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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丫头沸腾聊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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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栋暗自笑着,没来得及抬头,就已经走进了一排书架。
他想,我今天要看一本什么书呢?不要太长,等我刚刚看完的时候最好就是肚子饿了想去吃晚饭的时候……
正盘算着,忽然觉得腿一软,他一下子单腿跪在了地上,幸好有地毯,磕的既不疼,也没有弄出声响,他想站起来,眼光却不由自主的盯在了一本不薄不厚,不新不旧的书上。
他随手抽出那书,站起身子,那是一本黑色封页的书,这样的装帧是很少见的。书页上没有作者的名字,只有一个红色的篆字《缘》。这应该是一本有趣的书,他想。
他想也没想,没再做任何别的选择,就捧着这本书走到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然而,仅仅翻开了书的扉页,刘栋就感到一阵困意汹涌的袭来。
他挣扎着看了一眼手表,下午五点半,不是该犯困的时候啊……
书上的字模糊了,它们在眼前跳跃舞蹈着,还互相碰撞,发出叮当的响声。刘栋坚持不住,他双臂环抱,把那本书揽在怀里,基本上是枕着它,沉沉的睡去。
没有人会对在图书馆阅览室伏案而睡感到惊诧,这是来这里的人很常见的事情。
刘栋就那么安稳的睡着。谁也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
刘栋沿着一条青石小路走着,周围寂静的很,一排排灰色的房子都没在高大的院墙里,这些院子都没有门。没有大门,连角门也没有。
刘栋能听见院墙里传出的各种声音,有笑声,有闹声,有歌声,还有哭声和窃窃私语声。
小路一直延伸到远方的迷雾里,刘栋感觉到了焦躁,他站住了脚步,很是无聊又无奈的站在自己的梦境里。
“有人吗?”刘栋放开嗓子喊了一声。
周围的声音一下子都没了,寂静的令人胆寒。
刘栋转过身想往回走,他想离开这里,他隐约记起他的起点应该是图书馆,那里有一本书还没来得及看呢。
但是有一团空气阻挠着他,那团气围绕着他,在他耳边发出“嘶嘶”的声音:“……留下……留下……”
“这是什么地方?”刘栋对着空气喊。
“书。”
“什么?”
“书,你在书里。”
刘栋笑了,到现在他已经能肯定自己是在做梦了。
“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书里呢?”他笑着问。
“因为——”空气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颜如玉……”
刘栋笑的更厉害了,“哪里啊?我怎么没看见?”
那团空气渐渐散开,刘栋眼前出现了一阵花雨……
一把小伞在他头上撑开。那是一把油纸伞,紫竹的伞柄,系着一串小小的珠玉。
刘栋转头寻找伞的主人。
那是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子,她正泪眼盈盈的望着他。
“对不起,你是?”刘栋问。
“相公,你肯与我回家吗?”白衣女子问。
“我?回家?对啊,我是该回家的。”刘栋迷糊的说。
白衣女子垂下头,“相公啊,我倦的很,想是我们的孩子就快出生了。”
“什么什么?搞什么啊你?”刘栋急了,这种事情怎么能乱说。
“怎么?你不信?那你去问小青……小青!小青!”她四处寻找,把伞忘在他的手里,往远处飘去。
刘栋惊慌的转头就跑,难道遇见的是白娘子?那条蛇?
低头跑着,一头撞进一个人的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刘栋忙抬头。
一个清秀的小伙子腼腆的站在眼前,手中正把玩一枝牡丹花。
“有花堪折直须折……梁兄,你如何这么晚才来啊?”他说着摘了方巾,撒下一头秀发。
“梁……兄?”刘栋看着眼前魔术师一样的少女。
“你今日才来迎娶九妹吗?”她娇羞的笑着,把牡丹花向他手中一插,回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回头,示意他随后跟来。
刘栋想了一会,难道,那是……祝英台?
他一手举伞,一手持花,狼狈的站在自己的梦境里。
远处忽然又传来一阵嬉笑声,几个姑娘袅娜着飘荡过来。
刘栋慌忙闪身到一棵大树后面,他不敢看她们的脸,虽然一望而知那都是国色天香。
笑声渐远,他才闪身出来。
正望着她们的背影发呆,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袖。
“你这呆雁,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啊?”似嗔似怨,一双含情妙目正凝神望他。
刘栋不敢接口,谁知道这又是哪位天仙妹妹?
待看到他手中的牡丹和纸伞,眼前绢人一般的小妮子居然撅起了小嘴。“我说呢,你就是见了姐姐忘了妹妹,什么劳什子的花啊伞啊,还巴巴的拿到人家眼前晃……”
说着竟哭了。
刘栋叹了口气,没说的,这位一定是林姑娘了,除此,谁能有这般的小心性。
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人家早一跺脚,抹着眼泪儿淡出一片烟柳色了。
刘栋傻楞楞的看着眼前的绚丽景色渐渐淡了下来,好象出了一身的汗。那团空气又包围了上来。
“……留下……留下……”
刘栋看到白娘子、祝英台、林黛玉……似乎都在对他说。
刘栋揉了揉眼睛,透过空气又看到了另一个画面——
昏黄的天空,冷漠的高楼,互不相识的人坐在一个大房间里,各自看着自己手中的书,有人叹气,有人窃笑,却是谁也不在意谁。一个男人正趴在桌上酣睡,他枕着自己的胳膊打发着时间,一旦醒来,他又要开始忍受失恋的痛苦,开会的折磨,以及沙尘暴的摧残……
唉,那不是我吗?刘栋想。他从来没设想过还可以到另一个世界去。
是这本书提醒了他。
空气围绕着他开始舞蹈,缠绵悱恻。
刘栋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
九点,该闭馆了,管理员开始收书。
他隐约记的下午有一个小伙子的读者卡出了问题,自己还是让他进去了,可是,进去后怎么没了踪影呢?这时候也没见他出来。
好心的管理员仔细的检查了各个角落,没人看到那样一个小伙子。
大概是我刚才没看清,管理员想,也许是打盹做了个梦也不一定呢。
管理员关灯,锁门。
其实,这个下午,图书馆里的确来了一个叫刘栋的年轻人,他找到了一本独一无二的书,只不过现在人和书都不在这里了。
没有人看见,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证明,没有人相信……
怪谈之十六《衣箱怨》
鬼丫头
看着唱片公司的工作人员无精打采地收拾着东西,吴言的心情也像外面的天气一样,阴沉沉的,下起了小雨。
他没有想到第一次的唱片签售活动竟如此的冷清,一点也没有他想象中的热烈火暴,他在昨天的梦里,甚至梦到了被无数的狂热的少女拥吻。而今天,在最繁华的商业街上的最大的书店里,他的签售仪式上,虽然也有人拿着他的光盘排队等待签名,但更多的人看都不看
他一眼,自顾自的挑选着电脑、经济图书甚至无聊的言情小说。
他的心情可以说沮丧透了。当他热情的问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孩子,还喜欢听他的什么歌时,那孩子茫然的摇摇头,并且告诉他,排队等他的签名只是因为在等一个同学,闲的无聊而已……
原本不长的队伍很快排到了头,吴言决定提前结束这个尴尬的仪式,原订的现场演唱和抽奖一概取消。
他礼貌的先和公司以及书店的人打了招呼,然后按捺住几乎可以用悲愤来形容的心情,强作镇静悠闲的踱出了书店的大门。他知道身后的人很可能在笑,但他决不能让他们看见他哭!
雨下的不大,绵绵的,很像是家乡的黄梅天气。
想到了家,他的鼻子真的酸起来,赶忙把墨镜戴上。在这样的天气戴墨镜是很好笑的,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走过繁华的王府井黄金街——新中国儿童用品商店、新东安市场、教堂、世都百货……他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了,这一路上,他想的只有一句话,“我容易吗我?”
是的,他真的不容易。
在家乡小小的乌龙镇,他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被人漠视,在那里,他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他年轻、英俊、有才华,在文化馆,他是唯一一个读过大学的人,他能写能演,能唱能舞,还吹的一手好笛子。据说他在静夜吹起笛子的时候,不知道乌龙镇多少正当妙龄的姑娘躲在被子下面哭出了声……而镇上的小伙子们,又是多么的嫉妒他,不光嫉妒他的才学,还嫉妒他能娶到那样可爱的女子为妻。
妻子是个清秀温婉,从不张扬的女人,她只读了中专,对能嫁到这样一个优秀的丈夫既感到庆幸,又怀有一丝自卑。她对他言听计从,最大的心愿是给丈夫生一个健康聪明的儿子。
这样的日子原本就像是镇子外的清水河一样,日夜流淌。
一切的改变源于那次电视台的下乡演出。
作为一个联欢性质的节目,他被邀请到台上和一个大红大紫的歌星同唱一首歌。没想到,他的嗓子一亮,歌星的声音马上就黯淡无光了。乡亲们更是在台下为他鼓劲,谁也想不到,那台晚会小小的高潮竟是由他掀起来的。
晚会后,一个唱片公司的经纪人找到了他,先是大大的夸赞了他一番,然后就动员他去北京发展,拍着胸脯说要把他包装成比刚才那个明星还要红的明星。
北京啊,那是多少人向往的地方啊!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点了头。
来北京之前,他按照公司的意思,先是签了合同,然后改了名字,原来那个吴元根的名字就让它彻底留在乡下吧。接着辞别了妻子,并且无奈的告诉她,因为包装的缘故,他不能说他已经结婚,那样会少了很多的少女追星族,所以他暂时不能带她去北京,甚至不能提起她,请她原谅。
妻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笑着,不过这一次笑容里含着泪花。她说,别在乎我,我等着你呢,等你从北京回来,咱们该生个儿子了……
抛家别妻,改名换姓的来到了北京,才知道北京真大啊,人真多啊,那不但是个令人向往的城市,同时也是个让人失望的城市。
失望的心情,此刻就揣在他的怀里。
半年多了,终于出了唱片,可是……
“哎呀……”一声娇嗔。
他赶忙抬起头,摘下墨镜,光顾着想心事了,撞到了人。
“对不起啊……”他说,目光停在对方身上,竟像是被粘住了。
那是一个学生打扮的女孩子,长发松松的用手绢系住,穿着白衬衫,牛仔裤,清清爽爽的站在他面前,她面容白皙,五官仿佛是画上去的,说不出的玲珑秀美。女孩子也定定地望着他,带点疑惑,带点惊愕,突然,就是突然之间,她笑了,笃定的说:“你是吴言!”
他愣住了,禁不住的狂喜,终于有人能认出我了!还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孩子!
“是我,你认识我?”他尽量平静地问。
女孩子忽然露出狡猾的一笑,小声的但是坚定地说:“就是你!我认得你!”
雨下大了。
和骆樱的交往就这样在雨中开始了。那一天对于吴言来说,可以说是扭转命运的一天。因为骆樱简直就像是他的幸运女神,她轻轻的对他一笑,就好像是向他展开了幸福之翼。自从他们相识,他的事业变得无比顺利坦荡。他接连被邀请上了几个电视台的晚会,公司为他拍摄的MTV也获得了奖项,就连他原本不被看好的专辑竟然也突然的爬上了销售排行榜。现在他上街,想不戴墨镜都不成了,每天公司都会接到无数女孩子寄来的艺术照,希望和他成为“朋友”……
但是他对那些浓妆艳抹下的面孔毫无兴趣。
原因很简单,他有了骆樱。她甚至让他几乎忘记了家乡的妻子,更何况别的庸脂俗粉呢。
骆樱还在上大学,也许正是她那浓浓的书卷气吸引了吴言。腹有诗书气自华,用来形容这个女孩子绝不为过,更何况,她还有美丽的容颜呢。吴言深深的为她着迷,她也对他一见钟情。
一个是成名歌星,一个是莘莘学子,两人的交往只能是地下活动。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浓的化不开的爱恋。
在吴言租住的寓所里,经常会有骆樱的身影……
爱,总是能让人晕眩,致人昏聩,骆樱忍受不住相思的苦楚,坚持要从学校搬出来,和吴言住到一起。吴言明知道公司是不会同意的,怕造成绯闻,影响他的星途,但还是拗不过骆樱梨花带雨的哭求。
终于有一天的傍晚,吴言偷偷去学校接骆樱,她收拾好了行李,在学校门口等他。
远远的,他看见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夕阳的余辉里,身边一个大大的皮箱。看来,她是坚定的要和他走到一起。有那么一瞬间,吴言想到了家乡的妻……
看见他,骆樱兴奋地拎起皮箱,要向他跑过去。
“让我来……”吴言忙迎过去,妻的面容在脑子里倏忽而逝,他现在只心疼眼前这个娇弱的小情人。
“我自己来。”她嗔怪地瞥了他一眼,“你怎么来那么晚!”
“怕人多啊,你着急了吗?”
“当然着急,我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好好,我们这就回——家!”
他低头要帮她拎箱子,她坚决的要自己来——就在提起那一刹,她身子一歪,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你怎么了?”他慌了。
她不说话,煞白着脸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幽怨又怪异,似乎隐藏着一股得意,但是转瞬即逝。
看到血流出来,他傻了,忽然的明白,她,流产了。
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让媒体知道的。公司老板狠狠的骂了他一顿,因为他的新专辑马上就要面市了。这种时候出这种事情,无疑是毁灭自己。
他只好另找地方先安置了需要休养的骆樱,搪塞着她,打算在专辑出来之前先不见面。骆樱很是通达,她只是对着他笑,那笑容却让他不寒而栗,好象里面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还来不及多想,新专辑的新闻发布会日期就到了。
相机,摄像机,话筒,闪光灯……他已经见惯不怪,能随时调整出合适的笑容来应对那些咄咄逼人的记者。
“请问,您的新专辑里有一首主打歌是您自己作词作曲的吗?”
“请问,您有没有打算在全国开个人巡回演唱会?”
“您想过要占领港台市场吗?”
……
很多问题都是公司事先安排好的“托儿”在提问,他只需要表现出谦虚的笑容予以承认就可以了。
“请问,”一个陌生的记者忽然站起来,“有传闻说前两周在医院看见您带一个女人去看急诊,那是您的女朋友吗?”
他楞了一下,余光看到公司的老板在皱眉头。
“不,当然不是……我的事业才刚起步,我……”
“那么是不认识的人吗?您是见义勇为吗?”记者不等他说完,就逼近一步。顿时,现场的气氛活跃起来,许多已经收起来的镜头重新把焦点对准了他。
“这个……”他开始出汗,预感到要大事不好。“就算是吧……”
“请您准确点回答,医院的目击者说,您带她去了妇产科,而且看你们的样子,好像是很熟悉的。”
他现在开始讨厌这些追踪花边新闻的无聊记者了。
“她是……我朋友的妹妹。我的私人事情请你不要问了吧?还是关心我的歌吧。”
“但是你的很多歌迷更关心你这个人,如果你是个品行有问题的人,他们岂不是要大大的失望了吗?您可是公众人物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有点恼羞成怒,控制不住自己。
“什么意思?我们了解,你在家乡乌龙镇是有老婆的,你为什么欺骗歌迷?”
现场哗然,闪光频起。
“你造谣!我根本没有老婆,也没什么女朋友!”他摇晃着站起来,脸色铁青。
然而他一下子又跌坐在椅子上,因为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子,从所有的座位后面飘然而起,她目不斜视的盯着他,面带微笑,灿若桃花。
“骆……”
她在记者的注目礼下翩然而至他的面前。她背对所有人,向他露出一个最甜蜜畅快的笑容,用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说:“就是你,我认得你,终于等到了……”
然后她飞快的转身,这时她面对大家的表情变成了悲愤和哀怨。
“他撒谎!我就是他的女朋友,他一直不肯认,他骗了我!我为他怀孕流产他都不肯认我!现在我被学校开除了,我没有出路了,他还是不肯认我!他是个骗子!流氓!”
吴言傻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更令他几乎晕厥,好像沉在梦里一般——
她转身,扬起手臂,坚决的,有力的,响亮的,给了他一记耳光!
“啪——”
……
当他狼狈的回到乌龙镇的时候,他还在那个梦里没能醒来。为什么?这
一切都是为什么?骆樱啊,你到底是我的红鸾星还是扫帚星?你带给我名声和财富,让我达到快乐的巅峰,却又在一瞬间把我推进深渊,让万人咒骂,你甚至不给我一个理由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让我郁闷至极,为什么?都是为什么?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镇上的人都对他冷冷的。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妻子的眼睛还是红肿的。
他没话可说,扔下行李,就傻看着妻子。
毕竟心软,她叹了口气,身子一侧,让他进了门。
“我……”
妻子摇摇头,递给他一个素色的信封。
“一个女孩子让我给你的。她说你知道她是谁。”
“她是……”他猜到是谁,想跟妻子解释。
“我也知道她是谁。”妻子低下头。“我没拆。”
他愧疚的,却又迫不及待的当着妻子的面打开信封。信很长。
“我只是要讲一个故事给你。故事有些久远,不过我记得很清楚。”
“清末的时候,北京有一个很著名的戏班,宏盛班。班子里挂头牌的角儿是一个坤旦——筱香艳。那时候坤旦不多,她的扮相出众,嗓子甜美,没多久就红遍了半个北京城。”
“戏班里顶数她的脾气最大,谁叫人家红呢?班子里的各色人等都指望着筱老板吃饭呢,所以大家都忍让着她。”
“那时候唱文戏的角儿的行头放在一个衣箱子里,唱武戏的放另一个衣箱里,俩箱子差不离大,可是文戏那个叫大衣箱,武戏那个叫二衣箱。”
“筱香艳的管箱师傅曾是她的底包师傅,也就是启蒙老师,一次和徒弟走戏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竟把骨头摔折了。那时侯筱香艳还没那么红,那么有角儿脾气,收留了他做管箱,帮她扮戏,因着他瘸,大家都喊他刘老瘸。”
“刘师傅是个脾气秉性极好的人,却命运不济,中年丧妻,老年丧子,儿媳妇跟人跑了,身边只有一个小孙子。他却说什么也不叫他学戏,立志教他念书认字。”
“这一天,小孙子有些发热,把个七八岁的孩子独自扔家实在不放心,刘师傅就把他带进了戏园子。偏这一天上座极好,台下早早的坐满了人,刘师傅就把孙子带进了后台,看他蔫蔫的样子,又心疼又没办法。只得给他倒了一大缸子热水,叫他在旮旯里好好窝着,别乱跑。”
“这一天的大轴是《坐宫》。刘师傅从大衣箱里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个小木头人。筱香艳抱着它上台,完了还抱下来交给管箱师傅。”
“你别小看了这道具小人,它是喜神,也叫彩娃子。拿上前台,咋都行,一回了后台它就是神了,谁也不许碰它一下。刘师傅小心的又把它请回大衣箱。”
“戏快完了,大家正要松口气,却见班主皱着眉头进来。原来刚才台上筱香艳有一句高腔竟没甩上去,得了倒彩。正说着,她满面怒容的下来了。刘师傅赶紧递上一个小紫砂壶,里面的水不烫不凉。”
“她怒气未消,大眼睛眨巴眨巴,想是要寻个人撒气,大家忙都缩了头。忽然,她的目光停在了大衣箱上——大家跟着一回头,都楞了。刘师傅更是心里叫了一声天爷祖奶奶!他的小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大衣箱,睡的正熟!想是孩子闹着病,实在没了精神头。”
“筱香艳登时大怒:‘我说今日撞了什么瘟神!哪来的野孩子那么不懂规矩!这大衣箱碰都不许乱碰,坐都不许坐,他竟敢爬上去睡觉!’”
“刘师傅慌忙把孙子拽下来,孩子瞪着惺忪的睡眼茫然不知所措。”
“刘师傅赔着笑脸说:‘筱老板,是小孩子不懂规矩,怨我一时没管教到,您高抬手,绝没二回了……’”
“筱香艳却越发大怒,‘他没规矩你也没规矩吗?你老昏了头吗?’”
“‘不许你骂我爷爷!’那孩子突然顶了嘴。”
“‘小东西,还敢跟我顶嘴?’”
“刘师傅慌忙跛着腿跪下:‘您可别,您千万被跟小孩子计较啊!’”
“小孩子急忙来扶爷爷,却被筱香艳一把推了一个跟头:‘滚!’”
“孩子奋不顾身的又冲上来,周围的人正要劝,筱香艳已经抬手向孩子打去——刘师傅忙起身护住自己的孙子,却不想,一个耳光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脸上。”
“堂堂七尺男子,这时候也禁不住老泪纵横。”
“大家赶忙来劝。筱香艳却狠很丢下一句:‘叫他滚,白活了一把年纪,不懂规矩还想在梨园行混?跟我这摔了跟头,我看谁敢把他扶起来!老瘸子!’”
“筱香艳扬长而去。刘师傅跌坐在地,嘴里只是念叨‘没脸了,没脸了啊……’”
“大家叹息着退去了,这年月,谁又能帮上谁呢?”
“那小孙子狠狠的盯着筱香艳袅娜的背影,说:‘我记得你!我等着还你!’然后一脚踹在那可恶的大衣箱上。”
“又气又怨,又丢了戏园子的差事,刘师傅没多久就咽气了。那孩子守着爷爷的坟,几天几夜不吃不喝,没人劝得动。忽然一天就没了踪影奇Qīsuu。сom书,有人传说,是被野狗叼了去……”
吴言看着这长长的信,满心疑惑,摸不着头脑。骆樱为什么要给他讲这样一个怪异的故事呢?
翻过一页,只见在最后一页纸上,用红笔写着一行字: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故事。”
怪谈之十七《过山车》
鬼丫头
簌簌简直是失魂落魄的来到游乐园门口的。那里面阵阵喧嚣和惊叫,以及夜色中诡异的霓虹,勾引着她往里走。
她买了一张通票,随着人群走进了乐园,但是她的心里一点不乐。
恋爱了三年的男友背叛了她。簌簌甚至不愿提起他的名字,她使劲的甩甩头,长发在夏
日的晚风里荡漾着,她想把他甩出脑海。
一个红鼻子的小丑突然蹦到她面前,吓了她一跳,也把记忆的闸门暂时关闭,把他关在外面了。
小丑在她面前转了一个圈,转过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气球,红色的,变魔术一般递到她面前。
簌簌接过来,礼貌的还给人家一个微笑。
红气球在夜色里变的很黯淡,无精打采的被线牵引着,不做任何挣扎。簌簌看着它,想到了他,她一松手,气球立刻充满生机的落荒而逃,在夜晚的掩护下不见了踪影。
簌簌觉得轻松了一点。
旁边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正充满遗憾的望着她,不明白阿姨为什么把那么好的玩具丢掉,要是自己的话,就把气球系在马尾巴辫子上,远远的妈妈就能看到自己了,如果实在不喜欢那个气球,还可以把它弄破,为什么要丢了呢?
簌簌似乎看到了小女孩的心里话,自己在四五岁的时候也是会这么想的。
她迈开步子朝前走,棉制的吊带白色长裙摩擦着簌簌光洁的大腿。
他从前是那么痴迷于她修长秀美的双腿,他的双手也曾这么温柔的抚摩她……可是,昨天,簌簌竟然在自己的小屋里看到他用同样的动作爱抚另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竟是自己最亲密的女友。
簌簌坐上了大观览车,把自己关在小小的车厢,随着大转轮慢慢的做着圆周运动,她一点点升上最高的天空,又一点点滑落到最低的地层。
如同昨日的心情。
昨天在那样的情景下,簌簌没有哭,也没有闹,她只是睁大了眼睛,怀疑的望着他们,不是愚人节的恶作剧吧?看起来不是,他们慌乱的穿着衣服,对她的提前下班表示出些许的不满。
簌簌转身走开了,她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的眼泪。她回到单位,蜷缩在角落里,在炎热的夏天里,瑟瑟发抖。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想从天台飞身而下!她是那么的爱他,依赖他,信任他。不,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她还想问他几句话!
今天一下班簌簌就跑出来,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流浪,直到来到游乐园。
她选择了这个人最多最热闹的地方,是因为这里最适合隐藏孤独。
车厢的门开了,已经整整转了一圈,簌簌没有看到任何风景,就下了车。然后,那转轮继续转着,重复着,一圈又一圈。
簌簌又来到了旋转木马。这里更多的是小孩子。
她挑选了一匹白色的木马,伏在它身上,任凭它起伏奔驰。
音乐声在耳畔响起。那曾是他最喜欢用口哨吹的一支曲子。簌簌和他在大学里相识相恋,她曾拉着他的手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毕业后和他结婚,做一个幸福的新娘。他说,好,我答应你!我们同生共死!
可是,现在这个回答已经毫无意义了。
想到昨天的一幕,簌簌的心底慢慢渗透出一丝怨恨。她只想问问,是不是他已经不爱自己了,如果是,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如果我去死,他会怎么样?簌簌想不出来。他说过同生共死呢!眼泪涌了出来。
簌簌的那个女友并不好看,但是富有。簌簌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和她上床的。但是不管原因是什么,在四周的欢笑声中,簌簌开始气愤了,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她跳下木马,在它还没有完全停止转动的时候就冲了出去,就好象她是一匹暴烈的小马驹。
簌簌感觉到别人惊诧的目光,她讨厌这种注视,她想摆脱开那些带勾带刺的眼神,她一头冲进了一间小屋子。
屋子里很安静,没有别的人,有书柜,有茶几,有插着花的花瓶,有毛茸茸的玩具熊……好温馨,好干净的一间小屋子啊。屋子中间是一个漂亮的摇椅,有绿白相间的软垫,簌簌坐了上去。
小屋子的门轻轻关上了,音乐柔曼的响起……忽然,灯光灭了,紧接着又变幻出五颜六色的光芒直刺眼睛!一切在猝不及防中开始旋转,天地颠倒|奇…_…书^_^网|,玩具熊露出狰狞的尖牙和血红的舌头——音乐变成了鬼的嚎叫!
晕眩,恐惧,簌簌大叫了起来!
“鬼啊!有鬼啊!”
“哈哈哈哈……来吧,来吧……”
“不要!不要靠近我!”
“哈哈哈哈……来吧,来吧……”
“不!我不要变成鬼!”
“哈哈哈哈……来吧,来吧……”
当簌簌睁开眼睛,小屋子已经恢复了柔和的灯光,玩具熊温顺的躺在她的怀中,一切是那么的安静。
簌簌猛地丢开它,冲出房门!
外面,霓虹依旧,各种游乐设施按照自己的节奏运转着……但是,好象有一些不同……
簌簌站在那里,拼命的思考,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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