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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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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汝愚不将来意挑明,秦钟树也不知如何应言。

徐汝愚比秦钟树稍高寸许,微微颔首望着秦钟树,说道:“你可是猜得袁隆义此行的用意?”

秦钟树微微一怔,细思片望,反问道:“宣城老者是为何人?”

“静湖大宗嵇思勰。”

秦钟树说道:“两霸并尊,荆南可存,嵇思勰以此游说他,袁隆义遂有此行。”

徐汝愚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能知静湖之秘者,绝非普通世家子弟。时至今日,你仍不愿言明身份,令江宁诸公如何信你?”

秦钟树脸色一滞,缓缓垂下头来,轻叹不语。

徐汝愚回到原先的话题上,自顾说道:“静湖以汉统存续为己念,虽言不干涉天下势力之争,却做些让人恼得也恼不得的事来。”

宜观远、梅映雪俱是出身静湖,可不是让人恼得恼不得。

徐汝愚继续说道:“月前,我与霍青桐在芜州相会,世人皆猜霍氏欲将荆北城池让于江宁,江宁与南平各据彭蠡湖之侧。江宁力不足以侵南平,南平精锐多在成渝,也不能侵江宁,两家各取守势,自安于境。嵇思勰看我是那种不安分守己之人,遂请袁隆义,要求江宁立三家不侵之盟约。应该是这样吧,袁隆义今夜约见,我却避在此处饮酒。”

秦钟树脸上现出颓唐之色。

袁隆义今夜若能与徐汝愚相见,必言三家盟约之事,形势之下,徐汝愚不能拒也。

江宁虽然在北线有诸多动作,惟可肯定徐汝愚绝不会轻易对东海用兵,扑朔迷离之下,则掩藏着针对南平的阴谋。如果允袁隆义之议,徐汝愚先前的谋算皆有可能落到空处。不仅如此,若是三家约盟真成了事实,即使江宁没有北向的野心,东海也会视江宁为最大的威胁,陈预与外系将领之间的矛盾就会暂时遏制下去,徐汝愚先前对东海的谋算也就落到空处。

徐汝愚不能与袁隆义相见。

秦钟树初见袁隆义现身驿馆便想通此中关节,遂急于求见徐汝愚,以为凭这番见解,阻止徐汝愚与袁隆义相见,当算为江宁立下奇功,又能惊慑江宁众人,如此看来,真是太自负了,且不论徐汝愚,江宁诸公也都是眼明若烛之辈,哪容得自己到堂前指手划脚?

秦钟树想到这里,心里又生疑惑,暗道:徐汝愚洞明一切,今日在堂上的举动又是何意?恼我越俎代庖的张狂,还是别有深意?

徐汝愚轻轻将画卷起,取出一根青绸带束系,灭了手中的火烛,一切又隐在深沉的夜色之中。

秦钟树抬起头,脸上露出坚定决然的神情,说道:“这一切又与巫青衣何干?”

徐汝愚将眸光投在秦钟树的眼里,秦钟树只觉眼前有着微弱的青色光芒。

徐汝愚说道:“你可知晓,我父曾列天机雪秋门下。”

秦钟树怔在那里,不敢相信徐汝愚所言,但知徐汝愚无需虚言,瞪大眼睛盯着夜色里徐汝愚模糊的脸。

“容氏本是旧朝皇族元氏之旁支,为元氏随扈之族,虽然身体里流着与旧朝皇族相近的血液,却是为了拱卫旧朝皇族的存在。容氏每代择一名子弟,赐姓天机,执掌旧朝枢密机构天机阁,旧朝最后一任天机阁侍便是三大宗师之一天机雪秋。天机雪秋贯通元容两族的武学所创的千古逆流诀修的是绝情之道,修炼之人不容为他物动情,动情则功退,甚至一身修为尽数废弃。我父虽然也修炼过此功,但是终非绝情之人,故而离开天机雪秋门下,自逐于天下,始能安心。”

秦钟树迟疑说道:“因为巫青衣的缘故,容雁门的功诀出现破绽?”

徐汝愚点点头,说道:“巫青衣会来江宁,多半如此。”

“容雁门怎会授人以柄?”秦钟树心里有太多疑虑。

“惟有他人力,才能使他重归圆满。”

“如何重归圆满?”

“移情为仇,其一也;香消玉殒,归于寂灭,其二也。”徐汝愚微微一笑,说道,“容雁门欲取元矗而代之,若将巫青衣献给元矗,南平元容两系立成水火不溶的两派,容雁门要收拾南平内部之事,势力会从成渝撤军,江宁则可与荆襄霍氏、成渝巫氏骆氏联合起来对南平采取攻势。此移情为仇也,容雁门虽能重归圆满,但是南平复辟之举顿成水中影月也。”

秦钟树愣在那里,眼睛尽是恐惧之色。

徐汝愚恍若未觉,继续说道:“天机雪秋势必不容此种情形出现,天机雪秋欲取巫青衣性命,天下能阻挡得了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沉默许久的陈昂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若能让天机雪秋妄起杀念,顿失南方第一人的资格,我心里也起了这样的贪念……”说到这里,轻笑起来。

秦钟树想到另外一种可能,一时间脸上血色褪尽,尽是惊骇之惨白。让巫青衣原路返回去渝州,天机雪秋多半也会出手,那时不单天机雪秋会因妄起杀念而丧失南方第一人的资格,更会在天机雪秋与容雁门之间形成一道无形的裂痕。

秦钟树想起巫青衣清亮而深邃的眸子,后退一步,屈身跪到地上,双臂前伸,伏首于膝间,说道:“秦钟树不敢惜身,惟求青凤将军庇巫青衣于江宁也。”

徐汝愚盘膝坐下,侧对着秦钟树,注视玄色湖面良久,说道:“古人常言,秉天地灵秀之气所生者,或聪俊灵秀,或乖僻邪谬不近人情,断不能与凡俗并论为伍,亦不甘遭庸人驱制驾驭,遂有‘成则王侯败则寇’之语。”

秦钟树惘然不知徐汝愚为何突然说出这番话来,抬起来头,怔望着徐汝愚。

徐汝愚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秦氏有子名曰子卿,其灵秀之气尤出常态。生于显贵,满腹经纶,然而暴虐浮躁、顽劣憨痴、种种异态……”

秦钟树惊惶之余,蜷脚卧坐,眸光似乎投在陈旧的时光之中,迷离而张皇。

“……子卿其人单恋女色,其余事悉不关心,世上俊杰自委王侯之事,子卿尤以为粪土也。俟其长成之子,族中为他配美妻,他却言:男儿皆浑浊之物,犹能污那极清净极尊贵的女儿之身?不言嫁娶之事,然见美色,却如蝇逐之;尤见不得美人嫁给不如己的浊世男子,若不能阻之,必心伤泣泪许久,族人不堪其扰,弃之,子卿其人遂流落街头……”

陈昂听了徐汝愚的话,掉过头再看看舟上跌坐的秦钟树,暗道:此人倒是至性之人,却也有趣得很。

徐汝愚脸上却无笑意,语声转厉,说道:“子卿其事,我因何知晓?三家谋蔡,北唐秦氏居中调停,居功甚伟,致使呼兰寇境,幽冀数以百万计的生民悉遭侵凌,置身水火。秦氏,江宁之大敌,我誓除之。然而子卿视如未睹,何能甘心如此?”

一年之前,呼兰入寇幽冀,徐汝愚母族蔡氏正临灭族之危,然而这一切都是南平、瑶光殿、呼兰三家计谋的结果。北唐秦氏在中间联络,才使这噩梦一般的一切成为事实。

徐汝愚从幽冀返回江宁,责成北五郡司追寻所有蛛丝马迹,调查瑶光殿背后的势力,遂发现秦钟树原名秦子卿,乃北唐秦氏秦瑞的次子。秦瑞是瑶光殿在襄州的总执事,秦氏乃瑶光殿的幕后势力之一,若无秦氏相助,荀烛武也无可能在荀况的眼皮子底下,将十五万流民军沿着汾河带去秦州郡。若无秦氏相助,呼兰人也不会那么容易叩开雁门关。

徐汝愚霍然起身,与陈昂说道:“干爹,我们走吧。”一足踏到湖水之上,如履平地,陈昂微微叹了一声,举足踏出,临走之际,袖手向渔舟卷去。渔舟在巨力的推动下,一簇一簇的向岸边行去。而徐汝愚与陈昂两人的身影已在浓浓的夜色杳无踪迹了。

巫青衣返回驿馆之后,心绪不宁,越发想要留在江宁,越发觉得无计可施,正坐在那里蹙眉细思,忽听外面隐约有喧哗之声,推窗向外望去,却见东阁月门之外,有许多人迹来往。

各家使团皆在驿馆中分居数进院落,不同使团所居住的院落之间,由江宁派出兵弁守卫。巫青衣独居一进院子,名为东阁。巫青衣披衣出了月门,遥望远处一群人正往这边过来,不知驿馆里出了什么事情。

“荆南袁隆义求见徐汝愚不得,愤而求去,他正携子欲往鸿胪司交换文书离去。”

巫青衣讶然回首,却见一名身形颀长容貌俊朗的青衣男子立在身后,也正望着那边。

巫青衣敛身施礼,柔声说道:“青衣见过易公子。”

易华熙二十有八,正值年盛,然而身形却有萧索之意,此次听说水如影返回江宁任职,遂替其兄易行之出使江宁,只求见上水如影一面,以慰多年来的苦恋。

巫青衣所见男子,初次相见多为难免她容光所慑,失魂落魄,惟有易华熙等少数几人能视之如常,又感他对水如影的苦情,颇有亲切之感。

水如影为青凤府内史,平素与三府长官协助徐汝愚署理政务,徐汝愚为她所治私宅在青凤府一侧,方便征询政务。

江宁虽不禁官员与各家使节来往,然而水如影出青凤府便深居私宅不出,青凤府周围都是各家使节难至的禁区,易华熙也不能随意前去水如影府上造访。

易华熙深知江宁势盛,贸然前往,徒遭猜忌,给易氏招祸,投了几次书,俱不见水如影回应,易华也惟有在驿馆静候。

袁隆义穿着灰色的粗麻布长裳,昏浊无光的眸子经过巫青衣时,眩过一道奇异光芒,掠过巫青衣的脸庞。

易华熙却觉一道凌厉气机掠过,正要提息相抗,那道气机又消失无形了。袁隆义早年隐于山野,袁氏家事也不过问,隆盛的名声却是在霍氏侵荆之后才雀起的。然而易华熙却知他是荆郡少有的高手,却不料高明至斯,仅凭那道捉摸不定的凌厉气机,便能推知他的修为高出自己许多。

徐汝愚崛起东南,易华熙相形见绌,虽专于修武,奈何起了执着之心,修为进展甚缓,并无突破,虽是如此,仍列江宁少数高手之列。

巫青衣讶然问道:“袁隆义真就如此走了。”

易华熙见巫青衣并无异样,将心里疑虑压下,说道:“江宁与荆南互给脸色,终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只当看戏罢了。”

巫青衣莞尔一笑,问道:“徐汝愚拒不相见,确实奇怪了。”

“徐汝愚不见我们,只怕是嫌麻烦,只是不见袁隆义,真是奇怪了,不过袁隆义现身江宁也透着诡异。”易华熙又说道,“不若跟去,看看袁隆义是否虚张声势。”

巫青衣也是好事之人,自然应允,站到稍前的元逊身侧,一道往城外行去。各家使节中喜看热闹者不在少数,各自领着护卫跟在荆南使团后面一起往鸿胪司行去。

鸿胪司位于东南,倒方便袁隆义一行人换过文书从南门离去。众人正猜测间,历历蹄音在身后响起,樊文龙一身白袍骑着青骏,领着一队精骑正往这边驰来。

众人散开,樊文龙策马行至袁隆义身侧,翻身下来,抱拳说道:“我家主公因事仍未能回府,邵先生得知袁将军急切盼归,特令文龙领兵护行。”

众人哄然,如此一来,袁隆义倒没脸不离去,徐汝愚轻慢之心可见一斑,暗自庆幸没有强求相见,不然也是这般下不得台来。樊文龙领兵名为护行,实为监视袁隆义离境。

袁隆义闻听此言,枯峻的面容首现异色,眼里一道精光闪过,樊文龙却似不觉,抬抬手,说道:“袁将军,请。”

袁隆义冷哼一声,转身径向南城紫阳门行去。

江宁诸城门闭门皆要等到子夜之后,众人望着灯火通明的紫阳门,皆感无戏可看。袁隆义含愤离去,看上去却似袁隆义理屈,两家有怀玉山相隔,何况怀玉山上的要塞都在江宁手中,两家也不至于立起冲突。只是江宁欲接过霍氏在荆北的城池,荆南势力便沿着南北走向荆山威胁到荆北地区的江宁驻军,只是荆南世家未必有胆量惹江宁。

袁隆义派人上登城道交验文书,只要验过文书,袁隆义一行便要按照文书所录的行进路线离开江宁境内。

袁隆义出使江宁才一日却在观礼前一夜离去,巫青衣心里奇怪,欲启唇相询,却见易华熙凝神望向别处,似在聆听什么。

易华熙说道:“城外有奔马接近,似有百余骑。”

元逊淡淡一笑,说道:“屠夫将军果真赶得好时机。”

此时从江宁南城紫阳门进城,多半是魏禺。易华熙见元逊转念之间便猜出来,暗道:容雁门将元逊派到江宁,却无有作为,而那个南平正使元拱辰,却似无能之辈。

片刻之后,透过深邃的城门洞望见百余名衣甲鲜明的精骑在城门前下了马,居中一人身着玄色铁甲,面容隐在阴影之中,却有无形的寒气透过城门洞子隐隐侵来,众人皆凛:好霸道的杀气。

第十一章 青衣命途

百余名衣甲明亮的精骑直驰至城门前才翻身下马,居中一人身着玄色铁甲,面容隐在阴影之中,转头之际向这边望来,目光就像侵在寒泉里的刀刃一样犀利,隔着这么远,袁隆义却能感到隐隐透过来的寒气,心里一惊,暗道:好盛的杀伐之气。

徐汝愚治军甚严,麾下也不乏嗜杀的将领,魏禺嗜杀之性尤其暴虐、从不收敛,江宁诸将,也以魏禺军功最盛,迄今积功升至凤陵行营总管,在江宁军中的地位仅居江凌天之下,魏禺以凤陵行营总管之职总领江宁在越郡的战事,随着江宁西侧边界继续向西推移,江宁逐渐将荆南以及南平的事务交到魏禺手中。袁隆义初次见着魏禺,对其人其事却知之甚详,心里想:荆南若与他相遇,绝非幸事。

魏禺与百余骑护卫临近城门,城门内侧便缓下来。魏禺身为江宁的主要将领,常年起居都在军营,便是回到城中也是深居简出,各家除了知道他用兵犀利凶狠、为人血腥嗜杀之外,对他的性情没有更多的了解。

魏禺领着十多近卫入城,其余护卫需驻去城外的军营中去。魏禺见樊文龙迎上来,眉头轻皱,问道:“樊将军,时近子夜,城门处怎会拥挤恁多人?”

樊文龙说道:“荆南使节袁隆义此时出城,各家使臣前来相送。”

魏禺目光在袁隆义脸上停了一瞬,又缓缓扫过后面围观的众人,冷哼一声,说道:“袁隆义出使江宁,是为何事?”

“为明日小公子毓麟之礼往贺江宁也。”

魏禺嘴角微微一掀,予人却是残酷冰冷的感觉,径直走到荆南使团之前,朝袁隆义拱了拱手,说道:“礼时未至,袁将军何故子夜离去,莫非荆南出了什么变故?”

袁隆义暗道:惹了这魔王,只会给荆南带去遍地血腥,微微一笑,说道:“袁某往贺,欲见青凤将军,怎知你家大人却不愿见我,袁某自讨没趣,遂子夜求去。”

魏禺说道:“往贺之仪,需待到明日;袁将军若为荆南事务出使江宁,只需来寻我便可。”侧身对樊文龙说道,“先生已将荆南事务悉数委于凤陵行营,袁将军欲归荆南,我自会安排人护送。”

月前徐汝愚在芜州时,霍青桐从彭泽亲往拜会,引起世人诸多猜测,议论最多之事,则是霍氏欲将荆郡北部、彭蠡湖东畔的城池让给江宁。

魏禺这话无疑证实了世人的猜测。

虽然有所猜测,但是亲耳听魏禺如此说来,众人心里还是震惊不已。相对他人不同,袁隆义乍听此言,却觉脸上让人扇了一掌。

在江宁官员的眼里,与荆南之间的事务,不过是统属于凤陵行营的局域性事务,袁隆义尚无资格求见徐汝愚。袁隆义怔立当场,临行之时,倒时考虑过江宁的种种反应,也想出种种对策,却绝然没有想到江宁会是这一种姿态。

元逊心里也是诧异:江宁对荆南以如此跋扈的姿态,究竟意欲何为。见易华熙也是一脸的凝重,心里愈加迷茫。

袁隆义当然无法对魏禺说出三家缔结盟约的话来,强按下心里激愤,冷冷说了一句:“袁某自识得回荆南的路,不敢劳魏将军费心。”

魏禺拱了拱手,说道:“那也好,就由鸿胪司的官员替袁将军沿途打点。”

荆南使团由鸿胪司的官员引领出城,魏禺、樊文龙则在精卫的簇拥下,往青凤府方向策马驰去,城门内的匝道上留下那些摸不清头脑的各家使节。

元逊思忖一阵,想不透彻,朝易华熙拱拱手,说道:“易兄,月色尚好,不若邀月饮酒?”

江津与南平绝称不上什么友好关系,南平一时还威胁不到江津,江宁却是江津实实在在的威胁,但观魏禺对荆南袁隆义尚且不假言辞,料想对江津更是虎视眈眈,易华熙不愿徒惹江宁猜疑,想到与南平扯上关系也绝非一桩好事,自然不愿与元逊走到一起,微微一笑,说道:“诚我愿也,只是身无暇。”

“莫非易兄已看出袁隆义一事里的蹊跷?”

“都是性情中人,还能有什么蹊跷?”易华熙拱拱了手,便径直离去了。

元逊轻吁一口气,将眼里的恼怒掩去,暗道:江宁已经强到大令江津、荆南这样的势力畏惧了吗?心里不愿,却不得不承认,南平在东南的影响力已远远不及江宁了,特别是南平的战略重心西移之后,令江宁在东南的行事更是无所顾忌。

子夜已至,元逊望着包覆铁皮的巨大城门缓缓闭合,从城门缝隙里挤进来的城外夜色越来越狭,落在巫青衣的脸上却愈发显得静谧。元逊瞥了一眼巫青衣的绝世容颜,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丝惶恐。

江宁的诸多反常行为俱是巫青衣抵达江宁之后施行的,难不成徐汝愚看出巫青衣是左督的心结所在?

元逊回想在鸡鸣山下与徐汝愚的匆匆相遇,徐汝愚若是在那一瞥之间看穿一切奥秘,这样的人物真是太恐怖了。若非如此,又无法解释江宁的诸多反常举动。

元逊呆呆想了一阵,脸色倏忽变化,显出内心的挣扎犹豫。

巫青衣在旁看了,心里发紧,想不透平日温文尔雅的元逊,此时的脸色怎如此吓人。

在灯火照不到的暗处,徐汝愚与陈昂并肩而立,将元逊脸上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

徐汝愚收回目光,说道:“元逊果真不知袁隆义的来意。”

陈昂说道:“换是我,只怕已忍不住出面了。这女娃若有变故,所有的谋划都要落到空处。”

徐汝愚笑道:“本就是险棋,算计落空,无棋可下,那就维持现状罢了。”

陈昂轻叹了一口气,与徐汝愚一道隐入更深的夜色之中。

门窗洞开,夜风穿堂越室,烛火明灭,邵海棠背着烛火静坐堂上,脸庞隐在阴影里,一双眸子却生出熠熠光辉,在幽昧里尤为明亮。

邵如嫣摒息蹑足依着雕木耳门往里探看,骤然遇上邵海棠清亮的眸子,吓了一跳,捂着心口跳进来,说道:“泉叔说你在堂上练息,我本待看一眼就回内府去。”

邵海棠脸色一沉,说道:“我今日殿前班值,怎未见你的影踪?”

邵如嫣怨道:“寻常人的性命在爹爹眼里总不屑一顾,汝愚口里虽说任凭去留,若是江宁不加干涉,巫青衣终保不住性命。”

“汝愚心意未改,任凭巫青衣去留,已是江宁最大的仁慈,江宁若横加干涉,终会给别人落下口实。身居高位者,自有其责,终不能顾全所有,当有取舍。你身为内府司习,当守自己的本分。”

邵如嫣争言说道:“爹爹口里这么说,心里大概在想计谋之事只能在暗处作为,用在明处,只会警醒容雁门吧?”

邵海棠冷哼了两声,没有说话。

邵如嫣叹了一口气,说道:“早知求爹爹也行不通。”

邵海棠脸色缓了缓,说道:“你可知元逊其人?”

邵如嫣微微一怔,摇了摇头。

“元逊本是容雁门西征军的一路主将,容雁门将其遣到江宁,又是好相予的?元逊其人有大才,却有恃才傲物之嫌,容雁门用之出使江宁本无妨,大概元拱辰这一个正使的出现也让容雁门始料未及吧。元逊若知收敛,江宁倒看不出蹊跷来,但这能不能算是容雁门用人失察?”

邵如嫣说道:“容雁门将巫青衣送至江宁,汝愚曾说出可能出现在巫青衣身上的两种命运,这两种命运,都出于江宁洞悉南平内部矛盾之后而采取的举措,容雁门应当有所预料。”

邵海棠微微一笑,说道:“你聪慧过人,却太任性。容雁门或许不知元矗另派元拱辰为正使出使江宁,但是菱凤镜那时身在江陵,焉有不知之理?菱凤镜也没有出面阻止元拱辰与无逊共同出使江宁,可推知其中另有深意?因为菱凤镜也看出元逊是解除容雁门心结的关键人物,这也是容雁门遣元逊出使江宁的主要原因,既使有元拱辰这一变数,也不会更换人选的原因所在。”

邵如嫣说道:“爹爹是说元逊有可能出手取巫青衣的性命?”

邵海棠叹道:“容雁门正是希望元逊出手。容雁门自知巫青衣是其心结所在,这心结自己却解不得,惟有依赖他人,元逊正是这个能够明白他的真正心意的人。”

邵如嫣说道:“我倒有一事不明,元逊与巫青衣朝夕相处有些日子,爹爹怎么断定元逊能忍心下得这手?”

邵海棠说道:“元逊应能下得这手,不过取巫青衣性命一事,也会予元逊莫大的挫折。元逊虽有大才,但是恃才傲物,难堪大用,这样的挫折才会使元逊成就大器。”

邵如嫣花容失色,讶道:“容雁门的心计真有这么深?”

邵海棠轻叹一声,说道:“应是如此,初时我也未能看出来。”

邵如嫣本欲设法不让巫青衣返回南平,却未想到有元逊这一变数,眼巴巴的望着邵海棠。

邵海棠鼻翼微微一皱,说道:“不要看我,巫青衣仍算是南平使团中人,江宁没有理由出面留人。”

“爹爹应有别的打算,爹爹皱鼻的神情瞒不过女儿。”

邵海棠冷声说道:“计出别处,对巫青衣而言,仍非好事。元逊若是迟迟不出手,待到明日礼毕,江宁则可遣人护送元拱辰将巫青衣带去临湘。”

江宁出兵护卫仍是借助元拱辰这个正使的名义,阻止元逊在返途中出手,逼迫天机雪秋出手,要不然巫青衣抵达临湘,南平就会生出许多有利江宁的是非来。

邵如嫣情知求父亲这条路也行不通,神色黯然,说道:“明日便是毓麟之礼,夜里只怕不能消停,我还是回内府去。”

邵海棠起身立起,说道:“巫青衣是去是留,你为何如此上心?”

邵如嫣微微一笑,略有些凄恻,邵海棠看了,心里一惊,却不知她在何处受了委屈。

邵如嫣说道:“爹爹对娘亲用情甚深,却为何依旧将女人看成一种物什?”

邵海棠怔在那里,直至邵如嫣离去也未回过神来。待听到堂前脚步响,邵海棠才从沉思惊醒,抬头望去,却见曹散神色匆忙的跟在家将的后面走进堂来。

邵海棠见曹散的眸子隐有一丝慌乱,问道:“发生何事?”

“秦钟树摆脱了靖安司的眼线,不知所踪。大人不在府里,特来请邵大人拿主意。”

邵海棠霍然立起,惊愕叫道:“什么?你怎能让他脱逃了?”手指支顶额际,语气稍缓,“也怨不得你,秦钟树若没有这分能耐,也不会让我们这么紧张。靖安司速遣人手收寻,寻着即击毙,莫要在归途中再生是非。”

曹散微微一怔,说道:“大人那边……”

邵海棠厉声说道:“汝愚未有明确指示,自然是循章行事。”

曹散敛首告退,刚走出门外,又让邵海棠叫住:“你去寻屠文雍,让司闻曹签发追杀令。”语气缓了缓,说道,“派人知会寇子蟾一声。”

靖安司职权限于江宁境内,欲越境追杀需司闻曹签发追杀令才行。邵海棠俨然是将秦钟树作为江宁的叛臣处置。曹散稍稍一顿,应了一声,头也未回便径直离去。

邵海棠唤来家将,叹道:“今夜终不能安宁,备车,去青凤府候着吧。”

临到青凤府,得知徐汝愚尚未返回,只见魏禺与樊文龙、赵景云等人也在堂上相候,樊文龙将袁隆义出城之事细细禀报。邵海棠心里惦记着秦钟树之事,心知秦钟树若附南平,将是江宁大患,心里忽的起了一念,欲寻邵如嫣问事,却被告之邵如嫣离开家并未直接返回内府,车驾也不知所踪。

第十二章 乡归何处

元逊席地而坐,左手握卷,右手指点在书上,目光却落在书卷上方的空处,怔怔然不知所思。弦月西斜,月辉披肩,从窗外望进去,元逊双肩微耸、脊背绷直,微微喘着气,似乎被自己心中的念头吓住。

似有一声极轻微的叹息声在耳际呼出,元逊拧头望去,只见庭院里满溢的月华如水,不见人踪,凝神听去,传来门外守值军士的哈欠声,江宁派来护卫驿馆的军士稀松平常得很。

徐汝愚身为江宁之主,江宁事事便烙着徐汝愚痕迹,不论目睹江宁的细状,还是细辨往事的细枝末节,都能看出徐汝愚是一个收敛而小心谨慎的人。

元逊目光移向东阁的方向,驿馆建筑多为复式双层结构,每一进院落都有高耸粉白青瓦盖檐的坊墙相隔,形成相对独立的空间,惟有东阁三层突兀而出,三层的飞檐压着坊墙,但是阁中的情形却让高耸的坊墙挡住。

元逊跃出窗外,猿身上了屋顶,身形隐在树影之中,几个纵跃,便悄无声息的立到高耸的坊墙之上,始能看清这片驿馆建筑群的全局,淡淡月辉落在鳞次栉比的屋顶上,像是下了一层白霜,青瓦屋檐一层层向远处展开,就是起伏不定的波涛,隐约其中的灯火就像粼粼波光。

元逊无心赏景,瞅准东阁二层的飞檐,提息纵去,像鸟翔空中,一道巨大的淡淡影子掠过庭院如霜的地面,及檐之际,元逊左脚踏出,如履平地的踏实飞檐之上,右脚将收,脚心之下却生出奇异气旋,气旋里释出无数道丹劲缚着右足向下撕扯。元逊心里一惊,不知梅映雪身藏何处,自忖无法在右足被缚神劲缠住的情况还有余力应付梅映雪的偷袭,沉息坠地,双掌护在胸前,不敢稍有懈怠。

足踏砖地,却觉微弱气机遥锁背脊,转身望去,梅映雪立在坊墙之上,白衣飘袂,月在其肩,却掩不去双眸里的璀璨光芒。梅映雪身侧立着一位翠衫丽人,梅映雪绽颜而笑,举足踩出,柔足踏着空处,那处似生出莫大的虚力托住其足,碎步踏上东阁飞檐,一共十七步,每一步都是那么的鲜明动人,翠衫丽人却无梅映雪的功力,提息掠出八九丈的距离,踏到飞檐之上。

巫青衣本坐在阁中读词,读至“裁翦冰绡,轻叠数重,淡著燕脂匀。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闲院落凄凉,几番春暮。凭寄离恨重重,这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忽觉心绪不宁,推窗望去,却见两名年青女子隔着窗子望着自己笑,白衣女子,一双眸子璀璨动人,翠衫丽人容颜娇艳,正是昨日在李公麟府上相遇之人。

巫青衣愕然欲呼,却见元逊似夜鸟飞身而起,遥立对面的坊墙之上,神色间略带沮丧。

巫青衣惘然不知其故,怔然望着窗外三人,翠衫丽人跳进窗子里来,轻捂因喘息微微起伏的胸口,好似做了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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