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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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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地。

魏禺一面令人乘轻舟往江宁报捷,一面派遣精锐战力进入普济山地搜索逃逸的普济寇兵,将大军集结的普济河的下游平原上,准备乘水营战舰返回陆地。

报捷轻舟抵达温岭已是五月十二日,信使抵达江宁是十五日夜间。

徐汝愚两年前初遇郑苍紫时,他还不是一脸稚气的少年郎,此时唇上生出葺须,身量相比一年前又拔高了一大截,双眸炯然有神,略带有征战杀伐的锐利。

郑苍紫本是东阳郑氏外宗族人,郑氏一族在焦土之战,几遭灭绝,主系宗族中的青年一代只剩下郑柯、郑智享两人,南闽都事院左丞便将郑苍紫收在身边传授武学。

徐汝愚望了望随屠文雍过来的郑苍紫,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身侧,自己看起魏禺从普济送上来的报捷文书。

半年时间内,魏禺统辖东部战场诸军,在半年时间内,取得歼敌六万的骄人战绩,己方伤亡却不足被歼寇兵的三分之一。完全占据普济岛,标志着普济战役的完满结束,诸公皆闻讯赶来,脸上洋溢着欢喜。

徐汝愚阅毕,抬起头看向梅铁蕊,问道:“普济岛民尚有二十万数,是否可迁半数安置在温岭?”

未待屠文雍回答,郑苍紫在旁边小声说道:“普济岛民虽有二十万众,但是巍巍白首者多,皆肌瘦体虚,这些人看上去走稍远一点的路也会死去,苍紫以为他们耐不住迁徙之苦,望大人迁民时考虑。”

徐汝愚脸色一滞,转而长叹一声,说道:“迁民之事作罢,普济置县,归温岭府管辖。”又对江凌天说道,“召魏禺返回江宁,即日起撤消甘棠水营,李印率原甘棠水营至静海候命,杨尚率骁卫军甘棠部乘静海水营战舰从温岭登陆,静海水营主力随后返回静海待命。丁勉臣暂留普济统领留普济的留守军队继续剿灭残匪、安抚岛民。普济港归静海水营管辖,甘棠港归泉州水营管辖,另在温岭择地修海港,归静海水营管辖。”

温岭与静海之间隔着余杭、吴州两府,温岭海港归静海水营管辖,徐汝愚有志近期内将这两地也收入囊中,众人掩下眼中的欣喜,却听徐汝愚又说道:“让李印率甘棠水营在战后即前往静海待命的军文早就传到普济,这几日也快到静海了,我明日便去静海,铁蕊、伯英、文雍将手边事务暂且放下,明日随我去静海,寇先生也一起过去吧。”

徐汝愚是让梅铁蕊、许伯英、寇子蟾、屠文雍等人一同随他前往静海迎接即将抵达的范阳众人。

梅立亭集结中垒军三万众出广陵,往西进入白石境内,折向北,逼近毗陵境内;五校军在海陵城北集结,三万大军就紧挨着泰如的边界线驻扎。

陈预便是心里清楚江宁此举的恐吓意义,也不敢掉以轻心,加上水营,江宁在江北集结了超过十万的兵力,而宛陵在南部这一线的兵力只有六万。若是徐汝愚假戏真做,江宁大军会较易的突破东海南部的防御,向东海的纵深穿插。

陈预急令毗陵、泰如、龙游一线的分散兵力向重要城池集中,自己亲领三千精骑五千步卒前往龙游城,又恐梅立亭会迂回到龙游背后截断他的后路,遂急令张季道暂缓对彭城的攻势,调二万精兵到南线以备万一。

为了牵制青州兵,宛陵在彭城投入近十万的兵力,几乎将可以抽调的兵力都集结到睢宁、邳县一带,也将青州八万精锐淹留在这个弹丸之地里。此时呼兰已在安阳站住脚跟,可以适当放松对青州的牵制,陈预毕竟只是希望青州迫于形势会归附宛陵,而不希望青州的形势也坏到跟幽冀一般不可收失。

席道宁从睢宁返回时,却未带回一兵一卒,望着陈预征询的目光,羞愧难当,说道:“张季道说:正当一鼓作气攻下彭城,焉能半途而废?都督欲要撤军,请先将他调回宛陵。一兵一卒也不调拨给我。我欲请褚文长调兵,褚文长却说:睢宁惟北略府马首是瞻,宛陵撤了张季道北略府的帅位,换个新的督帅,再下令来调他的兵马。去寻田文光、卫叔微、万嵘皆这么说,陈敬宗、陈维正率本部兵马攻彭城,也无法调兵南移,未带回一兵一卒,我本无面目来见都督,却不愿到这些旁系将军如此欺都督。”

陈预听这番话时,正端起杯盏饮茶,手猛的一抖,茶水泼到宽大的袍袖上,怔了片晌,才回过神来,说道:“季道说得极是,正当一鼓作气攻下彭城才是。我的军令有不周之处,北略府有权拒领,我累道席奔波了。”

席道宁将信将疑,余光瞟了一眼稍失望的陈预,问道:“江宁大军异棠集结,却不得不防啊。”

陈预说道:“徐汝愚的母族乃是幽冀蔡家,徐汝愚北上范阳便是劝范阳蔡氏到江宁避祸,从津门出发的船队没有战舰护卫,徐汝愚在江北集结重兵,乃是要威慑我宛陵,他不会在解决樊、祝两家之前与我宛陵擅起战端。”

席道宁不无担忧的说道:“越地良将樊文龙出任青凤卫统领,不可不防啊。”

陈预笑道:“昭禹初带回这样的消息,我也吃了一惊,不过我细阅过越郡今年来的线报,其实樊文龙乃是叛离樊族,徐汝愚超擢樊文龙,樊彻心里会更加忌恨,绝不媾和的可能。若是暗中媾和,以我所知的徐汝愚,定会将其当作一招妙手留待日后,怎么这么随便就让寇子蟾泄露给昭禹知道?”

席道宁起身告退,陈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坏,似乎隐忍了许久,望着窗外的浮云,暗道:张季道在北略府的帅位上时间呆得是有点长了。

张仲道自从宛陵改革军制起,就独统一军,日后只是不断的加重他的兵权,将没有将他与他手下兵马分开的时候,后来将北略事务悉数委于他,算上他出任仪兴府都尉的时间,至今已有五年。

这些年来,宛陵与白石、清河、青州的战事不断,征战之事,也惟有赖于这些军略将勇的旁系将领身上,陈族的大将唯有陈敬宗、陈维可堪大用。陈子方虽有实才,也正当壮年,可以依为臂膀,却不愿出仕,与大兄陈昂隐居后山草。方肃本带着璇玑、子仲南、葛静三个师妹师弟,出外游历,却传言他在北地与徐汝愚走在一起,从三月来,其家人便从宛陵失踪,想来又是江宁居中捣鬼。

想到这里,陈预嘴角禁不住抽搐了几下。任用旁系将领,又没有江宁那套行之有效的制约之法,时间久了,便难以驾驭,更不要说如使臂指了。然而宗族之内人才凋零,无可用之将,也让陈预无可奈何。

陈预暗自思量:此番风波过去,正是好好动一动这些旁系将领的时候了。不过这样的风波却让陈预生出胆颤心惊之感。陈预自谓对徐汝愚知悉甚详,当年顺利从雍扬割下龙游这块肉,便是利用徐汝愚性子上的弱点,然而徐汝愚自从北上范阳以来,江宁的诸般动作让陈预生出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让陈预极为不适,隐隐觉出不妙,却猜不透关节在何处。

第五章 围堰填海

延陵邑襟江滨海,向东越过十数里洋面,有数处沙洲,其中以东布洲、壶豆洲成陆最早,地也最广。东布洲,东西六十里,南北四十里,位于青埔东南、延陵西北,隔海相望不过六里水域。壶豆洲,东西八十里,南北五十里,位于延陵东侧偏南,隔海相望二十里水域。普济匪事闹得凶的时候,这两处沙洲上人迹渐绝,荒芜了数十年。东海之战结束之后,普济势力渐弱,无力侵袭此处,后来徐汝愚在雍扬推行置县策,在青埔与延陵之间的近海处,置海陵县,辖东布洲;又在壶豆洲上置静海县,辖壶豆洲,迁民到两处沙洲上垦荒、煮盐。

这几年来,在海陵西侧海域之中的东布洲新置了三水县。徐汝愚两年前在此时,沙洲与海陵的陆地之间尚有六七里的海面,此时海面已变成里许宽的清流,清流的两岸是二三里宽的滩涂,其间青苇茂盛,时有白鹤从青苇间钻出,冲天飞去。

沙洲与海陵的陆地各横支出一道巨大的拦潮堰,拦潮堰没有合龙,当中巨大的缺口吞吐着汹涌的海潮,由于拦潮堰的存在,涌进沙洲与陆地间的海水要少许多,澎湃汹涌了几里路,就让两侧的滩涂给约束成碧流。这样的拦潮堰往南还有几道,只待到秋季,海水退到最低,将最里的两道围堰合龙,用风力水车将海水车出,就是填得数以百万计的良田,也能将东布洲真正的与陆地连接在一起。

现在只要避开汛期,利用两边的围堰,东布洲与陆地相距也不过两里许,远远比不上静海与临江之间江水宽。

静海水营的基港就在静海境内,静海府的治所却在延陵城内。然而出入江水的商船在前往雍扬之前,大多会在静海停靠一夜后再去雍扬,静海置县不过两年,却有超过延陵县的势头。置海与延陵之间的海域宽达二十余里,虽然说海域枯潮期会露出大部的地面,然而围堰填海却是一项浩大的工程,要调动数以十万的人力才行。

钟籍头戴青纱帽,身穿褐色宽衫,站在荒废掉的海堤上,眺望冲天而去的白鹤,几缕悠悠白云横在眼前,心里想着静海围堰之事。辖境之内荒芜待垦的良田无数,江宁那边对于填海之事并无太大的兴趣,何况动用这么多的人,所耗财力也让人乍舌,如今正是制霸天下的时机,多余出来的财力也不投到这上面来。

狄义达在旁边说道:“青凤大人来静海,雍扬大小官员都恨不得能分身过来巴结,你却避到这边。”

钟籍看到狄义达一眼,说道:“围堰没有合龙,大潮就涌来了,我如何放心得下?再说大人却非我巴结就巴结得来的。”

狄义达笑而不答,他本是静海屯田的小吏,得钟籍赏识,收在身边,任为支度录事。

将帅官佐请录事、书记,以为幕僚,相当于门客,能参与政事,却非正式官员。狄义达为钟籍慕府支度录事,协助钟籍管理静海府支度钱粮之事,但是静海府另有实授的支度椽吏。

钟籍见他敛起的笑眼似藏着别的意思,问道:“义达心中所想何事?”

狄义达说道:“我在想子籍所想之事。”

“哦?”

“我在想青凤大人会不会突然有了兴致到这边来瞧一瞧。”

钟籍笑了笑,点头说道:“即便不围堰造堤,这处的海域过上个百多年,也会渐渐变成陆地,倒是我们显得心急了一些,何况大人未必关心这样的小事情。”

狄义达说道:“越郡与东海并称天下粮仓,但是近年来战事不断,仓中无积粟,青凤大人大概正为这样的事头疼。”

钟籍见他突然说及此事,心里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配田免田税三年,这三年的粮草空额除了军屯所得之外,便是吃仓中积粟,军事行动频繁,军屯所得有限,仓中积粟渐空,果真让人头疼啊。”

狄义达说道:“割据江宁,粮草自然无缺,若是要争霸天下,却要未雨绸缪,不过却不是我这等小人物关心的。”

钟籍正色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义达虽然出于田亩,然而胸中自有丘壑。我在此观潮,然而我焉会避而不见大人?范阳诸家南归江宁,大人既然迎到静海,自然不会在意多走两百里路到这里来迎。到时我会将他引见给大人,这仓中积粟之事,义达却要考虑详细了。”

狄义达别过头去,待脸上的羞愧之色掩去,方转过头来,说道:“我心中所思皆非熟虑,藏拙不及,哪敢拿出来献丑?”

钟籍却不为意,说道:“梅大人随大人一同前来,到时我将你引见给他。”

狄义达说道:“义达以为除江宁之外,可择两三处富庶且通达之地建仓,有别于府治的官仓,当直接隶属于长史府管辖。”

府治所的官仓归政事堂支度曹管辖,只有驻军所在城池设置的备粮仓归长史府管辖,如果所建之仓直属于长史府,将纯粹用于军事。

狄义达继续说道:“有水道通行天下,远千里而不觉难,选择富庶之地,仓廪易实,以军屯为根本,不害民生,武陵山以前,为江宁之纵深所在,可在东阳建仓,急调可从海路走,百万石粮草,旬月可至江宁;清江富庶田地不多,然而屯丁分布最广,可在溧水建仓,急调可从清江水道走,五日之内可至江宁;静海土地膏沃,屯丁也多,可在海陵北建仓,日后所需,海陵仓可入江水、也可入淮水,也能从海路调往各地。此三地仓,不仅积米粟,也要积刃器,仓城可另设匠户营,匠户营所出,也尽入仓中,以备他时之需。”

钟籍沉吟片晌,说道:“大人当志不止江宁,东阳仓以备急时,溧水仓以备南平,海陵仓以备北征,大人若不来海陵,我当上表,由你去江宁直呈青凤府。”

狄义达想到自己抱负终有能够施展的机会,掩不住一脸兴奋,推山拜倒,说道:“义达多谢府君栽培之恩。”

钟籍说道:“江宁素来重视民间贤才,为大人选能吏,乃是各地官佐的职责,适逢江宁选司习填各府吏事,义达支度钱粮之才,少有人能及,我有心将你留在身边,却不敢害大人之事。”

正说话间,一名小吏费力爬上废堤,隔着远便喊:“青凤将军一行人日前乘海船北上,将在三水迎接范阳诸人,请府君前往三水相会。”走到近处,将延陵城发出的信函,递到钟籍面前。

钟籍拆开一看,对狄义达说道:“大人专留出一日,要在三水会静海贤才,你与我渡海过去吧。”

狄义达望着眼前的清流,暗道:这还能唤之为海?想到就要面见东南的霸主,既兴备又有担忧,一时惶惶不安起来。

东海会战之时,钟籍以延陵帮会首的身份参与雍扬城的防守,徐汝愚出任雍扬都尉,钟籍出任延陵统制,隶属其麾下。那时只觉得他才华横溢,世人所莫及也;悲天悯人,承大儒徐行之遗风。两年前,徐汝愚从清江直下雍扬,重掌雍扬军政,行置县策,钟籍卸军权,改领静海府,那时徐汝愚身上有着凌厉让人屈服的气质。这时再见,徐汝愚已是名副其实的东南霸主,凌厉咄咄逼人的锋芒已然敛去,望之如雄山大壑,沉静而雄峙。

钟籍领着静海从民间备选的数十名,说道:“大人求贤若渴,奈何静海都是新辟之民,只怕让大人失望了。”

梅铁蕊望着挤挤挨挨站得满堂的人,吓了一跳,雍扬乃是大府,许亭易从民间察举贤才不过二十人,倒是钟籍在静海这荒僻的地方,二年时间倒能挑出五六十人来,将这三水县狭小的官衙挤得满满当当。

徐汝愚扬眉站起,说道:“官衙狭小,不如将坐席一通撤掉,子籍,还烦你一一代为介绍。”

众人见徐汝愚要与众人一道站在堂上,都推说不敢,临末,梅铁蕊、许伯英等人将坐席撤掉,与静海众人一齐站在堂上,地方才显得宽敞些。

钟籍指着狄义达说道:“狄义达,祖籍广陵,现任静海支度录事,擅钱粮支度,三水围堰填海,不用静海府仓出粟,其谋算之功,尚有长平仓表待进,问诗书却不及乡野村老。”

徐汝愚见狄义达年近三旬,微须红面,棕色长袍上溅有几点泥印,问道:“填海之事,我略有听说,却不知其详情,望狄先生不吝赐教。”

狄义达初入堂中之时,心湖如遭风袭,波澜汹涌,这时迎上徐汝愚清亮的眸子,倒不觉有多么惊慌,排开众人,站到诸公面前,说道:“三水、静海未成陆之前,延陵、青埔两地低陷,海潮涌来,常浸灌百里,筑拦潮堰,百里之地无虞海潮侵袭,又得万倾良田。三水、置海渐成陆,大潮都让沙洲挡住,青埔、延陵处的拦潮堤渐废,下民因拦潮堤得田所想,上表钟大人,在三水与海陵之间围堰,将堰中海水排尽,使三水与海陵陆接,又能得万顷良田,以造得之田酬工,故不需府仓出粟。此时四道围堰尚未合龙,但是此处海潮以春未最汹涌,我陪钟籍从围堰过来,待到秋后合龙,应无碍。并且原拦潮堤下十万亩田,已能耕种。”

徐汝愚点点头,说道:“旧朝时,李君度出吴州,筑围堰填震旦湖,得良田万顷,一时传为佳政,其后历任吴州都尉,都以围湖造田取政绩,使震旦湖收缩近三分之一许。震旦湖虽有八万顷,但是震旦湖勾通越郡大小水系,与江水连,顾长淮曾与我言,填湖太甚,则忧水患至,填湖得田,虽能增地产,然而一场水患将冲溃所得,不可为也。填海却无此虑,可谓佳法。”

钟籍说道:“三水筑围堰,静海与延陵之间北涌的江水流速渐缓,利沉沙,可促使其地成陆。”

徐汝愚对境内地貌知之甚详,知道三水与海陵之间的围堰只需筑六里,而静海与延陵之间则是二十里的海域,海潮汹涌时,那里灌入海水,到秋冬之际,海水退去,江水便从那里分流。因问道:“如果在静海与三水之间筑围堰,所耗几许?”

钟籍望了狄义达一眼,示意由他来禀呈。

狄义达心里感激,微微颔首,说道:“三水围堰明年就见成效,造田所得,拨半数用于静海围堰,不需另出,五年便能自足,略有赢余输供仓廪,十年拓地万顷,东海不患饥。”

徐汝愚望了梅铁蕊一眼,说道:“铁蕊以为如何?”

梅铁蕊说道:“三水围堰若能竞功,静海也可围堰,不过尚需输流民十万众。”

北地战乱,流民南涌已成定局,到时自然不缺十万流民役工。徐汝愚点点头,说道:“铁蕊行事向来稳妥,那便看明年三水围堰功效再定,长平仓又是何事?”

狄义达从袖中掏出一封书策,举至眉心,郑苍紫取来递给徐汝愚。徐汝愚翻开粗略看了一遍,望了狄义达一眼,不动声色的将书策放在奏案上,只说了声“知道了”,便让钟籍介绍静海其他察兴的贤才。

狄义达一脸失望的退到一旁。

钟籍出领静海府,隶属政事堂,手中已无兵权,心里没有顾忌,遇到佳才,便延为幕僚,授实事,若有实绩,便荐实职,这两年来,静海府虽然是新辟之地,所举荐的人才却不少于其他府县。此次济济一堂,皆有专才。直到夜间宴毕,众人才散去。

徐汝愚等人停在三水县衙,随行护卫除了五百骑营精卫之外,还有李印率领的三千水营将士。钟籍与梅铁蕊在前衙说话,到半夜正欲告辞离开,内宅出来一名近卫,将梅铁蕊、钟籍一道请进去。内宅堂室里,徐汝愚手握书卷,正就着烛火研读,许伯英、屠文雍、李印待立一侧,钟籍走进屋子,却见徐汝愚手中握着的正是狄义达所进献的《长平仓表》。

第六章 海陵之仓

徐汝愚抬头见梅铁蕊与钟籍并肩走进屋里,将手中的书策放下,向钟籍径直问道:“狄义达进长平仓表,子籍阅过?”

钟籍颔首说道:“籍阅过。”

梅铁蕊午前见徐汝愚随手将书策放在一旁,以为老生常谈之言,此时见徐汝愚劳碌一天,尚且专门召钟籍前来问话,才知《长平仓表》非比寻常,眼角余光瞟了奏案上的书策一眼,封面除了“长平仓表”四字之外,再无更多的提示。

徐汝愚拿起书策,递给梅铁蕊,说道:“除江宁之外,狄义达建议于东阳、溧水、海陵三地建长平仓,积米粟军械,专供军需。”

梅铁蕊吃了一惊,拿起书策仓促翻看了数页,望了钟籍一眼,又粗略翻看了几页,将书策放回奏案上,说道:“东阳、溧水建仓尚可,海陵建仓则要缓一缓。”又说道,“是否请狄义达过来?”

屠文雍说道:“已遣人过去了。”侧头却见坐在那里低垂着眼帘,陷入沉思之中。

狄义达上表言三地建长平仓事,以海陵仓为主,东阳仓、溧水仓为辅,是为日后制霸天下埋下伏笔。徐汝愚心中未尝不如此想,海陵位于江准表里,行舟通行天下,在此处建仓,可通过江水、淮水、海路方便快捷的调运物资抵达各处战场。然而在海陵建仓,势必会引起东海、青州的警觉。

正思虑间,介海与数名精卫将狄义达拥在中间走进院子。

徐汝愚见狄义达脸上有惊惶之色,不解的望着介海。

介海说道:“先生请狄先生过来,让我们不要惊动他人,我们越墙将狄先生带出来,路上走了急,忘了跟狄先生解释。”

从县衙到驿馆有两里路,徐汝愚不觉有多大会儿工夫,看来不禁忘了解释,路上走得还有点急。狄义达不谙武学,突然被人从屋中劫出,又一路急奔至此,所受惊吓不浅。

徐汝愚忙起身将狄义达迎到自己身侧坐下,说道:“我急切想见义达,倒忘了吩咐他们不要鲁莽了。”凌厉的望了介海一眼,喝道:“还不过来赔不是?”

除了梁宝、即墨明昔、魏禺、尉潦,只有骑营的将校唤徐汝愚为“先生”,狄义达虽不识介海,但见徐汝愚出行让他领兵护卫,当知道他的地位非自己能比,见介海走过来就要施礼,忙站起来说道:“义达不经事,胆小畏事,不怨将军。”

介海拱了拱手,打了个哈哈,说道:“多有怠慢,还望狄先生海涵。”也不待狄义达回礼,径直退到徐汝愚身侧。

徐汝愚见此情形,心中奇怪:介海与狄义达会有什么过节?见钟籍脸上竟也有尴尬神色,无法当面相问,只得将疑问藏在心底。

徐汝愚将闲杂人等摒退,清亮的眸光停在狄义达让海风吹得微黑的脸上,见他已从初时的惊惶中平复下来,却略带着抑不住的兴奋,说道:“义达应料到我请你来所为何事?”

狄义达只敢半个屁股挨着椅子,小声应道:“可是长平仓之事?”

徐汝愚说道:“你可知我与东海是何关系?”

狄义达微微一怔,徐汝愚与东海陈族之间的关系,世间传闻甚为详细,乍听徐汝愚问及,狄义达却不知如何答话。

徐汝愚说道:“你既不知江宁与东海之间的关系,焉能随意建议在海陵建长平仓?你可知晓,海陵建长平仓,锋芒所指正是东海?”

狄义达心里思量:江宁欲参与天下争霸的乱局之中,东海陈族是绕不过去的阻碍。微微扬了下头,只觉徐汝愚的眸光正注视着自己,未敢正眼迎视,心里琢磨不透他话中的意思,忐忑不安,未敢将心中所想说出。

钟籍心里略觉一紧,一时也猜不透徐汝愚心中所想。中垒军、五校军、青卫军都集结到江水北岸,江宁的锋芒差不多都抵在宛陵的胸腹之上,海陵建长平仓却又有什么顾虑?

梅铁蕊初时也提出暂缓在海陵建长平仓,看来自己尚无资格与闻江宁最核心的机密。江宁实行府县制,府县超过百数,然而以江宁、雍扬、溧水、泉州四府为一等,第二等中则以静海为首,钟籍出领静海府,算得上江宁的重臣。却无法与那些自始至终就坚定站在徐汝愚一边的将领官佐相比,终是被排斥在核心层之外。

如此想来,不禁有些黯然。

徐汝愚见钟籍欲言又止,说道:“子籍,有言欲诉?”

钟籍说道:“义达进表,乃下官怂恿,如此看来,莽撞了。”

徐汝愚见他言语突然间拘谨起来,眉头微蹙,望向狄义达,说道:“你如何说?”

狄义达见钟籍如此说,哪容自己再争辩,惶恐站起,说道:“下民思虑未周,劳累大人了。”

钟籍与狄义达能进表言长平仓事,虽然很难考虑周全,却不会不考虑到东海的感受。徐汝愚却能感觉钟籍因为某种隔阂而克制自己不畅所欲言,微叹一声,站起身来,说道:“三水令在东厢准备了小宴,子籍与义达一起用过再回住所歇息吧。”

狄义达说道:“大人与诸公席间所论皆机密,下民不宜在场。”

徐汝愚恍然想起什么,望了狄义达一眼,暗道:倒是一个机敏人物,朗声说道:“介海适才的赔礼太马虎,义达端坐席前受他几杯酒不为过。”与许伯英说道:“你先与诸人去东厢,我与铁蕊说些事。”

待许伯英与众人离去,徐汝愚定睛看着梅铁蕊,说道:“介海因何事与静海诸人生隙?”

梅铁蕊说道:“魏将军去年从普济接回四万岛民安置在静海,静海围堰填海,所驱役便是这四万岛民,其中约有一万为夷民,子阳秋写信请静海善待夷民,钟籍以为夷汉无别,均需役三年方许配田,未曾理会子阳秋。”

徐汝愚说道:“若为此事,子阳秋尽可来寻我。”

梅铁蕊说道:“大人当时已经离开江宁。”

徐汝愚说道:“四万岛民,惟有夷人中的老弱最多,子阳秋写信要求静海照拂,人之常情,钟籍怎会不应?”

“也非绝然不允,只是要赶在汛期之前筑四道吞口堰,只觉缺乏人手,钟籍与狄义达哪敢将夷人尽数放回?只将夷人中的老弱妥善安置,却是北面第一道吞口堰塌过一次,死伤百人,又以夷人居多,便存了芥蒂。”

徐汝愚皱了皱眉头,说道:“政事堂如何处置此事?”

梅铁蕊说道:“政事堂居中调停。”

徐汝愚说道:“居中调停,却将静海与延陵之间围堰填海之事压了下来,若非我亲自来静海,便是海陵围堰有实绩,静海与延陵也要过几年再行围堰填海之事?”

梅铁蕊敛眸说道:“原来确是这样的打算。”

徐汝愚望了梅铁蕊一眼,淡然说道:“我看如此处置未必恰当。百夷诸将与静海本无矛盾,却因政事堂无端压下围堰填海之事,越发认为错在静海。钟籍说夷汉无别,却在政事堂里有着夷汉有别,或许司马衙、长史府皆是如此。”

梅铁蕊沉声说道:“初时未觉,此时想来确实有失偏颇了。”

徐汝愚说道:“政事堂明里偏帮百夷,压着静海地方,但是却在江宁滋养了对百夷的敌对情绪,铁蕊当警惕。”说到最后,已是严厉斥责的语气。

梅铁蕊惶恐,欲伏身跪下,徐汝愚伸手将他挽住,说道:“你我不必如此,但是百夷之事不可马虎,我寻机也会与邵先生提此事。”叹了一口气,说道,“钟籍大概因为此事,心中存有顾虑。钟籍政才卓绝,我欲将长平仓事委他,只是他此种心境,未能尽其才啊。”

梅铁蕊见徐汝愚心如明镜,不再为自己辩言,说道:“政事堂失责,铁蕊难辞其咎。”

徐汝愚说道:“谁能将诸事都考虑十分周全,铁蕊还是帮我想想有什么补救之策。”未待梅铁蕊回话,又说道,“外忧不至,始有内患,海陵建仓势在必行,却不能让东海感觉到江宁是其外忧也,铁蕊有何佳策?”

梅铁蕊说道:“汝愚准备先对南平动手?”

徐汝愚说道:“容雁门与他的八千虎贲郎消失踪迹已有旬月,只怕渝州已让他攻下,南平大军即将入蜀,待他大军入蜀之后,江宁当然要拖一拖南平的后腿,不过对手还是公良友琴,真是无趣得很。不过在此之前,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梅铁蕊说道:“以钟籍之才,江宁不需费一钱一卒,他也能将海陵仓建起来,借围堰填海的名义,将静海余粮都调入海陵仓中,从础艮堂分出一部人留在海陵设立匠户营,如此,海陵仓五年可满。”

徐汝愚说道:“倒是赶得及。我将长平仓归入政事堂管辖,普济匪平,驻在静海的五千健勇将北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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