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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莲辞(女尊)-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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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衣抽噎了一声,慌慌地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情急的他,也顾不上抹一把泪,更顾不得羞涩,连声道:“奴婢,奴婢不回去,小姐不要赶奴婢走!小姐若不喜欢奴婢服侍,奴婢以后定不会再多事了,只求小姐别赶奴婢走!”眼泪顺着尖尖的下颌,扑簌簌直落到手里捧着的水盆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木莲被他满脸的泪攻了个措手不及,她对这世界男人的眼泪最没有办法,以前只要木华一哭,她就软了,现在也一样。她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叹口气,接过绿衣手中的水盆,搁在一旁,软下声音道:“罢了,我不是责怪你,只是今儿个烦心事多,一时忍不住就朝你发火了。你别多心,不回宫就不回吧,以后也别奴婢、奴婢的叫自己了,不用拿自己当下人。你既是哥哥送来的人,在这府里也算半个主子了,这些杂事无需你打理,你要愿意的话,帮着木婶管理一下府里的事务就好了。”
“奴婢,啊,不,绿衣只会做些端茶递水的活儿,管理将军府这样的大事,绿衣怕干不来……”绿衣收了泪,小心翼翼地道。
“那你想干什么?”
“绿衣,绿衣真的不能服侍小姐么?”绿衣怯生生地看着木莲问,“还是说,小姐嫌弃绿衣笨手笨脚?”
“不是,不过我……唉,罢了,当我没说,你随自己的心意好了。”木莲颓然地放弃了,反正绿衣都已经送不回去了,再去计较这些反倒没什么意思。
“谢谢小姐,”绿衣低头又施一礼,瞟瞟木莲,又道:“小姐午饭也没吃,是绿衣做的饭太差了么?”
“不是,是我没什么胃口。”木莲简短地道。
“这……”绿衣犹豫了一下,还是壮着胆子开口道:“小姐不吃饭终归是不行的,要不,绿衣去做些开胃的小菜来?”
“不用了,我现在要出门,若饿了会在街上吃的。”木莲挥了挥手,迈步往前走。
“那,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可要,准备晚饭?”绿衣追了几步,呐呐地道。
“嗯,随便做点就行了,另外,通知木婶,准备一笔银子,我可能很快要取用。”
“是。”
出了府,木莲便直奔鸳鸯阁而去。到得鸳鸯阁门口,还没进去,就被一群小倌儿拉住,直象股麻糖儿似的都贴在她身上,娇言浪语的自管撩拨。木莲被缠得汗都出来了,却又脱身不得,正在进退两难之时,眼尾瞟见鸳鸯阁的老鸨探了头出来。平日里无比风骚,见到权贵就如蜜蜂见到糖一样,直扑上去的一个人,一看到木莲,却一反常态地缩了头,神态慌张地就想躲进去。
木莲心下疑惑,赶紧叫住那老鸨,“鸨儿,你躲什么?我有话问你呢!”
老鸨躲避不及,只得陪了笑脸出来,一边把缠着木莲的那些小倌儿一个个喝骂开。
“小浪蹄子们!也不认认人就胡乱卖骚!这也是你们能痴心妄想的人?”
骂完又换了张脸,笑嘻嘻地对着木莲道:“昨儿就听闻木将军返京,真是恭喜将军了!鸨儿我以前就说过,将军乃是人中龙凤,果然,首次出征就大胜归来,当真是……”
木莲一抬手打断了老鸨接下来滔滔不绝的恭维之词,直截了当地问:“阮情呢?”
老鸨的脸色一下变得既尴尬又惶恐,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将军来找小情儿啊?这个……这个,小情儿身子有些不适,正在休息,要不,将军改日再来?”
木莲没吱声,只定定的看着老鸨,老鸨眼睛乱瞟,却不敢看木莲。
“鸨儿,我记得当初我离京前,有跟你交待过,阮情是我的人,要你好好待他。”木莲的眼神一下凌厉起来,一字一顿道:“你,做了什么?”
“鸨儿不敢哪!”老鸨的汗,一下就彪出来了,木莲如今已是车骑将军,位高权重,再不是以前那个空有宠信、却无实权的御前侍卫了,这伴随着权位而来的压力,又怎是他一个小小的老鸨能承受的?
“阮情他,他,前几日被一位大人叫去了,受了些……伤……”老鸨胆战心惊地看着木莲的墨瞳一下变得暗沉,顿时急得变了脸,叫道:“将军息怒!鸨儿实属无奈啊!那位大人是何等样人,鸨儿我若是不让阮情去,只怕这项上人头都保不住!还请将军恕罪,恕罪啊!”
木莲沉默了半晌,才道:“阮情呢?带我去见他。”
老鸨咽了咽口水,再不敢耽搁,只得在前面领路,带了木莲进去。
第四十章
进了后院,这里寂静悄然,与前院的喧哗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里,越靠近走廊尽头那间房,味道就越刺鼻。木莲的脚步开始迟缓,动作也逐渐变得僵硬。站在虚掩的门扉处,有一瞬间竟似消失了推门的力气,她咬了咬牙,几乎是有些粗暴地踢开门,一步踏进去。迎面而来的是一扇屏风,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屏风后的床榻上,有人在蠕动着挣起身子。
木莲呼吸一滞,疾步绕过屏风,那人便完全展露在她的眼底了。
依旧是那样风华绝代的脸,和柔情万千的眼眸,全身严严实实地裹在被子里,只露了个头出来。依旧是挂起那抹颠倒众生的微笑,嘴里说的话依旧是那么不中听。
“你回来了,总算没死在外面,算你命大了!”
还好,还好,他没事!
木莲长长地吐了口气,靠近床榻,微笑着道:“我还没娶你过门呢,怎么舍得这么早死?”
阮情低低的笑了起来,引起一串低咳,胸腔的震动使得掖在颈窝处的被子松滑了一些下来,露出一片片乌青黑紫而溃烂的伤口。
木莲喉头一紧,伸出手去要揭开棉被看个仔细,阮情却早一步又将被子重新掩到脖子处,轻咳着道:“别……别看。”
木莲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随后坚定地搭在被子边缘,一字一顿地道:“让我看……让我看看。”
阮情无言地与她对视,半晌闭上了眼,紧抓着棉被的手指松开来。木莲慢慢将被子揭开,注视着里面那具不着寸缕,却遍布了大大小小、深深浅浅,或黑色、或褐色、或还是鲜红的,缓缓流着脓血的伤口。伤口的形状千奇百怪,有些是硬生生撕裂的、有些是用刀、剪等锋利锐器割裂的规则创面,还有些更像是活活用牙齿咬下的!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长久以来伤口不洁引发的恶臭,还有一股股刺鼻的敷药味,扑面而来。
木莲怔怔地望着那具躺在血垢里的躯体,然后听到自己冰冷得如寒风掠过冻土的声音。
“谁做的?”
“没……事的,看上去很严重,实际……不痛……”
“谁做的?”
“真的……没事,你不要……”
阮情勉强挣起身子,伸出遍布着青紫淤痕的手臂想要拉住木莲,木莲却咬牙退开一步,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忽然转身冲到身后不远处,正畏畏缩缩探了个头张望的老鸨身前。一抬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再一用力,就将老鸨整个两脚悬空地举到了半空。
“快说,是谁做的?”
充满恨意与狠绝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那双清澈明净的瞳仁已转为暗沉,里面疯狂旋转的风暴,让人毫不怀疑她会在下一秒就将手上的人撕成碎片!
“大……大人饶命……是……是张大人……承恩侯……张大人……”老鸨从憋得快要断气的嗓子里断断续续地挤出话来。
木莲将手一振,老鸨便整个甩出老远,瘫在地上,拼命咳嗽,再也动弹不得。木莲身形一动,便要出门。身后的阮情拼起力气,嘶哑地低喊:“你要是出去,以后就再不要进来了!”
木莲身子一僵,立在原地不动,既没有再往前走,也没有回过身,就那么背对着阮情,勾着头站着。
“别去,求你了……张茂华的势力不是你可以抗衡的……你不在朝堂的两年,可知……这天下,已经姓张了……别去,别为了阮情去冒险……那不值得……你,还记得我,还肯回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真的,别去……”
木莲一颗心仿佛被木槌重击了一下似的,疼得她暗抽了一口凉气。哪怕已经凄惨到这样的地步,为什么他想的也还是维护她的周全?
缓缓转身,面上有两行清泪流下。阮情大大的怔住,忽然慌乱地道:“别哭啊……你怎么……哭了?我没事,真的……我是故意不让伤口好的……这样张茂华就不会再来……不痛的,已经不痛了……”
他越是安慰,木莲的眼泪就流得越凶,心里一阵阵的绞痛。这一切,归根到底都是自己的错!
明知道在失去自己保护后,阮情极有可能陷入窘迫的境地,可自己还是没心没肺地扬长而去,甚至都没替他好好打点一下!明明就可以将他接入府内安置,不让他受苦的,结果却……
为什么呢?
因为一夜春宵并非自愿?
因为总共也没见过几面?
因为这个男子,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进入过她的内心?
因为自己潜意识里也因着他勾栏的身份,所以才可以那样高高在上,才可以那样轻易地说出娶他的话,就如同只是要了一件还算感兴趣的玩具。
骨子里,她与张茂华又有什么不同?
“唉,你看看你,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用来为一个勾栏小倌儿流泪,真是奢侈啊,实在让人看不下去!别哭了,过来抱抱我好么?你离开我两年,我都快忘了你什么样子了……”
木莲咬着唇,收了泪,走到他的床边,有些颤抖地轻拥着他,生怕自己用力太大,扯动了那些伤口,又让他遭上一轮罪。
“果然,还是小姐的怀抱最让人心安……这可怎么办呀?万一哪天离不开了,可就真要了命了……”阮情满足地低声呢喃着,眼神清亮,里面荡漾着一片波光。
“是么?等我们回了家,我就这样天天抱着你,一定要你再也离不开我,生生世世地陪着我!”
阮情莞尔一笑,“小姐忒的霸道,一辈子不够,还想生生世世都搭给你?那阮情不是太亏本了?”
木莲也笑了,俯身贴在他耳边,用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缓缓地道:“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发誓,你所受的伤害和屈辱,总有一天,要十倍的从张茂华身上讨回来!”
阮情身子一震,眼底漫上一层水雾,慢慢地闭了眼,靠在木莲怀里,再也不吱声了。
一百三十七处伤口。
这是木莲重新请了京城里最好的大夫,给阮情验伤上药后统计出来的结果。
一百三十七,我记下了!
第四十一章
绿衣绞着帕子,有些神经质地紧咬下唇,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一棵梨树。
“旁边、旁边那个,哎呀,不对!是那边那个!”
“……对了,就是那个,摘下来,摘下来!”
“哎,等等,等等,我又看到那边有个更大的了!你再给我摘那边那个!”
“哎,慢点,这边这个更大!”
……
“你有完没完!我两只手都快拿不下了!”
“你吼什么?你就是这么对待伤员的?”
“你算什么伤员啊?有哪个伤员有你这么折腾人的?”
“我哪有折腾你?哎哟,身上好疼……”
“行了行了,别装了!每次都来这一招!还想要哪个?一次性说了!”
“嘿嘿,要这个、这个,嗯,还有这个,这个和那个,还有那个!”
“你是猪啊!吃得了那么多吗?”
“你管我呢!你摘不摘?”
“……摘,我摘还不行吗?”
木莲无奈地按照阮情的指示,在那棵梨树上左攀右爬,将最大的几个梨都给摘了下来。纵身跃到树下,递到阮情面前,“给你,给你,看撑死你!吃这么多!”
阮情翻了她一眼,拿帕子将最大的一个梨擦干净,递到木莲嘴边,笑眯眯地道:“来,张嘴!”
“我不要,你自己吃。”
“乖,听话,张嘴!”阮情不依地将梨子凑得更近了。
木莲没奈何地张嘴咬了一口,生津止渴,清甜无比。
“好吃吧?”
“不好吃,酸,酸死了!”木莲把脸皱得跟核桃一样。
“怎么可能呢?我试试!”阮情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口,随后跳起来追着木莲打。
“叫你骗我!”
“行了,行了,别闹了!”木莲抓住他的手,“你身子刚好,大夫说不易过度兴奋。”
“哪个大夫这么说了?木大夫么?”阮情好笑地瞪她一眼,停了手,再将手里的梨子递给木莲吃。
两人就靠在梨树旁,你一口我一口,旁若无人地吃着那个梨子,直到绿衣走上前来。
“小姐,刚刚宫里来人了,淑妃君上请小姐进宫一趟。”
木莲站直了身子,有一瞬间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很快又转过头来冲着阮情灿烂地一笑。
“阮情公子,想不想进宫玩一玩?”
“木莲小姐相邀,阮情却之不恭!”
阮情也笑着站起身,桃花眼里一片柔情荡漾。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么?别人怎么说,我都不在乎,只要你愿意一直拉住我的手,便是刀山火海,我都会随你一起去……
绿衣看着两人相挽着手的离开,忍了许久的泪终于决堤。
小姐啊,你可知道,两年多前,当你还是御前侍卫时,我的这颗心就已经付出去了。可是,绿衣在你的眼中,怕只是尘埃一般的存在吧?什么时候你也能用看阮情公子一样的眼神来看绿衣一眼呢?只要一眼就好,只要一眼,绿衣的心就不会这么痛了……
未时左右,木莲带着阮情进了宫,坐在车里,她有些好笑地看着一向长袖善舞、见惯风浪的阮情,竟然难得地在紧张,虽然面上没露怯,但不住绞着衣带的手指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放心,”木莲拉过他的手握在掌心,“哥哥虽然为人死板了些,但并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你无需如此紧张。”
“我才没有紧张呢!”阮情嘴硬地回道,想了想,又有些担忧,“其实阮情怎么样都好,什么身份我都不在乎,只要能留在你身边就好了。所以,你不要为了我跟自己的亲哥哥过不去,那样,阮情也很难做。”
“我堂堂车骑将军还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事?”木莲故意昂起头,一挥手道:“不要小看你家妻主我,如果连自己哥哥都搞不定,我还怎么去率领千军万马?”
“行了行了,就会吹!”阮情噗哧一笑,拉下她的手,“我知道淑妃不喜欢我,不过没关系,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好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所以,你也不用在意。”
“嗯。”木莲看着他,柔柔的笑,忽然一矮身,轻轻靠在他肩头,闭了眼,轻声道:“我知道,不过我之前说过的话,决不会忘记的。”
她停了停,又接着道:“我说过,从今后,再不会让你受委屈,不管对方是谁……”
幸福是一种什么感觉?
是在黑暗中又看到一丝光明;在绝望中又得到一点希望时的狂喜么?
还是不再需要用微笑装点自己的伤口,终于可以展现最真实一面时的轻松?
他不知道。
不过却清晰的明白,这种心里满满的,充斥了发酵一样的情愫,就是幸福。
他终于也可以得到这样美好的感觉了……
进到云岫宫,却见木华正靠坐在一张贵妃椅上,翻着手中的一个册子。见到木莲两人进来,连眼皮也没抬,仍旧自顾自地盯着手里的册子。
“哥哥,我带阮情来了。”木莲行过礼后就抬起身,直视着木华。
“我并没叫你带什么闲杂人等来。”木华语气平静,抬起头,却只看着木莲,将手中的册子递过去,道:“你看看吧,这是我给你挑的几家公子,都是人中龙凤,看看喜欢哪一个?”
木莲敛了笑容,连一眼也没瞟那本册子,声音渐冷:“哥哥,莲儿不是皇上,不喜欢这一套。今儿来见哥哥,就是想跟哥哥说一声,此生,莲儿只要阮情一个,望哥哥成全。”
木华手指痉挛地收紧,手中的画册也被他捏得变形。他忽然跳起身,将册子劈头盖脸朝木莲扔过去,木莲一侧头避过,皱起了眉头。
“好——很好——”木华咬着牙恨道:“你果然是长大了出息了,木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给祖宗丢脸的东西!”
“哥哥!”木莲头痛地喝了一声,木华以前不是这样,他个性温婉、说话也从不高声大气,更别提像刚才那样用书扔她了!难道果真是后宫的修罗场,让那个曾经温柔如水的哥哥变了性子么?
“别叫我哥哥,我们木家没有你这样不长进的东西!你给我滚!我以后再不想看到你!”木华尖声叫着。
“哥哥!别这样不讲道理!”木莲忍无可忍,上前一步,挑起眉就要发作,却被阮情扯了一下。
“莲,别冲动!要不,等我来跟淑妃君上说。”阮情柔声道。
“我跟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木华冷笑一声,别过脸不看阮情。
阮情不以为意,只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本画册,搁到桌上,轻声对木华说:“淑妃君上,阮情自知出身低贱,配不上小姐,所以从没想过要独占小姐,更不敢妄想正夫的位子!”
阮情一边说,一边用手势安抚想要出声的木莲,继续道:“阮情只希望这一生能够陪着小姐走到老,也就足够幸福了。可是,万料不到,小姐的心意竟然如此坚定、如此彻底。我阮情本来以为自己十足命苦,可谁知,老天还是待我不薄的,竟赐予了我这样一个天下无双的珍宝!在得知小姐的心意后,阮情就决定,从今往后,再不看轻了自己去,我若贬低自己,岂不是连带着也贬低了小姐?”
说着,他又看向木华:“阮情很明白淑妃君上爱妹心切的心思,不过,如果您真是体贴您这个妹妹,就让她做她喜欢的事吧。诚如您所说,小姐已经长大了。”
木华怒极反笑:“照你这么说,我就应该不闻不问,由着她的性子去把什么肮脏破烂的人都往木家领,这样才叫体贴她了?”
“淑妃君上,”阮情并不动怒,只是抬起头,直视着木华的眼,慢慢地道:“阮情虽是个外人,但也看得出来,小姐对您敬爱至深。小姐本是个温和良善之人,可为了保得您这位身处后宫的哥哥安全无虞,她付出了多少,您知道吗?两年的战场生涯,其中的艰辛,她不说,难道您就猜不到?朝堂之上,举步维艰,她不提,难道您也看不出来?淑妃君上,您在怪罪小姐的同时,扪心自问一下,小姐为您做了这么多,而您呢?您又为小姐做了多少?除了一昧的责怪、恼怒,你还做过些什么让小姐幸福快乐的事?阮情虽然没什么本事,但阮情看得出来,小姐跟阮情在一起时,是开心的,阮情能让小姐感到快乐,这便是阮情存在的价值。而现在,淑妃君上要剥夺小姐的这份快乐么?”
当人表现出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时,此刻的表情就只能用震撼来形容了。不光木华是这样,就连木莲也瞠目结舌,半晌出不了声。是他的心思太细腻,还是自己太浅白?她并不是个容易动情的人,对木华毫无保留的关怀,无外乎是因为他与自己这具躯体的血缘关系;对曲妙由可有可无到生死相交,也是因为先有曲妙情真意切的付出。她是天性凉薄的现代人,没有办法头脑发热地说喜欢就喜欢上,对阮情,即便是做了承诺之后,仍然是同情大于爱情。
可是现在,从身体四处传来的这种紧促感是什么?从游刃有余一下跌进不由自主的笨拙里,爱情,有时真的是一瞬间的事。
木华也沉默了,他想愤怒、他想发泄、他想跳起身指着阮情的鼻子,将他说的话一一的驳斥回去。可由始至终,他只是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浑身无力。因为他搜遍脑海,也找不出一句可以反驳的话来。
良久,他才哑声道:“莲儿,你恨哥哥吗?”
“哥哥……”木莲叹息着道:“别说傻话了,莲儿敬你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恨你呢?”
“可是,哥哥从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他说的对,哥哥只会苛求你,只会勉强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我,我根本不配做你哥哥……”木华泪流满面,抬手捂住了脸,泪水从指缝间奔涌而出。
“别哭了,哥哥,莲儿没怪过你,”木莲叹息着抱紧木华,“莲儿知道,哥哥在皇宫里生活得很不如意。其实,莲儿的心愿不多,只想让哥哥开心,自己也寻个一心人,相伴终生就好。莲儿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哥哥的眼泪,可是……”
她抬起木华的脸,替他擦去泪水,“哥哥,告诉莲儿,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该怎么做,你才能不再伤悲?”
“莲儿……”木华哭得更凶了,连身子也颤抖起来,“莲儿,哥哥错了,真的错了……如果当初,我们没进京就好了……宫门一入深似海,看似得到所有,实际什么都不曾真正拥有……谄媚、奉承、争宠、嫉恨、窒息、压抑……皇恩无常,这里的人都疯了,我也快疯了……莲儿,莲儿,我好累,好累……”
“哥哥,别说了,别再说了!”木莲心酸地拥住木华,后宫是看不见的战场,刀光血影不比真实的战场少。自古以来,宫廷就是个华丽的陷阱,外表精致、内藏祸心。在这里只有你看不到的阴谋诡计、蛇蝎心肠,每个人都有自己追逐的目标,你永远不清楚,你将是谁的猎物!
他们兄妹俩人都已经身陷这修罗场中,要抽身却是为时已晚。木莲不再说话,只是眼神坚定起来。哥哥,既然我们无法逃开,那就索性迎头而上,站到那最顶峰去!当你不再需要抬头看人时,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人能够伤害到你了!
回去的归途中,木莲与阮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车厢里沉默异常。阮情只是靠在木莲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把弄着她身上的玉佩,眼神有些恍惚。
过了片刻,忽然喃喃地低语了一句:“人生莫作男儿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木莲听得心一颤,转过头去看他,那总是带着笑的脸此刻竟是挂满了寂寥与悲戚,桃花眼里渗出浓浓的忧伤。
木莲回过头,望着窗外灿烂的晚霞,悠悠地道:“情,你知道吗?我从不相信坚贞,很多时候,之所以坚贞,仅仅是因为诱惑的力量不够大。当诱惑的力量没有了时,爱情也就消散了。爱人是危险的,我宁可只爱自己。人性凉薄吗?是的,我一直是个自私的人。可是,老天给了我一次用这双眼睛重新去看世界的机会。我不再是原来的我,这里也不是我习惯的那个地方。不过,世界变了,我的观念却没变,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
她低头,抬起他的下颌,印上薄唇。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阮情身子一震,睁大的眼底泛上蒙蒙雾气,随后紧闭双眸,抱紧了木莲,几乎是疯狂地启开了她的唇,与她抵死纠缠。
该怎么做,才能克制自己想要将她紧紧箍入身体里的冲动;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似乎掏空了生命的窒息感减轻几分;呼吸间似乎都是靡靡的味道,牵扯着心脏剧烈的疼痛……
女人的话可以相信么?风月场中见惯了始乱终弃、背叛与别离的自己,为什么仍然会被这样几句简单的话击得溃不成军?一贯的微笑,在她面前一次次地换成泪水,他已经变得不再像阮情了,笑看红尘的鸳鸯阁头牌公子,终于也逃不过轮回,醉人的毒,已经渗入骨髓,如影随形……
谁能救赎?
世间总有痴儿女,喃喃祈祷。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第四十二章
回到将军府后的木莲,将自己关进了书房里,并声明所有人一律不许入内打扰,包括阮情。木婶、阮情和绿衣,实在担忧,便从门窗的花格间偷偷窥望了一下,却发现木莲只是支着头靠坐在书案后的楠木椅上,不动不言,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发呆。
“阮公子,小姐这是怎么了?在宫里发生什么事了么?”绿衣实在憋不住,忧心忡忡地问着阮情。
“这……我也不太清楚……”阮情有一些茫然,但很快又展颜笑道:“不过我想应该没什么事,既然小姐吩咐不让打扰,照做便是了。”
木婶与绿衣面面相觑,没奈何,只得答应了一声退下,等到两人都走远了,阮情才看向紧闭的门扉,眉宇间浮现一丝忧郁。
莲,你在想什么?
是想要伺机而动么?
看到自己哥哥在宫内生活得痛苦,想要解救他么?
莲,不要冲动啊!现在的你,没有实力去跟那些人抗衡的,时机还未成熟时,妄动只会引来杀身之祸!
房内的木莲确实是在考虑如何谋动,她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虽然立了军功回朝,又有一支骁勇善战的军队在手,再加上女皇恩宠有加,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实则如池塘浮萍、风中柳絮,没有根基,飘忽不定。也难怪张茂华不将她放在眼中,就凭她一个无身家无背景的京城新贵,拿什么去与那些关系盘根错节的门阀大族竞争?
虽然也与曲家交好,但放眼整个曲家,除了三朝元老曲文星足智多谋以外,曲英与曲妙皆为将才,驰骋疆场可以,勾心斗角却笨拙得很。而曲家其他的人,更是未成气候,完全指望不上!而曲文星性格忠烈,一心一意想的都是如何为皇家天下稳固河山,平生最痛恨的便是结党营私,又如何肯替她木莲打点仕途,培植势力?
如此一来,便是孤军作战了啊!
木莲叹了口气,要在这暗黑如墨的官场杀出一条血路来,谈何容易?该如何下手,她实在是没有把握。不过事到如今,不放手一搏,焉知成败为何?虽然曲文星禀性刚直,但对琉月皇室的一颗忠心却是天地可表,既然如此,就不妨从这里着手,只要是对江山有利的事,想来曲文星也不会反对吧?
摊开纸,她拿起笔蘸饱了墨,沉吟了片刻,开始斟酌着落笔。边想边写,一直到了掌灯时分,才算完成。吹干了墨,将写好的纸装入信封,揣入怀里。这才觉出脖子酸痛,站起身,打开门,刚打算出去,却见到角落里人影晃动,仔细一看,原来是绿衣。
“你怎么在这儿?我不是说不用服侍么?”木莲诧异地问,心里暗想,他又在这儿站了多久?现在已是一月末了,虽然琉月地处南方,但冬天的寒冷仍是不可小觑。
绿衣慌慌地施礼,低声道:“绿衣看小姐在书房呆了很久,连茶水都没叫人送,就想在门口等着,怕小姐要差遣时找不到人……”
木莲无语,动动脖子,一阵刺痛传来,她伸手按了按,道:“罢了,那你进来替我捏捏脖子吧,写字写久了,酸痛得很!”
绿衣惊喜地抬头,一颗心怦怦乱跳,忙不迭地应了。自从阮清公子入府后,小姐就更少要他服侍了,住的地方也被调开,经常一天一天的连面都见不上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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