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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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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宝见他比水如影尚要美上一分,哪里敢直视她,垂首将徐汝愚交于他的信缄取出,递上前去,说道:“小人梁宝,这是我师父让我交给你的,让你看了再转交给宿帮的江大爷。”

江凌天见他虽不曾见惯世面,身手却是不弱,拱手说道:“在下就是宿帮的江凌天。”说罢,侧头与云娘一同去看那张信缄。匆匆阅毕,沉思片刻,脸上惊喜交变,抬头问梁宝:“敢问小兄弟的师父是何方高人?”

梁宝不惯说慌,也想不出什么言语搪塞他,便直言相告:“我师父不欲别人知道他的来历。”

江雨诺在后叫道:“我认得她,她是水如影的婢女,那日水如影在梅家献艺时,她就侍立在一旁。”

五年前流落街头的袖儿与水如影相遇,被她带到花舫之上学艺习武,两人虽说不曾定下主仆的名份,袖儿却一直视她如主,但是被江雨诺如此大呼小叫的道明身份,自尊心作祟,不同心中愤愤,俏目怒视江雨诺而去。

江雨诺又省得自己失礼,满面歉意,走上前说道:“对不起,姐姐。”

袖儿见她如此,也不便再发怒了,只是冷冷说道:“我本来就是如影花舫的婢女,不过他的傻子师父可跟如影花舫没有半点关系。”

梁宝说道:“怎么没关系,我不是如影花舫的船工吗?我师父总与花舫有点关系啊。”

袖儿心中气得半死,咄骂:“你现在也与如影花舫没有半丁点关系了。”说罢甩袖就走,梁宝急忙追上,刚迈出大厅,才记起徐汝愚让他索酒的事,对着袖儿的身影叫道:“袖儿,等等,酒还未要。”

袖儿也不愿将他丢下不理,闻言便顿住脚步,心想:看你怎么要酒,回去就再也不理你。

江凌天等人在厅里听得纳闷,见梁宝返身回来,俱心想:他要什么酒?

梁宝回到云娘面前,还是不敢直视她,轻声说道:“我师父让我用这封信跟你换点酒。”

这是徐汝愚亲口吩咐的,梁宝也不觉有何为难的,只是心中不知这封信可换来多少酒,按他心中所想,师父出的主意,换一坛酒总没有问题。

云清虚喜他耿直,接过江凌天手中的信缄,粗阅一遍,口中叫道:“此策抵得了酒中极品,可惜今日只剩半壶玉壶春雪,小宁你带这个小哥回楼去取。”

梁宝乍听只有半壶酒,面上失望神色难掩。江凌天知他见识浅,也不言破,暗道:只要你师父不失望就行。说道:“小宁,再取一坛上品平城秋露给这位小哥。”

梁宝听了喜颜遂开,言谢,与早已气得半死的袖儿跟随小厮离去。

江雨诺拍手笑道:“这个真呆,给他半壶玉壶春雪还不满足?”

云娘说道:“这人只是老实一些,又没见过什么世面,故而显得迂笨一些,不过他有如此了得的师父,日后成就也会不同凡响。”

江雨诺一脸不意,说道:“什么计策,竟值半壶玉壶春雪。”

云清虚说道:“这封信能保雍扬城三个月无事,你说值多少壶玉壶春雪?”说罢,笑看她惊呆俏样,又对云娘说道:“以后每日给他留一壶玉壶春雪,等梁宝来取。”

这话说得江凌天口水直咽,直捶自己脑袋。云娘在旁看了,抿唇轻笑,白他一眼,说道:“是不是现在恨自己笨了,想不出这等妙策来?”

江凌天郝然一笑,与云清虚说道:“云伯,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军议会,商议此事。”

梁宝与袖儿赶回时,夜色已深,弦月弯如愁眉,冷冷清辉洒下,四下里朦朦胧胧看不甚清晰,恰如雾罩纱笼一般,这一日对梁宝来说太过奇特,现在还有如梦游似的感觉。

徐汝愚负手卓立,背脊挺拔,却掩不住的一丝萧漠直透出来,将他与众人远远隔离开来,只余身后一道淡淡的身影追随在他的身侧。

望着他的背影,袖儿只觉鼻头一阵酸楚,轻扯梁宝衣袖,说道:“咱们进屋吧。”

梁宝欲言又止,望着徐汝愚只留给众人的背影,也不知晓要不要去禀呈今日事宜,给袖儿半拉半攥的带进屋中。

月辉透过窗户透射进来,淡淡洒了水如影一身,水如影愁眉不展,怔怔望着窗外,梁宝与袖儿进屋方生出觉察来,“哦”的一声,缓缓站起,接过袖儿手中缕刻着精致纹饰的锡壶,鼻翼轻皱,讶然说道:“玉壶春雪?”

说着望向窗外那人,见他依旧无甚反应,背影孤立,似乎天上的一勾冷月与他更亲近些,心生幽怨,不觉向袖儿嗔怨道:“自你们离开到现在,他便这般模样,不曾理会一下我。”说完便觉失言,也不明白今日心绪为何如此零乱,忍不住说出这些近乎乞怜的话来,满面潮红,所幸月光黯昧,未曾给梁宝两人瞅见。

梁宝与袖儿进院门之前,徐汝愚便已知晓。只是浸沁于冷月之中,不愿返身相对。只觉徐徐冷辉将他逼至逼仄向隅一角,心境也是惨白一片。自己离开宛陵之际,将一切希冀寄于幼黎花舫之上,现在一切俱在空处了。

只要一想到幼黎,一想她与霍青桐在一起时亲昵的神情,一想到幼黎为了霍青桐竟甘愿放弃花魁名衔,心中顿时给一阵阵汹涌而来的痛楚卷袭得一塌糊涂,几不忍睹。

只从梁宝怀中的酒坛、袖儿手中的酒壶便知晓他们将信顺利交至挑明月楼,也懒得去问什么详情。酒香浓郁,徐徐拥到鼻腔,徐汝愚心神一动,知道那坛酒正是平城秋露。

徐汝愚走进屋中,挥袖一带,将酒坛卷入怀中,向梁宝说道:“你若是喝惯烈酒,我便分你一些。”

梁宝哪愿分夺他的所好,忙说:“我还是喝壶中的酒。”

徐汝愚一掌拍去封泥,仰头灌饮一气,半晌方才放下酒坛,清啸一声,徐徐吟道:“烈酒如焰蚀人心,我心凄楚且蚀去,庭下清辉如水冷,半身浮起半身沉。”

吟罢独自返回院中,不理众人。片刻不曾听见院中动静,梁宝三人走出一看,只见他侧卧于庭院一角,身子蜷缩,酣然睡去。

水如影别身过去,眼中清泪滑落。梁宝将毫无知觉的徐汝愚抱起,却见他随手带倒酒坛,泼湿一身,一时酒香腾腾,扑鼻扑面。

梁宝将徐汝愚抱回东厢安置妥当,返回堂屋,水如影已让人送来几样小菜,叫他一起坐下用餐。

梁宝一口抿尽杯中酒,伸手去拿酒壶,却向袖儿用筷箸点在手背上,吃疼不解的看向袖儿。

袖儿咄骂:“傻子,你可知刚刚一杯酒及得上你师父杯中一坛酒,让你那样吃了真是暴殄天珍。”

梁宝吃了一惊,平日船工聚在一起吹牛,俱说自己某时某时喝了一盅“平城秋露”,那一坛酒价值怕不下一金,不想眼前下这酒更是珍贵得离谱,有心再去尝一杯,但是知道自己品不来酒,喝了也是糟蹋了,便生生忍住只夹菜吃。

袖儿吃吃笑起,斟了一杯酒给他,柔声说道:“慢慢喝,可晓得?”

水如影见他举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心中一乐,愁绪淡去许多,说道:“莫理袖儿,这酒珍贵之处并非价值昂贵,乃是这酒只赠不售,非名士不能喝,并且非去挑明月楼喝不着,眼下云清虚让你携酒归来,这份荣耀便是万金也不止,可想你师父献上的计策予他们多大的助力。”

梁宝闻言,徐徐饮下杯中琼浆,浑身毛孔透着舒坦,又想到徐汝愚一气喝下有半坛“平城秋露”,脸上不由起了愁容,心想:日后买不起那酒,先生岂不是十分寂寥?

袖儿心思剔透,一看便知道他在愁什么,说道:“你若将大小杂事一同包揽了,每日一坛酒我家小姐还是请得起的。”

水如影见心思给袖儿看破,脸上微微生出红晕,也不言语,算是应允了。

第十二章 施粥梳民

徐汝愚翌日起身,吃过一顿酒,与梁宝走到街上,水如影面笼轻纱与袖儿跟在其后,见各处都张贴了施粥令,知道江凌天行事雷厉,见此计可行,连夜实施了。

梁宝粗粗看过施粥令,心中不解,相要开口相询,但是看了徐汝愚冷峻的背影,生生将吐在唇边的话咽了回来。

水如影轻声道:“城中施粥本来不分地界,众人交杂在一起于城东各处施受。城中流民除去奸细几乎都来自周边三邑一镇,现在龙游、青埔等四派分别于城内四处各自施粥,并令各地流民按照自己籍贯分别前去四处领粥,流民为每日领粥方便,便不会四处游走,城中次序便会井然许多,奸细可乘之机就少了。日后,通过施粥将各邑流民再进行细分,或按里甲,或按厢坊,这样流民就会不知不觉的被有序的组织起来。乡里之间莫不是相熟之人,那时混迹流民中的奸细就无处藏身给梳理出来,城内的隐患就一扫而空。”

徐汝愚见水如影粗看施粥令便彻晓“施粥梳民策”其中的玄机,不由暗许她心思机敏。若是能将流民有序的组织起来,从中挑选不弱的战力,便能弥补城中军士不足的弊端,以雍扬城中各位的能耐,加之雍扬天下有数的坚城,只要城中一日不断粮,雍扬城便一日不会被攻陷。

徐汝愚对梁宝说道:“你若是想日后领军冲阵,今后除了照常习武之外,我还授你军中要术。”

梁宝也未曾想过日后出路,见徐汝愚如此说,心中一阵迷茫,想了一会,方说道:“梁宝只盼能够跟随先生。”

徐汝愚淡然说道:“我也不知道如何自处,你跟随我有何出息?明日起我就授你军中要术,至于你日后有何作为,我只盼你对得住自己的良心就是。”心中却想:梁宝此人迂直,习古拙盎然的古练息拳再是适合不过,不过要去教他行军布阵之术,却不知我有多少耐心。

袖儿在旁听了替梁宝心中欢喜,水如影近日来多与她说青凤将军的事迹,知道他半年来崛起于东海实是因为他杰出的军事才能,半年前他仅率六百精骑逼退二万余白石精兵堪称经典,梁宝若能得他传授,实是莫大的机遇。

徐汝愚说道:“天时尚早,我们也去喝碗粥再逛城不迟。”

袖儿撅嘴说道:“那粥有什么好喝的,我们去挑明月楼用早点就是。”

徐汝愚不理会她,径直独行于前。梁宝趋跟于后,袖儿欲要喊住梁宝,却给水如影拥臂向前走去。

水如影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他是要亲自看看施粥之策有没有遗漏之处。”

宿帮粥场分设在西城区四个宽阔的广场之上,分绕挑明月楼四周,相距不过里许。流民纷纷涌入粥场,宿帮帮众守住进口,随意询问与宿邑相关的简单问题,答对便让他入内。徐汝愚对东海地理、丰物很是熟稔,梁宝三人多在东海郡内游走,如此简易的问题自是轻易过关。

粥场之内次序井然有条,与粥场之外判若两别。徐汝愚若有所思的说道:“若能在各城区交衢之处,陈以重兵,流民的流动性还要减弱许多。”

排队随着人流缓缓向前,半天才到领粥处。袖儿饥饿难忍,不时生出怨言,见徐汝愚不理会自己便作弄梁宝。二人正说笑间,前方出现一丝骚乱。

徐汝愚探头看去,却见一名破缕衣裳的瘦弱少年伸手领粥,施粥的那名宿帮帮众一掌将他手中的瓷碗打落在地,碗沿多处裂口,滚撞上一旁的石础,“啪”的一声脆响,碎成数片。

那施粥汉子口中斥骂:“这粥只施给清白的人,你这偷儿也想从中捞些好处?”做势欲打。

那名瘦弱少年,只有十二三年岁,凌乱黑发下眼神凌厉的望向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神情倔强,夷然无惧。徐汝愚看他满脸涨红、不言不语,知道那名帮众说的应是实情。

领粥的流民俱向他投以鄙夷的眼神,齐喝道:“打死这偷儿。”

那少年神情愈加坚毅,全没半点乞怜的意思,头高高昂起,一脸不屑的睨视众人,那人见他如此,起了真恼,跳到粥桶前面来,伸手就揪他的衣领。少年甚是灵活,滴溜一转,后撩那人档部,帮众一闪,却被踢在大腿外侧,一时生疼不止,一瘸一拐的去追打早已躲到人群后面的少年。

众人都帮施粥那人,见他躲来,忙给帮众闪开路捉他,少年只得远远避开,绕过粥场躲那名帮众。施粥那人追得气喘吁吁,还是未能追上少年,众人却等得不耐,说道:“理他作甚,快来分粥。”

那人悻悻回到粥桶前,眼中含火看着远处的少年。为防止奸商借故哄抬物价,引发骚乱乱,城中粮食已经管制供应,流民即使有钱也无法购到粮食,那名少年虽给他追赶,却不离开粥场,想待施粥那人不注意的时候,混到别的领粥队伍中。偏偏施粥那人紧盯着他,见他混入别的队中,便提醒另外施粥的帮众提防他,徐汝愚等人领到粥时,那少年还在粥场边缘徘徊。

梁宝将自己的粥端到他的面前,说道:“给你。”

少年有些意外的抬头望着眼前四人,乱发披散两侧,睛瞳清澈如藏秋水。袖儿本要骂梁宝多事,待见这个少年星眸清光湛湛,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少年傲然别过头去,不理四人,脸上露出不食嗟来之食的神情。徐汝愚淡淡而笑,从这少年身上看出自己幼时一丝影子。梁宝未能明白何处惹得少年不快。

这时施粥那人向这边走来,口中骂道:“娘的球,你要不吃,尽可倒去喂狗。”

徐汝愚剑眉一挑,目露凶光,欲言要止,望向别处。

袖儿却受不住他如此教训梁宝,反唇相叽:“哪家的野狗,这么聒噪?”

那人怒道:“你这浪蹄子,喝饱了回家伺候汉子,在这里咋呼吊劲?”

袖儿粉面气急发白,却不敢再骂,怕这莽汉说出更难听的话来,自己白白受辱,待他走到近前,伸脚轻勾那人刚要迈出有左脚,顺势疾点他右脚脚踝。

那人重重扑倒在地,激起一阵飞尘。待要破口骂出,大嘴却被一只绣鞋踏实,只能呜呜低吼。十余名粥场护卫纷拥上来,将徐汝愚四人及那名少年围在当中。一个人问道:“阿滞,怎么回事?”

倒地之人愤愤从袖儿脚下爬起,执手向那人说道:“丁政,他们五人蓄意来粥场滋事,拘起来得了。”

围观流民都不愿意开罪粥场之人,鸦雀无声。丁政虽在远处看不清事态变故,却也知道阿滞莽撞粗鄙的性子,因语滋生是非的事常常有之,自然不会信他。眼前五人身处环围之中,却安然处之,神色自若,当中那名面蒙轻纱的女子,落落舒怠,眉黛轻凝,顾盼间有说不出怡人风情,当不是简单人物。那红脸年轻壮汉,虽说脸色张惶,似有惧意,但肌肉坟结,瞳目间精光微微,修为怕是在自己之上,那轻裘美婢煞目寒光,直视自己,神情间却是不屑之极。倒是众人之中那名乱发污衣的汉子,普通之极,也没有什么震慑人的架势。

丁政虽知此事棘手,但也不能当众服软,落了宿帮的脸,拱手问道:“他说得可是实情?”

袖儿秀眉一挑,说道:“实情又要如何?”

梁宝见袖儿一付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顿时面如土色,忙不迭的说道:“不是的,不是的……”

梁宝嘴笨口拙,情急之下,结结巴巴的辩解,却像是他们理亏一般。袖儿见他胆弱欲要息事宁人,红唇一噘,望向别处。

丁政见他语结,又见那两名女子轻裘光鲜,狐尾围护,怕是哪家世家小姐闲极无聊,来粥场寻趣来的,也不疑惧他们是混入城中奸作,心里却已信了阿滞八九分,丁政浓眉一结,冷声对水如影说道:“粥场里都是卑鄙小民,怕污了小姐的眼睛,小姐若要玩耍吧,还是到别处吧。”

“你又怎知人家不是来这里寻汉子耍的?”人群一声怪叫,引起一阵哄笑。袖儿环顾,只见左侧人群中一个鼠目猥琐的中年汉子,目光放肆的在自己身上游走。那人出言羞辱小姐,又如此轻浮的看着自己,耐不下心头业火,袖儿疾步冲向那人。

宿帮护卫不容她脱身走出圈外,四人同挥刃格挡,刀光错落,却是一套分进合击的招式。袖儿冲了几回,未能突出去,胁下衣服却被划破一处,露出中衣来,袖儿羞急,道:“梁宝还不帮忙?”

梁宝起拳击出,一推一带,生出无尽粘劲,刀光一滞,四人看似无间的配合立时被梁宝破去,袖儿寻机将其中一人击倒,突将出来,再寻那出言辱没水如影的人已是不见,心中懊恼,却见眼前浮影掠过,待要细看,徐汝愚已游身挤入人群之中。待他再行挤出人群,却见他手中提着一人,是那个鼠目猥琐中年汉子。

徐汝愚将他掷在地上,见他开口欲言,知道没甚好话,一掌拂去,将他击昏过去。

“宿帮杀人了。”声音异起,人群中顿时骚动起来。

徐汝愚又是一个纵身掠出,返回手中同样提着一名汉子,重重扔在地上,“啪啪”一阵碎响,那人喷出几口鲜血,便像一堆肉泥一样软趴在地上一动未动,似是全身的筋骨尽数碎裂,看不出什么生息来。

众人齐齐被他的凶残手段镇住,骇得哑口无言,齐怔怔的望着他。徐汝愚环顾一周,看到流民眼中的惧意,心知仅凭雷厉手段压不了众怒多久,俯身一把撕开两人破旧的外袍,露出内中簇新的锦缎袄子来,扬声说道:“他们是普济岛的海盗。”徐汝愚随手解开两人禁制,站到别处。徐汝愚下手虽重,却不会轻易取人性命,适才手段不过为了镇住骚动起来的流民而为之,两人情知形迹败露,委坐在地,面如死灰。

丁政拱手道:“多谢出手相助,但你的同伴随意打伤宿帮子弟,让我很难交待,烦请五位及早离开粥场。”他已将那个少年当作徐汝愚一伙的。

这时粥场公所厅前站着四人,将一切看在眼里,其中一人却向丁政问道:“什么事搞成这样?”丁政见是执法堂的刑坤民,简要说明情况,又道:“刑坤民,这事还是禀明云大爷吧。”

刑坤民淡漠看看地上两名奸作,又看了徐汝愚几人一眼,心中恼袖儿随意打伤帮众,虽说他们相助宿帮,但自己揭过这节不提,岂不是落了宿帮的面子,说道:“这种小事无需惊动云大爷,把奸作拿下,将这五人轰出粥场就是。”

袖儿说道:“哪有反咬人一口的恶狗?”

刑坤民闻言领着三人走到场下,两前两后,步伐交错,了无空隙,徐汝愚心中一动:“四象阵。”立即挡到袖儿面前,将四象阵的阵机全数接下,扬声说道:“此间的事,你做不了主,我想还是请粥场的大人老爷出来定夺吧。”拉过梁宝,说:“走,到边上候着。”

刑坤民四人耳膜鼓痛,内息一滞,四象阵便涣散无形了。

丁政识机,急忙进入厅中去请云清虚。

施粥令今日实施而为,江凌天等几位高手亲自坐镇粥场,云清虚便在这个粥场之内,他听见丁政简要说明情况,对宁小子说:“越山,出去瞅瞅。”

宁越山在前走出厅门,却见梁宝众人给数十宿帮子弟困在场边,情知生了误会,忙道:“梁宝兄弟,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刑坤民见是宁越山,生怕他们胡乱套了交情,再不便动手解气,先拿话套实,说道:“宁越山,他们蓄意滋事来得,可不是大哥我不给你这个面子。”

“那给不给我个面子?”云清虚在后面冷声说道。

刑坤民四人骇然失色,退避一侧,垂首恭语:“师父,弟子不敢。”

云清虚冷哼一声,训道:“宿帮的面子值钱了,恩怨也不分了。”

云清虚拱手望向徐汝愚,说道:“敢请厅内一叙。”

徐汝愚知道云清虚是父亲当年在东海时的护卫,实乃自己的父执辈,不敢倨傲,垂眉低语:“多谢云先生解扰。”跟随云清虚进了会客厅中。

宁越山与刑坤民等人也随身其后,心中奇怪:云老爷子怎么会对一个蓬头垢面的普通汉子这么恭敬。宁越山半年虽然见过徐汝愚,但是徐汝愚在东海遭变数多,气质大异往昔,又是乱发如飞蓬,泥垢覆面,眸光涣怠,十足一个懒惰丑汉。

徐汝愚见云清虚投向自己深湛幽邃的眸光,情知瞒他不过,便端坐客座之前,坦然相对。宁越山顿觉他的眼神无比生动起来,虽无震慑人的气势,却予人他已溶入这桌这椅这厅的玄妙感觉。

徐汝愚见宁越山竟能感应自己渐遁于道的气机,不由对他另眼相待。

云清虚说道:“多谢先生相助雍扬。”徐汝愚向云清虚揖礼道:“小侄乃残山剩水的一个小小野民,怎敢妄称先生?”“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达者为先生,昨日拜读施粥梳民策,只觉字字珠玉,深感于怀。”徐汝愚道:“小侄只是局外人,旁观者眼清而已,算不得什么大见识。”

云清虚闻言辨意,情知他不会说出自己身份的,便避过不提。

宁越山等人都明白眼前这人就是献施粥梳民策之人,莫不油然生出敬重来。

徐汝愚生怕这边骚动的消息传至江凌天耳中,他会立时赶来,自己心中还是不愿见着故人,说道:“施粥令初时颁布,最易为敌所乘,可于交衢要道加紧巡守,减少人的流动。城中居户,入夜闭于坊巷之中。流民杂居之处,火防最是要紧,生火之物不得私售,或者禁售,宽抚流民,作奸犯科之人,除缉拘于狱外,都应一视同人,免为奸作所乘……”

云清虚闻言称是,其中事宜已有安排的,也有未曾料及的,不由感慨眼前这人心思缜密,雍扬有他相助实是大幸。

云清虚说道:“几位不如一同去楼中用过早餐?”

徐汝愚说道:“不敢烦扰云楼主,我们喝了粥场施的粥已然饱了。”

云清虚见他显出离意,说道:“挑明月楼每日为先生留有一壶玉壶春雪,先生若是无暇亲至,可告之住处,我让人送去。”

徐汝愚不想云清虚待己如此,心中感动,转而一想,哂笑道:“闻听宿帮龙首江凌天江兄也是好酒之人,这每日一壶玉壶春雪烦请云楼主转赠于他。”

徐汝愚前脚离开,江凌天与云娘便赶了过来,问向宁越山,道:“那人脸上可有长疤?”宁越山摇头,说道:“他脸上都是泥污,就是有疤痕也瞧不见。”

云娘说道:“小宁半年前见过汝愚,不会不识得他。”

江凌天轻轻摇头,说道:“半年前,义弟丹息术已达到御神为虚的至境,只是他尚未能发觉体内宝库而已,这大半年来,他在东海第一高手陈昂的指导之下,进步自是极速,外貌气质大异从前也是可能的。”

原来,江凌天日后与云清虚细究徐汝愚当日在挑明月楼的表现,也推断出他体内丹息隐而不显的情形来。

宁越山“哦”然说道:“我初看他时,只觉寻常得很,再看他,却有他已与这厅房溶于一体的奇怪感觉。”

云清虚讶然道:“你能感觉出来?”

宁越山点头称是。云清虚轻捋长须,笑道:“你若愿意,我可传点东西给你。”

宁越山喜不自禁,翻身跪地,话音激颤道:“小宁见过师父。”

云清虚说道:“明日再行礼吧,坤民与越山先出去吧,现在我与凌天有事要商量。”

云娘笑道:“云娘贺喜爹爹又寻着一名佳徒。”

云清虚说道:“越山资质虽好,但体质却弱,多年来我也犹豫要不要收之门下。”稍顿便说到徐汝愚身上,“越山没有瞧错,那人确实已到了御神为虚的境界,武学修为已不弱于我,只是功力稍稍不足,虽说他深目苍凉,面色憔悴色作苦艾,但我可以肯定他只有弱冠年纪。”

江凌天说道:“你说他就是汝愚?”

云清虚笑而不答,说道:“虽说弱冠之年丹息术达至御神为虚之境界的人世间极为罕见,但也不能断定就是汝愚,传言天机雪秋、傅缕尘便是以弱冠之年达到这种境界的,蒙端更是生而小周天通达,十五岁已能御神为虚了。”稍顿又说:“哦,那人让我将每日的玉壶春雪转赠于你。”

江凌天仰天叹息道:“你既然不愿瞒我,却为何不与我见上一面?”眸光黯然,心郁不解。

半晌唤宁越山进来,说道:“你去寻雨诺要那双节墨戈,送交梁宝的师父吧。”

第十三章 体悟之术

徐汝愚轻抚手中星空、止水双戈,将少量丹息注入其中,开启内识去观审丹息在双戈内的流动,星空戈中丹息如烟云流卷,飘渺轻舒,情如万状,止水戈中丹息如流水溅溅,奔腾迭荡,空盈变化。徐汝愚心想:是了,止水者海川啊,这千古名器原来也有了自己的本性啊,止水戈的本性就是海川啊。双戈合二为一的本性又是什么呢,碧落天吗?

徐汝愚将双戈拧合为一,如墨巨戈攸然呈现众人眼前。水如影花容失色,惊叫道:“碧落戈?”

徐汝愚淡然一笑,随意挽了个戈花,却有一股砭肤沁心的杀气侵体而来,梁宝、袖儿连退数步还是未能御去心中的寒意。

徐汝愚颓然跌坐庭中,喃喃自语:“你的杀意竟然盖住了你的本性,那落霞满天的碧落啊,我要去何处寻你?义父他大概也不愿你以这种面目现世吧?”

徐汝愚缓缓将碧落戈旋开,复得星空、止水双戈。招手唤梁宝坐下说:“五年前,青州大凶吴储实乃我的义父,此碧落戈便是他所授。”

水如影与袖儿也在他身侧坐下,神情恭敬,听他称自己义父为大凶,俱是吃了一惊。

徐汝愚徐徐对那空处说道:“义父临终自刭以谢永宁,碧落戈遂绝迹人世,今日我欲使其重现天日,无奈此戈久经杀戮,已失本性,我的修为有限,无法籍之达至霞灿晚空的意境,若是强行御之,徒然多造杀戮,我现在不得已将之雪藏,希望义父能够体谅小愚。”

眸如沉水,望向梁宝:“我本欲籍凭双戈建立姓名,我现在心灰意败,不复当时心志。白石、普济联军的攻势很快就展开,你欲何为?”

梁宝坦然应答:“梁宝乃是越郡清江夷人,十年前,普济海匪深入清江境内,村人尽遭杀戮,弟子不敢妄想雪此深仇,但也要竭力阻上海匪入城,免得雍扬城内也沦为修罗场。”

五十年前三苗归附越斐雪后,得到越家支持,势力大增,与百夷族争居云岭,百夷族被迫徙居越郡境内清江上游的武陵山一带,越郡樊、祝两家对徙居的百夷课以重税,巧设名目盘剥夷人,夷人数度起兵反抗,欲争立足之地,悉遭樊、祝两家重兵镇压,百夷百万众,现在只余三十余万散居于武陵山中。

樊、祝两家于武陵山北麓险峻设寨筑堡,以高墙构连,东西横亘一百二十余里,将百夷三十万人尽数封在武陵山中。后来公良友琴侵越郡,霸居温岭,时时从温岭组织小股匪盗向越郡纵深处侵袭,洗掠越郡各地,樊、祝两家仅能护持数座坚城,越郡农耕多遭破坏,境内流匪聚集,清江府内匪患最甚,大多与普济海匪深有联系,四邑城垣尽数损毁,数百里方圆内几不见人烟,白骨盈野,成了梁宝口中所说的修罗场。

徐汝愚望着梁宝眼中炽烈的眸光,微叹一口气,说道:“你即使想回武陵山,我也不想阻挡你的。”

梁宝叩跪在地,大声哭泣:“弟子不敢连累先生。”

旧朝实行压制的民族政策,严禁上乘武学流入夷蛮之中。新朝草创,政令不达四方,各地因宜采取或抚或剿或驱或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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