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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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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阳五儿中,以褚文长、璇玑二人的天赋最好,成就也最高。

褚文长与田文光因陈漱玉的缘故,素来不合。徐汝愚初在雍扬时,编制四千羽咋营军,褚文长、田文光在陈子方治下各领一营营军。在徐汝愚的授意下,雍扬一直实施抵制陈族势力的政策,褚文长与田文光两人俱无上佳表现。

徐汝愚重整雍扬政局之时,收回这四千营军的兵权,陈子方、褚文长、田文光三人返回宛陵。其时陈漱玉嫁于张季道,方肃又被陈预解除兵权,陈子方便与方肃一同隐居后山草堂,而褚文长、田文光两人一同归入张季道麾下效力。

褚文长擅兵谋,陈族夺睢宁、灞阳等地,居功甚伟,成为是张季道、方肃、张仲道三人之后,陈族最出色的旁系子弟。

宛陵与江宁相界,并且都有着制霸天下的宏大目标,或许在北上之前,徐汝愚心中对宛陵尚没有明确的敌意,但是在呼兰铁骑南侵之际,陈预与张季道不想着同抵外侮,却为了一族之私利,出兵围攻彭城,滞青州兵于彭城,使得幽冀的形势成为死局。

徐汝愚心中应有决断,陈昂与宛陵的众多故人都不再是徐汝愚谋取宛陵的障碍。

方肃目光停在徐汝愚的脸上,惟有熟知他性格的人才知道,他此时的淡然正是他的决然。

方肃暗中吁了一口气,振了振神色,说道:“谷石达兵围朝京已有月余,且有荀烛武觊觎于一侧,汉廷将倾,呼兰在马邑集结了超过十万的兵力即将越过雁门,天下自诩英雄焉能置身事外?”用力按了按葛静与子仲南的肩膀,说道,“汝愚安顿南方,你们当助他一臂之力。”

方肃说出这样的话,也将自己的心意言明,以他与徐汝愚的关系,当无需说什么见外的话。赵景云敛起笑意,暗忖:方肃、樊文龙皆有大材,韬略不弱江宁众人,只怕是大人此番北上最大的收获。

徐汝愚轻轻的拍了拍方肃的肩膀,转过头来对洛伯源说道:“你速领人斥候北上范阳的道路。”

赵景云一惊,说道:“大人欲去范阳?”

徐汝愚说道:“或许还未到范阳,呼兰的中路兵马已经涌入幽冀了。”

赵景云说道:“魏将军得江宁三府授权,将雍扬的水营大部调去实施海狼掠食之战,目前雍扬的水营力量有限,江宁水营要面对菱凤镜的两万水师,也不能轻调……”

众人此时北上范阳,到达范阳之时,涌入幽冀的近二十万呼兰兵马将完全封死南下的路途。那时只有通过海路返回江宁。

徐汝愚的行踪已经大白于天下,没有水营战舰护驾,走海路又如何能通过青州、东海的海域?

赵景云倒不是猜不透徐汝愚的心思,只是此时再去范阳,只怕又生波折,远不如趁现在消息尚未传开,越过河水,从济州、汴州、清河借道返回江宁稳妥。

赵景云望了望方肃,既然方肃言明立场,此时由他劝阻最适宜。

徐汝愚笑了笑,说道:“这些我都知道,你速派人联络君家,我要见君卓颜。”

方肃说道:“我去见君卓颜,尔后与他一齐去范阳也可……”

徐汝愚摇了摇头,不让他再说下去,说道:“这事需我亲去才行,不要劝阻我了。景云去安排吧。”

赵景云见徐汝愚心意已决,说道:“君啸云集结一支五百人的船队停在河口,原预备我们从汴州撤离,他们从海路吸引一部分欲对我们不利的人,我这便让人送信过去。”

徐汝愚点了点头,望着方肃,说道,“子肃,你看幽冀的形势能挨到几时?”

方肃说道:“蔡家对幽冀中部及南部地区的控制并不相当有力。几可预见,当褚师泽率领由六万铁骑与十万步卒组成的强大兵力从滏口陉或是井陉涌入幽冀中部,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幽冀南部与中部的世家面对超过二十万的呼兰兵马,极可能丧失抵抗的勇气。呼兰军在幽冀中部与南部的攻势只怕将会用势如破竹来形容。”

赵景云插言说道:“呼兰与瑶光殿联手打开太行西麓的通道,越过范阳的正面防线,超过二十万的兵马绕到蔡家最薄弱的幽冀中南部,何况呼兰在燕城、平城还驻有十数兵马,那时将是蔡氏一族独自面对呼兰四十万的庞然兵力。”

徐汝愚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穷江宁之力,水师转运十万精锐或可解幽冀之危,但是幽冀胜也是惨胜,却让荀烛武、容雁门之流最终窃去了天下。天下大义何在,我今日也不奢求。既然天下罪责置县策始乱天下,我便亲手将这零乱山河收拾整顿,还天下一个升平之世。”话语却是悲凉难抑,方肃等人听了暗自叹息。

尉潦暗道:这话若是让邵先生、梅铁蕊听了定会欣喜万分,自己听来,胸口却堵得慌。

徐汝愚对赵景云说道:“你速替我拟文,我有军令要立即递到江宁去。”

赵景云备好纸墨,望着徐汝愚。

徐汝愚一边思索,一边缓缓的说道:“鉴于江宁与宛陵双方在雍扬、毗陵、泰如等地的交境上有减兵息争的约定,待菱凤镜与许伯当部撤出白石,我部则积极向白石境内活动,务必取得津水以东、翠屏山以南的地域,将新拓之地,独设战区,调青卫军驻其境,擢张续为行辕总管,许亭易为都事院左丞。”说罢,目光停在方肃的脸上。

方肃黯然一笑,说道:“陈预为一族之私,使幽冀局势败坏至无可挽救之境,汝愚要谋东海,天人谁能垢病?”

至今所设的南闽行辕,统辖原南闽郡三分之二的地域,包括四府六邑之地。清江行辕也相当于三分二个南闽郡,辖有六府超过四十个县。江宁行辕最小,也囊括了静海、雍扬、江宁三府近二十个县。

津水以东、翠屏山以南的区域,包括望江邑东部、镇宁邑全部、白石邑南部,面积相当江宁府。并且其地东南为江宁府、东面雍扬府,将其划归一府,归入江宁行辕更加适宜。

樊文龙乍听徐汝愚口述军令,以为他在镇宁独设战区,乃是表达他对镇宁西南的历阳、西面的江津、北面的白石北部的领土野心。转念再想,青卫军驻守其境,可牵制宛陵军的精锐不能脱身北上,乃是要破坏宛陵北侵彭城的计划,使得青州能将兵力集中到北面来防备呼兰铁骑。再听方肃的话,暗思其中之意,这道军令的锋芒却是直指宛陵,见赵景云、尉潦等人眼中俱有些迷茫,暗道:尉潦也猜不透这道军令背后的意义,只怕有些是大人与陈族之间的秘辛。

徐汝愚继续说道:“许伯英兼领长史府兵马屯备司,肖乌野调入司马衙,授青焰司马将军职,加卫将军衔,择日进入南闽莆田,协助南闽行辕总管、策将军梁宝,剿灭义安颜氏。”

肖乌野在东海会战之时,已是梅家的统制,后来因为形势,在宛陵任过闲职,直至张仲道将他从宛陵请回雍扬,始任五校军校尉一职,而后专务军屯。在江宁,肖乌野的军略少有人能及,徐汝愚事务渐重,演武堂战术、军略两科皆是由肖乌野代为讲授,此时调往南闽,便是要担当剿灭颜氏的重责。

赵景云说道:“剿灭义安颜氏,不能缺了李公麟。魏将军在东阳主持海狼掠食之战,闽东局势稳定渐缓,景云请裁龙岩、龙泉等闽东诸邑、诸府卫戍新军,将裁减下来的卫戍新军转入宿卫军。”

徐汝愚想了想,说道:“擢李公麟为宿卫校尉,龙岩卫戍军暂不裁减,从其余闽东各地卫戍军抽调精锐六千,编成宿卫军一军,开赴惠州。”

初设高南闽行辕时,为了解除地方武装,将世家私兵统编入南闽卫戍军,得兵力近十万,加上南闽的降兵,徐汝愚与宗政荀达争南闽,大约得到近二十万的兵力,其中大部分转入军屯,但是南闽卫戍军仍有六万之巨,加上南闽的宿卫军一万五千众,泉州、凤竹水营一万五千众,南闽兵力乃有九万之多,已是南闽财力的极限。

南闽卫戍军虽然归南闽行辕总管统辖,但是南闽世家对其仍有一定的影响力。

在与普济岛的争斗中,江宁完全占据上风。普济无力远袭南闽,南闽只有在西南一角有颜家的威胁。只要解除颜氏这个后顾之忧,在南闽驻守两万卫戍军、一万水师、一万宿卫军便足以。

徐汝愚在结束南闽会战数月之后,终于腾出手来,解决颜氏这个残留问题。

徐汝愚见众人皆默然无语,说道:“呼兰侵入幽冀,容雁门西入成渝也就为时不久了。谷石达围困朝京已有旬月,大概最后也是便宜了荀烛武。”徐汝愚望了望赵景云,说道:“你说谷家为何选谷石达为东略军督帅?食人将军,西陲人闻其名而退三十里,他在西陲作战果真有好威名。”

赵景云敛容答道:“谷石达以凶残而名镇西陲,为谷家向西拓土千里,战功之著,为肃川众人之最。谷家欲争秦川,选他为帅,却是失策。西陲各族逐水而居,聚散不定,强梁来,走避之,故谷石达征战西陲,凶残能立战功。秦川世家根基都在故士,走往他乡,则一无是处,若无必要,当不会背井离乡。若无荀烛武觊觎一侧,谷石达或能成功。但是荀烛武整师驻于西京之东,秦川人若不耐谷石达残暴,必会密迎荀烛武入主西京。”

徐汝愚淡淡一笑,说道:“景云再书一则军令:授权策将军魏禺节制抚州、东阳两府的宿卫、骁卫、百夷诸军以及翼虎各路水军,积极剿灭盘踞于温岭一带的普济海匪,授权策将军魏禺对余杭樊家有外务专擅之权。”

众人心里俱是一惊,暗道:只要魏禺认为时机合适了,就可以对樊家也发动攻势。

第四章 以南统北

徐汝愚口述军令,授魏禺对余杭樊家外务专擅之权。言外之意便是魏禺认为时机恰当,就可以对樊家发动攻势。

众人心里俱是一惊,不意间都扫了樊文龙一眼。

樊文龙脸色如故,波澜不兴的说道:“将普济势力完全赶出越郡,樊、祝两家联手,亦非我江宁的敌手,南平大军即将西入成渝,亦无力干涉越郡政局,此时不取越郡全境,还待何时?”

尉潦眉头飞挑,在樊文龙面前倒不能过于喜形于色,顿了顿,探过头来大声说道:“先生,我回江宁去。”

徐汝愚摇了摇头。

“为何不行?”

徐汝愚笑道:“取温岭,樊家多半会从中作梗,予魏禺专擅之权,让他能够伺机而动,以震樊家,而非要以武力强取余杭。攻温岭,用不上骑营,你回江宁,又有何用?”

邵如嫣向尉潦挤挤眼睛,咯咯笑了出来,说道:“让你过来便是要护卫众人,你此时临阵脱逃,如何面对江宁众人?”

尉潦想到邵海棠寒芒森然的眼神,心里一颤,身子向后缩了缩,道:“只是说说而已。”

徐汝愚笑道:“我最畏樊、祝两族与普济狼狈为奸,若真是那般情形,不恶战,不足以稳定越郡的局势。菱凤镜率水师进入白石,欲接许伯当部往荆郡北部,其势咄咄逼人,却替我将樊、祝两族的心思稳了下来,如此说来我倒欠了容雁门、菱凤镜一个人情。”

樊文龙肃容说道:“容雁门将战略重点放在西北面,将是他最大的败笔,若能设计将南平大军长期淹留在成渝,于我则有大助。”

梅映雪眉头微结,说道:“没能稍歇片刻,我去别处走走。”不待众人返应过来,长身走了开去。

璇玑望了望她的背影,说道:“璇玑还要向映雪姐请教武学。”拉着葛静、子仲南向梅映雪走去。

邵如嫣嫣然一笑,说道:“我还是留在这里。”拢了拢耳际的鬓发,侧垂着头,清亮如水的眸子停在徐汝愚的脸上。

方肃望了一眼四人离去的背影,暗忖:璇玑拉葛静、子仲南离开是避嫌,梅映雪却是不喜众人在此算计容雁门,回过头,重新回刚才的话题上,说道:“容雁门图谋成渝之举应从十数年前奇袭奉节算起。容雁门西图成渝,是为南平获得一条北上的迂回之道。”

众人皆熟知地理,方肃一说及此处,便明白他的意思。

徐汝愚望着尉潦,示意他来解释方肃的题外之意。

尉潦挠了挠头,正待推搪,却听赵景云说道:“宜先生在演武堂讲解天下均势策时有过借道成渝迂回北上的讲述,尉将军那时亦在场,此时或许忘了。”

尉潦瞪大眼睛,说道:“谁说我忘了。”蹲在地上,伸出中指,虚指硬土,用丹力画出曲折一道横线,口里说:“此为江水,沿江上经长峡而上便为成渝。”从江水中段支生出一道向西北倾斜的曲线,口里说道:“此为汉水。”在汉水中游,点了一点,不用他说,众人亦知道这是荆襄重镇襄阳,霍家在此经营百多年,乃是天下有数的坚城之一。

尉潦指着襄阳说道:“不借道成渝,南平大军北上必需攻克襄阳才行,这是绕不过去的。攻克襄阳之后,南平大军有三条选择,西北向沿着汉川通道,前往汉中,取肃川;北向沿着武川通道,前往西京,取秦州;东北向进入商南,通过伏牛山隘口,前往汾郡豫南,可取汾郡重镇洛川。宜先生说襄阳城池坚固不下雍扬,容雁门率领二十万大军就是一口一口的将襄阳啃下来,也要个一年半载,而襄阳则可以援军通过汉川通道、武川通道、伏牛山隘口向谷家、内廷、荀家请调援军。容雁门整出这么多事,就是希望谷家、内廷、荀家不碍他的事,内廷鸟要灭,自己还顾不过来,怎么会顾得上襄阳?荀家有呼兰铁骑牵制,多半也出不了援军,但是荀烛武与谷家大概也不希望容雁门能顺利攻下襄阳,大有可能会出援军,只要有一路能出援军,容雁门的北上计划就泡汤了。”

徐汝愚微微颔首,说道:“借道成渝又是如何避开上述弊端?”

“攻下成渝,北面就是汉中,汉水流经此地,形成狭窄的汉川通道,南平可从汉川通道迂回到襄阳的北面,清除荀家在荆襄北部的坞堡城池,合围襄阳。另外,南平兵镇成渝北境的阳平关,踞大巴山而望汉中,事实上封锁住了汉川通道,襄阳就不能向谷家请调援军。容雁门大概希望以此封死霍家的所有退路。”

徐汝愚叹了一口气,说道:“谷家与荀烛武在西京一战必会结下死仇,容雁门封住汉川通道,又有谷家与荀烛武纠缠不休,他再攻襄阳,当真是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樊文龙听赵景云话中的意思,尉潦适才所述的精辟绝伦的论述不过是宜观远在演武堂的公开讲授,谔然问道:“宜先生在江宁演武堂公开讲述军事地理的大成之作《均势策》?”

徐汝愚笑道:“按江宁军制,缩减军力,普通军士转入军屯,伍员将职均需入演武堂修习,现在演武堂各阶教习将官高达八千众,此乃江宁核心军机。”

江宁常备兵力并不算多,宿卫军、骁卫军各有万人驻在武陵山以南,北面的青卫军、中垒军、武卫军、五校军、宿卫军、骁卫军、百夷军以及加上清江、江宁两处少量的卫戍军,各部加起来的步卒不过十二万众。但是有了演武堂八千教习将官,江宁则可以迅速扩军十万。

赵景云在旁笑道:“江宁在南闽驻军过多,只要解决颜氏这个后顾之忧,还可以抽调出五万兵力到北面来。”

樊文龙笑了笑,说道:“如果容雁门知晓江宁能在旬月之间集结将近三十万的兵力,多半会放弃西侵成渝的计划。”

徐汝愚摇了摇头,说道:“即使据有越郡全境,在数年之间,三十万常备兵乃是江宁财力的极限。”

赵景云笑道:“政事堂希望尽快解决颜氏,就是希望将南闽常备军中的一部分转为军屯,以缓解江宁财政的压力,如今便是驻军,只要没有战事,按制也要抽出四成人来屯田,此时集结大军,只会逼着政事堂的人去跳江。”

樊文龙说道:“江宁政事已见成效,潜力可期,只要近年内避开呼兰、南平的锋芒,最终会让他们大吃一惊的。”

徐汝愚说道:“《均势策》论天下地势,以秦岭、淮水为界,分南北;以太行山、衡山、湘水为界,分东西。北重于南,西生于东,故天下地势,西北最为紧要。数千年来,制霸天下者,无一不是从西北出兵而逐鹿中原,东南则是望风而降。容雁门便是基于这样的理论,急于北上争雄,倒予我可趁之机。我倒要让他晓得,以南统北,非为不能也。”

徐汝愚眼望远方苍茫,负手卓立,神态自足,似将这天下大势看得通透。

众人皆摒息静立一侧。

“得得”马蹄急驰,一骑向这边奔来,赵景云识得是北地的游骑,迎上前去,片刻之后后回来禀报:“三日前,伯颜子义率仆旗步卒陷安阳,蔡正石率残部向东溃逃,于尧城西郊遭遇褚师济伏兵,蔡正石降。蔡正石带着伪饰成幽冀兵的仆旗步卒往临河而去,我前往临河报信的游哨悉数被呼兰高手截杀,估计临河城已经陷落。”

徐汝愚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以示知悉,没有说话,转身望向别处。

方肃小声说道:“你去安排,准备今夜动身。我们从沧州西侧择路前往范阳,传信君家,让君卓颜在幽冀沧州与青池间的某地等候通知。另外吩咐下去,游哨传信都应避开安阳的北面以及太行东麓大通道,那里的信路估计已被封死。”

徐汝愚叹道:“你也以为褚师泽的中路军已经越过雁门关了?”不待方肃应答,转过身来,对尉潦说道:“你不愿与我等同行,也由着你。你上次写的骑战策,不过平实之言,没什么新意。呼兰人生死俱在马上,骑战居天下之首,你可观其形、其术、其势,新写一策,然而到范阳与我等汇合,切记,路上不要生是非。”

尉潦眉头皱起,想不到独行却是这样的苦差事。

江宁与幽冀之间尚隔着东海与青州两大势力。青州兵现被滞留在彭城,待呼兰将幽冀收入囊中,青州也势难独挡呼兰铁骑。徐汝愚有意取东海,最终还是江宁兵马去面对居天下骑战之首的呼兰铁骑。

赵景云说道:“我曾令北五郡司在各地的暗哨留意呼兰铁骑作战的特点,有知悉骑战的尉将军亲往,再好不过了。”

尉潦瞪了赵景云一眼,见徐汝愚沉静如水的眸子望着自己,低声应了一声。

樊文龙说道:“待与君家的人马汇合后,文龙也请求前去刺探军情。”

徐汝愚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有劳文龙了。”

赵景云说道:“寇先生已去江宁,《呼兰秘史》抄誊十二份,分赠洛川荀家、清河李家、青州伊家、南阳符家、范阳蔡家各两部……”说及“蔡家”时,赵景云顿了顿,见徐汝愚脸上神色一郁,暗道:蔡家此时得到此书,只怕用处不大,敛首继续说道,“景云私藏了一部,与众人传阅,还有一部留待大人。”

天下名士之中,寇子蟾与徐行俱是青州兴化人,私谊最好。徐行南下宛陵与陈昂相聚之前,领着徐汝愚与寇子蟾匆匆会过一面。转眼十载,物是人非。

徐汝愚想起少年以前,极少在一处长住,都是匆匆过客,在宛陵与故士兴化停留的时间还算较长,对寇子蟾有着亲切的回忆,想了一阵,才回过神来,说道:“将这部书送到宛陵吧。”

方肃按了按徐汝愚的肩头,心里明白他矛盾的心理,没有说什么,便与众人各自准备去。

要避开在幽冀南部各处驰骋的呼兰铁骑,一行人走得极慢。

褚师济合兵四万兵围陵邑,猛攻六日,五千守军无一生还,城陷,褚师济传令屠城三日。至此,幽冀东南安阳府,除高唐外,陵邑、安阳、临河、共城四座大城尽陷,四城间的世家坞堡小城望风而降,呼兰前路军进入幽冀不过两个月,已完全控制住幽冀东南部。

褚师济分出小股骑兵在沧州以及沧州北面的长芦游掠,牵制这两地的兵力不得向北面转移。徐汝愚为免不必要的损失,撤消对太行东麓府邑的军情侦察,暗哨就地潜藏。

沧州府虽然还是属于蔡家的辖地,但是为免沧州守将有异心,一行人不仅避过呼兰的游骑,也要避过沧州的守军,常常北行一程就要折过来行一程,以此来掩蔽行迹。直至三月中旬,徐汝愚等人才越过青池邑的地面,进入长芦府。

仅管如此,还是与呼兰游骑接触了数次。这几次都是一触即走,还是损了一些人手,也让众人见识到呼兰骑战的厉害之处。

生死俱在马上的呼兰人,骑术之精湛远远超过中原世家的骑兵。数十骑或者上百骑呼兰人双手平端弧形长刃,呼喝围将过来,就像平推着前进的浪墙,发出要将人吞噬的骇然气势。一经遇上,数骑回奔报信,其余铁骑都会死死咬住不放。呼兰的马俱是良种,奔速快疾,耐力持久,呼兰人的彪悍也让人惊诧。沧州地形不利潜行,三月春水尚未涨起,河浅地平,让呼兰游骑缠上,脱身就十分困难。返身与战,不过片刻,就会涌出数队游骑,一起围将过来。

呼兰骑兵若发现幽冀或者江宁的斥候,都会纷拥过来围猎。斥候大多来不及返回报信,只能以角号传音,然后往别处逃逸,将呼兰骑兵引开。

折了多名斥候,徐汝愚只得由洛伯源、樊文龙亲自领着数名好手在十余里方圆之内斥候敌情。越是后来,褚师济布在长芦、沧州的游骑越是密集,行了十数日,绕道青池,越过沧州城,在渤海之滨遇见君家的船队。

君啸云捋着长及颔下的长须,立在大兄君卓颜的身后。

宋倩乃是君啸云的妾室,此时依立在君啸云的身侧。君啸云的发妻早亡,但是按照礼制出身低微的姬妾不能填正室,虽然君啸云一直未再娶妻,但是宋倩此时名义上还只是君啸云的妾室。不过宋倩才智能让颇为计谋自负的君啸云多有折服,她为自己在长河帮中赢得不低的地位。

宋倩斜眼窥了一眼君卓颜,君卓颜与君啸云一般生得雍容英伟,一派大家气度,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他此时的心思。

半月前,徐汝愚让人传书,让君卓颜于青池、沧州某地相候。

君宗庆说道:“徐汝愚一行人已至十里之外,我与二叔前去迎见,沧州近海时有呼兰游骑驰过,父亲就不用亲往了。”

君卓颜斥道:“青凤将军以万金之躯尚且亲临险境,我焉能避祸?”微微叹了一口气,对君啸云说道:“啸云以为青凤将军此番传召,用意何在?”

君家与江宁之间的事务都是君逝水居中联络,君啸云自从前年离开雍扬,就未曾见过徐汝愚,不过君家船队往来于江宁与幽冀两地,江宁巨细,君啸云都知之甚详。

君卓颜有三子,君逝水是君卓颜的幼子,长河帮在江宁的势力,以及君家与江宁方面的联络都是君逝水与朱胜杰、欧阳雷二人负责,此时君逝水远在南闽泉州。

长子君宗瑞留在津门总堂,君卓颜接到徐汝愚的传书,带着次子君宗庆,与二弟君啸云乘着长河帮最精锐的战舰来到沧州东侧的海面,等候徐汝愚的传召。

君啸云郑重说道:“大兄心中可有决心?”

“幽冀形势已不能再坏,我还能有另外的选择不成?”

君啸云说道:“徐汝愚在北唐遇险,我接到赵景云的通知,领了一队船队在河口相候,若是寻常事务,徐汝愚大可召我商议。多日来,大兄都避开他的名讳,心里已经明白,此次相见之后,我君家之人再不能直呼其名了。”

宋倩笑道:“江宁倒也有人直呼其名。”

君啸云露出苦笑,说道:“却不知我君家有没有这份荣耀。”

君卓颜说道:“致儿嫁于蔡家,我们如此抉择,只怕让她为难了。”君卓颜有二女,长女蔡致,有沉鱼落雁之容,嫁入幽翼。

君宗庆说道:“蔡晖算来也是徐汝愚的表兄,他纵有想不通的地方,也不至于为难妹妹。”

蔡晖乃是北静郡王的三子。

君啸云苦笑道:“去年世人指责置县策始乱天下之时,范阳非但未为他辩言,反而纵容治下儒士多加指责。世事哪会这般容易啊!”

第五章 碧涛北涌

君卓颜、君啸云、宋倩、君宗庆一行近百人离舟登岸,徒步十里前往盐碱河谷的芦苇荡。

青苇此时已有半人高,河水清浅漫过青苇向东缓缓流去,风吹苇叶,沙沙作响,水激白石,叮咚有声。

徐汝愚与方肃箕坐在河心的一块巨心上,听着远处青碧箫管里流淌出来的天籁之音。梅映雪坐在河边的白石上,赤足伸进冰凉的水中,手提着刃射寒芒的剑刃随意在水里划动,划出一圈圈奇异的波纹。

邵如嫣揽裙蹲在水边,映着清水,整饰容颜,掬了一捧清水,将精致的小脸浸入凉凉的水,剔透的水珠从指缝、掌缘溢出,抬起头,微敛着眸子望着熙日,白晰的面容折射出柔和的光泽。沁凉的水珠从脸颊滑落,滴在玉筋似的颈肌上,钻入衣领里,邵如嫣憨态可掬的缩了缩脖子,见徐汝愚、方肃正望向这边,嫣然一笑,又俯下身去映着河水梳理鬓发。

精卫六人一组散布在芦苇荡中,樊文龙、洛伯源提着剑铗分在河谷的上下游逡巡。

赵景云匆匆穿过芦苇荡来到水边,隔着河水,说道:“君家的人过来了。”

徐汝愚遥遥望着梅映雪,说道:“映雪,让伯源、文龙两人过来。”

梅映雪低垂螓首,似乎没有听见,只见她轻轻抬起剑刃,平置在水上尺许高的虚空,剑刃下的河水似受无形的牵连陡然抬高寸许,复又陷落,河水微微荡出一圈涟漪,传到远处,发出嗡嗡的细微响声,却是十分清晰,持久不绝。

徐汝愚微微一笑,缚神劲最擅生势,柔水最是极佳的媒介,若是在水下争斗,天下当无人是梅映雪的敌手。

樊文龙、洛伯源得到传讯,一前一后踏着苇叶飞掠过来。

徐汝愚笑了笑,说道:“君卓颜来了,你们也一起见见。”

君卓颜遥遥望见负手卓立众人之中的徐汝愚,斜窥了一眼君啸云,见他微微颔首,微微一怔,暗忖:东南雄主看上去却像饱学儒雅之士,振了振神色,疾步迎上前,走到徐汝愚面前,双手合抱,垂身长揖,口里呼道:“君卓颜率弟君啸云、子君宗庆拜见主公。”君啸云、君宗庆、宋倩随行一起行臣下之礼。

徐汝愚忙迎上去,扶住君卓颜的身子,笑道:“君先生勿用多礼,逝水与我兄弟相称,君先生还是唤我汝愚吧。”

君卓颜激声说道:“卓颜造次了。”

徐汝愚哈哈笑起,望向君卓颜色身后的君啸云,说道:“雍扬一别经年,啸云先生安好?”

君啸云说道:“啸云日思夜念追随主公身侧,如今是安好了。”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也都笑起来。

徐汝愚将方肃、樊文龙、赵景云、洛伯源、邵如嫣、璇玑、葛静、子仲南等人一一介绍君卓颜等人。

方肃因与江宁交好而让陈预解除毗陵都尉职权一事,世人皆知,君卓颜对方肃追随徐汝愚身侧也不觉惊讶,待徐汝愚介绍樊文龙时,君卓颜却是大吃一惊,也不掩脸上的诧异,说道:“樊将军乃吴越第一名将,御寇十载,使普济匪不得出温岭一步,卓颜今日有幸得见。”

樊文龙歉然笑道:“大人麾下名将如云,文龙不值一哂,让君爷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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