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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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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汝愚推门走出,说道:“战斗必定会牺牲一些人,但是没有人会是刻意牺牲掉的。子彪,我不识路途,你不妨领我前去清江邑。”

班照邻讶道:“此处少不了大人,还望大人留在此地主持大局。”

徐汝愚笑道:“邵先生代我主持此处,你们均需听他吩咐,不可轻举妄动。北面还是我亲自去才让人放心,三邑民众共有十八万众集中在台山北麓一带的十余家民寨中,稍有闪失,就是成千上万条性命,马虎不得。”

洪江又名寿春江,源于怀玉山,怀玉山流泉飞瀑汇成寿春溪,飞泄而下,到了平地,容纳数条支流,水量骤然增大,浩浩荡荡奔腾汇入清江之中。

清江盟、溧春会、洪江盟三家水寨势力被封在这洪江水道之内已有四个月之久。徐汝愚早就传出话来,既往不咎水寨劣迹,但是清江水营数月来并没有针对清江水寨组织过大规模的攻势,不由令水寨各位当家心生希望,以为徐汝愚此时专注于抚州战局,无力清剿水寨势力,双方对峙直至今日,三家水寨并无归附的意向。

微微的浪水逐船,轻响传来。入夜不久,就起了薄雾,船头挑起的风灯,光线投不到远处,李印依稀看见高树的黑影,再无别的可辨识的物体了。

清江盟原是清江水系实力最大的水寨,但是去年年初,清江盟大当家程景死于徐汝愚与蒙亦合击之下,清江盟事实上已分为两派。李印是清江盟的二当家,原应由他接管整个清江盟,无奈当时在清江之上被徐汝愚反巫他拖延不救程景,才使得徐汝愚与蒙亦有机可乘。任谁都看得出徐汝愚是无中生有,偏偏三当家孙蒙抓住这点为不放,不愿交权于他,清江会就如此成了两系。

李印一系拥有大翼舰十四艘、冲舰八艘、蒙冲舰二十九艘,战力远远超过孙蒙那系,比溧春会、洪江盟的实力也强上不少。

李印望着幽暗的江面,那深遂的江面上似乎幻出徐汝愚的身影来,淡然的目光似乎对目前发生的一切都不屑一顾。

李印咬了咬牙,沉声说道:“悬旗。”

风灯下,高桅上悬出一面与清江会完全不同的战旗,上面写着“清江水营第四营”几个古体篆文,青黛色的旗帜在夜风里撕扯着。

五月四日深夜,李印所部悬起清江水营的战旗,弥昧生所率清江水营第一营的配合,突袭孙蒙,一夜激战,尽灭孙蒙所部,将亲近孙蒙的清江盟大小头目悉数击毙,俘虏的一千水匪统统编入清江水营第四营,由李印统领。

次日凌晨,李印与弥昧生率领水营第一营、第四营返回洪江品,继续封锁洪江水道。而此时,魏禺率领水营第二营、第三营的战舰沿凤陵河已疏浚的河道向清江邑中部行进。

徐汝愚与班彪站在凤陵河的河堤上,迎着风向西望去。

班彪还不知道凤陵河在短短四个多月的时间里已经疏浚到此处,右侧是淤泥堆积、水草的蔓生的废河,左侧却有着粼粼水波。

俩人在此已经候了一日晨光,徐汝愚未曾说及援军之事,班彪也能猜到一二,只是不明白这援军从何而来。溧水河谷的防守已是薄弱,再抽调战力怕会生变。

溧水河谷乃是青焰军的根本,也是清江民寨希望所在,班彪怎会让溧水河谷陷入险境,劝阻道:“清江水寨、十二寇盟之残余无不对溧水河谷虎视眈眈,实在不宜再抽调人马过来,若是公良友琴真的分兵攻抚州民寨,只望大人允许班彪以死相殉,让我去黄泉跟父亲说清楚,这事怨不得大人偶然性啊。”

徐汝愚看着远处的战舰缓缓驶出地平线,魏禺健颇的身体峙立在座舰的甲板上,悬着心终于放下,对班彪笑道:“子彪,莫要担心宣城那边。”

班彪看着宣城步营第二营、第三营、清江水营第二营共六千将士陆续登上陆来,心中惊谔不已,脸色变了数变,心情终是无法平静。梁宝先前领着宣城步营第一营进驻玉案岭,此时的溧水河谷中只有清江水营第一营、第三营与数千预备役将士防守,其余战力都将被徐汝愚调往抚州战场。

徐汝愚看着班彪还是一脸担忧,解释说道:“清江会李印早就有意归附青焰军,我让他按兵不动,直到紧要关头。魏禺能够统兵来此,说明李印已是我清江水营第四营的正式统领了。”

季子衡笑道:“不仅如此,昨日夜间弥昧生与李印合兵灭孙蒙所部,今晨已经退守洪江江口。消息由弥昧生派人口头传来,想来是他怕汝愚当心啊,捷报还要稍后才能到达。宣城步营的将士原先驻在北陵堡、天魁寨一带困守十二寇盟的残余势力,上个月里,我们用预备役与水营的将士将其替下,今日悄无声息的调往此处。”

第九章 入局

五月五日。

宽达里许的清江之上,数十艘东林会的大型商船首尾相接长达数里逶迤向宣城而行,午时抵达溧水河谷,没有在宣城河港停泊,也没有在溧水新港停泊,转入溧水河道径向溧水上游的台山驶去。

云溪出武陵山二十里就是云乌荒镇,坍塌的夯土墙头几丛蓬草迎风倒伏。

子阳秋哑然失笑,子阳雅兰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知道哥哥以墙头草自喻,说道:“哥哥为族人考虑,谁能垢病?”

子阳秋沉声说道:“世人皆以为青焰军会退守溧水河谷,谁知他意在清江。公良友琴在乐清、金华、温岭三地还驻有近四万五千余兵马,若能脱身进发抚州,青焰军岂非一丝机会也没有?”

子阳秋捏着徐汝愚的密信,指节勒响,心中犹豫不决。南面二十里处,在武陵山边缘的密林里,潜伏着百夷万余精锐,此役若损,百夷一族从此以后就需受制于人。

徐汝愚在给子阳秋的信中要求百夷出兵云乌荒镇,窥测公良友琴后方,并窥防乐清方向的一万五千匪兵,以候时机。

信中的语气不容置疑,一改往日磋商的温和,徐汝愚只给百夷一族留下两条路,或者与其共荣辱,或者独善其身。子阳秋苦笑不已,百夷现在哪有独善其身的可能?

出兵之前,子阳全力主议出兵相助青焰军,到了此时,却又惶恐起来,陡然觉得身上重负如山。此时与子阳雅兰领着精卫到云乌荒镇查探情势。

子阳秋问道:“云溪出武陵山,地势陡下,叠浪如瀑,直到这云乌荒镇才潺潺而流,往下四十里都是平川沃野,这片土地真能为我百夷所有,日子就要好过许多。”

“樊彻与公良友琴早将我们当成青焰军系的人马,怎会容我们此时明哲保身?”

子阳秋苦笑一声,说道:“我岂能不知这点?关于对明昔将军血统的猜疑,出兵之前,我都悉数告之其他六位首领,商议一宿,总是无法揣测徐汝愚的意图,却也没有否决出兵之议。”

子阳雅兰神色有些黯然,这许多时日过去,徐汝愚对子阳秋的联姻之议不加理会,令人更加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作为子阳家的儿女有着不可顾及自身的觉悟,即使有着不甘,也被深藏在某个角落。

子阳秋没有看到雅兰的异样,继续说道:“你与幼黎夫人走得甚近,她对此有什么说法?”

雅兰神色肃漠,淡淡说道:“夫人倒是问过一些。”

“哦,夫人怎么说?”

雅兰忽然心绪有些凌乱,迟疑的说道:“这次归山时,夫人问雅兰在山中可有悦己之人。”

子阳秋微微一愣,这才发现雅兰黯淡的神色,有些手足无措,长叹一声,望向别处,半晌默默无语。身为子阳家的儿女哪有自己择偶的自由?族人衣不遮体、食不裹腹,爱情真是奢侈了。婚姻本就是政治上的筹码,子阳秋的发妻是苗王次女,八年来自己从未让她近侍,心爱的女子只能居于媵妾之位。

徐汝愚大概是婉拒了,难道明昔将自己身为百夷王室子弟之事瞒过徐汝愚了。子阳秋问道:“你是如何答夫人的?”

“如何答的?”夫人问那句话时,自己的心已经慌乱了,怎么答的,却记不得了。

子阳秋暗叹一声,说道:“你心中如何想?”

“雅兰心中能怎么想?”

“徐汝愚已经婉拒联姻之议,你在山中真有相悦之人,此役结束,你就说给哥哥听。”

子阳秋心中已经决心参与此战,百夷终是脱离不了徐汝愚,也就不能拿雅兰的婚姻与旁家势力进行交易。雅兰心中一阵迷惘,自己就这样解脱了。

子阳秋叹道:“徐汝愚或许看不惯政治联姻才有此举,却非婉拒我百夷一族,你莫将此事透露给其他族人,免得生出风波。”

历历马蹄声响,子阳秋抬头望去,远处数百匹战骑正向此处疾驰而来;子阳雅兰双眸一亮,双颊染上一抹红晕。

泯寨北侧集结并整饬数日的八千流寇离开驻地向北面挺进,最近的一处民寨离此只有三十六里路途,步卒行进只需半日时辰。那里未能及时迁入溧水河谷的民众高达一万六千余人,民寨将士却只有一千余众。

公良友琴漠然看了赵威胥一眼,片晌过后,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徐汝愚打的好主意,布下这个口袋阵,等我三万大军钻进去。他却料不得我与他在阵口相峙,只派八千山寨势力去探他的口袋底。”

赵威胥说道:“即使徐汝愚攻下泯寨,也无法将我们封在抚州北面,徐汝愚怕是别有他计。”

“百夷万余精兵在武陵山云溪涧口蠢蠢欲动,难道不是徐汝愚预留下来的封阵兵力?”

赵威胥心中不以为然,抚州北面尚有十多万不及撤入溧水河谷的平民,徐汝愚怎会弃之不顾,将普济三万大军一同封在抚州以北呢。赵威胥说不出徐汝愚向来爱民的话去反驳公良友琴,索性闭口不言。

溧水河谷、雍扬两地的眼线近日送来的军情看不出什么异情来,倒是樊家在余杭城秘密集结了一万大军,想来要混水摸鱼。公良友琴清晨传令金华城外的二万大军向温岭与乐清之间回撤,命令夜间就会传至金华,三路共四万五千兵马相互策应,就不畏乐清城中的樊文龙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越郡的局势终要看玉案岭这边的走向。

赵威胥低声说道:“八千山寨将士出发已有两个时辰,玉案岭中却无什么动静。”

“那就攻破一两处民寨,看徐汝愚如何在玉案岭中安坐如素。即使他不愿决战,玉案岭中一万五千民寨士兵也会按捺不住。”公良友琴冷冷说道,眸中精光一闪即逝。

疾驰而至,尉潦不待骏马踬住马蹄,翻身下来,单掌一抹马脖子,骏马生生顿住冲势,在他身侧嘶鸣不已。

尉潦从怀中掏出一封帛书来,说道:“先生的密信,子阳你看。”

子阳秋接过帛书,看着信口已经拆过,疑惑的望了尉潦一眼。

尉潦哈哈一笑,说道:“先生只让我领着清江骑营过来送信,心里总想不透,故而……哈哈,你不会跟先生提这回事吧?”

子阳秋看到尉潦兴高采烈的样子就有点胆颤心惊,能让他如此兴奋的,定有硬战要打。子阳秋匆匆阅毕,一脸凝重的将帛书交给子阳雅兰。

子阳雅兰看过徐汝愚的密信说道:“济寨驻有二千名普济寇兵,需在明晚之前拿下,殊为不易。”

子阳秋问道:“为何此时急于打通溧水河谷与抚州之间的通道,原定计划不是如此的?邵寨里有八百名普济寇兵,溧水河谷难道还抽得出兵力吗?”

尉潦说道:“我还以为先生打通溧水河谷方便撤退呢?也是,若是不让公良友琴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应当同时攻打济寨与邵寨才是。这信是溧水河谷发出的,先生现在人在清江邑,莫不是这信有假?”说罢,一把夺过子雅兰手中的帛书,拧头望去,说道:“轻流,这信是谁交给你的?”

轻流牵着马走上前,说道:“先生在宣城早有安排,这信是夫人、许伯英、叔孙爷子一同交给我的。”

子阳秋说道:“这信上面有汝愚与我约定的签押,谁也冒充不得。”徐汝愚既然将清江骑营给他调来,这济寨就非攻不可,子阳秋沉吟片晌,沉声说道:“信中说清江骑营由我调遣,尉将军可有别的想法没有?”

这私拆密信的事,轻流当不会说出去,子阳秋与自己却没有那份交情,尉潦嘿嘿一笑,说道:“我哪能不听你吩咐呢?”

乐清城衙署,樊文龙接过樊彻紧急递过来的密函,拆开一看,樊彻在信中只写了四个字:“前议暂止,相机行事。”此外附有一份雍扬眼线传回的最近线报,心中诧异:雍扬城中会发生什么事情,让阀上也拿不定主意?

樊文龙打开线报,骇然失色,喃喃自语道:“东林会与青焰军两相媾和?”

雍扬对白石许伯当兴兵,雍扬与宿邑于五日前实行特级戒严,各家眼线均传不出消息去。直至五月二日,才探知张仲道所率领的后备营五千将士没有出现在白石东侧的战场上,不知所踪。东林会商船队五日前离开雍扬府,于四日前转入清江水道。

雍扬诸军中,后备营向来是徐汝愚的私产,即使徐汝愚离开雍扬,后备营也滴水不进,梁宝、刑坤民先后节制后备营,以及后备营营尉左尉都是徐汝愚亲信之人。青凤精骑解散之后,张仲道带领百余亲信加入后备营,成为后备营新的一任统制,在江凌天、梅铁蕊的支持下,将后备营编制扩充到五千人。世人皆以为徐汝愚此举在于扩张在雍扬的权势。

樊文龙见徐汝愚竟然能让东林会为其秘密运兵,知道公良友琴此役胜算不多。

樊文龙拿起午时从溧水河谷传回来的线报,犹豫片刻,毅然下令:“入夜时分撤离乐清城,从现在起,没有我的手令,出城者死。”想到城中近万平民将弃给如狼似虎的普济海匪,樊文龙心中不由黯然。

李印率领清江盟的大部投附徐汝愚,使得溧水河谷能抽调出五千至六千以上的兵力投入抚州战场,加上秘密抵达的后备营五千战力,徐汝愚手中兵马已比当初众人预想的多出一万多众,若不将乐清的通道给普济军让开,以公良友琴之能,怎会不吃大亏?并且有相当的线报表明,徐汝愚在抚州民寨一直秘密练兵,但是玉案岭集结的民寨兵马并无青焰军的正式番号,徐汝愚怕是还有一支奇兵藏在暗处。

五月五日入夜时分,驻守乐清城与普济海匪相抗达十数年之久的一万五千樊家精锐毫无预兆的撤出乐清城。

樊文龙将五千兵马陈于普济军营之前,五千兵马峙守普济军营右翼。公良小天一人策马徐徐而出,长戟斜挂在马背上,雕花铁胎弓、箭簇闪着暗色寒芒。公良小天问道:“小天向来推崇文龙兄的武品,却苦无机会讨教,不如你我互射三箭,免得留下什么遗憾?”说罢,也不得樊文龙应答,取下铁胎弓,拈出三支利箭,一起搭在弓弦上,弦引如圆月,直指樊文龙,淡淡说道:“文龙兄为何做出玉案岭局势大不利我普济军的判断,能否告之一二?”

樊文龙毫不在意公良小天手中的利箭,笑道:“为何有此一问?”

“你樊家轻易让出乐清城,难道不是怕徐汝愚一家独大?”

“你普济不出今夜便会知晓一切,哪容我在此置喙?”说罢,眯起双目凝视公良小天手中的利箭。

三支利箭脱弦而去,却是箭簇上的寒芒在夜色里划出三道玄泽轨迹。樊文龙腾跃而起,起掌为刃,向三支利箭虚劈而去,三股丹息几无先后的透过掌缘,侵入体内。樊文龙沉声闷喝,身体倏的后翻,单足点在马鞍之上,好不容易将胸口翻涌的血气压下。心想:公良小天仅借箭羽,就能让我如此难堪,看来他的身手不弱其父多少。弓身取下弓箭,引弓搭弦,喝道:“还你一箭足以。”箭羽脱弦,却似在虚空中行过,只在弓臂处留下一道残影,那箭却没有踪迹。

公良小天屈指弹去,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得一声清音,屈指弹处绽出一团婴儿拳大小的黄色光晕。

利箭化为齑粉,在昏暗的光线里,簌簌下落。

公良小天见左手中指指甲裂开数道细纹,暗感托大,没能将樊文龙附在无影箭上的丹劲悉数化,吃了些许暗亏。

樊文龙见公良小天脸上阴晴不定,不知他心中有何想法。身后不远处,乐清世家宗族的辚辚车队最先驶出北门,向北迤逦而去,支在马车车厢后壁的松脂火把,哔哔燃烧,松脂香气弥漫天地。

其后四门近五千的守军依次撤出城去。

那些沿街开窗观望的民众瞬然明白被樊家准备弃城而去,纷纷收拾行装,准备随樊家精兵一同撤出乐清城去。乐清城常年被普济海匪封锁,商工不兴,民众生活困苦不堪,留于城中近万名平民都是被强制留下协助守城的,甚少有行装收拾的。片刻之间,万余平民纷拥着涌上街巷,向北门而去。

走到北门,发现北门内外百余步设置了障碍,陷入慌乱中的民众均无人想到清理障碍物,只是推挤着向城门口涌去,人群混乱之极,推搡踩踏而亡者不计其数。北门濠沟外缘,普济长弓手掣弓而立,开弓引弦直指冲出城门的民众,攒射而去,民众纷纷仆倒在地,鲜血流入清澈的护城濠中。

乐清民众这时才明白过来,樊家将他们遗弃了。返身向其他三城门逃去,一切已晚,都在普济的控制之中。近万民众顿陷绝望,在乐清的街巷里豕突狼奔。

樊文龙在亲卫簇拥下,拧头望了一眼灯光明灭的乐清城头,心想:公良小天已经派兵接管那里了。狠心一夹马腹,策马向北急驰,不再理会身后琐事。

远在二百六十里外的台山之中,尉潦领着三百五十名清江骑营将士潜至济寨近侧,清除普济海匪设在济寨外围的哨岗,子阳雅兰率领六千百夷精锐跟随其后一点掩饰也不屑做的迅速接近济寨。子阳秋率领四千百夷精锐驻在山外的云乌荒镇上,就是驻在七日之前普济海匪驻扎过的地方。

台山作为武陵山的支脉,与武陵山并无明显界线,溧水源出翠狮峰,一路北行,至邵寨处折向西北而行,世人便以溧水转折处为台山与武陵山的界线。

普济海匪奇袭夺得邵寨之后,派遣八百精锐驻守,公良友琴深入抚州,也只是加强济寨的防卫,邵寨依旧维持原有兵力。

入夜时分,张仲道走上甲板,刑坤民跟随其后。

与萧逸之并肩而立的云远生转过脸来,说道:“张将军,转过那座山崖,就能看到邵寨的前哨岗楼了。”

张仲道说道:“准备泊岸吧,邵寨的寇兵不可毫无察觉,坤民,你替我节制各部,我领军先上岸。”说罢向斜靠船舷箕坐的顾长淮望去。

顾长淮哈哈一笑,手撑双膝,悠然而起,拍了拍长袍后襟,说道:“早知喝你的玉壶春雪没有那么便宜。”侧头向萧逸之说道:“多日未曾活动筋骨,我要下去动弹动弹。”

萧逸之莞尔一笑,说道:“你是垂涎新酿的‘云天远’?”

顾长淮嘿嘿一笑,解下挂在腰间的长剑,屈指叩击铁鞘慨然而歌:“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歌声未杳,人迹已远。奔邵寨前哨岗楼而去。

乐清城西北六十里,在一座独峰的山后,张续按剑而立,心中躁急,脸上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仅凭身后的六千人马如何阻止金华与乐清两股寇兵参与可能发生在玉案岭附近的决战?晨间,尉潦与清江骑营给来自溧水河谷的一封急信调离。

精卫掠行而来,人刚到他的身边,就大声禀报:“樊家撤出乐清城,将万余平民弃给普济海匪,樊文龙统领一万五千大军奔天潭山方向而去,如若不折向行进,明日午时将会抵达天潭山;普济海匪占据乐清城,并未出兵追击樊文龙。”

站在一旁的杨尚问道:“金华方向的普济匪兵有何动静?”

普济在乐清、金华、温岭三邑的大军由公良小天节制,张续心中不由生出希望来。张续苦笑一声,想起徐汝愚对他说的话来:“若是寄望于敌方将领去犯蠢不可及的错误,那就将此方置于险地了。”

若是真让公良小天在乐清城集结三万大军,今夜将打通的台山通道正好用于青焰军撤入溧水河谷。张续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在否决自己的念头。

玉案岭,邵海棠负手而立、背对众人,班照邻不掩兴奋的站在他的身侧,梁宝脸上却透着几分担忧,屠文雍小声禀报:“八千流寇已经抵达台山北麓的连云寨,现在还没有大人与魏将军的消息。”

邵海棠“哦”的一声,表示自己知道。屠文雍凑到他身侧,低声说道:“即使魏将军赶不及,消息也不会透到玉案岭来。”

邵海棠暗叹一声,说道:“汝愚昨夜就去相迎,若是候不着魏禺,现在早就返回玉案岭了。不过还是小心为妙,这里的军心涣散不得,若真有不利的消息,我不希望让民寨的将士听到,至少现在不能。”

台山北麓连云寨,民众一万八千余众,寨丁一千二百余众,八千流寇正从南面蜂拥围来。

徐汝愚削瘦的脸颊在夜色看不出什么神情,双眸却有着清泓的光。班彪侍立其侧,数十名精卫散在四周。魏禺刚领着宣城步营与清江水营的六千混编将士离开此地,大军行经发出的簌簌响声,业已被春末的虫鸣掩去。

徐汝愚剪手卓立,深邃的眸光投至幽昧的夜色。战局一触即发,谁也无法终止了。青焰军即使能在先期获得有利的形势,但是公良友琴在泯寨左近驻有三万五千大军,驻在乐清、金华、温岭的普济海匪距玉案岭最远也只有三日路程。樊家会有什么举动,也着实让人担忧。

班彪望着徐汝愚显得有些孤寂的背影,心想:他不过刚过弱冠之年,肩负如此重任,真是难为他了。班彪与徐汝愚相识以来,少见他脸上露出笑容,徐汝愚谈及军事政务,神闲气定从容不迫,少有人能及,却排遣不了他身上透出的些许寂寥的黯淡。

自从魏禺领兵离开,徐汝愚少有语言,背对众人,大概是不愿自己的担忧影响别人吧。

第十章 序战

五月五日,深夜,乐清城。眉月清辉如水,星子散落,此时的天空深蓝得像冰冷的深邃的海水,而浅蓝色的云仿佛淡淡的忧郁。过了子时,夜色还在一层层覆来,直到启明星现,才会褪去。

公良小天神情骄横的环视左右,说道:“樊文龙已去,诸位何时让我入乐清城?”

“城中尚有近万暴民,抚州局势危急,不宜在安抚暴民上虚耗时辰,不如将北门让开,将其驱逐出乐清城去。”

公良小天嘴角掀起,似乎笑了一下,低声说道:“没有比死人更让人安心的了。”掉着看向身侧一位将领,问道:“凌将军,给你五千人,需要多少时间?”

凌石面容古挫,目无表情,予人坚毅顽悍的感觉。

他不假思索的答道:“天明即能结束一切。”

公良小天心想:玉案岭并无消息传来,想来抚州在午时之前尚无变故。冷然说道:“抚州即使有变,父帅也不会应付不过今夜,凌将军,你领人去吧。”

凌石握拳击胸,领着十余亲卫径向后营领兵去了;右臂上的王蛇刺青在夜月下尤显狰狞。

乐清城中近万名平民都是被樊家强制留下协助守城,年弱体衰者早就被樊家逐出城,留守城中的都是年青力壮之人,协助樊家守城近十载,个人战力比普通的民寨将士还强。

公良小天若能将体不衣甲、手无寸铁的万余平民驱出城外,在旷达野地加以屠杀,自然毫不费力。公良小天的骄纵使他不屑于对这群看似任人宰割的羔羊使诈,或许他要屠尽乐清城中的每一个人。普济军向四门各出一千兵力,同时向手无寸铁的平民发动攻击。

四城门处,冒起数十股浓烟,隐见烈焰奔腾而起,片刻之间,淡淡乌烟将月星掩去。烈焰迅速向城中延伸,不需半个时辰,屠杀已接近内城。

在普济海匪的屠刀下豕突狼奔的民众尽数被逼入内城之中,身后十余步就是追逐而来面目狰狞的普济寇兵。

樊家在乐清城中加筑内城,以期与普济血战至一兵一卒,数十雉规模的内城用麻石筑基,长条青石、麻石堆砌而成,四处出口均修得相当狭窄,只容两乘骏马并行通过。

走投无路的平民疯狂向内城涌去,狭窄的入口堵满陷入绝境的人。

普济成排的寇兵像潮水般移动,向着乐清内堡城推进。嗜血的战鼓轰然擂响,寇兵纷纷放下手中的弓弩,掣出兵器向拥堵在内城的民众劈砍而去。血肉横飞,仿佛一层层被剥离似的,堵在内城的人群迅速削薄。

普济寇兵将堵在入口的人屠尽,正欲向内城推进,迎来却是一蓬蓬疾射而至的箭雨。

乐清衙署某处,一处小型武库被匆忙撤出乐清的樊家精兵遗忘在那里,惊惶不定的人们接过兵刃,将皮甲、皮牟胡乱套在身上、头上,便向内城入口奔去。

普济海匪被阻在狭窄的内城入口不得进入,三四百名手持着各式兵器的彪悍平民结着简易的方阵横在寇兵之前,用并不精准的乱箭射杀数十名普济寇。身后则是千余名赤手空拳的精壮汉子,直待前面有人倒下,就去拾起他的兵器。

忽的,一人冒着双方的箭雨,冲上前去,从地上搂起数把兵器向回奔跑,须臾之间,背后插满利箭,离己阵尚有七八步仆倒在地,长戟、朴刀、铁矛从他怀中滚落下来,散落一地。那人只手支地,挣扎着仰起头,喝道:“替我多杀一个贼寇。”说罢,磕倒在地,不再动弹。

十余人抢出,拾起兵器加入简易方阵之中,与敌相抗。

直于天光乍现,普济寇兵依旧没有冲入内城之中。

台山济寨正南,尉潦面无表情的立在子阳雅兰身侧,身后立着三百六十名清江骑营的精锐。

近千名百夷精锐如蚂蟥一样附在高达四丈的寨墙上,滚石擂木纷泄而下,不断有人跌落下,瞬间给滚石擂木砸成一团模糊的血肉。片刻之间无数百夷战士涌上寨墙,与守寨的普济寇兵缠战一处。

战鼓沉而有力的低鸣,一下一下的直敲尉潦心头。尉潦“铿”然拔出制式马刀,沉声闷喝,却听不清他口中所说的究竟是什么。三百六十名健士齐刷刷的抽出马刀,随之闷喝,悲壮之色远近皆染。寨墙上的将士闻声,士气大振,伤病皆起,战场上顿时激战加剧,一片惨烈。

清江骑营与千名百夷战士汇在一处向寨墙涌去,在此之前,为了磨去寇兵锐气,百夷已发动七波攻势,已经损失了近千名子弟。

尉潦如猛虎出柙,清江骑营将士紧随其后,片刻登上寨墙,刀戈剑戟,纷纷而来。尉潦厉啸一声,刀光起处,尸首纷落,鲜血直喷,瞬间衣甲尽染。寨墙上百夷将士被人数众多的普济寇兵分割成七零八落各自为战。

忽的,左侧一阵骚动,一队浑身浴血的百夷战士拥着一员将领,向他们这边突来。尉潦挥刀前指,清江骑营分两翼杀去,将那队人马收归己方阵内。

尉潦眼利,已看出那员大将正是子阳秋的亲信明素,他胸前、腹下各有一滩血迹,面色煞白,呼吸微不可辨,生机已绝。尉潦抢前,明素见是尉潦,眼角流下泪水,嘴角颤动,尉潦连忙俯身把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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