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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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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裴莹轻轻推开张焕,指了指里屋低声道:“平平很可怜,你多关心一下她吧!今晚就在这里陪她。”

“大姐,谁可怜了!”里屋忽然传来平平不满地嗔怨,“喂!你们俩都老夫老妻了,还在我这里卿卿我我。真当我是木头吗?”

“死丫头,耳朵倒尖得很。”裴莹低低笑骂一句,随即一推丈夫,“快去吧!这傻丫头既然连阎王都怕,我更惹不起了。”

裴莹刚要走,张焕却一把拉住了她,用极低地声音在她耳畔道:“今晚上我会来找你。”

裴莹脸一红,她千娇百媚地白了丈夫一眼。转身便去了,误会消弭,张焕充满了轻松喜悦,他笑着走到平平地内室前咳了一声,“师妹,我可以进来吗?”

“等一下!”平平地声音有些慌乱。她悉悉索索地不知做了什么事,过了半天才道:“你进来吧!”

房间里充满了清凉地药味,平平躺在榻上,正向枕头下塞一把梳子,张焕只佯作没看见,他坐到平平榻边的绣墩上,上下打量她片刻,微微一笑道:“让你躺在榻上几天不动,真是难为你了。”

“这次再不敢放纵自己了。”平平有些沮丧地道:“医生说我若再一次伤口迸裂,小命就真的没了。”

张焕沉吟一下。便诚恳地对平平道:“这次真是多亏了你。”

“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平平不好意思地摆摆手笑道:“再说我也是要保自己小命啊。门窗都被那两个家伙堵死了,我想逃也逃不了。”

张焕心中一动。或许从平平这里能得到什么线索也说不定,他精神一振,连忙问道:“你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吗?”

提到刺客之事,平平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刚才张焕和裴莹的对话声音虽小,但她却听得清清楚楚,她也听懂了张焕的意思,他竟然是在怀疑大姐布得局,尽管张焕已经道了歉,但这还是让她心中耿耿于怀,有些事她心里明白,却不想说出来,所以当内务司调查此事问她时,她刻意隐瞒了一些细节。

可现在张十八竟然怀疑自己发妻,有些话她就不得不说了。

“以前爹爹给我说,凡是当上皇帝地人,大都是孤家寡人一个,因为他担心别人抢他的位子,所以整天怀疑这、怀疑那,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相信,结果最后众叛亲离,一辈子都在孤独中度过,原本我只当作故事听爹爹讲这些事,没想到你张十八居然做了大唐皇帝,我就在想,你从小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爹爹的话应该不包括你在内,但没想到我今天才凉了心,原来你也不例外。”

“可是我已经……”张焕急欲替自己辩护,平平却怒道:“你不要打断我的话!”

张焕无奈,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听她讲下去,“我也知道我不如你们聪明,从小就象缺根筋似的,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但这并不说明我就不明事理,这些年我去过很多地方,无论是陇右还是蜀中,还是襄阳关中,所有的老百姓都在赞颂你为民谋利,心系天下苍生,说实话,听到他们地赞颂,我也为你感到骄傲,这就是我决定一直跟着你的真正原因,我要监督你,要时时刻刻提醒你不要做害民之事,可现在你居然怀疑自己的结发妻子,就算你事后忏悔,但你也不该有这样的想法,要知道你若连自己的妻儿都信不过,那你的心里怎么可能还会有良知,没有了良知。你就只会想着各种利益,而不会真心为天下黎民谋利。”

张焕默默地听着平平地话,他没想到平平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道理,从小他就视平平为妹,什么事都让着她一点,后来又因她孤苦无依,他便动了娶她为妻地念头。这也仅仅是想照顾她一生,更多是出于一种责任。但不管是兄妹之情还是后来的亲情,他都没有平等地将平平看作是一个朋友来看待,更从未想过要认认真真听她说什么。

但今天平平的一席话却使他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而且从她的话语中,他感受到了平平对他的一片真挚之情,他又是感动又是惭愧,一时间他竟默默无言。

平平见张焕低头不语。也觉得自己有些说重了,须得顾着他的面子,便话题一转道:“你不是要问我那天晚上发生地事吗?那你问吧!我都可以回答。”

张焕点了点头,思路也回到了刺杀案上,他沉思一下便道:“我来问你,当时确实只有两个刺客吗?”

“是!只是两个,一男一女,都十分凶残。而且武艺高强,我只能对付那男的,女地我就顾不上了。”

‘一男一女?’似乎在内务司的报告上并没有提到这一点,张焕心中地疑云更加浓厚了,如果两个人一起动手,而且真如平平所说。她只能抵挡一人地话,那这里面的漏洞就明显了,为什么内务司就想不到呢?

平平仿佛知道张焕地想法,她摇了摇头道:“因为我没有对内务司说实话,有些事情我不想让外人知道。”

张焕霍然一惊,他连忙追问道:“是什么事你不想让外人知道?你快说,你还隐瞒了什么?”

“我对内务司调查人说,从刺客进屋到援军过来只间隔了片刻时间,其实事实不是这样,间隔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中间发生了许多怪异的事情。我都没有对任何人说。”

张焕没有打断平平的话,而是静静地听她述说。平平仰起头,仿佛在回忆那天半夜里地血腥,“那天深夜,我嫌屋子里蚊虫太多,便跑来和崔宁一起睡,可是蚊子总在我耳边嗡嗡响,我睡得不踏实,便起来打蚊子,忽然,我听见院子里‘咔嚓’一声响,就像树枝被人踩断一样,我本能地向院子外望去,就见两个黑影迎面扑来,他们一剑砍断窗子,一齐翻滚进来,好在我剑不离身,一下子挡住了他们,这时候乳母抱起珪儿就向外跑,那女刺客就追了上去,又恨又急,连忙大声叫喊崔宁睡在外间的两个丫头。”

“等一等!”张焕忽然听出了蹊跷,他沉吟一下,便问道:“你是说那乳母是在刺客进来的同时,便抱起珪儿向外跑吗?”

“是这样的。”平平异常平静地道:“就是我说的第一个怪异之处,我反应迅捷是因为我没有睡觉,在四处找蚊子,而且我听到院子的动静,但那乳母却居然和我同时反应过来,抱着孩子就向外跑,真是怪异之极。”

张焕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他已经有点听出门道了,“然后呢?”

“然后我就听见乳母在外面一声惨叫,紧接着见明月抱着孩子又冲了回来,钻进了乳母的床下面,那男子几次要冲去杀明月,都被我拦住了,而明珠拼命用铜盆砸那女刺客,她就是在这时被害了。”

说到这里,平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和明月、明珠关系一直很好,尤其是明珠,总是喜欢和她打赌,但她却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被砍掉了脑袋。

“然后呢?”张焕小声地又问道,现在地关键就是那个女刺客了,这也是整个案子的核心。

平平慢慢睁开眼睛,她有些伤感地继续道:“这个时候,我已经中了十几剑,再也无力去阻挡那女刺客,那女刺客身材高大,她钻不进去,而床榻又很重,她掀两次都无法掀翻它,这时候远处已经有人在大喊,女刺客情急之下便跳上床榻,一剑一剑地向床下刺。”

“那崔宁呢?她这时候在哪里?”张焕见平平始终不肯提到崔宁,他再也忍不住问道。

平平见事情已经无法掩饰,便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道:“我说的第二个怪异处就在这里,崔宁见那女刺客要杀珪儿,她发疯一样地去抓扑女刺客,但女刺客却似乎没有杀她之意,只用劲将她推开,崔宁又扑上去厮打,女刺客恼了,便在她腿上刺了一剑,又一脚将她踢开,好像是踢到了崔宁的肚子,崔宁惨叫一声晕死过去,我想去救孩子,也就在这时我的背心被一剑刺入,我同时也反手一剑刺穿了男刺客的下腹,后面地事情我也就有些记不清了。”

平平叙述到这里,张焕便已经完全明白了事情的真相,究竟是谁想杀自己的次子?他又是为了什么?已经很清楚了,他算得精准无比,可惜唯独没有算到平平会居然在崔宁的房中,这就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第三百九十四章 事件(上)

时间已经到了六月,正是一年中的最热的日子,骄阳炙烤着大地,所有的生命都在骄阳下退缩了,无论是大明宫还是皇城,到了近午时分都变得安安静静,大家都呆在房间里,外面大街、广场上都不会看见一个人,但随着午休的钟声响起,开始有稀稀疏疏的马车向宫外驶去,这是出去吃午饭的大臣,从前每天这个时候都是盛况空前,大臣们你邀我请,三五成群地去外坊喝酒聚会,而现在天气炎热,大多人都不乐意外出,索性就呆在朝房里吃朝廷提供的一份简餐。

尽管如此,还是有少量的官员不怕炎热,相约到外坊酒楼吃饭,在大明宫御史台的署衙前,也笑语欢声走出七八名官员,为首两人,一个是御史中丞颜九度,另一个是新任御史中丞杜梅,御史台的长官叫御史大夫,为虚职,不管实务,具体事情由御史中丞负责,御史台一共有两台,左台知百司、监军旅;右台察州县,省风俗,所以一般设两个御史中丞分管左右台,而东都洛阳也设有一个御史中丞,纯粹只是象征意义,由于张焕在登位后在御史两台的基础上又加了一个监察室,这样他索性就撤掉了洛阳的御史中丞,在御史台中再设第三名主管监察室的御史中丞,三名御史中丞中颜九度掌左台、李翰墨掌右台,杜梅掌监察室。

今天是杜梅上任的第三天,一直忙着办理各种任职手续。好容易今天才正式安顿下来,几个同僚便相约出去喝酒给他接风。

“杜兄竟然是庆治六年进士,我是庆治七年中榜,而翰墨兄是庆治五年进士,真是巧得有趣啊!”颜九度刚刚看了杜梅地履历,忍不住呵呵大笑,杜梅出身贫寒。虽然他一直在陇右为官,但他的官职是张焕以节度使身份私授。仅仅只是个私人幕僚性质,并不被朝廷所承认,在吏部也没有记录,这回他升御史中丞却是第他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当官,尽管如此却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他可是陇右五虎之一,陇右五虎指的是胡庸、贺娄无忌、裴明远、杜梅、罗广正。在张焕远征安西时,整个陇右集团的大小决策就是他们五人协商决定,巧的是他们五人有四人都是属虎,便被朝廷戏称为陇右五虎,这五人绝对是张焕的心腹,在这次朝廷大变革中,除了贺娄无忌任陇右节度使、罗广正任朔方节度使外,其余三人皆将入朝为官。是以朝中没有人敢小瞧他们。

杜梅初为朝官,还有一点点拘束,听颜九度说得有趣,杜梅也连忙拱手笑道:“原来竟是如此巧合,只可惜李翰墨到河北去了,否则咱们真要相聚喝一杯。”

“不妨。有地是机会,翰墨可是长安有名的酒鬼,杜兄恐怕躲都躲不过。”

“我表字子平,九度兄就直接叫我子平即可。”

“好!子平兄请上马车。”颜九度回头一挥手,“大家分头出发,在劝农居集中,今天我来请客。”

众御史台官员纷纷上车,一起向劝农居方向行去。

劝农居地大东主仍然是京娘,但现在京娘已经不在酒楼内经营,而是住在东市。她自从做起与西域的贸易后生意异常红火。在东市连连吃进几家店铺,索性便开了一家大型贸易商行。起名为‘梦西域’,成为东市有名的大商行之一,专为权贵豪门供货,加上她七八年的苦心经营,她竟一跃成为长安最富有的女人之一,张焕登基后她应诏进宫过一次,名义上是为宫中送货,而实际上是留宿宫中。

现在的劝农居掌柜也是一个年轻的胡姬,汉名叫做王美美,跟随京娘多年,十分精明能干,而且记忆超群,凡来过她店里吃饭地官员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下次再来时她就能一口叫出对方的官衔姓氏,丝毫不错,这些天天气炎热,官员们大多不再出来吃饭,务本坊各酒楼中午的生意变得清淡了许多,都开始想法招揽一些普通酒客来店里用餐,劝农居也不例外,因为在这里能遇到许多朝廷的高官,因此来劝农居吃饭的普通食客也格外多,整个大堂里坐满了食客,吵吵嚷嚷、格外喧嚣热闹。

掌柜王美美正笑吟吟地给几个客人介绍劝农居的历史,眼波一转,便见门外来了四五辆马车,马车里下来几名朝官,她一眼便认出颜九度,后面的人都是御史台的官员,这是御史台集体出来吃午饭了,她立刻告一声罪,俨如一只花蝴蝶一般飞了出去。

“颜中丞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王美美笑靥软语,拉着颜九度地手不放,就怕他一转身就跑了似的。

“劝农居会因我来而蓬荜生辉?实在是太抬举我了。”颜九度呵呵一笑,指了指身旁的杜梅道:“美美,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御史台新任杜中丞,原来在陇右为官,可算是我的前辈,第一次来你们劝农居,你要好好招待。”

‘陇右’二字既然说出,王美美怎么能不心知肚明,她立刻给杜梅款款施一礼,“希望杜中丞能成为劝农居回头常客,美美一定会让你心满意足而归。”

“那你说说,怎么个心满意足法?”颜九度和众人对望一眼,一起放声大笑。

谈笑中,众人互相谦让走进了劝农居的大门,虽然十几名官员一齐涌入酒楼,但劝农居实在太大,形成不了什么威慑力,只有坐在门口的几个食客诧异地看他们一眼,其余食客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地到来。

大堂里依旧吵嚷喧嚣、热闹非常,众人穿过店堂。准备上二楼雅室就餐,忽然,颜九度似乎听见有几个食客在大声谈论一种应该属于朝廷机密的话题。

“你们可能想到,现在朝廷左藏里有多少钱?二千三百万贯,听说这还不包括广陵地罚税钱。”

“这是当然,抄了上百家宗室,得到这点钱应该不在话下。”

“各位。我也听说朝廷正在暗地里储积金银,恐怕金银的价格要飞涨。大家有能力的不妨积蓄一点金银。”

……

颜九度猛地回头看去,说话的是几名商人模样打扮的食客,正喝得红光满面,他们当然不是朝廷的官员,可他们谈论的内容,却是连他颜九度都不知道地事情,一种职业地本能使他心中悄悄生出了一丝警惕。

众人上了二楼,二楼一下子安静下来,这不仅是因为二楼大多是一间间雅室,更重要是有许多雅室都是一些高层官员为中午吃饭而长包下来地,劝农居不敢让普通人进去吃饭,御史台在二楼的最里面也有一间包房,以前颜九度和李翰墨几乎每天中午都要来这里喝两杯。别地御史台官员也常常来。

两名俏丽的侍女领着他们走到包房前,颜九度对杜梅笑道:“这个房间是我们御史台官员常来喝酒的地方,久而久之就成为我们御史台的专用房,以后子平兄来这里喝酒就尽管进这间房好了。”

杜梅也点点头道:“这个劝农居果然很会做生意,下面的大堂里已经人满为患,可是他们宁可不待客也不让一般食客上二楼,就凭这一点,我以后也会常来这里。”

“子平兄可知这家劝农居地后台?”颜九度眯着眼睛微微笑道:“说起来还和你们陇右有点儿关系。”

话音刚落。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他,“颜中丞,可是你吗?”

颜九度一回头,只见斜对面的房门前探身出来一人,却是太府寺卿张延赏,太府寺卿原本是房宗偃担任。房宗偃因楚行水的牵连被免职后,太府寺卿便由张党骨干张延赏升任。

张延赏最早是鸿胪寺卿,裴俊上台后将他贬为起居郎,后来他与杨炎、元载等人一起投靠张焕,成为张党的第一批骨干,他曾经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御史中丞,和颜九度一同共事,两人关系十分要好。

颜九度见到他也大为欢喜,连忙上前见礼,“张兄。你怎么也在此?”

“我在请几个下属吃饭。”张延赏一眼瞥见了杜梅。便笑问道:“这位是?”

“啊!险些忘了,我来介绍一下。”颜九度连忙将杜梅拉过来。“这位就是我们御史台新任杜中丞,张兄应该听说吧!”

张延赏是开元名相张嘉贞之子,他名字中的‘延赏’二字还是李隆基所赐,在李隆基时代就进宫做了侍卫官,后被左相苗晋卿招为女婿,他是名门世家,素来心高气傲,和颜九度关系好的一个重要原因是颜九度乃颜真卿之子,又是当今皇后的舅父,而杜梅尽管是陇右五虎之一,但他家世贫寒,张延赏怎么可能瞧得起他,再加上他今年已近六十岁,更不肖与这些晚辈结交。

所以在颜九度介绍完杜梅后,他只是极为清淡地拱拱手道:“久闻杜贤弟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儒雅俊朗,不负盛传。”

张延赏眉眼中地冷淡连颜九度都看出来了,他心中微微不满,也不想再替杜梅引荐,便对张延赏笑道:“不打扰张兄饮酒,我们也肚子饿了。”

说罢,他领着杜梅要进房间,张延赏却一把抓住他道:“我有重要事情找你,能否借一步说话?”

颜九度见他表情严肃,确实是有大事的样子,便对几个属下道:“你们先带杜中丞进去点菜,不要想着给我节省,我即刻就来。”

张延赏拉着他匆匆来到一个僻静处,见左右无人便肃然道:“我今天在好几个地方都听见有人在谈论左藏的库钱,竟说得分毫不差。”

颜九度忽然想起刚才在大堂里所闻,便点了点头。“我也听到有人谈论,这应该是朝廷机密才是,这些普通百姓怎么会得知?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张延赏见颜九度也听说了此事,又急忙道:“颜中丞有所不知,这左藏的库钱数直至昨天上午才盘点出来,极为机密,连皇上都还来不及禀报。这些庶民百姓怎么会知道?”

颜九度沉吟一下便道:“会不会是参与盘点之人回家泄露给了家人,所以被传出去。”

“不可能!”张延赏断然否认。“参与盘点之人有一百多人,他们只知道各自地部分金额,总额只有我和两个少卿知晓,而且大家昨晚又连夜盘点绢匹,谁都没有回府,到现在都还在库里休息,怎么可能传出去。我怀疑是我昨天下午写给皇上的奏折被人泄露了。”

颜九度一惊,“这何以见得?”

“因为长安百姓谈论地内容中有朝廷正在大量储备金银的机密,这也是我奏折里面所提到,所以我敢断言一定是从奏折中所泄露。”

说到这里,张延赏有些惊惶道:“泄露了左藏库钱也就罢了,可是储备金银的机密被泄露出去,势必会引发金银价格大涨,一旦皇上震怒。谁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这……”颜九度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他沉思一下便道:“这只能从昨天那本奏折的途径查起,先查户部、然后是门下省、再是中书省,经过地地方和人手很多,确实很难查清是谁泄露出去。”

张延赏探头向走廊看了一眼,立刻压低声音道:“我刚才已经暗地里查过。我那本奏折曾经在昨晚被中书侍郎裴伽带回府中批阅,那可是印有密押的奏折,他怎么能带回府中?”

颜九度一下子明白了张延赏找自己谈此事地意思,他是想弹劾裴伽,可又忌惮裴家的势力,便想让自己出头,话虽这样说,这确实也是自己的职责,颜九度沉吟一下便道:“此事事关重大,容我回去收集证据。再行弹劾之事。”

张延赏大喜。他连忙躬身一礼,“此事就拜托颜中丞了。若有需要我会极力配合。”

颜九度苦笑一下,可以弹劾裴伽带密折回府批阅,但要指责他由此泄密,却很难找到直接证据,毕竟经手之人不只裴伽一个。

他心事重重地走回了雅室,雅室里菜已经点好了,众人正有说有笑,一见颜九度进来,纷纷叫着要先罚他三杯。

杜梅见颜九度神情凝重,心中不由有些诧异,便连忙起身止住众人,问颜九度道:“九度兄,出了什么事?”

“哎!别提了。”

颜九度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道:“张使君告诉我朝廷左藏存钱地机密居然泄露了,刚才我在大堂时也听到,真不知是谁泄露了朝廷地机密。”

“要我帮你一把吗?”杜梅微微笑道。

颜九度猛然醒悟,杜梅的手上可是掌有监察室,也就是皇上从前地内务司,自己怎么忘了这个茬,他一下子抓住杜梅地手腕急道:“此事事关重大,子平兄一定要帮我这一次。”

……

吃饭午饭,颜九度和众御史台官员回了大明宫,而杜梅则坐马车向皇城驶去。

自从内务司正式改名为监察室划归御史台后,它的署衙也由崇仁坊的临时地搬到了皇城,正式挂牌为监察室,监察令由御史中丞杜梅担任,下面分为军察司、州县司和台省司三司,顾名思义,军察司便是监察军队系统,当张焕的陇右军慢慢改制为府兵后,府兵的监察将由兵部进行,而监察室的军察司则负责监察各节度的边防将领;州县司是监察地方官员及地方重大事件;台省司则是监察中央朝廷百官及长安发生的重大事件。

和御史台地明察不同,监察室的监察方式在于暗访,是御史台的补充,而且人数众多,如果说御史台相当于现在的纪委或者监察部,那么监察室就是现在的国安局。

三司的长官都是从六品地侍御史,虽然品阶不高,却权力却极大,可以用一切手段获取情报,但有一个原则却不能触犯,那就是他们绝对没有处置官员的权力,获得任何重大情报都要上报御史台,由杜梅写弹劾章,再单独呈报张焕,由张焕批复给吏部或刑部处置。

台省司的首任侍御史正是李俅的幕僚黄云卿,他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了朝廷的正式官员,而不再当卧底,这就意味着他将有机会被调往御史台或别者的部门,从此彻底和暗探绝缘。

天气炎热,他便一直呆在朝房内审阅各处分支报上来的报告,再将它们中的大事取出,汇总后准备上报杜梅,然后将所有报告交给从事归档备查。

今天的报告中他抽出了两件较重要之事,一件是兵部发生了一起打架事件,兵部的员外郎武元衡被光禄寺少卿裴明耀打伤,具体原因待查,另一件事就是长安城盛传朝廷将大量储备金银一事,导致金银价格猛涨,其中黄金地黑市价已到十八贯一两,银价也到了三贯一两,东市各大珠宝首饰店地金银首饰都纷纷撤柜,受此影响,米价也上涨了一成,极可能会引发各种物资的连锁涨价效应。

黄云卿正低头写着报告,忽然若有所感,他抬头一看,却不知杜梅几时进了自己地房间,正含笑看着他。

黄云卿连忙起身施礼,“属下不知中丞到来,未曾远迎,请中丞恕罪。”

“不用客气了,我也是为了公务而来。”杜梅笑着摆摆手,他见桌案上放着两份报告,便好奇地问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大事?”

黄云卿赶紧将报告递过去,“属下正在整理,一件是兵部的员外郎武元衡被光禄寺少卿裴明耀打伤。”

“为什么?”杜梅惊讶地问道,兵部与光禄寺相距甚远,而且彼此间的公务互不相干,怎么会有矛盾。

“具体原因还不知晓,属下已经命人去查。”

“一定要查到具体原因。”这件事涉及到裴家,杜梅不敢大意,他又接过另一本奏折问道:“还有什么大事?”

“第二件事是长安发生了一件蹊跷之事,街头巷尾都盛传左藏的存钱数,还盛传朝廷正在大量储备金银,导致金银价格猛涨,还波及到了米价。”

“我就是为此事而来,此事事关重大,我们一定要查清消息来源。”杜梅递了一张纸条给黄云卿,压低声音道:“御史台怀疑消息可能是从此人传出,你要派最精干得力的属下去查清此事。”

黄云卿接过纸条略略打开,只见里面写着两个字:‘裴伽’

第三百九十五章 事件(下)

夜,一辆马车急速驶来停在了颜府门前,杜梅从马车中走出负手站在台阶前,他的随从快步走上台阶和门房说了几句,片刻,侧门开了,颜府的管家恭敬地将杜梅请进了府内。

走进颜九度的书房,杜梅将一份报告放在桌案上笑道:“正如九度兄所猜,左藏机密泄露之事果然是祸起于裴伽将奏折带回府批阅。”

颜九度大喜,一竖大拇指赞道:“子平好厉害的属下,这么快便得到了情报,真不愧是内务司。”

“目标明确,自然容易成功。”杜梅将报告推给了他,“九度兄看看吧!”

颜九度请杜梅坐下,又命人上了茶,这才打开报告,事情发生在昨天晚上,裴伽擅自将一批奏折带回府中审阅,其中就包括张延赏所上关于左藏存钱的押密奏折,在审阅的过程中他一时兴起,让侍妾替他诵读,结果他的侍妾当晚便将朝廷正在秘密储存金银的机密告诉了自己的兄弟,他的兄弟在东市经营一家茶楼,很快便将消息扩散开来,迅速传遍了全城。

看罢,颜九度将报告一合,冷冷道:“擅自将押密奏折带回府已是违规,还让家人私看,导致了重大机密泄露,此罪不可轻饶。”

他又将报告推给了杜梅,“这份弹劾章就由子平执笔吧!”

杜梅却又笑着将报告推了回去,“说好了这次是我帮你。九度兄怎能言而无信?”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多谢子平兄相让了。”颜九度站起身行了一礼,他随即拾起报告断然道:“我现在就写弹劾章,连夜送交陛下。”

半个多月的帝王生活使张焕已经渐渐适应了其中地节奏,他每天去御书房已不再将所有的时间都耗在批阅奏折上,接见重臣、调动军队、人事变更、大赦天下、册封皇后等一系列重大的事情都等着他去处理和准备,他每天都异常忙碌,只有晚饭时才有时间和家人呆在一起。然后继续去麟德殿批阅奏折,而自从半个多月前和平平谈过以后。他便下令监察室销毁一切关于刺客案的档案,不准任何人再提此事,这件案子似乎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批阅奏折他大多在晚上进行,一些无异议的奏折他批好后便命小宦官连夜送出宫去,交给当值的中书舍人,以便第二天一早便可拟旨下发。

麟德殿的书房里灯光柔和,从纱窗上可以看见张焕正低头踱步地身影。不时他又坐下去奋笔疾书,此刻张焕已经忙碌了快半个时辰了。

书房内的桌案上还剩下高高地两叠奏折未批,这时,两名当值小宦官挑着奏折匣匆匆走进了书房,这是今天中书省送来的第三次奏折。

“陛下,晚上的奏折到了。”宦官安忠顺将奏折目录递了上来,张焕喝了一口茶,这才拿起奏折目录细看。他先习惯性地瞥了一眼目录右下角的合计数,一共一百二十六本,比昨天多了一本,但这仅仅是今天的第三次送折,到早晨和中午已经各送过一次,尤其是中午的奏折。几乎都是两百件以上,张焕每天都要批阅近四百余件的奏折,还有四匦地大量投书,在翰林院没有正式建立前他着实有些吃不消了。

按理,其实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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