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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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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德庆点了点头便下令道:“传令弟兄们在前方树林休息。”

片刻,骑兵驶近树林,纷纷下马歇息,韦德庆也下了马,他坐在一块大石上沉思不语,这次返回陈留是接到了王武俊的紧急密告,韦清暗地里在拉拢他手下的军官。

韦德庆当然知道韦清的用意是什么,自从太后任命韦清为监军的那一时刻,他才终于肯定下来,家主果然是不相信他,欲夺他的军权。

韦德庆是个极为固执之人,他对自己的家族无比忠诚,为了家族的利益他可以放弃一切,军队甚至生命,是的!在他心中,家族利益是他忠诚的唯一解释,当年家主曾郑重地将陇右托付给他,虽然当时他仅仅只是一个品阶低微的侍卫官。但就是因为这一份嘱托,使他卧薪尝胆数年以回报家主地信任。

而现在,家主虽然开始对他不信任了,但他并没有怨言,他的军队本来就是属于家族,他也知道家主非常渴望亲自掌握这支军队,以实现韦家的复兴。这同样也是他最大的愿望。

但他却不想将军队交给韦清,韦清太年轻、太文弱。根本就没有能力镇压这支军队,他知道如果将军队交给韦清,必然会出现手下众叛亲离的结果,所以他这次赶回陈留,便是要亲口告诉韦清,不要再做分化军队的小动作,如果家主肯亲自到来。他便会毫不犹豫将军队和地盘交付给家主。

“大将军为何心事重重?”韦德庆的幕僚李谆走过来笑道。

韦德庆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担心这次进攻崔庆功违反了家主地战略部署,必生后患啊!”

李谆望了他片刻,忽然道:“大将军恕我直言,你这般事事考虑家族的利益,方才是取祸之道。”

“为何?”韦德庆瞥了他一眼。

“因为他们会心生不满。”

李谆一指正在休息地将士,略略将声音压低道:“大将军从李怀光手中得权也不过才一年多时间,军心尚未尽服,再加上大将军约束军纪。不准他们抢夺民财,不少人都有了怨言,这个时候大将军应该是利用这次大捷收拢人心、铲除异己才是,可大将军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家族监军弄得心神不宁,这岂是众望所归,而且这次大败崔庆功。我看不少人都在趁机扩张自己的势力,将军,情况有些不妙啊!”

“所以我才希望家主尽快到来,以他的手腕和威望,应该能降伏这些桀骜不顺的大将。”

“大将军难道不替自己想想吗?”

李谆见韦德庆执迷不悟,不由心中急惶,又苦劝他道:“汉末韩馥说袁绍四世三公,愿让河北之地,结果袁绍到来尽夺他权,他才悔之晚矣!而将军夺李怀光之权时。尚知杀其子女。以绝后患,难道就不知道你们家主到来也一样会先杀你而除后患吗?”

韦德庆笑了一笑。他坚决地摇了摇头道:“不!情况和你所说大不相同,无论是袁绍夺韩馥,还是我杀李怀光,都是各为彼此,而我与家主之间只是家族内部纷争,家主只须在家庙中命我让权便可,何必要费事杀我,平添事端,我本就是韦家鹰犬,当为家主效犬马之劳,我早就写信告诉过家主,我可随时把军权让与他,此事先生不必多言,我自有主张。”

说到这,韦德庆站起身向军队快步走去。

“大将军,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啊!”李谆心急如焚,跟在后面哀声苦劝他道。

韦德庆却不再理会他,他高声对众将士道:“命所有人上马,继续赶路。”

李谆在后面望着他的背影,不由长叹一声道:“竖子不堪谋大事,我身奈何?”

众人纷纷上马,继续向西疾驰,黄昏时分,大队人马到了宁陵县,此时他们离雍丘大营还有二百多里,韦德庆见众人已经人困马乏,便下令在县中过夜。

宁陵县屡遭兵灾浩劫,民众大多已逃亡他乡,数日前该县又再一次被崔庆功的败军洗劫,城墙倒坍、城门坏损,而城中是一片狼藉,到处是残垣断壁,只有一些野狗在四处搜寻尸体,已看不见一个活着之人。

士兵们找不到一间完整之房,只得在城南地一处空地上扎了营,寒风萧瑟,破败的城池显得格外凄凉,韦德庆在城中走了一圈,便心情沉重地返回了大营,此时夜幕渐渐降临了,士兵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早已疲惫不堪,草草吃些干粮倒头便睡着了。

半夜时分,韦德庆忽然被一阵骚乱惊醒,他披上衣服快步走出营帐问道:“出了什么事?”

“回禀大将军,好像是我们的战马出事了。”

韦德庆一惊,一路飞跑至后营战马休息处,只见两千多匹战马已倒地大半,每匹马都口吐白沫,耷拉着头,奄奄一息了,许多士兵正拼命给战马灌水,但还是无济于事,又陆续倒下了许多战马。

“倒底出了什么事?”韦德庆一把推开士兵,对养马的校尉大吼道。

校尉吓得面如土色,战战兢兢道:“我们也不知道,本来还好好的,可是夜里喂了一次草料和水后就成这样了。”

“将军,水里有毒。”一名亲兵试出了问题,大声喊道。

“不好!”韦德庆立刻反应过,他即刻厉声喝令道:“命所有弟兄们都起来,准备战斗!”

话音刚落,喊杀声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黑夜中也不知有多少骑兵冲了过来,他们挥舞着战刀,踏翻了营帐,挥刀砍杀四散奔逃的士兵,火矢横飞,大营被点燃了一片,火光冲天,惨叫声四处起伏,韦德庆的眼睛都急红了,他抽出战刀大喊道:“弟兄们,不要乱,跟我一起杀出去。”

“韦德庆,你已经出不去了。”在一片火光地后面,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

火光忽闪中,只见近千人簇拥着一名手执铁枪的大将,韦德庆不由大吃一惊,正是他最信任大将王武俊。

“王武俊,你竟敢背叛于我!”韦德庆厉声大喝道。

“呸!”王武俊重重地吐了口唾沫,冷声道:“是你要先背叛我们,要把我们拱手送给韦家,你要做韦家的狗也罢了,我们可不想做。”

“好!王武俊,我准你带走本部自立,随便你去哪里,我决不阻拦。”

王武俊忽然仰天大笑,“我是奉韦监军之命来杀你,你以为韦家还能容你吗?杀了你,我就是陈留郡王。”

“你……”韦德庆只觉心似被剜了一刀,后退了两步,长叹道:“韦清那个蠢货!”

王武俊哈哈大笑,他的笑声忽然一收,盯着他森然道:“我这可是跟你学的,杀了你,我就推说是裴家地河东军干的,去年你不就是这样杀了李怀光吗?”

韦德庆知道此遭已不能幸免,他一咬牙,挥刀扑了上去,十几名亲兵一起冲上,王武俊大喝一声,“取他人头者,赏五千贯!”

近千名士兵大喊着一涌而上,韦德庆虽然只有独臂,但他刀势凌厉,转眼间就劈死了十几人,王武俊见他厉害,不由勃然大怒,趁他不注意时,一抖大铁枪,一枪向他背心刺去,这时韦德庆已经抢到一匹马,但他是独臂,上马略慢了一步,被王武俊一枪从后刺穿了胸膛,挑飞起来,可怜韦德庆刚刚大败了崔庆功,便惨死在部将的手中。

永安二年正月初五,韦德庆部将王武俊杀死韦德庆,并嫁祸给韦家的河东军,韦德庆部发生了内乱,留守陈留的五万多军被王武俊所收,宣布效忠朝廷,并自立为陈留大将军。

而韦德庆留在砀山的部将李师道一怒之下率军投降了崔庆功,崔庆功立即重振旗鼓,掩杀回中原,正月十三日,崔庆功大军攻克陈留,监军韦清仓惶逃回洛阳,王武俊则率残部败退至濮阳,并派人赴邺郡向裴家请降,崔庆功立刻整军南下,攻克许昌,截断了河东军的归途。

中原局势逆转,震惊天下。

第三百五十一章 时机成熟

十数骑战马飞驰电掣般冲进了长安城,这是八百里加急的信使,他们的奔狂就仿佛中原燃烧的战火,马蹄如雷,惊破了宁静喜庆的上元夜,朱雀大街上的民众纷纷向两边躲闪,待他们飞驰而过,却又议论纷纷。

中原战场戏剧性的逆转这几天在长安的大街小巷里广为流传,各种版本的细节在各个酒楼、茶馆中诞生,有的说是韦德庆和裴家争夺地盘而发生内讧,有的说是崔庆功收买韦德庆部下成功,也有的说是韦德庆手下分赃不匀而自相残杀,各种消息混为一谈,但不管怎么说,崔庆功的强势重来让每一个人心中都沉甸甸的,陈留屠城、开封屠城、许昌屠城,一个个血腥的消息弥漫在长安城内,不仅如此,那还是一支以人肉充军粮的军队,就仿佛当年的安史之乱。

应该说局势相当严重,原本上元夜盛大的灯会也因中原战乱而取消了,在微妙的局势下,许多精明的商人开始去陇右和蜀中买地购房,一旦战火燃到长安,这两个地方的房价、地价必然暴涨。

今天是正月二十日,正好是休朝日,公卿大臣们大多在家休息,信使狂风般地驰进了宣义坊,停在裴俊的府门前,信使翻身下马,冲上台阶大喊道:“有最新战报要禀报相国!”门房不敢怠慢,赶紧领信使进府。

裴俊的书房内,紧张的气氛弥漫其中。裴佑、韦谔、李勉、卢杞加上主人裴俊,五人在进行紧急磋商,现在危机最严重地地方有两处,一个是东都洛阳,有消息传来,崔庆功的一支斥候队已经出现在洛阳城外,再一个就是汝阳郡。那里有十万河东军,目前粮食断绝、消息断绝。连鸽信也没有,使得裴俊深为忧虑。

从某种程度上,他们五人聚会,又是内阁会议前、相国党与太后党的一次磋商,是裴俊在与张焕谈判之前,两党先要达成一致的意见,所谓一致意见就是看能否在中原危机中寻找到政治解决方案的可能性。换而言之,就是要对崔庆功进行一定程度的妥协。

“各位,我以为当务之急是要把崔庆功的进攻势头缓下来,让他不要再涂炭生灵,所以我准备派人与其进行谈判,看看能否达成妥协,各位以为如何?”

裴俊地目光投向了李勉,等待他的答复。李勉当然明白裴俊地真实目的,他是想将自己的河东军先撤出来,然后再将这个烂摊子丢给太后或者张焕,或者三家共同分摊责任,而不是由他一家独立挑这个重担,可他又怕张焕反对和解。所以才让自己一派前来协商。

李勉没有立即答复,而是淡淡一笑道:“我们已经和崔庆功打交道多年,应该知道他是一个看重实际利益之人,没有一定的实质让步,他焉肯答应停战,不知相国准备给他多少钱粮,又准备给他什么官职?”

“钱粮我已经考虑过,先从江淮划一百万石粮食和五十万贯税款给他,至于官职嘛……”裴俊瞥了一眼韦谔,冷冷道:“爵位和散官皆不成问题。至于内阁之位。我想我们中的某一人应该让出来。”

韦谔的脸胀得通红,他当然明白裴俊指的是他。内阁成员中无实力之人决不仅他一个,比如李勉、卢杞、崔寓,但裴俊单单指他,这明显是在指责因他韦家内讧而导致崔庆功死而复活一事。

“相国有些一厢情愿了吧!”韦谔瓮声瓮气道:“如果崔庆功不肯和谈怎么办?如果他要五百万粮食甚至更多地钱怎么办?如果他要称王又怎么办?尚未谈判便要自缚手脚,相国所为是否有些不智?”

这时,旁边的裴佑接口道:“谈判能否成功要谈了才知道,如果崔庆功漫天开价,谈不成也没有办法,但总要给谈判使一个底线,否则他不能决定事情,要他去又有何用?韦射仆以为呢?”

“哼!一次小败就吓得要谈判,你们裴家几十万大军是做摆设的吗?”韦谔重重哼了一声,站起身便道:“抱歉,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了。”

他刚走到门口,忽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跑步声,一名侍卫大声在外禀报道:“禀报相国,有八百里紧急军情。”

“快让他进来!”裴俊的心中开始不安起来,他隐隐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很快,侍卫带着信使进来,信使进来半跪行了一礼,将军报高高举起,“禀报相国,郾城紧急军情。”

“发生……了什么事?”裴俊的声音已经忍不住有些颤抖了,郾城军情,极可能就是他的河东军地消息。

信使慢慢双膝跪倒,无比沉痛道:“回禀相国,河东军在郾城遭伏击,已全军覆没!”

“什么……”裴俊手一松,军报滑落下地,他直挺挺地倒下了。

……

永安二年正月十七日,崔庆功派虚兵扮作主力佯攻陈州,裴俊的十万河东军返回洛阳心切,行至郾城时被埋伏在此的崔庆功主力夜袭,崔庆功本部、马大维部、李师道部三军夹击,河东军溃败而全军覆没,被斩首者达四万余人,投降者不计其数。

崔庆功击溃裴俊的河东军后,骄狂之极,他随即调头北上,一路势如破竹,向东都洛阳进军。

……

‘啪!’渔线划过一道银色,准确地投入进湖面上一个冰窟窿里,岸上,张焕坐在一只胡凳上,悠闲地等着鱼儿上钩,这里是他府中后宅的花园里。一眼活泉形成了一片占地二十余亩地湖面,在他身后,十几名亲兵面无表情地分列左右,就仿佛十几尊石像。

张焕已经坐了半个多时辰,他依然兴致勃勃,但比他更高兴地是他的儿子张琪,他不停地用小桶将一尾尾鲤鱼送去厨房。

张焕目光沉静地注视着水面上的浮漂。今天已是正月二十四日,裴家河东军在郾城全军覆没的消息他前些天便知道了。不仅如此,裴家部署在平卢的四万军入渤海国助战一事他也从给他拜年的大舅子口中得知,虽然尚没有拓跋千里地消息,但这里面也藏着一个极大的隐患,可惜裴俊并不听他地忠告,一笑置之。

如此,裴家的死活他也就无能为力了。从韦德庆被杀到崔庆功击溃河东军,张焕始终一言不发,就仿佛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当然,并不是他不想管,而是还没有到他出手地时候。

这时,浮漂猛地向水里一沉,张焕立即将鱼竿高高挑起。一尾七、八两重地鲢鱼随竿飞出水面,在半空中挣扎,张琪高兴得又蹦又跳,伸手要抓鱼线。

“去吧!把鱼拿到厨房去。”张焕手一抖,将鱼甩到他面前,张琪一把摁住鱼。放进小桶里,欢天喜地地跑了。

远处,裴莹在几个丫鬟的陪同下,正忧心忡忡地向这边走来。

“去病,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一谈。”裴莹走到张焕地身边低声道。

张焕笑了笑,向身后亲兵们一挥手,十几亲兵便悄悄地退了下去。

张焕伸手取过一只胡凳,轻轻拍了拍,“来,坐下说。”

裴莹坐下。叹了一口气道:“我刚去看了爹爹的病情。御医说他这次病得很严重。”

张焕又将鱼钩扔进冰洞中,良久。才缓缓道:“岳父大人是把得失看得太重了,打仗怎么会没有胜负呢?”

“可是……”裴莹地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这时,张琪拎着小桶气喘吁吁跑来,“爹爹,那条鱼被妹妹不小心又掉进河里了。”

跑到近前才发现娘也在,又惊又喜道:“娘,你几时回来的?”

裴莹爱怜地摸摸他的后脑勺,笑道:“去吧!娘和爹爹有正事要谈,你去找平姨,她刚从成都来,看她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平平回来了?”张焕惊讶地问道。

“刚回来,我在门口遇见了她。”

裴莹看着儿子跑远了,她又将话题转到了父亲身上,“去病,崔庆功作乱,父亲的压力太大了,你能帮他一把吗?”

张焕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才淡淡笑道:“是岳父让你来找我吗?”

“他没有说,可是我知道他是想请你出兵,这就是他送给你的。”

裴莹一招手,一名丫鬟捧着一只长条形的锦盒上前,张焕接过盒子打开,见里面是一把造型古朴的短剑,他慢慢抽出一截,剑身极细,闪着森森寒意。

“这是鱼肠剑!”张焕脱口而出,他早听说裴俊藏有专褚刺吴王的鱼肠剑,他立刻明白了裴俊地意思,用赠剑的方式求他出兵。

这时裴莹又叹息一声道:“听大哥说,二叔已经回邺郡调兵了,无论如何不能让崔庆功拿下洛阳。”

张焕一怔,他急忙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听大哥的口气,似乎已经好多天了,连二哥也跟了回去。”

裴俊见丈夫脸色凝重,她有些害怕地问道:“去病,不会又出什么事吧?”

张焕缓缓地摇了摇头,“现在还很难说。”

说完,他站了起来道:“我要立刻赶回陇右,你帮我收拾一下。”

“可是……”

裴莹抓着丈夫的胳膊,惊惶地道:“你可不要让我担心啊!”

张焕笑着拍了拍她的脸颊,柔声道:“你放心吧!其实我早已经部署好了,只是在等最好地机会。”

“可是平平刚回来。”裴莹忽然想起了平平。

这时张焕已经走远了,远远地只听他笑道:“你把平平看好了。外面不太平,就留在家中。”

……

一个时辰后,张焕在千余名亲兵护卫下,出了长安,向西疾驰而去,他有一种预感,拓跋千里也是在等最好的时机。而裴佑回河北调兵,或许这就是拓跋千里所等待地时机。同样,该他张焕出手的时机也已经成熟了。

二天后,张焕抵达了开阳郡,陇右的军政首脑已经提前在此等候,不仅是陇右的官员,从安西换防回来的八万精锐大军以及从陇右、河湟各地调集而来的十四万军,一共二十二万大军齐聚开阳郡。

张焕进了开阳城。在府衙前翻身下马,早等候在此的几名大将迎了上来,一齐半跪下行一军礼,“末将参见都督!”

最前面两人便是安西调回来地王思雨和副将曹汉臣,才几个月不见,张焕觉得和他们分别了几年一般,连忙将他们扶起,张焕上下打量一下王思雨。见他气质更比从前稳重了几分,便笑着给他肩窝一拳道:“在安西吃不了苦,是不是?”

王思雨摇了摇头,也笑着道:“怎么会呢?等干掉崔庆功,我还是要回去地。”

“那你呢?”张焕又看着曹汉臣问道:“碎叶那边情况如何?”

曹汉臣任碎叶兵马使,这次回京是要准备在开春时接一批移民到碎叶。正好遇到中原战事,他见都督相问,便连忙道:“回禀都督,碎叶那边很平静,大食人并没有反攻,倒是和小股葛逻禄人干了两仗,杀敌千余人,他们便向北逃去了。”

“做得不错。”张焕拍了拍他地肩膀道:“葛逻禄人元气已伤,大规模入侵是办不到了,就是要防止他们小股军队的偷袭。等裴明远从大食回来。若能和大食达成协议,你们当集中精力剿灭葛逻禄人。”

“末将遵命!”

这时。胡镛从台阶上匆匆下来,脸色有些沉重,他手中似乎拿着一管鸽信,见张焕已经到了,便赶紧上前道:“都督,洛阳那边刚刚传来消息。”

“什么事?”张焕从胡镛地脸色便知道不会是好消息。

“说崔庆功的部将李师道在河内击败了前来救援洛阳的五万河北军,东都留守杨元嗣已献城投降了崔庆功。”说到这,胡镛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洛阳已经失陷了。”

“这是在我意料之中,说不定崔庆功还会因此称帝呢!”张焕冷笑了一声,快步台阶,回头对众人道:“事不宜迟,立即通知大家来开会。”

……

房间里热气腾腾,两张巨大的沙盘拼在一起,一张是中原地区,另一张则河东、河北地区,在沙盘的周围则围了数十名高级将领和陇右地官员。

“各位,大唐国乱将起,正是我们陇右军力挽狂澜之时,中原承平已久,兵不能战,故使得崔庆功一个跳梁小丑竟也能横行一时,现在天下人皆着等着我们出手,时机已经来临,正是诸君为国平乱、建立功绩的时刻。”

张焕扫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停在贺娄无忌的脸上,他肃然高声道:“怎么样,诸君准备好了没有!”

贺娄无忌被张焕贬为中郎将,他心中早盼望着能立功赎罪,见张焕看着他,他立刻大声应道:“我等都已准备充分,只等都督调遣。”

“好!”张焕点了点头,便用木杆先指着关中地区道:“我们已有六万军驻扎在关中,我现在再追加三万军驻扎长安万年县,以保卫京师安全。”

“都督,裴俊可会准我们驻防京师?”旁边的胡镛忽然问道。

张焕瞥了他一眼,微微笑道:“你放心吧!从前或许他有所忌讳,但现在我肯派兵入京,他是求之不得。”

说罢,他便对渭州兵马使李苏和泾州兵马使王仙鹤道:“这三万军便由你们二人率领入京,明日便行。”

两人一齐半跪行了一礼,“末将遵令!”

张焕点了点头,又用木杆指了指北面的范阳一带道:“我得到情报,我们的老对手拓跋千里极可能要从范阳一带入侵,所以我准备分兵两路,一路由我亲自率领、王思雨为副将,从韩城过黄河前往洛阳平叛崔庆功之乱,就以安西回来的八万军为主力,而另一路……”

张焕看了看贺娄无忌,便淡淡一笑道:“就由贺娄将军率领,先到延安郡等待我的消息。”

贺娄无忌只觉得一股呛人地热流直冲鼻腔,他上前一步跪下,声音哽咽地道:“属下定不辜负都督的厚望。”

张焕将他扶起嘱咐道:“出兵河北是极为敏感之事,所以你千万不能冲动,一定要按我的指令行事,你明白吗?”

“都督的话,属下铭记在心!”

张焕拍了拍他肩膀,又对胡镛和罗广正道:“后勤保障之事就麻烦你们二位了。”

两人拱手肃然应道:“请都督放心,我等去尽心去做。”

张焕吩咐完毕,便将木杆一收,又对众人笑道:“其实我回来就是这么几句话,派人送封信也能办妥,只是当年我与崔庆功火烧回纥军粮的宿怨未了,所以这次我要亲自和他了结那一段公案。”

众人听他说起往事,都跟着笑了起来,忽然,门口一名士兵飞跑进来禀报道:“都督,太后的懿旨到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兵分两路

“特封兵部尚书张焕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即刻率陇右军东解洛阳之围,以慰天下黎民,钦此!”

张焕听罢太后懿旨,便恭恭敬敬地叩首道:“臣张焕遵旨!”

前来宣旨的宦官正是崔小芙心腹吕太一,他念完旨意,忙笑眯眯地上前双手将旨意递给张焕道:“张尚书前脚刚离开长安,咱家后脚便追来,并非太后不想让尚书休息,实在是崔庆功攻势咄咄逼人,连裴相国也损失惨重,太后也没有办法啊!”

张焕接过旨意,瞥了一眼吕太一便笑道:“吕公公可能还不知道吧!崔庆功已经攻克洛阳了。”

“什么?”吕太一嘴唇一阵哆嗦,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惊得目瞪口呆。

张焕见他表情有些夸张,便笑道:“吕公公觉得不可思议吗?”

吕太一忽然醒来,他惊惶地说道:“尚书有所不知,这崔庆功给太后开出了条件,要求朝廷赔偿他军粮一千万石及钱八百万贯,并要求太后加封他为豫王及右相国,取代李勉任内阁首辅,同时实封河南道,否则他不能保证洛阳的安全,可是他已经攻下了洛阳,那他的条件又该怎样加码?”

“哼!豫王,亏他想得出来。”张焕冷笑了一声道:“就算他不加码,朝廷会接受吗?太后命我征东难道只是说说罢了吗?”

“不!不!”吕太一吓得连连摆手,“他开的条件太后万万不能接受。所以才恳请尚书征讨崔庆功,现在太后就指望尚书地陇右军了。”

“此事我自有分寸,你速回去禀报太后,请她立即宣布崔庆功为国贼,名不正言不顺,让我这个兵马大元帅去征讨谁?”

当天夜里,张焕便亲率十八万大军浩浩荡荡向中原进发。大军一路东行,这天夜里大军抵达中部宜君县。时辰已晚,张焕便下令就地驻营。

此时已是正月下旬,料峭春寒,夜风中带有一丝春的气息,夜已经渐渐深了,张焕辗转难眠,便披了一件衣服。来到城墙之上。

远方视野开阔,吕梁山连绵的山势笼罩在一片星光之下,前方四百里外便是黄河,再过半个月,黄河就要开始解冻了。

张焕默默地凝视着远方,他的心思却飞回了从前的时光,他在想着他少年时代的孤独,想着第一次和家主见面的情形。想着他千里迢迢进京赶考时地偶遇,这一晃已经快十年了,他已经三十二岁,已过了而立之年,但仍然努力地向山顶攀爬,多少年的奋斗使他地汗水和鲜血没有白流。他已经隐隐看到了山顶的绝妙风光。

此时此刻,张焕只觉自己的心胸变得无限宽广,仿佛万里江山多娇,皆可揽进他的胸怀。

“谁?”身后传来了亲兵低低喝问声。

“是我,贺娄无忌,都督在吗?”

张焕回头,只见星光下贺娄无忌快步走了上来。

“怎么,你也睡不着吗?”张焕微笑着问道。

“是啊!明天就要领兵北上了,心中有些激动,想来找都督叙话,却得知都督在城楼上。”

张焕望着这个起兵时便跟随着自己的年轻老将。心中泛起一丝温情。便温和地对他道:“这次你独立北上,一方面要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另一方面也要善用奇兵,尤其要在敌人之前抢占井陉口,阻止敌军进入河东,拓跋千里是你的手下败将,我并不担心,我担心的是河北军已经几十年未战,一旦胡人铁马南下,他们能否抵挡得住,所以你此次北征任重而道远。”

贺娄无忌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想起一事又问道:“都督告诉我,在未明确胡马南下之前不可轻渡黄河,都督可是忌讳天下人之口?”

“你说得不错,胡马南下不过是我们进军河北地一次机会罢了,如果操之过急,是容易授人把柄,可如果慢了一步,势必又会让胡马猖狂,蹂躏我汉家江山,所以关键是要掌握火候,既能名正言顺出兵,又能博得天下人喝彩,这就是我让你听我指令行事的缘故,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会先派小股部队先行,随时可抢占要塞。”

张焕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一笑道:“思路是对的,但还缺少几分诡异。”

‘诡异?’贺娄无忌不明白都督的意思。

张焕没有立即回答他,他背着手眺望远山,半晌才淡淡一笑道:“你忘了吗?我可是兵部尚书,有调动天下团练兵之权。”

“都督的意思是……”贺娄无忌忽然有些明白了。

“今晚就算你不来找我,我明日也会给你交代清楚。”

张焕回过头凝视着他道:“我在离开长安之前,已经下令太原府、昌化郡、楼烦郡、西河郡一府三郡的八千团练军以冬训的借口向西集结,你到延安郡后可立即与他们换装,先期进入河东,一旦河北战事起,你们立即抢占井陉,观望河北战事,记住了,只是观望,不可贸然参战,同时帮助难民进入河东。”

贺娄无忌郑重地点了点头,“请都督放心,我会坚决按都督地指令行事。”

……

次日一早,陇右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由贺娄无忌率领十万军向延安郡进发,另一路则由张焕率领,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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