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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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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乘轻身术擅借外势,就如同鸟翔于空,鱼游于水。擅借外势者,近乎道,大成者泠然善御风而行。

行云霓裳步应是上乘轻身术的一种,自己无丹息可借,却比平日快上数倍不止。只是,幼黎姐先人都擅长舞艺,于是将它改为舞韵步,或者说是溶于舞步之中。自己在触树前一脚,意如行云飘逸,实则行云霓裳步的本原动作,另外繁冗变化实是为了视觉美感,都轻身术本身而言,却是妨碍。徐汝愚心中豁然明朗,只要自己去繁抽简,剔除舞蹈动作,就能还原出真正的行云霓裳步。

出了密林,眼前是一片荒原,春草离离,绵绵不尽恰似离愁。荒原湿气仍然很重,氲氤水气若云兴霞蔚。

此地虽然罕有人至,踏行云霓裳步还是让徐汝愚觉得如同赤体而行;如果按照平时的步伐,速度太慢,耽搁时间。这让徐汝愚好生为难。

徐汝愚静坐于野,细细参悟行云霓裳步,希望能再还原出几个动作,就可全速前进了。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功。徐汝愚心里如此安抚自己。然而,日头渐斜,也没有别的领悟。心中焦急不行,看来自己不受惊吓,潜质也是有限。徐汝愚无奈苦笑,不敢再担搁时间。长身而起,反复踏着唯一领悟的那一步,向宿邑奔去。

徐汝愚见这一步意如行云,行走如云掠地,遂名之“步云”。

一路反复踏之,但觉眼中云气飘渺,行经流转,圆润自若,浑无间隙,有感于心。因为草地湿软,跌倒也不惧疼,于是辨定方向,脚踏“步云”行走,双眼不观来路,一心只流连空中薄云舒卷。渐渐脚下步形已变,惟有行云之意尤在。待至最后,踏步已经没有定式,似是任意为之,平地飘然,遇堵上掠,下坡流卷,转折自若,说不尽飘然云意,舒展万方,若入步云之境。

徐汝愚知道自己领悟了步云之意,心中兴奋难抑。

出林之后,在夜色降临之前,已奔行了百里。徐汝愚精疲力竭的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掏出干粮,就着低洼处的积水,食用起来。

翻身醒来,星空粲然,明月皎皎静谧神秘。

徐汝愚轻抚戈囊,心想自己就此踏上江湖路。丹息还不足以出窍,但自己灵觉般的反应身手应不弱寻常武人,此时又领悟步云之意,信心更是大增。不禁长啸一声,虽不及远,但胸臆间豪情激荡,昨夜的离愁别绪为之一空。

待到启明星现,宿邑城黑影已经像巨兽伏在前方的不远处。

宿邑南面临江,城楼至水营码头间的哨岗众多,徐汝愚无大把握悄然潜过,于向北折行绕过宿邑北面的丘林。从林中摸索着走到宿邑城东面的官道,天已清亮。路上未现人踪,徐汝愚寻了一棵大树,靠着箕坐而睡。

醒来,刺目的阳光直入眼中。徐汝愚闭目轻揉,方复睁开。官道上车马如龙向东而行。青州军入侵宛陵陈族,双方黏着于泽湖西北一带,难分难解。白石许伯当虽然还没有介入战局,但是他与东海三族素来不合,宿邑最靠近白石,未雨绸缪,宿邑的民众纷纷向更安全的雍扬城撤离。

徐汝愚招手欲挡马车。鞭影袭来,耳闻闷声喝斥:“嗟,该死的叫化子。”

徐汝愚侧身避过,心中生怒。马急驰远离,车后尘土飞扬。徐汝愚方醒觉自己蓬头垢面,身上短褂泥污杂皱,被树枝划破多处,比乞儿更加不如。虽是如此,那驾车之人一鞭也是凶狠无比,鞭行空中,尤有残影,若非自己惊觉避开,定然皮绽肉开,寻常乞丐半条命也就去了。

徐汝愚心中恼怒,却是无奈。转身欲回密林换衣,身后人呼之:“小兄留步。”

徐汝愚转身发现一驾马车停在身前,车首一个葛布青衫大汉拱手向自已望来。

大汉二十七八年岁,身形壮硕,阔脸髭须,然而双目神光蕴敛,若秋水湛然,也不觉得他给人威凌之感。长衫不束腰带随意垂下,在晨风中生飘逸之姿。徐汝愚心中暗叹:这大概就是义父常言的高手风范。

徐汝愚狐视对方。青衫大汉也不以为意,问道:“小兄是否要去雍扬?”不待徐汝愚应答,欣然相邀:“在下宿邑江凌天。若无烦弃,请与在下同行如何?”言语间,豪爽不羁。

“敬谢不敏,在下徐汝愚。”

“车内是我母亲江氏、幼妹雨诺。徐小兄与我坐车头吧。”

辨他语气微异,徐汝愚心知是自己不报家门的缘故,心想:这汉子真是爽直。也不介怀,向车厢长揖,道:“小子徐汝愚,见过伯母。”

一个十四五岁容貌秀美身形娇小的少女把车帘揭开,一个满头苍发妇人端坐车中,歉身致意。面上皱纹密布、慈祥微笑,然而浊目苍凉,历经沧桑故也。

徐汝愚心生敬意,复又长揖道:“徐汝愚自小四处漂居,不知家为何物也。”

“也是可怜的孩子。”江氏叹言,吩咐少女道:“诺儿,寻一套你哥的衣服,给这位小哥换上吧。”

徐汝愚双目噙酸,虽被当作乞儿,心中却暖意无限,激声道谢:“小子自己备有衣服,请伯母与江兄稍待片刻。”

徐汝愚洗面换衣出林。众人俱是一亮。

江凌天诧不掩口,说道:“徐小兄原来不是叫化子。”

徐汝愚不以为意的笑道:“江兄能对乞儿如此热忱相待,这才是让汝愚钦佩的地方。”

江凌天哂然一笑,道:“哪是?我授艺恩师也是叫化子模样,哪敢轻视?”

江雨诺坐于车内暗想:哥真是眼拙,徐汝愚虽垢面污面,然而站立顾盼睥睨生威,卓而不群,怎么会是乞儿。

众人御车东去,也不多言语。徐汝愚对江凌天一家感觉甚好,只是感觉东海形势微妙,不愿吐露此行真实意图,也不愿编些谎言去欺瞒他们,只是闷声坐在车首。

江凌天脾气爽直,搭话见他有意回避,心里也不介怀,径直在一旁驾车,心想:他衣着划破处甚多,满是泥污,待人接物拘谨守礼,文质彬彬,却是一副士族子弟的脾气,大概是从白石方向伧促赶来的。但又觉疑处甚多,不觉暗自摇头。

雍扬与宿邑都是临江城邑,两城之间官道傍近大江,不时能望见粼粼江水。徐汝愚念及陈子方等人或许已经到了雍扬城,心中焦虑,坐在车首时时顾望前方。

江凌天问道:“徐小兄有急事赶往雍扬。”

徐汝愚只“哦”的一声算是应答,也不言其他。

江凌天也不理,回头向车内说了一句:“小妹,扶娘亲坐稳了,我要加鞭了。”扬鞭“啪”的一声抽在马股上。

徐汝愚见他不详加询问,却尽心助他,心中感激,也不愿再瞒他,说道:“前日夜间在江津偶然听到有人欲在雍扬对故人不利,于是急着赶去,看能不能有提前给他们警讯。”

“江津距这不下四百里。”江凌天诧然道。

“我在江津雇了渔船,因他不愿去雍扬,所以过了镇宁才上的岸。一身泥污也是从镇宁赶路时留下的。”徐汝愚解释道。

“难怪。不过从镇宁过来也有一百八十里路程,当中也不通路途,徐兄能昼夜赶完,现在也不露疲态,徐兄体力之强真是吓人。”江凌天口里这么说着,眼中也尽是不屑,心想:我如此助你,你有难言之处,尽可不说,也不需用这样的话来欺瞒我,这人不足交。

徐汝愚哪会听不出他语气中的不忿,知道他看出自己不是练息之人,怀疑自己不能昼夜赶完此路。只是自己诸多遭遇曲折迭荡,说出来比常人日行百里更不可信。也不辩言,翻身下车,单手抚辕,心中行云之意升腾,步下飘摇不定,须臾之间竟能跟上马势。待见江凌天眼中诧意不掩,弓身顺手一扯,又飘身回位。奔疾若奔马,寻常武人皆能坚持片刻,难得是徐汝愚不凭借内息,却走得潇洒自若。

江雨诺从车内探出头,见刚才一幕,不禁轻吐香舌。见徐汝愚向他望来,脸上一红,忙缩回车内,口中却说:“徐哥哥,你莫理我哥,他素来疑心重。”

江凌天给她说得俊脸微窘,向徐汝愚咧嘴道:“错怪你了。”

“如今世事纷乱,正需江兄谨小慎微才是。”

“是我见识浅薄,徐小兄不用为我掩饰。今日能见如此奇妙轻身术,也是一大快事。”

江雨诺轻笑巧言道:“哥这么说,定是酒虫醒了。”说罢,探出身来,递上酒囊,顺势坐下,也不回车内。

江凌天接过酒袋,朗笑起来,说道:“还是小妹知道我。徐小兄,若不介意,请先。”说罢,径将酒袋递至徐汝愚身前。

徐汝愚神色一黯,想到当年灞水边与父亲同车饮酒的情形。

“徐兄不擅饮酒,那我就自饮自乐啦。”

徐汝愚见江凌天仰头一口酒,酒迹从嘴角溢出,流到髭须,心中豪气乃生,接过酒袋道:“几乎有五年不曾喝酒了。”一口酒下肚,一线小火沿咽喉直下胃中,复又熊熊盛烧,直欲将胸臆间的所有都淋漓尽致的烧为灰烬。

“平城秋露蚀人心。”言罢,神色凄楚,往日悲痛潜伏体内至今,复又张牙舞爪,就似这蚀心烈酒一般大肆吐噬他的五脏六腑。

江凌天驾车未瞅见他神色大异,闻听他一入口就道出酒名,心中猎喜,说道:“同道中人,不枉我载你一程。”

江雨诺心细,听出他言语中的痛楚,又见他双肩微颤,知他是在极力压抑自己。听哥如是说,用力捅他后腰。江凌天转身大惊,慰声道:“没事吧。”

徐汝愚轻收伤情,说道:“五年前,我错练惊神诀,丹府内寒气郁结,需烈酒镇之。我与我父驾车前往幽冀求医,一路上就是喝的这平城秋露。后来在灞阳城下,遭逢青州暴军,我父等人悉遭屠戮,我侥幸身免,以后也就一直漂居四方。”徐汝愚虽然极力抑制自己的悲痛,然而廖廖数言,语音微颤哽咽,使人闻之悲切如同身受。

江雨诺放下车帘缩身回车内,江母久久发出一声轻叹。

江凌天咄骂道:“又是青州鬼骑,我族人原居仪兴,后来因为那吴储祸及永宁,才避居到宿邑来的。我父亲、二弟、幼弟也都是死于乱兵枪下。”

徐汝愚不欲瞒他,坦言道:“吴储是我义父,灞阳城下他救我一命,又治愈我的内伤,对我而言恩重如山。义父当年为祸永宁,他生前亦有悔意。若是江兄不能消解,徐汝愚愿以身受。”

江凌天诧异,怒目相视,道:“你说的是真?”久久长叹一口气,沮然道:“吴储在江津自刭谢罪一事已风闻天下,我又怎会向你寻仇?”

这时,从车内也传来一声轻叹,苍老凄凉不堪。

徐汝愚拧首哽声道:“汝愚代义父向伯母谢罪。”

说罢也不顾马车正在急驰之中,转身抓住车厢厢壁,伏身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

“乱世人命贱如草芥,与小哥你何干啊?只是俊儿若是在世,也是你这般大了。”悠悠说完,久久也不再出声。

江凌天单手将他挽回原座。现在大家皆是心头沉闷,言语比刚刚更是不及。

一路疾鞭快马,晌午在一座镇集停车用饭。再次上路时,众人心情不再沉郁,徐汝愚与江家三人也相熟相处甚洽。江雨诺挤坐在江凌天与徐汝愚之间,双手挽住两人手臂,唧唧说个不停。江凌天单手御奔马,也洒脱自若,鞭垂半空,却纹丝不动,忽的一声清响,鞭及马腚,以徐汝愚的眼力也捕捉不及。只是自己在花舫数年,不大理会外事,也不知江凌天是何等赫赫有名的人物。徐汝愚虽接触过陈昂、吴储两位绝世高手,吴储后来也将毕身武学讲述于他听,但他那时还不曾修习武功,自然无法欣赏他们的境界。后来,跟叔孙方吾学艺,也是游戏多过练武,并且时日不长,所以也不识得江凌天的境界。但是平日叔孙方吾的身手,他都能寻得痕迹,心想:江大哥怕是比叔孙叔高过一筹不止。

身后马蹄骤急,江凌天刚将车偏于一侧,四匹罕有骏马堪堪紧贴车厢掠过。最后驭马一人擦身而过之际突然厉啸一声。驾车之马受了惊吓,扬蹄立起。江凌天扬鞭击地,生生将马车前冲的巨力化去。众人却避之不及的吃了一头飞尘。马儿被江凌天压住不得胡乱动弹,却尤自长嘶不已。江雨诺气得粉面煞白,手指前方却不说话。

江凌天长身立起,将辔绳交到徐汝愚手中,说道:“徐兄弟,你驾车慢慢赶来。”

也不待徐汝愚应允,江凌天提跨轻迈,却奇异的一步点在马首,又旋身上扬,高高跃起以极其优美的弧度前滑触地,立即向远处掠去。徐汝愚看了有一种鱼游于水的奇异感觉。

“我哥的游鱼凌波术不差吧。”江雨诺回复正常,似乎刚刚气急不言的人不是她。

“这么快气就消了?”

“我哥帮我解气去了,我还生什么气啊?”

“就知道指使你哥欺街霸市。”江母在车内嗔怪道。

“这次哪有?明明人家欺人太盛了。”江雨诺娇嗔道,顿觉话中语病,目光瞅向徐汝愚,神态娇柔,颈项粉脸起雾般的浮起红晕。

徐汝愚见她羞姿美态,大感宜人,打趣道:“那么以前经常有喽?”

江雨诺羞然转身不理,江母接言:“宿邑、雍扬的少年触怒天儿尚不打紧,惹火了她,她必定叫天儿去揍人一顿,宿邑少年怕她远甚过她哥,这不是欺街霸市是什么?”

徐汝愚闻听,脸上笑意盛起,促狭探身去看江雨诺的粉面。江雨诺双手掩面转身进入车内对母亲娇嗔不已。

徐汝愚听见前面打斗声乍起,知道江凌天追上四人,忙驭车赶去。见江凌天与三人缠斗一处,一人侧躺地上不能动弹,想是江凌天乍出手就制住他。

三人抽剑在手,周身腾起剑芒,分立三处向江凌天欺去。江凌天游身其中,弓身摆首,身姿矫若游鱼,身处剑芒之中却不粘分毫,偶尔掌切剑芒,屈指弹去,往往一声锵然清音,剑芒骤消,一张气急煞白扭曲的脸从剑芒后露出来。江凌天却不理他,又转身去切另两团剑芒。那人脸色更难看,又不能罢手不理,咬牙又挺身攻去。

徐汝愚知道三人武功虽胜过自己,但合力不足以斗江凌天,江凌天现在是在戏弄三人。虽知自己离高手境界还差了很远,心中难免有点沮丧,却也松了一口气。江雨诺却在一旁瘪瘪嘴,示意早知会是这样的。

三人终是知道江凌天在戏弄他,一起收剑站住。一付任凭处置的样子。

其中一人说道:“阁下武功远胜我们,却恃强凌弱戏弄我们,这是为何?”徐汝愚乍听此声熟悉的很,只这个人现在受辱说话,羞愤害怕中声音颤抖,也辨不出来。

江凌天抽身坐回马车,闻听此言,鼻中冷哼一声,说道:“恃强凌弱?若非我能镇住惊马,今日必定人仰马翻。到时我来指责你恃强凌弱,你们怎么答我?”目光直侵三人,须发俱张,凛然威势震憾众人。

徐愚也不禁怔住,江雨诺轻拈他手,悄声说道:“我哥这样子最能让人。”

三人禁受不住,连退数步,方能站定。脸色俱是惨白。还是那人说道:“我等是白石阴维秀的手下。”

“阴维秀今日亲至,我也这般对待你们。”江凌威断然抢言道,语气毅然不可欺。

“你今日要怎样才愿意放过我们?”那人咬牙说道。

江雨诺挺身站出,目光轻蔑的望了地下那人一眼说:“这个问题得问我,我哥从来只负责打架。”

那人眼晴流露出阴狠的目光,闷声说:“你要怎的?”

江雨诺手指地上那人,美眸翻转几下,说道:“只要他道歉就行了。”

徐汝愚见她竟也能在电光火石之间看清吓马之人,不由佩服她的眼力。三人听了如蒙大赦,那人忙向卧地之人喝斥道:“快向这位姑娘赔礼。”又转向江凌天说道:“还望你施手解了我四弟禁制。”此时徐汝愚已然听出那人正是那日在坟前谈话中一个,目光又寻着卧地那人被远远弹落在道侧的吴钩,心想:大概还是这四个人。却听江雨诺娇喝道:“慢着,他吓的不是我,为何要向我道歉?”

江雨诺见众人皆疑惑不解,惟有徐汝愚含笑不已,知他识穿自己,心头微窘,故作自然道:“他吓了我的马儿,他只要向马儿道歉就行了。”

江凌天朗声大笑,“正是如此。”一个轻纵欺到卧地之人身侧,长袖微拂,不见他如何动作,卧地之人翻身而起,目光狠毒的扫过众人。

江凌天夷然不恼,指着徐汝愚对四人说:“我是宿邑江凌天,你们以后若要报怨尽可寻我,这位兄弟是搭车之人,莫寻他麻烦。”稍顿,复言:“你们向马儿道了歉就可走了。”语气间已大有不耐。

徐汝愚不愿抽身事外,说道:“江大哥不用为我开脱,若是我只会叫他们更加难堪。”说罢,夷然无惧的迎向四人恶毒的目光。

江凌天激赏拍打他的肩膀,朗声道:“不枉做我兄弟,今晚我们到雍扬城痛饮一番。”

那四人闻听眼前这人乃是东海新近崛起的强豪,情知阴维秀在此也未必讨好,今日不吞声忍气定然过不了关。于是,俱驱使四弟受辱向那浑然不觉的马儿认错赔礼。

待那四人远去,徐汝愚等人还是笑意不敛。

“江大哥,阴维秀是谁?”

“他许伯当的军师,听说面貌阴美,东海众人戏言他若换上女装,定是绝色。”言语浑然不当他回事,又讶然问:“兄弟问他干嘛?”

徐汝愚将前晚所闻悉数讲于他听。

“他们就是坟前四人。”

“你怎不早说,我去抓他们。”

徐汝愚忙伸手阻止,说道:“他们都是小人物,贸然抓了,只会让阴维秀警觉。”

“这也是。”江凌天欲言又止,安坐车首还是问道:“兄弟曾说错练惊神诀,现又为陈子方如此着心,与那陈昂什么关系?”

“我说出来,还望江大哥不要告诉别人。”

“你直管说。”

徐汝愚将与陈昂之间关系以用因习惊神诀而生的祸事细细说于江凌天听。

江凌天惊诧异常,问道:“你是徐行之子。”

“怎么了?”徐汝愚对江凌天如此大的反应,感受到一惊。

“你父亲是东海百姓的再生父母,你可知?东海百姓为他立生祠,在他死后更是在家中设牌位供祭。”江凌天语间激昂异常。

徐汝愚知他是说父亲东海献盐策平匪事,语气淡然道:“这只是我父亲所为,与我何关?我正是因为如此才不愿说出身份。”

“难得你能放下。现在我江凌天算是真正佩服你。不如我们就此结为兄弟如何?”

徐汝愚欣然允应,便要江凌天停车结草相拜。江凌天哂然笑言:“哪需这么麻烦,只要你我心中认就是。”

徐汝愚才知江凌天洒脱至此,心中欣喜,口中呼之:“大哥。”

江凌天应了一声,心中豪情激荡,不禁长啸声起,声入行云,悠扬嘹亮,久久不竭。

江雨诺闻声出来,江凌天忙叫她称呼徐汝愚,她却小嘴一敝,说道:“你们结拜,关我什么事,我还是叫他小愚哥。”说完玉脸微红,侧身向徐汝愚说道:“小愚哥,我哥生平最是敬重你父亲,常说生不能见你父亲一面,是他人生最大憾事。你这么轻易跟结拜,真是便宜他了。”

徐汝愚哑然失笑,却说:“大哥英雄了得,我是占他便宜。”

江雨诺不理他言,又说道:“我娘叫我出来谢你父亲保得东海近二十年的平安。”

徐汝愚不禁赞叹父亲的功绩,不由想起义父与父亲之间的相争来。两人一个造福一方,一个为祸一方,却都心怀天下,时不予之。虽说要在自己身上一争高下,但是自己现在还是丝毫不能行气出窍,又如何能实践他们的想法?

江凌天又似想什么的讶然问道:“兄弟,你有如此显赫家世,为何要漂居四方呢?”

“我有何显赫家世?”徐汝愚知道他不是说父亲,讶然反问。

“你不知道。”江凌天略加思索,已是信了,说道:“你不知也是应当。你可知幽冀别鹤老人乃是三大宗师外的第一人?”徐汝愚浑然不觉,问道:“当年父亲正是要带我去向别鹤老人救医。但听我父亲语气,似为不易。怎么,他与我的家世有关。”

“别鹤老人别人或许不救,你却是要救的。”徐汝愚心中满是疑问,却忍住不问,静等江凌天将话说完。

“你的身世知道的人虽是不多,我师父却恰好知道。他当年见我如此推崇你父亲,便将你父母的一些事讲给我听。别鹤老人是你的外公。你的父母两人结合,不知为何你外公极力反对,在家族内下别鹤令追杀你父母。这事天下闻者不广,我曾问师父,为何别鹤令出多年,你父亲不谙武功却安然无恙。我师父却说那是别鹤老人自己找别扭,你母家世袭幽冀北静郡王,现时郡王是你大舅,他怎么会追杀自己的小妹?何况他与你父亲甚为相得,据说你父母成婚那日,亲人中只有他一个在场。但其中为何演变如此,却不为外人道。”

徐汝愚心中如起惊涛骇浪,一刻也不得平静。

第四章 楼挑明月

晴空万里,月朗星稀,晚风猎猎,已经是仲春了,然而夜寒依旧料峭袭人。月光皎皎,城楼箭楼之上风灯高悬,雍扬西城门外千步见方的校场上纤毫毕呈,只见校场之上人群拥塞,马嘶连连,都是从宿邑方向赶过来等着入城的。

徐汝愚听父亲介绍过雍扬城邑,此时处实地仰望城楼,心中震憾不已。江津是天下四都之一,又是江水、津水水域第一道防线,城坚墙固已经是世所罕及,但是眼前的雍扬城邑,有过之而无不及。半圆形的瓮城横跨约有二百步,台高五丈,两边各有箭楼四座,都是东西坐向,建在五丈高的城台之上。箭楼皆是重檐歇山顶绿剪边,前楼后厦,正面宽达十余丈,上下四层,共开箭窗48个。

徐汝愚暗自乍舌,心想:常言十倍攻城,眼前这雍扬城之固,怕是蛮力攻不下来的。江雨诺见他发愣,问他何事,他轻笑言之:“没想到进城这么麻烦。”

江凌天在一旁接过话来,说道:“原先进城不需这么麻烦,雍扬四门也是昼夜通达,只是现在北面宛陵突起战事,这才变得小心谨慎起了。”

原来雍扬夜间,先开瓮城门,只允许一定人数进入瓮城,关闭瓮城,仔细盘查过后,方开启内城门,放之入城。这样虽然麻烦,但却有效可防止敌人袭城夺门。不过,夜间进需纳入城费十钱,若是不愿出,那只有在城外校场过夜,待到明晨了。

江凌天正与徐汝愚解释时,瓮城五道过梁门同时由内打开。众人忙随人流拥过护城河桥,由守门甲士依次放入瓮城之中。入眼是一座可容千人的演武校场,内场里有三座铸铁大门,中间高于两侧,三座铁铸城门都高过二丈,方便巨型械具进出。这才是雍扬城真正的西城门,厚达五尺,巨木绞盘控制,待瓮城关闭,左侧略矮一门缓缓开启,绞盘滚动沉闷之声,清晰可闻。

进入城中,放眼望去,好大的气势。街巷四通八达密如蛛网,主干道可容四驾马车通行,三层砖木结构的店铺林立。入夜已久,然而食店酒肆灯火通明,沿街灯笼高挑,酒旗随风,不时兼有红衣绿袖的女子倚高凭栏笑嗔幽怨极尽迷人情致。

徐汝愚一时入眼渐迷,心想:朝京之邑也未必有如此的壮丽。

江凌天在雍扬治下住所,一达住处,不理其他,径直拉了徐汝愚向外奔去。

“天下名都有四,雍扬不能位列其中,其实是雍扬城偏于东海一隅,并且是近二十年才崛起的缘故。如果论及天下财富,雍扬可以说冠甲天下。宛陵陈家、雍扬梅家、泰如席家都是海滨晒盐起家的大族,然而东海大小盐商依盐谋生计的何计其数,十多年前公良友琴与三家和盟不再涉足东海境内,雍扬海航重新开通,从此,百济的良马、幽冀的利刃、勃海的精铁、青州的瓷器,以及南方各郡的香药、茶酒、绸帛、犀角、象牙、金、银器物大多在此互通有无。所以有句话说:天下富人二分聚西京,二分聚雍扬,济宁、江津、蓉城亦各聚一分,其余三分散之天下。这话虽有些夸大,但是也道出雍扬直逼天下第一大邑的势头。哥哥我最是喜欢此城,每月都要来此小住一遭,现在宛陵陷入战事,宿邑势紧,我就索性般来住定居。”

江凌天兴致大佳,话不绝口,不待徐汝愚发表见解,又滔滔不绝说开:“我现在带你去西城东胜街,那里夜市到子时也不息,笔墨、书籍,珍宝古玩,字画碑贴,首饰衣服,各色食品,应有尽有。现在街头正有各种杂技、戏曲表演,势闹非凡。更难得的是那里各色人等一应俱有,消息最是灵通。陈子方在东海也算是一号人物,去那里一定打听得到。”

徐汝愚虽在江津大邑居住过半年,但那时永宁与周边各郡俱有磨擦,商贸骤减,已不再有天下四都之一的气势,加上他与吴储每日所去的处所大多是幽雅静谧之处,哪曾见过如此热闹若沸的场面。现在的徐汝愚,仿佛乡下人进城,已被这天下第一城邑的势头憾住,只是紧跟住江凌天在人流中穿梭。

江凌天在一座四层重檐碧瓦的酒楼前骤然停住,徐汝愚一时不觉,差点一头栽撞到他身上,堪堪收住脚步,去细看这酒肆。

沿街建筑俱是三层砖木,惟独此楼,四层高挑,画栋重檐,飞挑明月,于长街之中,若鹤立鸡群,伊人独立。心想:东胜街十多年前毁于战火,由父亲主持重建,父亲当年设计东胜街时,曾言沿街建筑皆按照“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走马转角楼”来布局的,不想此楼楼层本高,加之多出一层,在长街之中傲然耸出,不合父亲的性子。

徐汝愚边想边摇头,却也百思不得其解。

江凌天不理会他,一边拉他入内一边说道:“喝酒最佳,雍扬有两处,一是城北‘觞寄阁’,还有一处就是眼前这座‘挑明月楼’。觞寄阁太雅,非世家大族子弟,不让入内,我平日最恨门阀之规,请我去也是不屑去的。这挑明月楼,雅俗不限,悉不拒之。但是在这里要喝好酒,却要看各人的能耐。这一层有钱即可入内,但供应的酒水最佳不过平城秋露、剑南烧春等市集可买到的寻常佳酿。若是要喝汾阳曲醇、楚园春之类上品佳酿非要上二楼才能喝到。但是在各郡有凶名者不得入内,衣冠不洁者不得入内,寻常帮众者不得入内等等一干规矩让人烦不胜烦,哥哥我侥幸不被拒之。但要喝上挑明月楼独家酿制的玉壶春雪,却非要名士上那解剑挑明月的三楼才能尝到,还限人限量,一天不供应三壶以上。哥哥得幸喝过几壶,只觉芳香浓郁、醇和绵甜、后味爽净、回味悠长。陈昂喝过玉壶春雪曾说:‘隔壁三家醉’。看,一提这个,我的酒虫都醒了。”

江凌天拍拍肚子,笑着入内,不理楼下热闹盈天,抬脚向二楼迈去。一名褚衣小厮立在楼梯旁,满脸堆笑:“江爷,今儿回雍扬了。”

江凌天笑着拍拍其肩,点头应是,也不多言,领着徐汝愚就上楼去。一边登梯一边呼喝:“宁小子,你江爷来了。”

徐汝愚初上二楼,顿觉另一番天地,其中静谧与底层相比若别有洞天,惟独江凌天大呼小喝尤显突兀。徐汝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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