道:“我还是去买了。”

古黛默默地望着他,半响,她将项链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低声道:“其实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崔曜一拉她,“走,咱们吃饭去。”

可跑了几步崔曜忽然又停住了脚步,他的钱全部买了项链,身上已经分文皆无了,这时,古黛取出一片小小地金叶子,抿嘴一笑道:“我来请你吃饭,如何?”

两人来到一家不大地酒楼,在二楼拣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崔曜点了几个小菜和一壶酒,古黛望着大街上熙熙攘攘地人群,不由感慨道:“大唐的人真是很多,我们那里走几十里都难得遇到一个人。”

“长安是都城,人当然多,象安西、河西不也一样人烟稀少吗?”

崔曜给她倒了一杯酒,笑了笑又问道:“今天出来开心吗?”

古黛点了点头,“我很开心,只是早上听大哥说你明天就要考试了,却让你天天教我学汉语,我很对不起。”

“这没什么!”崔曜摆了摆手哈哈一笑道:“我学了这么多年,难道这十几天不学就会忘记吗?”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古黛低着头轻轻摸弄着颈上的项链,羞涩地说道。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叫喊声,“大家快看啊!回纥人杀吐蕃人了。”

第十二章 杀人风波

听到喊声,酒楼里所有的人都涌到窗前,向下探望,崔曜和古黛也转头向窗外望去,远远地只见数十人在追砍着两人,从他们身着的服饰来看,果然就是回纥人和吐蕃人,街道两旁已经挤得人山人海,十几个市署的公差跑来,可见回纥人凶悍,皆不敢过问。

崔曜大怒,一拍桌子喝道:“番邦异族竟敢当街杀人,当真以为我大唐还是在安史之乱吗?”

他腾地站起身,大步向酒楼下走去,古黛慌忙喊他,“崔公子,等一下。”

崔曜停住了脚步,回头肃然对她道:“古黛,你就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走开,我去去就来。”

“崔公子要当心!”

崔曜点点头,快步向楼下跑去,跑到大街上,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拥堵得水泄不通,他费力地挤开人群,来到街头空旷之处,两名吐蕃人皆已经砍翻在地,血流了一地,一人被杀死,而另一人也受了重伤,躺在地上闭目等死。

回纥人约三十余人,为首之人正是副使康赤心,他正叉着手望着一死一伤两名吐蕃人得意地大笑,三天前,回纥可汗的追加命令传来,明确了将立大唐公主为可敦,这使得康赤心十分郁闷,一连憋闷了两天,今天他特地带着一群手下来东市寻衅滋事,先砸了一个摊子并打伤了小贩,见无人敢管他,他愈加得意。后来在一家绸缎店他遇见了两名正在购买蜀锦的吐蕃使臣随从,知道唐人正和吐蕃人打得火热,便命令手下动手杀人,一直追杀到大街上。

他此刻斜睨一眼两旁地唐人,冷哼了一声,‘天下脚下又如何,这数千唐人还不是无人敢管我吗?’

“杀了他!”他下达了杀死另一名吐蕃人的命令。两名回纥人提着刀,慢慢向未死的吐蕃人走去。

“住手!”一人冲了过来。拦住两名回纥人,他紧捏着拳头、怒不可遏,正是崔曜,他盯着康赤心一字一句道:“天子脚下,岂能容你们猖獗!”

“哈哈!终于来了一个敢管闲事的唐人。”康赤心仰天大笑,他笑声忽然一敛,恶狠狠道:“小子。你不怕我连你也一起砍了吗?”

“你敢杀我?”崔曜也冷冷一笑,他忽然对周围民众振臂大喊:“二十几年前,回纥人在长安街头肆意杀人,凌辱我大唐妇女,今天他们又要当街杀人,欺辱我大唐,我们该怎么办?”

“打死他们!”周围的民众被勾起了惨痛的往事,愤怒地大喊起来。喊声如山崩海啸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康赤心和他的手下脸色大变,一步步向后退去,忽然转身撒腿便跑,后面一阵密集地石块追着他们砸来。一帮回纥人抱头鼠窜逃去。

崔曜一直望着回纥人被赶走,他冷笑一声道:“你们真以为我大唐还和从前一样吗?”

“崔公子。”古黛飞快地跑到他身边,关切地问道:“你、你没有事吧?”

“我没事。”崔曜见十几名市署公差正在抢救吐蕃人,他忿忿道:“虽然吐蕃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帮回纥人竟敢当街杀人、挑衅我大唐的权威,若不好惩戒他们,真是要被他们瞧扁了。”

“那个人叫康赤心,在回纥任梅录将军,颇有地位,是有名地亲大食派。这次出任回纥副使。”

崔曜有些惊讶地望着她。“你认识此人?”

古黛点了点头,“你看他只杀吐蕃人便知他其实是另有深意。公子不用理会此事,我想吐蕃人也不会放过他。”

崔曜默默地点了点头,古黛说得有道理,以康赤心的地位却跑来东市滋事,此事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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