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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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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阶刚愎自用,否决荀烛武全力捕杀徐汝愚的建议,自已带着一千五百名铁骑带去与熊耳山二万精锐步卒汇合,让荀烛武只领着五百铁骑追蹑马帮车队。荀烛武在豫南官道初见徐汝愚果真藏身马帮车队中,已知荀家图谋商南的计划极可能落空。

荀阶以为徐汝愚从霍青桐中手中夺得江幼黎,必定不敢惊动霍家势力介入商南局势。但是荀烛武远远望见徐汝愚温和的似有似无的微笑,那种常人难以企及的自信,就知道霍家已经介入商南了。那时荀家精兵屯驻伏牛山口,霍家精兵屯驻丹江口,谁也不敢领兵踏入商南,那样就谁也不能奈何徐汝愚。即使那时坐实马帮与襄樊会勾结的嫌疑,霍家也不会容忍荀家精兵进入商南镇,强行进入导致惟一的后果就是与霍家全面开战;荀阶怕是不能承担这个责任吧。

荀烛武脸上露出轻蔑的微笑,心想:荀阶导致商南之策失败,而自己独力捕捉到青凤将军,不知家主会怎么想,让我独力职掌豫南府?只是两次最佳的机会都让徐汝愚化解,而且化解又是这么巧妙,让荀烛武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庙子镇虽然还属于豫南境界,但是徐汝愚在庙子镇定会安排妥当,那时五百铁骑便占据不了绝对优势。

若没有绝对优势去面对如此让人头疼的对手,总是件让人很为难的事情,若非怕荀阶日后刁难,荀烛武早想让大家和和气气的走完最后一程。荀烛武想到这里,不由猜测荀阶现在行到何处,他或许也意识到失策之处了吧,可是有什么用。骑兵行过山道比步卒快不了多少,他大概会单身独骑赶到栾川城了。虽然自己很厌恶他,但此时还是真切的希望他已经到了栾川,既然是黑锅,当然由他继续背为好。

徐汝愚与如嫣共乘一骑,行在队列最后,见荀烛武所率领的五百铁骑虽说正在集群冲锋,却没有所预想中的那么凌厉,虽不知何故,却也明白荀烛武心中已知追击无望,只是碍于荀家严令,不敢中途明目张胆的放弃。

徐汝愚回头看去,隔着四五百步的距离,清晰将荀烛武没有任何神情的神情收之眼中。荀烛武两次绝佳的破袭机会均被自己巧妙化去,他此时还能如此镇静,判定时机不再便果断放弃,乃是知形势取舍的大将之材。

如嫣手肘轻击徐汝愚的肋下,问道:“怎么后面看起来没有开始那么凶了?”

徐汝愚笑道:“开始荀烛武恨不得食我的肉寝我的皮,所以看上去凶巴巴的;现在他只是送送我们,自然要和和气气的。再说大家日后在商南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也不愿意给如嫣你留个坏印象啊。”

如嫣说道:“他为什么要给我留个好印象?”

徐汝愚正要与她打趣,看见西北方向尘烟扬起,忙策马驰上一处缓坡,只见西北方向的官道上正有一队人马向庙子镇奔去,领头数十人跨着高头大马,后面是千人轻甲步卒。

徐汝愚向那里一指,说道:“看那边,威远侯也亲自送我们了,不过步卒兄弟跑得有点辛苦,看来他们从栾川城一路跑到这里的。”

荀烛武也发现荀阶所率领的一千卫军步卒,领着铁骑偏离原定追袭路线,向官道驰去,与荀阶率领的千余步卒汇合到一处。

这时从庙子镇中驰出一骑与许伯英汇合在一起,徐汝愚知道许机等人已经安排妥当,正在庙子镇中接应他们。

徐汝愚随众人跳下马来,缓缓向镇中走去。镇中心在官道一侧有一个千人校场,广场中十多群手提着各式兵刃的人泾渭分明峙立在那里,见徐汝愚、许伯英领着二百名劲装明刃的骑士进入广场,都十分警惕的望过来。徐汝愚知道他们是商南各派势力派来的人。

许机、许亭易、宋庭义、况山等人领着马帮百多名帮众,拥在校场一角。见徐汝愚走过来,许机领着许亭易、宋庭义、况山等人迎上来。

徐汝愚呼了声:“不敢当。”迎了上去,与马帮诸位当家见礼。

许机哈哈笑道:“此事全凭汝愚主持,才能这么顺利。商南镇十一家势力有十家派人来,啊,不,不,应当是十一家都来了,荀烛武可是商南镇汾郡会馆的会首,你看,他不是正走进来?”

徐汝愚见荀阶与荀烛武领着五百铁骑缓缓走进镇来,二千马掌“滴滴滴”的轻击麻石铺成的甬道上,众人听了,心头不由一紧。

一个孔武有力的白须老者走过来,许伯英低声告诉徐汝愚他便是南阳符家次宗宗主、商南符家堡的符贤。

符贤一脸热切的向徐汝愚走过来,说道:“汝愚前些日经过商南为何不让我有尽地主之谊的机会,害得家主责备我失了待客之道。这次回商南,一定要去我堡中做客,不然我不放过你。”

这番话说得徐汝愚一头雾水,自己肯定不认得他,也未父亲说过与符家有什么交情。正在发愣,身后宋庭义传声过来:“大家都唤他‘八面来风’。”

徐汝愚心领神会,作揖回礼:“日后自有麻烦符当家的时候。”

符贤跨步挤到徐汝愚与许机的中间,携过徐汝愚的手,压低声音说道:“听说东海方面有意打通商南这条商道,可是确有其事?”

徐汝愚喜欢他单刀直入,只是现在不是谈论此事的时候,淡淡一笑,说道:“我业已离开东海,至于东海郡有何打算,我还不清楚,此事容后再议。”

符贤哈哈一笑,望了右侧一眼,说道:“此事是不能在这里说,改日我亲自去远菊楼拜会汝愚,若是方便,家主还望汝愚去隆中城一行。”

徐汝愚循着他的目光向右侧望去,却看见一双冰冷阴柔的眼睛,向身边的许伯英问道:“宿潜会的?”

“张东的胞弟张旭阳,现在是宿潜会的当家。张东在江津被吴将军刺杀身亡,其家族势力被趁势而起的许伯当、易封尘等人瓜分,但是隶属于张族的数万精锐战力却牢牢掌握在张尊与张旭阳的手中。张尊、张旭阳两人在战场属于无敌猛将,却不知道民生政务如何操办,施政比张东更加暴虐,治内民众纷纷逃离他们的势力范围。张尊、张旭阳只得出兵掠夺邻邑为生,清河、江津、南阳三府的百姓都吃够他们的苦头。”

这大概是符贤对自己这么热切的原因吧。东海为打通商南商道,势必会铲除张东遗族盘踞在宿松、潜山两邑的势力。潜山邑原属南阳府为符家所有,在南阳府东南,与清河府、江津府相交;宿松邑原属清河府,在潜山邑北面,位于伏牛山东南缓坡,也是符家势力所在。符家原是永宁郡第二世家,自从潜山、宿松两邑为张族暴军所夺,与清河、江津的商道塞绝,家道中落,大不如前。现在又夹在汾郡荀家、晋阳郡霍家之间,日子极其难过,迫切需求与清河李家、江津易家联络在一起,共同对抗周边崛起的陈族、荀族、霍族。

东海郡陈族正在加紧对仪兴府的攻势,伊翰文极有可能主动放弃仪兴府淮水以南地域,若能那样,陈族将完全据有准水中下游水道,津水水道也有一部分落在东海郡陈族手中。商南陆路商道是淮水水路商道的延伸,对陈族的意义自然十分重要。但是商南陆路商道的贯通,也意味着永宁三大世家结盟对抗外力的可能。那时东海陈族再向西、向北发展就困难重重。

商道的贯通对陈族而言,利弊难定,所以徐汝愚不敢轻易答复符贤。但是,商道贯通对汾郡荀家、晋阳霍家意味身侧出现一个同样强大势力,并且削弱大江、长河水道之利,却是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除非这条商道对他们两家而言变得不可或缺。

徐汝愚看着在场十余家势力,心想:他们对于商道怕是得有十余种意见吧。哪边是础艮堂的人马,不管如何,他们总是娘亲的亲人。

幽冀蔡家最不希望荀家占据商南解去汾郡西南之忧。础艮堂驻在商南的当家知情当年之事?即使知情,大概他亦不会来与我接触吧。徐汝愚如此想来,心神不免黯然。

符贤说道:“荀阶走过来了,许当家、汝愚,我们过去吧,看他有什么说辞?”

十一家在商南势力的代表,外加许汝愚与荀阶,一共十三人站在庙子镇的中轴线上。徐汝汝愚见各人皆暗自戒备,却又都不敢过于明目张胆的提聚丹息,以免引起别人的敌视。十一家势力,汾郡河帮、汾郡济宁会馆、宿潜会自然属于荀氏一派,南平的两湖会也希望荀家占据商南牵制晋阳郡霍家,立场上也会倾向荀氏一派。除此之外的丹江漕帮、晋阳怀来会馆、符家堡、南阳会馆、秦州握瑜帮、马帮、幽冀础艮堂等势力虽说也是各怀异胎,但是反对荀家占据商南的立场是一致的。

许机听从徐汝愚之计,将荀家准备出兵占领商南的消息最先传给霍家与符家,让这两家在商南附近集结军队,避免荀阶领兵强行进入商南。直至今日才通知其余各家荀家欲进犯商南的消息,让荀家无法及时的从河帮、宿潜会那里得到消息。

丹江漕帮罗成最先开口说道:“前次相别,罗成已有二年多未曾向侯爷请安,大公子现在郧西城中,让罗成向侯爷代为请安。”

荀阶鼻腔发出一声冷哼,虎目直视徐汝愚,心中深悔未曾听从荀烛武不顾一切将他毁去的建议。

荀阶说道:“马帮与江北世家的共仇襄樊会勾结,叛离汾郡,我领兵在汾郡境内捉拿,诸位来此聚集,是何用意?”

许机站出来,拱手说道:“侯爷,我与你是有点私人过节,但是我想侯爷大人大量,这点过节早就揭过不提,不想侯爷竟然构陷我马帮与襄樊会勾结,还出动大同军镇二万精锐步卒、二千铁骑围剿我马帮,若不是各位当家的眼明心亮,不管哪一出,我马帮都承受不起。侯爷未必太看重我们马帮了。所幸有青凤将军及时警讯,不然我马帮真的就平白与襄樊会勾结了。”

荀阶一时语塞,眼光望向荀烛武,荀烛武早已将头撇向别处。

张旭阳说道:“襄樊会有万余会众盘踞伏牛山中已非一日两日,若无你马帮暗中接应,他们如何支撑得下去?”

徐汝愚笑问:“你张家借了南阳符家的宿松邑紧挨着伏牛山,若说勾结,应是你张家最有嫌疑。”

“襄樊会盘踞在老君山南坡谷地,怎么与我张家勾结?”

“哦,襄樊会就盘踞在这庙子镇后的老君山上,我是第一次听说,诸位当家以前可有耳闻。”

众人皆摇头,符贤八面玲珑,此时自然不遗余力助徐汝愚及马帮,说道:“伏牛山上有襄樊会众活动,我倒是有曾听闻过,具体在何处却未曾听说过,看来张家与襄樊会勾结的可能性更大。侯爷你们应先向张家问罪才是。”

张旭阳战场上凶猛,论及口舌功夫,却及不上在场的任何一人,现在被符贤倒打一耙,急道:“襄樊会在老君山上的消息是荀当家亲口与我说的……”

徐汝愚不待他说,厉声道:“我说你张家与荀家密谋构陷马帮,图谋商南,可有此事?”

荀烛武见张旭阳跳出来向荀阶献媚,心中已是不屑,现在见他给徐汝愚问得张口结舌,情知让他争辩下去,只会出更大的丑,抢言道:“烛武见过青凤将军,人都传闻青凤将军在雍扬城下将许伯当的军师阴维秀骂得吐血倒地,我原也不信,现在却是领教了。宿潜会是与我张家走得近些,这在商南已是众所周知的。你要说宿潜会与我荀家勾结,也无不可。襄樊会盘踞老君山,已是确凿无疑的,马帮利用伏牛山关隘通道给襄樊会补充给养一事,也是确凿无疑的。至于马帮与襄樊会勾结到何种程度,是否应当对之予以襄樊会一样的对待还需各位当家一齐商议,毕竟马帮犯的是江北各世家共同的大忌。”

徐汝愚见他巧舌轻轻一拨,便将锋芒又转到马帮身上,余光看见符贤跃跃欲试,莞尔一笑,说道:“符老爷子是商南地主,可曾发现马帮与襄樊会勾结?”

符贤说道:“我符家向来没有荀家耳目众多,消息不灵通,不知道也是当然的。”

荀烛武见他指责刚刚自己所说不过一家之言,心中奇怪:此时荀家退兵已成定局,符家为何还不遗余力的助徐汝愚。邵海棠、许景澄助徐汝愚刺杀伊周武之事天下皆知,徐汝愚偏助马帮已然证实马帮与襄樊会关联甚密,莫非符家与徐汝愚背后有什么交易?

两湖帮的熬裘山说道:“马帮近来常常夜间运用货物,在伏牛山中总要担搁一段时间,确有可疑之处。”

晋阳郡现在主要精力俱投在荆郡,宁愿看到商南本地势力壮大,也不愿看到荀家的势力坐大。虽说大公子与徐汝愚私人上有过节,但事关晋阳大计,怎么也得帮马帮一把。

第二章 宜家宜室

两湖帮的裘山说道:“马帮近来常常夜间运用货物,在伏牛山中总要担搁一段时间,确有可疑之处。”

晋阳郡现在主要精力俱投在荆郡,宁愿看到商南本地势力壮大,也不愿看到荀家的势力坐大。虽说大公子与徐汝愚私人上有过节,但事关晋阳大计,怎么也得帮马帮一把,不能让荀烛武得逞。

罗成说道:“若是马帮真与襄樊会勾结,想来马帮也逃不出荀家的手掌心。据我所知青凤将军领着马帮的车队在豫南的官道行了足足有五日,未见荀家过问,追究马帮与襄樊会勾结之责,难道说侯爷是刚刚才发现马帮与襄樊会勾结的?但听张将军刚刚之言,似乎荀家早就掌握马帮与襄樊会勾结的证据,为何还纵容马帮到现在?难道侯爷是想将马帮的势力都驱逐到商南镇,然后让荀家藏在熊耳山的二万精锐步卒开拔到商南镇平叛吗?”

荀阶脸色煞青,满盘妙策一招失误破绽处处。原来想马帮在灭帮压力之下,会惊惶失措,不顾一切的撤离到商南镇,哪里想到马帮在徐汝愚的帮助下,徐徐定计,将商南各家势力都卷了进来。难道他就不怕霍青桐从他手中夺回江幼黎吗?

众人看着荀阶脸上的神情,心思各异。罗成一席话将荀家图谋商南的用心揭露无疑,不辩驳不是,辩驳更不是,荀阶恨不得熊耳山的二万精锐步卒凭空消失掉;现在看来,霍家在郧西城,符家在隆中城都做好了准备,但是看到马帮就这样从容撤到商南,心中怨气何时能消?

张旭阳说道:“荀侯秘派精兵是想将马帮与山中襄樊会一网打尽,所以没有过早惊动马帮。”

荀烛武恨不得出声让他将嘴闭上,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将大家注意力都引到荀家身上来。果不其然,符贤冷哼一声,声音已是严厉之极,说道:“敢问侯爷,伏牛山是在我符家境内,还是在你荀家境内。襄樊会盘踞伏牛山的消息不知会我符家,倒也罢了,现在欲派兵瞒过我符家秘密入境剿匪,可是未将我符放在眼底?”

荀烛武情知事若无转圜,霍家与符家联手将荀家势逐出商南都有可能,说道:“襄樊会众秘密聚在伏牛山的老君山主峰南坡,我荀家也是十日才知晓,那时东南有符家驻守隆中的精兵,西南有霍家驻守郧西的精兵,惟我栾川距匪众最近却无精兵,我原想将天罗地网布置好之后,再知情两家,那料到被马帮反口一咬。若是我荀家真的欲谋商南,只会倍道兼程,哪里会走熊耳山山道?罗当家、符宗主若能明白我荀家的苦心,应当坐下一同共议剿灭山匪才是。”

张旭阳附和道:“是啊,襄樊会是江北世家的共仇,我们怎可以被他们挑拨?”

符贤怒道:“襄樊会是共仇不假,但你张家却是我南阳旧恨。”说罢不理张旭阳眼中射出恶毒的目光,向荀烛武说道:“此事重大,恕符贤做不了,家主现在隆中城,荀当家你若认为仅凭此话能说动家主,请自己亲往隆中一行。”

罗成也说道:“襄樊会一事江北各世家已有共议,拒之、驱之,却没有协助你荀家剿灭之责。荀当家若有更好建议,请你亲自前往郧西城向大公子说明,若无双方谅解,荀家擅自越界行事,我霍家将视之为荀家主动挑起战端。”

荀烛武一声暗叹,知道事已至此,荀家只有退让一步,放过马帮了,眼光瞄向威远侯荀阶,看他有何决定。荀阶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只是被徐汝愚摆布到这种地步,心中恨意难消。也不理众人看了生疑,提息聚音传来荀烛武,说道:“商南不可图,但也要留难马帮,主意你定,二哥那边我来承担。”

荀烛武听了一愣,旁人都不知道荀阶当着众人的面跟他传了什么话,脸上神色各异。荀烛武说道:“此事我荀家做得有欠考虑,侯爷欲亲自向符家主、霍世子解释,并共谋剿匪大计,符宗主、罗当家可否代为传言,八日后,三家各领二千精兵进入商南,共商大事。”

若是只寻襄樊会与徐汝愚的麻烦,大公子会是怎样的态度?罗成一时拿不定主意,抱抱拳说道:“此事需请示大公子,恕罗谋人不能现在答复。”

荀烛武笑道:“这个烛武明白。”

徐汝愚笑道:“荀家的玄甲铁骑与霍家的明光精骑同居‘天下十大精兵’之列,八日同时见到,真是开眼界了,许当家,若是两家在商家发生争执,是不是非常的精彩?”

罗成听了徐汝愚此言,脸色微变,大公子从怀来赶至郧西,随行只有四百余骑精骑,若是从卫军中凑足二千人,战力与荀家的二千精骑相比,天差地别,差点又上了荀烛武的套。望向荀烛武的眼光骤然阴沉下来。

荀烛武心中叫屈,不想徐汝愚心思如此敏锐,紧抓住自己语中的一丝漏洞给以反击,令罗成心生顾虑,向他说道:“青凤将军果然名不虚传,以青凤将军之见,三家各派多少精兵才能将山中的襄樊会一举剿灭?”

徐汝愚笑道:“我这点虚名乃是东海众人爱护汝愚。想必众人都听说过,我与襄樊会的邵海棠、许景澄都有不错的私宜,虽说私宜不害大义,但让汝愚在此大肆谈论剿灭襄樊会,于心窃窃不安。”

荀烛武不想徐汝愚大大方方的承认与邵海棠、许景澄的关系,倒也不好拿这事来挤兑他与襄樊会的关系了,他的话多冠冕堂皇啊:私宜不害大义,将马帮与襄樊会的干系也卸去几分。

荀烛武看向罗成:“罗当家有何建议?”

罗成当然不愿泄了霍家在郧西城的军力,表情迅速平复下来,淡淡说道:“符家是商南地主,罗某人怎敢越俎代庖,还得让符宗主定夺吧。”

符贤哈哈一笑,说道:“庙小容不得太多的菩萨,二千也不算太多,可是马匹身躯庞然,不若各家都带步卒吧?”

罗成笑道:“符宗主是怕哪家的战马随地溲溺,弄脏商南的环境吧?地主既然这么说,我也就这么回报大公子,究竟能不能成行,还得大公子定夺。”

伏牛山毕竟三家交界,其家各家均不便插言,如此议毕,商南各派势力留下监督荀家撤兵的人手,俱相继离去。徐汝愚、许伯英与许机接应的人合在一起共有三百多人,主动要求压后。庙子镇中,荀家未能将马帮与襄樊会勾结的罪名坐实,自然不惧荀家此时发难。

伏牛山隘口长达二十余里,由六个长短不一的峡谷组成,说是峡谷也不是平峡,只是相对其它山陡峻山体而言,低矮平缓许多,勉强可容双辕马车驶过,成了汾郡与永宁郡、晋阳郡相接的重要陆上通道。

此时秋色将深,峡间山枫如火,一簇簇一捧捧艳丽异常。山风穿林过罅,瑟瑟如虫鸣唱不已。树叶飘落,徐汝愚随手拈了落在肩头的一叶,见叶脉依旧润泽如新,叶色金黄,心想:一叶知秋,临冬物藏。再不与幼黎来山间走一遭,这景致就萧条了。

许亭易见徐汝愚随意策马而行,若有所思,问道:“汝愚是在担忧商南局势吧?”

徐汝愚笑道:“哦,商南局势越来越复杂了,是让人担忧啊。”

许伯英说道:“符贤助我马帮,我尚能明白,不过罗成为何也不遗余力为我马帮开脱,我就不明白了。还好有符贤、罗成倾向我们,不然在商南的日子还难挨许多。”

徐汝愚笑道:“罗成效忠的是霍家而非霍青桐,他考虑时当然以霍家利益为重。霍家十余大军裹足荆郡,实没有精力兼顾商南之事。而商南要地又是晋阳软肋所在,软肋落在符家手里,暂时无害,若是被荀家掌握,怕霍家日后寝食难安。马帮投附符家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结局了。”

对天下局势的理解,徐汝愚是少数几个可以看到全局的人,许伯英终是局限于马帮帮务,对局势精确把握上终不能与徐汝愚相提并论。但他心思缜密,经他手的事务都能娴熟无比的处理妥当。

徐汝愚便与许伯英、许机一行人边行边谈,百里路程,众人策马行了五个时辰,赶到商南镇时,已是次日拂晓。

徐汝愚见幼黎双眸略有血丝,知道自己离开商南七日,她定然没能安心,心中怜惜,跳下马来,携过她的柔荑。雪亮灯火之下,幼黎见徐汝愚不避旁人径直携她的手,脸上羞红,心中也正盼望他能如此,暗中轻轻用力捏了一下徐汝愚的手掌,让他知道自己是多么想他。

徐汝愚见马帮杂务也不需要他插手,便寻机与许机等人告辞,领着幼黎、珏儿、叔孙方吾夫妇返回远菊楼。邵如嫣早就困顿不堪,让马帮的女眷领着洗漱歇息去了。

许亭易为徐汝愚五人在远菊楼后院安排了一个独院,徐汝愚他们回到院中时,天光微开。幼黎不欲与他分开各自歇息,要他在偏厅里将七日来的事细细说过她听。

叔孙氏笑道:“汝愚与幼黎已过天地大礼,幼黎也盘了螺髻,现在还分房而睡,让外人知道了还不晓得怎么回事呢。汝愚现在带幼黎回房歇息吧,你离开了七日,她没一刻是安神的。”

徐汝愚一听这话立时不自然起来,低头去看幼黎。幼黎粉面潮红,秋水双眸瞥了汝愚一眼,螓首便深垂胸间,没有勇气再看他一眼。

徐汝愚觉得心中一阵慌乱,难以抑制的喜悦随即泛滥开来,携过幼黎湿热的手,也不知说什么好,“唉”的一声,抄起幼黎柔嫩的腰肢,抱住怀里旋风一般离开偏厅回到房中。

幼黎气息渐乱,迷离间见汝愚印来双唇,嘤咛一声,双臂如那蔓丝萝缠上徐汝愚的颈间。徐汝愚低低说道:“离开七日,比那一年中还要想你。”“你以后去那里,都要带上我,我本以为就分开几日,那想到感觉这么久。琴声都乱了,让珏儿笑死了。”汝愚看着她明亮迷离的双眼,看着她羞涩的神情,藏着些许俏皮,用初生髭须的下巴贴在她光洁的面颊上,感受她芳香如兰的温热气息。“我等这一刻很久了,黎。”“我也是。”徐汝愚拉来一床被子将他与幼黎裹在其间。

徐汝愚睁眼醒来,幼黎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胸上,看着她长长的睫毛,支起身子去轻触,不知她在做什么梦,眼睛蠕动了二下,粉面更贴过来,被褥拉开空隙,徐汝愚探手过去,掖好被角,看见幼黎也睁眼醒来,问她:“睡得真香。”

幼黎颊生红霞,张臂环抱住徐汝愚,将螓首藏在他的胸间。徐汝愚手缩回被窝里,双手缠抚幼黎被褥下光洁的身体。彼此都能感觉对方渐渐火热的躯体和渐渐迷乱的气息。

徐汝愚练了一会儿剑,见幼黎起身走出屋来,忙过去扶她,说道:“你身子不便,这几日就要走动。”幼黎红着脸啐了他一口,声音极低道:“都是你不懂怜惜人家。”

徐汝愚嘿嘿一笑,说道:“叔孙叔、叔孙婶早间就出去,我让珏儿给你端粥去了,你看我舞剑吧。”

幼黎脸上红晕未消,脸上温柔之极。汝愚心中荡起涟漪。

长剑横斜,银杏叶一片片飘落,划过剑锋。

自从在雍扬城独院中演绎古练息拳,道的滋味,绝美的精神体验,一经尝过,再难忘却。事实那时傅缕尘寻求遁去的道在那时已深深缠绕的徐汝愚的心间。古练息拳、飘香剑、惊神诀、碧落诀、步云术等在他的心的印迹已是极淡极淡,徐汝愚似乎知道一切消逝之际,便是那最后遁一的道,难言绝美的心灵的悸动,几乎让他放一切随傅师而去。偏偏差一线,还是接触不到源源不断的生机。徐汝愚觉得自己再无前进的动力。父亲的死,一生为他人、灭己求义;义父屠戮盈野,终引戈自刭,为义灭己。徐汝愚明白父亲灭己的义,是苍生之义,而这苍生之义又藏在何处,让徐汝愚捉摸不透。傅师为他推演“大道泽当”,就在那一瞬,浅尝到了大道之中无限的生机。恍然间明白过来,苍生之义便藏在生灵之中,正如傅师所说:不入红尘,焉得红尘,不借助外在的大智慧大生机,永远达不到小我的成熟通达。那一刻徐汝愚不再刻意避世。在江流中感觉自己的气息与自然溶入一体,在林间、山道无不感觉大自然亲切的气息,在挤挤人群之中,无不感觉到无穷无尽的生机,那一刻徐汝愚不再刻意修炼,只知道让自己溶入这个活生生的世界,不管他纷乱如旧,他只知道让尘世的巨流推动自己前行,而不是跳出来逃避开。与幼黎相遇后,更是触发常人的欲念,困眼饥食。凌晨与幼黎之间的性事,让他心胸豁然开阔起来,那源源不断的生机也藏在绝美体验的情事中。

秋风大盛,飘叶簌簌落个不停,几片粘在剑刃上,欲坠不坠,就在叶跌下之际,剑忽然动了,灵动的剑与不断簌簌落下的飘叶溶为一体。飘叶还那么不急不迫,每一剑都划在树叶飘落的空处。

便在这一刻,徐汝愚将飘香剑意的戾气尽数化去。徐汝愚还剑入鞘,幼黎掏出香帕为他擦拭额头的汗,说道:“还说你是高手,练了一会剑,就满头的汗。”

徐汝愚反手环搂幼黎的身子,贴着她的耳鬓,说道:“从早晨那一刻,我就知道做一个凡夫俗子的快活。我身上还留着你的香汗呢。”幼黎耳根发烫,偏生不出力气推开他,双手轻捻汝愚的背肌,轻声说:“珏儿要进来了。”徐汝愚放开手,幼黎又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迟疑了一下,又被徐汝愚拥入怀中,反搂着汝愚感觉他粗热的气息喷的额头上,情不自禁的抬起头来,恨不得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

“呸,呸,呸,这下要生眼疮了。”

幼黎迷离的情思迅疾消褪,忙挣开汝愚的怀抱,满面潮红的望向珏儿。徐汝愚说道:“啊,珏儿端粥来了,我肚子正饿着。”“去,去,去,这是给幼黎姐的,符贤投帖过来,请你们去符家堡赴宴呢,叔孙叔让我来问你怎么回人家。”

徐汝愚看幼黎脸面嫩,自然不希望被别人看出因为那事不良于行,说道:“你让叔孙叔回了人家,说我今日闭关修炼,过些日才能出关。”珏儿一脸不屑道:“君王从此不早朝,没想到你也是这样。”

幼黎将她拉过来,再她耳边说了一通,珏儿听了颊生红晕,看了徐汝愚一眼,一阵心迷意乱,连连“呸”道:“这事说给我听干什么,你们不出去就不出去好了。”说罢,烟一样的溜去。

幼黎说道:“珏儿对你也是一片情意,我与她自小情同姐妹,同寝共食,后来才多了一个你,你看不如将她收进房……”

徐汝愚在胸画了一个圈,柔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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