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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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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陈昂当然知道现在面临的是一荣俱荣一衰俱衰的现实,也不推辞。因而不得不重新加强新丰防务,以免青州军从新丰借道攻袭毗陵腹背。直至昨日晌午,方得脱身。

陈昂赶到城北都尉府时,见几位留守城中的将领都聚集在议政厅前,略感惊讶,说道:“你们何时得知我今日赶回宛陵?”

众将忙拥前施礼,回道:“适才听见有人吞吐罡息长啸不绝,以为都尉大人已经回来了,现在才知另有其人。”一个长须老将接着说道:“我赶来时,啸声还未停歇,是从内府传出的。我们正要派人进去禀报,主公就回来了。”

陈昂讶然道:“哦,你们先去议政厅安坐,我进去看看究竟,呆会儿还有要事与诸位相商。”说罢,正要向内府走去,府门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陈昂与众人谔然相顾,不知又有什么紧急变故。只有信使携带加急文书方能驰马直至都尉府前。

一人灰衣黑巾翻身下马,向府内赶来。陈昂认得他是派往雍扬的探子,摆手示意让他走到近前。探子单膝及地,呈上火漆封口信缄,说道:“雍扬内线密报。”

陈昂验过封口无损,拆信阅览,脸上疑云渐生。见众将皆面怀疑虑的望向自己,哂然一笑,说道:“不是紧密军情,众人勿要惊疑。”随即将信交给身侧中年将领,说道:“子预、肃儿你跟我进来。”

陈预是陈昂幼弟,方肃是陈昂第三徒,众人知道密报所言是陈昂家门事,不再多言,进入议政厅中等待。

陈预一面看信,一面紧跟陈昂身后,面上惊诧不掩,说道:“梅铁蕊是被惊神诀所伤?可是族中除大哥外,也只有我勉强能使出阴阳合击的最后一式惊神,消息是否有误?”

方肃听得一头雾水,陈昂示意将交到他,他接来看了片刻,说道:“信上说消息是云伯伯亲自确实的,应该不会有误。”

陈预说道:“云清虚素来谨细,只是送信之人会我族秘艺,也实在费人思量。”

陈昂却面有喜色,双目异彩绽出,朗声道:“我五年前将惊神诀传于一人,你们还有印象?”

陈预心有所悟,大喜之下抓住陈昂手臂,说道:“你说送信那人是更俗?”

陈昂说道:“不错,我乍见他就想到子行年青时的模样,只是更俗在灞阳、江津时所受内伤让人难以相信他还有生还的机会,并且我看他经脉大异往常,只当他是容貌相似子行之人。现在终于确知他就是我命途多桀的干儿。”说到这里,语声也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虎目中蓄满泪水,反握陈预之手,很是欣慰的相互点头。

陈预激动说道:“天可怜,子行有后。”稍作思虑,接着说:“适才长啸抑扬锐豪相间不绝,实乃阴阳二息同时出窍发声,看来是更俗在运气出声。难得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

陈昂一听,不由又是一喜,也不说话,拉着两人向第二进西厢房急急走去,长衫挂在虬伸出月门的桂枝上,扣子绷掉也不觉。

第八章 夜议

徐汝愚运功完毕丹息出窍,禁不住长啸起来,半盏茶时间才渐渐停歇。这才发现细粉似的尘粒不停落下,身上已是薄薄一层,床前地上也是如此,还有几片碎瓦砾置于其中。徐汝愚知道这些都是被自己的啸声从屋顶震动下来的,抬头看帐顶,两片红瓦荡在帐顶,心中不由好笑:练功差点砸到自己,传出去也能娱人不少。

徐汝愚正要起身走动,门外传来碎步走动声,抬头望向门口,一个肩披雪白纱巾的中年美妇走进屋来,俏目满是关切之情,先前的翠衫婢女紧随其后,脸上却有惊惶之色。

徐汝愚认出是干娘陈氏肖玉如,心中犹豫要不要相认,肖玉如抢先问道:“你可是我儿更俗?”

徐汝愚再也不抑激动,翻身跪在床前:“更俗见过干娘。”抱住肖玉如双膝,放声大泣。

肖玉如轻轻抚慰徐汝愚的散发,声音哽咽的说道:“我与你干爹刚见到你时,还不敢相信。现在听你练功完吞吐罡息所发长啸,方敢确认;你干爹二十八岁那年惊神诀初成时也是发出这样的啸声。”稍顿,又说道:“若让你干爹知道,他还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说罢,也止不住泪水簌簌下落,只觉一切都是在梦中一般让人喜极而泣。

徐行来东海主持剿匪事宜,尚在襁褓之中的徐汝愚就是由肖玉如一手带大,两人情同母子。

徐汝愚细细将当年离开宛陵之后的遭遇说给肖玉如听,肖玉如听了一阵,就心酸难忍,禁不住又流下泪来,待听到最后,一方一角绣有梅朵的绢巾已是湿成一团。

这时门口传来沙沙响动,两人抬头看见陈昂三人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陈昂右手抓住门框,一时激动,不觉用上丹息,抓得门框沙沙作响。

陈昂声音激亢,掩不住颤抖,只是不停说着:“好,好。”却再也说不出别的一句话来。

还是陈预稍稍镇定,进屋扶起徐汝愚,轻声怪道:“更俗啊,这些年也不知送个信来,难为你干爹干娘每年都去扫祭那座空坟。”

徐汝愚心中十分愧疚,却不知说何是好,怔怔望着陈昂,眼中泪迹未干,又涌一阵酸意。

肖玉如破啼而笑,说道:“子预,我们娘俩刚刚收住眼泪,你就不要再逗人哭了。”

陈昂在旁应道:“不理其他,今日能见我干儿,已是老天待我不薄了。”

徐汝愚也不知陈昂何时进来,又重头将五年来往事重说一遍。陈昂恨不能多听几次,也不说自己已听得多大半。肖玉如第二次听来,还是难免双眼盈泪,一双俏目红肿得厉害;陈预、方肃两人在一旁听得也是唏嘘不已。

听到最后,陈昂长吁一声,说道:“吴储虽然恶名彰显,终归救你性命。你体内丹息因为有他相助达到虚然自行的境界,悉数破损的经脉也因此得以慢慢恢复。想我每次去江津,总是不屑祭拜他,算是对他不住。”

徐汝愚将吴储所负仇恨之事道出,说道:“义父他十多年来为仇恨蒙蔽,难以消解才多造杀伐,他临终时幡然悔悟,不惜自刭谢罪。不管天下人如何看待他,我总要认他的。四年来,我一直不愿回到干爹身边来,就是不愿去面对父亲惨死于灞阳城下这个现实。常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我一点也不愿去报这个仇。心中只是想:乱世都是离乱人,数百年来天下征伐就不曾有过休止,若说仇恨,这世上只剩仇恨了。”

陈昂长叹一口气,说道:“你父亲若是在天有灵,也会要你如此。你若要忘记就忘记吧,干爹我是不会说你什么的。”

徐汝愚说道:“谢谢干爹能够明白更俗,希望干爹不要向外人透露更俗的身份,我只待东海危机过去就会离开,日后追随幼黎花舫行走天下。”

陈昂欲言又止,抬头喟然半晌,缓缓点头应允下来。

陈预在旁说道:“宛陵中人多有知道你乳名‘更俗’,你不妨还是用‘徐汝愚’这个名字,对外可以宣称你是大哥新收的义子。”

当时世风,父子之纲尤重于君臣,若是伊翰文不死,徐汝愚不思报父仇,天下不解其心的人终要唾骂不屑他。陈预想出这个折中的方法,一来掩去徐汝愚乃徐行之子这个身份,一来不至于使徐汝愚与陈昂一家日后相处有生分的地方。

陈昂也觉得这样甚好,忙吩咐方肃道:“这事云清虚定瞒他不住,你速去信说明一切,让他不要再宣扬出去。也不要让其他师兄弟知道。”又振声向陈预说道:“子预,今日摆宴:一为汝愚庆功,一为我新收干儿。以后大家就唤他汝愚吧。”对肖玉如说道:“玉如,快去吩咐下,让在议政厅等候肖爷子他们也进来见见汝愚。”对翠衫女婢说道:“翠儿,你快伺候汝愚少爷梳洗,呆会儿领他来内堂。”说罢,转身向徐汝愚柔声说道:“我们先出去,呆会介绍几位叔伯与你认识。”

徐汝愚心中感激点头应允,目送陈昂众人出门。翠儿一俟众人出去,方启口吐言:“汝愚少爷,你刚刚怪啸可真吓人。”

徐汝愚料不到她一开口便说这话,摆头微笑,说道:“你叫翠儿,是吧?”见她点头应是,接着说道:“你以后叫我小愚吧,我在幼黎花舫也是作小厮的。”

翠儿轻言:“小愚小厮。”话一脱口,便觉失言,一张玉琢粉面生满红晕,偷偷从铜镜中窥望徐汝愚,见他无甚反应,砰砰乱跳的心方稍稍平定,一心帮他梳理散发,心中只觉汝愚少爷生得十分好看,这么一想,芳心又砰砰乱跳起来,霞生双颊,面若桃花。

徐汝愚在铜镜中看得翠儿这般,想及古诗中有句“人面桃花相映红”,只觉身后这个少女也是十分美丽,只是他不解少女情怀,看翠儿粉面一阵红过一阵,心中存有几分讶然,却不便启齿相询。想起那夜与幼黎、珏儿胡闹情形,幼黎也是这般模样,一时竟想痴了。

十余支如臂巨烛辉照内堂光亮如昼,两排十余张矮几上肉肴如坟,酒水满池,银箸银壶,映射红光,满屋绵毯绣毡之上光晕流动,煞是好看。

徐汝愚随翠儿进入内堂,见向来节俭的干爹也如此铺张,其他世家之奢靡可想而知又是何等的骇人听闻,心中没由来一阵不痛快。早已等候的众人齐齐望来。徐汝愚见只剩下陈昂对面的矮几不曾有人,心想:莫不会让我坐主座吧?一时惶恐,站在门口忘了进去。

陈昂朗声说道:“汝愚,今日你是主宾,莫要推辞,快来坐下,众人还等你举箸开宴呢。”

徐汝愚也不推辞,向众人颔首行礼,进屋坐下。翠儿跟随他身后也不离开,站在一旁伺酒。

陈昂为他一一介绍在座众人,都是留守宛陵将领与宛陵的高门阀主。陈昂举杯说道:“汝愚,你建此奇功,拯东海于危厄,使我东海六百万子民不致立陷水火,这杯酒我代东海六百万子民敬你。”徐汝愚慌忙举杯相迎,一口泯尽。

众人本来对徐汝愚就心存敬意,欣赏之情溢于言表,他是陈昂新收干儿,众人更是善颂善祷,纷纷向徐汝愚举杯表意。自此杯来盏往,觞箸交错,一场盛宴就此开始。

宴毕,众人移座议政厅,徐汝愚准备回避,陈昂一把执住他手,说道:“汝愚,你今日起就是宛陵都尉府的狼牙校尉,在我中军帐前听令。”

徐汝愚见众人都无惊诧的看着他,知道这授职一事乃是宴前议定的。在此危难之际,也不容自己退避,单膝跪地欣然领命,说道:“汝愚谨领都尉令。”

徐汝愚在未座坐下,聆听方肃陈述军情:“雍扬各城城禁已消,雍白密盟之事确凿无疑。梅家出动全部延陵镇营军二万人,卫军四万人屯驻于雍扬东北青浦邑,其中骑兵七千,这支大军由梅铁萼亲自率领,雍扬各邑防务由在雍扬养伤的梅铁蕊主持。雍扬水营也已经逼近泰如海域,与我平邑水营试探性的接触过数次。雍扬陆路先行的一万营军已逼近泰如东南安平邑,城外村镇悉数遭其占领,至今未攻城。”

“许伯当夺得新姿、仲邑两座空城,现将兵力集中于毗陵东南的仲邑,约有三万,步骑各半;新姿留驻步卒约一万余人。不再有什么动作。”

“雍扬内线密报,三家盟约,谁家出力所获城池便由哪家占有,并约定各自主攻方向:青州伊家攻我宛陵,许伯当攻毗陵,雍扬梅家攻泰如。”

方肃面色肃然,面容不见有什么变幻,只是单纯的陈述军情,丝毫不加评议,以免影响众人判断。

徐汝愚边听边在心中默默计算:加上青州七万精兵,三家联军计有十七万军压境,双方投入兵力几有三十万,这怕是天下近十年来最大一次军事行动,无论哪方赢得这场战争,天下微妙的均衡格局势必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历史也将走向近百年来最模糊不清的阶段。

其实军情早已以简报的形式送到在座各位手中,会前重复陈述乃是明确今日议题。众人一待方肃介绍完毕,纷纷交头互换见解。陈昂镇定自若的坐在帅位上,看着两侧众人小声商议。见徐汝愚危坐未席,随手翻看身前几案上军情简报,紧锁眉头不言不语,心想:汝愚荒废了数年光阴,对行营军务定是生疏了,我定要把他带在身边好好教导他。

徐汝愚心想:若是我来指挥雍扬的六万精兵,该是如何?重兵契入泰如与毗陵之间,夺取泰如西侧的益阳城,驻兵窥防许伯当,然后大军直指泰如城,将泰如大军逼下海,经海航撤到平邑或平邑南侧的和田,那样几乎不用费多大气力就可控制泰如大半地界。然后大军屯在泰如或和田,与宛陵军对峙,以观其余两处战场形势变化。这大概是我能想到的最佳作战方略了。

梅铁萼将雍扬军悉数压在泰如东南安平邑,定然是想将泰如东侧入海途径封死,以期在泰如城下,与以席家为首的泰如三万卫军决一死战。泰如以步卒为主的卫军势必不敢冒然从陆路后撤,几可料定,双方在泰如城下会有一番苦战。梅铁萼采取这种战略一方面是避开白石军,预防许伯当反噬;一方面怕是他野心太盛,想进一步独得平邑。只是这样正好落入许伯当算计之中,待雍扬军在泰如城伤亡惨重之时,再由普济海匪阻击雍扬水营,即使梅家困守雍扬,也不过守着一座死城。普济海匪能获得什么,难道许伯当也把青州伊家算计进去了,最终是由普济海匪占雍扬大江水道,而许伯当占宛陵淮水泽湖水道?是谁在背后谋略这一切?自已到现在还不能想透一切,那布局之人手段真是高明得让人害怕啊。

徐汝愚正在犹豫要不要心中担忧道出,大厅已悄然无声。徐汝愚抬首正看见陈昂摆手让众人安静下来,心想:我所担扰的终没有实事佐证,即使担扰为大家认同,现在也无佳法解之,若是泰如将大军撤入毗陵境内,莫说泰如席家不会如此行事,在座的众人也难以理解。难道将宛陵六千骑兵尽数派往益阳,替梅铁萼监视许伯当吗?

徐汝愚想到这里,不由苦笑不已。这时次席有人长身离席站到中庭之上,徐汝愚见是宛陵东城统制张季道,忙端坐摒息,听他有何见解。

第九章 刺客

军议直至巨烛泪尽方息。

徐汝愚伸展麻痹的腿脚,随众人鱼贯走出议政厅。抬头望眼,月如玉钩,发出淡淡辉芒,挂在树梢之上,小星若沸,诡如兽眼,布满天穹。

徐汝愚返回内府西厢,只见星月皎皎,庭下若积水空明。正值春梢夏头,信风乍起,满庭竹柏摇曳,枝影婆娑覆于月辉之上,如水中藻荇交横。

这时翠儿来唤他去厅上用夜宵。

忽的眉间略生痒意,想起那日在雍扬城北与梅铁蕊对峙情形,梅铁蕊杀机盛起时眉间也是这般感应,心想:有人对我起了杀机。提聚心神去感应四周,毫无所觉,知道来犯之人修为远高于自己,对翠儿说道:“你去跟我干爹说,我要早些休息。”

翠儿满面不解,却也不能说什么,迟迟疑疑的向第三进后院走去。

陈族在宛陵城北另有别院山庄。只是现在战局紧张,陈昂族人与一干弟子都住进城中。已婚子弟在都尉府外置有独门院落,只有未婚弟子与陈昂一同住在都尉内府里。陈昂携家眷未成年弟子、女弟子等住在第三进院落内,男弟子们就住在第二进院中,前院乃是军议之所。只是成年弟子大多有军职在身,常住在军营里,第二进院子只有徐汝愚一人居住。

徐汝愚蓄积丹息于各窍之中,缓缓转身一周,再无所觉。

凝神站定,目视皎白空地,心中空灵一片,无思无想。此时非是他有意为之,实乃是受敌人杀机激引,自发的进入止水无波的境地。

刚刚与翠儿说话之际,心头如受微力,眉间酥痒,攸地心神所受的危机真实得如同感知实物一般,只是危险的感觉一闪即逝,无从把握。

徐汝愚心神倏地提升至极限,丹息充盈经脉。

“你竟能感知我的存在,看来实在不该小窥你?”妙音未落,一个面蒙雪色轻纱的女子缓缓从月门后走出来。

徐汝愚见她白衣胜雪,秀发飘然,举手投足间,体姿妙曼,不可方物,所裸出的冰肌雪肤莫不是晶莹泽润,充满张力。轻纱之上露出的美妍双眸如若璀璨星辰,流光溢彩,再望去觉得深蓄蕴敛,却予人神秘诡艳之感。

“你莫要指望陈昂得信能及时赶来。”白衣女子巧言轻笑间,生出一种奇异魔力,牵引徐汝愚止水无波的心神慢慢滑落。

徐汝愚只觉身处涡旋气场之中,无数气旋在身旁中旋转,只待自己心神一失,那女子便会发动致命一击。白衣女子一步一步逼近,气旋愈加强劲,徐汝愚感觉自己直如处在惊涛骇浪之中,气旋释出巨力从四面八方拉扯自己的躯体。

徐汝愚果断收敛周身丹息,紧守胸腹心经,任由气旋袭入体,息沉涌泉,脚下毫不犹豫的发动,临空虚击白衣女子的面门。也不看一击效果如何,右脚虚点一下,身子在半空中奇异转折,攸的贴近廊道立柱,双手探抱,绕柱一个回旋,“喀嚓”一声,由窗口扑入房中。

白衣女子修为远高于徐汝愚,只是未料他全然不理周身激扬气旋,临空虚击以及折身、抱柱、旋柱、扑入房中,动作一气呵成,深得步云妙意,匪夷所思的完成寻常武人不能完成动作,避入房中,破窗发出巨响,向陈昂示警。白衣女子已悄然将翠儿制住,只待徐汝愚开口心神受制开口呼救丹息稍懈之际,一击得手再飘然远遁。不想先机为之所夺,“哦”然惊呼。

白衣女子娇哼一声欲要抢入房中,破门之际,只见一口鲜血含携丹息迎面喷来,她素来爱洁,自忖无法凭借丹息将鲜血尽数挡下,无奈之下向侧后掠避。

待要再行抢入,陈昂长啸声至,无奈只得挥袖击向墙壁,折身向半空飘去。身后轰然巨响传来,想到只是自己修为明明远高于那人,却在动手时连连受挫,白衣女子不由气恼苦笑不已。

陈昂赶来,肖玉如随即赶至。西厢房已经轰然倒塌,激起漫天尘土,月下一线影迹正极速向远处掠行。陈昂无暇追赶,心急如焚的挥袖驱散挡住视线的尘土。

徐汝愚从废墟残砾中走出,见一干人紧张的望着自己,拍拍灰尘,哂然笑道:“连累干爹明日要花线重修这厢房了。”

肖玉如破口笑出声:“亏你还能出口说笑。看那刺客离去时身法风致,修为之高,比我也不相让,我一颗心一下子抽紧,只怕你身遭不测。”

徐汝愚将刚刚发生之事告诉众人,想起翠儿来,忙问道:“翠儿呢,她刚刚给刺客制住?”

在众人身后的翠儿应道:“公子,我没事,刚刚可吓死我了。”声音中还有惊惶之色。

陈昂抓过徐汝愚腕脉,见他所受内伤无甚大碍,放心笑道:“你机智灵变不下你父,从明日起你就跟在我身边吧,我得空便指点于你。你现在虽然丹息术小有成就,但是修为境界不高,无法将惊神诀的妙处尽然发挥出来,否则今日也能应付片刻,不至于这么狼狈。”

徐汝愚郝然应是。陈昂吩咐下人给徐汝愚另置屋舍,拉着他与众人一同进后院用餐。

家宴与黄昏之时的奢费盛宴相比,简单别致,只有荤素搭配几样妙菜。方肃也闻讯从营中赶来,此外还有翠儿以及肖玉如的随嫁婢女枫婶一同随座就餐。

徐汝愚见无外人,小声问道:“子方师兄与漱玉妹妹在雍扬情形如何?”

肖玉如听他说起漱玉,红肿未消的俏目又起泪意。

陈昂摆摆手,说道:“雍扬有云清虚照应,梅铁萼也没怎么难为他们,只是被囚禁住不得返回。”

徐汝愚知道,雍扬、宛陵两军还未直接对抗,事情尤有回旋之地,但事态进一步发展,就不是人力能控制的。接着,将心中对许伯当用意的揣测一一道出。

陈昂沉吟半晌,眉头深锁不展,迟迟说道:“你担忧的很有道理。”

方肃在旁说道:“是否叫二叔过来一同商议?”

陈昂道:“不。你去通知道众人速来都尉府议事。”说罢,很是欣慰的轻抚徐汝愚肩膀,说道:“我一直担心你荒废光阴,现在看来子行后继有人。”随之脸上又给忧虑之色掩住,久久不语。接着想起什么的说道:“汝愚,我现在助你运功疗一下伤,呆会儿还支撑议事。”

刚刚离去的众将与各家家主赶到议政厅时脸上都有惊疑之色。深夜议事也不是没有,只是前夜刚刚议事离开,众人还都不及歇脚,稍远的还未回到府上就被快马召回,这种情形却从未有过。都觉得出了大的变故,待见陈昂坐在堂上,脸沉如水,一付心情沉重的样子,都想:大事不妙。

陈昂见众人到齐,将徐汝愚所担忧之事道出。众人俱吸一口凉气,惊疑不定,暗自盘算,一时大堂之内鸦雀无声,风扑火烛,光影摇曳,气氛极为沉郁。

宛陵卫军西城统制肖氏族主肖仲举率先打破沉闷,讶然发问:“公良友琴十二年前在徐行手下连连受挫,主动与我东海各家修好,立下大誓永不侵东海,今日怎么可能挥军侵入东海?”他白发苍苍、面貌枯槁,然而中气甚足,语声琅然。

陈预虽然武艺精湛,但是素来身著儒装,面若冠玉,举手投足间自是风度非凡,年青时乃是好女深慕的佳公子,一直身居宛陵谋士席,权势之重仅次于族兄陈昂,长久以来一直能够处变不惊,此时乍听这个消息也不免有些惊惶失措。

他听肖仲举发声出问,自言自语似的回道:“公良友琴,枭狼之辈也,怎么会去守当年迫于形势而立下‘永不相侵’的誓言。”见众人疑色渐消、惊惶色作,不得不接着说道:“东海久无巨危,一时忘记了公良友琴这个宿敌,子行生前,对许伯当突然崛起于永宁之事十分起疑,曾让我派人打探他的出身。十分奇怪的是,一直无法打探出来。当时见他只是张东手下一员大将,并无家族势力支撑,也未十分在意。后来,张东在江津身亡,许伯当迅速控制住白石局势,将外家势力悉数驱逐出白石。这背后定然有一股强大势力在支持他。”

方肃接道:“许伯当在白石拥有六万精兵,远远超出白石一府财力的供养。极有可能是普济岛在供应他钱粮。”

陈昂深有同感的点点头,脸上担忧神色更甚。

徐汝愚见许伯当极有可能与普济海匪深有关系,原先心中一丝不解豁然通阔。普济、白石本是一家,那夺取雍扬自是他们当务之急。

陈昂说道:“许伯当掩饰再好,也必然有迹可寻。阴维秀等一干好手,都是凭空出现在白石的。他不可能将所有人的资料都掩饰得当。肃儿,你从这些下手好好查查许伯当的底细。”长叹一口气,又说:“梅铁萼持有雍扬大邑,十数年来积累巨大财力,贪心乍起,欲谋东海全境。这虽然也是非常危急,却还好办。我等只需封锁雍扬海道,绝其贸易生财源头,东林商会不入雍扬,雍扬就没有了长久养兵之资,我们只要屯兵于泰如、和田一带与他相持。雍扬大军日久不得,军心涣怠,雍扬的其余世家就会与梅铁萼离心离德,那时雍扬兵退,白石、青州两家也不能久持,危机尚可堪堪化解。”陈昂所说这番乃是前夜众人商议出来应对策略,若无普济海匪介入,实是解东海面目危局的上上之策。

众人纷纷发表见解,直到拂晓,也没有佳法应对。徐汝愚说道:“不如派兵协防益阳城?”益阳城位于仲邑与泰如之间,既可以窥测许伯当驻在仲邑城三万精兵,亦可免去泰如席家的后顾之忧。此时众人对徐汝愚刮目相看,对他提出的建议都细细思索,只觉这是目前形势未明之际最好的方法,但又想到现在宛陵本身的兵力守五城尚欠不足,又哪有余力分兵去助益阳,一二千人也不顶事。

陈预建议道:“将三营骑师都派往益阳吧。”众人相顾失色,莫不骇然大惊。

虎牙校尉张仲道反驳道:“不行。六千骑兵都去益阳,宛陵且不是一点机动战力也没了。”张仲道乃是宛陵东城统制张季道之兄,刚毅俊朗的脸上虬须蓬生,给人有些凌乱的感觉,他素来是擅冲战的大将,见陈预建议六千骑兵都派去益阳,宛陵与青州相峙势必成了只挨打不还手的局面,他如何能应,也不顾与陈预上下有别,出口反驳。

陈预不以为意,解释道:“宛陵有平邑水营勾连四城,新丰城也只距麒麟镇坞渡三十余里,自保应当有余。目前局势也不容我宛陵主动出击,骑兵投入南线,更能发挥作用。”

张季道问道:“能否留下一营骑师,防犯未然。”

旁边宛陵府守刘昭禹在旁说道:“白石在仲邑驻有一万骑兵,去少了不顶事。”刘昭禹本是荆郡岳麓人,其诗《晚霁望岳麓》“山西斜日边,峭入几寻天。翠落重城内,屏开万户前。崖嵯危溅瀑,林罅静通仙。谁肯成功后,相携扫右眠。”徐行生前非常欣赏最后一句,曾与徐汝愚说:“乍见此句,便可想见天下纷乱,群雄割据的无奈现实。”他虽然白面瘦脸是个文官,却谙习军务阵法,每逢宛陵军议他都会列席。

众人都看向陈昂,看他最后如何定夺。陈昂沉思片刻,将目光投向徐汝愚,其中征询之意一目了然。徐汝愚也感茫然,却再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若是不能伺机给白石军重创,待普济海匪登陆东海,而泰如与雍扬两败俱伤,东海的局势将恶化到不堪想像的地步。

徐汝愚说道:“不如劝说席家放弃泰如,举邑避入和田城或平邑城,那样雍扬将不会在白石攻打毗陵之前与泰如军决战。”强攻毗陵,必定损失惨重,许伯当自然不会做这种赊本买卖,各方将陷入僵局。梅铁萼见许伯当久不攻毗陵,自会怀疑许伯当的用心。到时许伯当毒计不售也。

陈昂点点头,又摇摇头,令徐汝愚不明所以。

陈昂解释道:“能说动席东野一切皆有可议,但是席东野这人固步自封,骄纵横蛮,实是难以与他计议啊。”

随之打定主意道:“以后宛陵五城防务由子预全权负责,昭禹从旁协助。我亲率三营骑师前去益阳。”

陈预抢道:“大哥,你是宛陵之主,此处当由你来坐镇方可。还是我领军前去吧。”

众人皆劝道:“宛陵一日不可或缺主公啊。”

陈昂道:“此去益阳主要还是游说席东野放弃泰如城,我去比较合适。”对徐汝愚道:“汝愚,你可愿与我同往?”

徐汝愚毫无犹豫的点头应允。

此时门外青光朦胧射入,不知不觉已然天光乍现。

第十章 樱花绯雨

“躁扰不停,犹如隙尘,摇动之心,起如飘风,念念相续,无有间歇。止水所鉴,是为名觉,使外不见物相侵凌,内不被邪迷所惑。

是以觉义有二:一者外觉,观诸物相;二者内觉,知心空寂,不被六尘所染。

明不自说也。我者性也,性即我也。内外动作,皆由于性;一切尽闻,故称我闻也。照用齐皎,鉴觉无碍。”

徐汝愚默忆止水心经的总诀,攸然进入止水无波的心境,只觉得内心空明,如月华充盈一般。引导丹息缓缓行于经脉之中,如水迹蛇行镜台之上,明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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