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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演义-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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咐道:“你等抵敌营时,只宜左右鼓噪,四面驰射,不必与他厮杀,但能使他惊扰,便算头功。”孛伦赤等领命去讫。燕帖木儿恰高枕自卧。
那边梁王王禅,正恐燕帖木儿劫营,令兵士小心严防。到了三鼓,突闻外面鼓声大震,忙令各营出战,兵士开营出去,只见来兵东驰西射,散无纪律。当下冒矢追杀,走到这边,他到那边;走到那边,他到这边。嗣后来兵越多,混战一回,互有杀伤。战到天明,彼此相见,才知所杀伤的统是自家人,不禁懊丧异常。这时的孛伦赤、岳来吉两人,早已收集百骑,回营报功去了。小子有诗赞燕帖木儿道:
力战何如智取工?榆关犹忆大王风。
须知兵事无嫌诈,燕邸当年固善攻。
毕竟北军曾否再退,请看官续阅下回。
怀王之立,不当立也。以泰定之正统言,则皇太子已即位上都,怀王固不当立;以武宗之正统言,则嗣位者应属周王和世子,怀王亦不当立也。燕帖木儿希宠取媚,南迎劝进;借使怀王正言抗斥,则燕帖木儿之志不得逞,而兵祸可立弭矣。乃江陵遽发,飘然入都,御殿即真,封王拜爵,彼已南面称尊,讵尚肯北面为臣耶?让兄之言,徒虚文尔。然发难之首,实出自燕帖木儿,故本回中叙述各事,皆以燕帖木儿为前提,西安以下,概置后列。至如出师战胜之举,尤写得机变神智,非称美燕帖木儿,实隐诛燕帖木儿也。曹阿瞒以知兵闻,阿瞒得谓汉之忠臣否耶?吾于燕帖木儿亦云。

第四十回  入长城北军败 援大都爵帅驰归
却说孛伦赤、岳来吉等,回营报功,燕帖木儿时已起,即将二人功绩,书录簿上;并命撒敦带着偏师,出营巡哨。是日大雾迷濛,眼不见影,撒敦巡至敌营,已是空空洞洞,留
着虚垒。走将进去,只有敌卒数名,尚在寨中收拾行李,见了撒敦等,一哄而逃,被撒敦兵追上,擒住二卒。经撒敦审讯,才知北军已窜匿山谷中。撒敦即将二卒带还,报知燕帖木儿。
燕帖木儿道:“王禅未曾大挫,即行遁匿,我料他必有诈计,将乘我不备,前来掩击哩!”料事如神。便下令将士,教他裹粮坐甲,静待后命,不得私自出营,违令者斩!越夕,又命坚壁严装,如遇寇至,只准固守,不准出战,违令者斩!到了夜间,防备尤密,四面布着侦骑,探听消息。未几鸡声报晓,远远的接吹角声,燕帖木儿听着道:“寇兵来了!”忙出升帐,见侦骑亦来禀报,说是北军成列出山,距此只数里了。燕帖木儿仍饬各军守着前令,不得有违。约一时许,北军鼓噪而至,冲突数次,坚不能入,没奈何退后下营。
燕帖木儿命撒敦、八都儿两人,各率一军,分授密计,命俟至天晚,分头趋出。两人依计而行。是夜天色愈暝,四面阴霾,北军也严行准备,不遑就寝。一更以后,但听后面有铜角声,吹得非常响亮,不由得慌忙起来,梁王王禅,惩着前辙,只令各营静守,不敢出头。忽前面又起角声,亦觉激越异常。时值深秋,寨外草衰,正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候,加以角声震荡,前后相应,益令军心胆怯,不寒而栗。梁王王禅,尚兀自守着,偏营内各兵,自相骚扰,不肯镇定。至三鼓以后,角声越吹得厉害,仿佛有千军万马,四面杀来,那时军心益乱,情势仓皇,任你王禅如何禁遏,也是弹压不住,遂不禁叹息道:“罢了!罢了!看来幼主无福,偏遇这燕帖木儿,不如就此退兵罢!”你自己无将帅才,不足胜敌,反说看幼主无福,是谓肚痛埋怨灶司。当下撤营遁去。
看官道这铜角声如何而来?就是撒敦与八都儿,奉着燕帖木儿密计,虚吓敌兵。原来撒敦自营后出师,潜绕北军后部,吹角惧敌;八都儿自营前出师,直逼北军前面,鸣角相应。两军并不去厮杀,只仗这铜角为号,虚声恫喝,那北军竟堕计中,夤夜遁去。
撒敦等来报燕帖木儿,燕帖木儿即命倾寨穷追,直到昌平州,方见北军还在前面。一声鼓号,驱马杀去,北军心胆俱裂,哪个还敢拦阻?你奔我,彼跌此仆,被燕帖木儿军,乘势掩杀一阵,斩首约数千级,所有逃不及的北军,顾命要紧,管不得什么面子,只好匍匐乞降。燕帖木儿准他投诚,收降至万余人。
正拟饬兵再追,适值钦使到来,忙下马接旨。诏中所说,略称丞相亲冒矢石,恐有不测,万一受伤,朕恃谁人?自今以后,但教凭高督战,视察将士,用命行赏,不用命行罚,毋得再自冒险,以滋朕忧!燕帖木儿谢旨毕,即语来使道:“我非好死恶生,但猝遇大敌,不得不身先士卒,为诸将法。现在寇已败退,自当遵旨小心,请钦使转达御前,免劳圣虑为是。”钦使应着,即行别去。
燕帖木儿麾军再上,杀得王禅等弃甲抛戈,抱头窜逸。于是燕帖木儿勒马中途,但令也速答儿、也不伦,及弟撒敦,率兵三万,再追北军,自率余军徐徐后行。将到居庸关,接也速答儿军报,北军已逃出关外去了。燕帖木儿即遣使上追,驰马入关,会也速答儿等亦已回军,遂命也速答儿居守,辅以佥院彻里帖木儿,并就他统卒三万名,留供驱遣,自率得胜军南还。
至昌平南,来了古北口急报,上都军已入古北口,进掠石漕。燕帖木儿愤愤道:“居庸关才得收回,古北口又闻失守,如何是好!”撒敦即上前进言道:“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怕他何为?弟愿前去,杀他片甲不回!”燕帖木儿道:“吾弟前去,须要小心!”撒敦应命,即领着万人,倍道去讫。燕帖木儿,率军后应,亦兼程而进。
撒敦驱军至石漕,不管什么利害,竟上前掩击,敌军正在午炊,仓猝遇敌,不及拦阻,便向北窜去。撒敦追击数十里,杀毙敌军无数。
正拟下营,燕帖木儿大军亦到,两下相会,当由撒敦报明胜仗。燕帖木儿问敌军主将,系是何人?撒敦嘿然。燕帖木儿道:“吾弟杀了一日,难道连敌将姓名,尚未查明么?”撒敦道:“问他何为?我只知见敌就杀,得胜报功。”是一员莽将口。燕帖木儿微笑道:“幸你所遇的都是庸将,倘使遇着将材,恐怕有败无胜哩!”
当下令侦骑探明,返报敌将姓氏,一个是驸马孛罗帖木儿,一个是平章答失雅失帖木儿,一个是院使撤儿讨温。此处叙敌将姓氏,恰从侦骑探报,无非避文笔复沓耳。燕帖木儿道:“这等乳臭小儿,也来将兵,真是可羞!待我用一条小计,便好擒住三人。”撒敦道:“用什么计?小弟出去,包管擒来。”燕帖木儿道:“你只知力战,不知智取,难道他束着双手,任你擒获么?”言毕,便问侦骑道:“我见前面有一大山,此山叫作何名?”为将须明地理,观此益信。侦骑道:“名叫牛头山。”撒敦道:“哥哥专会使刁,查了敌将姓氏,还要问着山名,有何用处?”燕帖木儿之狡,借撒敦口中叙出,映带无痕。燕帖木儿怒道:“你不要瞎说!我非顾着兄弟情谊,管教你一顿杖责。”从燕帖木儿口中自陈私弊,用笔尤妙。撒敦伸舌而退。燕帖木儿换了微服,带着侦骑数名,出营自去,直到天晚,方才回营。
次日升帐,召诸将面嘱道:“我昨晚登牛头山,望见敌营扎住山后,料他是倚山自固的意思,但山中有小路可通,我若乘高压下,便可踏破敌营,可奈敌营虽破,敌将必逃,若要追擒,也是难事,不若引他入山,使入陷,我却前后夹攻,令他无路可走,自然一鼓成擒了。”众将都拍手称善,燕帖木儿命八都儿道:“你今夜引兵千名,潜上牛头山,就小路中掘着陷坑,斩木掩覆,上表暗记,令我军便于趋避,敌兵易致误入,方好成功。至陷坑造就,你可越山劫营,准败不准胜,俟敌兵赶来,你却诱他入小路,我自有兵接应,休得违慢!”八都儿依令去讫。又命裨将亦讷思道:“你率兵千名,备着挠钩,就山上小路旁,左右伏着,待敌兵入,便好一一擒住哩。”亦讷思亦去。又命撒敦道:“你领兵万人,沿山绕转,就敌营左右埋伏,但听山上有号炮声,你便杀出,断他后路,不得有违!”撒敦亦领命去了。复命诸将道:“你等随我上山,视我大纛所向,奋力杀敌,明日可灭此朝食了。”众将唯唯听命。到了傍晚,命将士饱餐毕,随饬各带干粮火具,向牛头山进发。
是时八都儿已掘好陷坑,乘夜越山,去劫敌营。敌营中设有探马,侦得八都儿到来,便去禀报主将。驸马孛罗帖木儿,年轻好胜,就上马领兵,出营搦战。八都儿上前对仗,略战数合,佯作慌张的形状,弃戈退走。孛罗帖木儿不知是计,即趋马奋追,平章答失雅失帖木儿,与院使撤儿讨温,亦出营接应,撤儿讨温道:“驸马追去,恐防有失,况夜色凄其,山岭狭隘,倘有不测,必致败挫,不如遣人禁他前进,方可无虞。”答失雅失帖木儿闻言,便遣使去讫,俄得去使回报,驸马言月色甚明,可以夜战,请平章院使速即接应,可以杀尽敌人。撤儿讨温复道:“营寨亦是要紧,请平章守住勿动,我带兵接应便了。撤儿讨温,亦颇仔细。答失雅失帖木儿应着,便分兵与撤儿讨温,长驱进发。
时孛罗帖木儿已被八都儿诱进山中,走入间道,猛听得一声鼓响,山冈上火炬齐明,竖着一面大纛,上书太平王右丞相等字样。孛罗帖木儿道:“燕帖木儿在此,我等快上冈去,刺杀了他。”言未毕,山上已驰下将士,来敌孛罗帖木儿。孛罗帖木儿尚不畏怯,奈因岭路逼窄,不便战斗,只好勒马退回,不期扑塌一声,连人带马,跌入陷坑去了。亦讷思早已留意,便命军士钩起孛罗帖木儿,捆而去。
孛罗帖木儿部下士卒,争思来救,无如走近一个,陷落一个,走近两个,陷落两个,那时也只好寻路逃走。偏偏燕帖木儿的将士,四面杀来,心中一慌,足下更走立不稳,一半跌入陷坑,一半死于刃下。
此时的撤儿讨温,尚未知前军败状,领兵入山,步步为营。一入间道,已望见大纛飞扬,料知孛罗帖木儿必遇伏兵,前去定必无幸。奈又不能不急急驰救,只好硬着头皮,驱马进去,一面令左右分射,以备不虞。谁知山上的喊杀声,渐渐逼紧,虽是严行备御,究竟不免心虚。转瞬间敌已四至,任你如何放箭,总是射他不住。撤儿讨温,命军士随射随退,未及数武,见军士都钻入地中,慌忙察视,自身亦随马而陷。几似《封神传》中的土行孙。两旁突出亦讷思军,又被他搭上挠钩,捆缚去了。余众走投无路,只得大呼乞降。
答失雅失帖木儿坐守营盘,专听军报。远远的闻有炮声,心中正忐忑不定,忽营外有兵到来,还道是撤儿讨温等回营。正欲出来探问,不意来兵很是凶猛,如搅海龙一般,捣入营中。答失雅失帖木儿急上马抵敌,凑巧遇着撒敦,一枪刺来,正中左腕,倒仆马下。撒敦麾下的军士,便来抓住,拖了过去。
北军顿时骇散,由撒敦追击一阵,杀死多名。是时天尚未明,撒敦即缚送答失雅失帖木儿,上山报命。燕帖木儿复命他追赶卒,他即回马下山,逐卒出古北口,然后回军。
这边的燕帖木儿,收集各军,整辔回营。时方天晓,由军士推上孛罗帖木儿及撤儿讨温、答失雅失帖木儿。燕帖木儿拍案道:“你等助逆叛顺,死有余辜,本爵帅不便饶你!”孛罗帖木儿等亦大声话詈,即由燕帖木儿申明军法,喝令斩首。
须臾,已将首级三颗,呈上帐前。
燕帖木儿方遣人奏捷,帐外又递到紧急文书,由燕帖木儿展阅一周,即语诸将道:“叛王也先帖木儿,与秃满迭儿,又陷通州,将到京师。京中已召我还援,我等勤王要紧,速即启程。”此处北军,借燕帖木儿叙明,又是一种笔法。诸将不敢有慢,当即随燕帖木儿拔营而南。趱途两日,即到通州,时已日色衔山,晚烟四起。诸将请择地立营,燕帖木儿道:“寇敌将近,不驰去杀他一阵,还待何时!”说着,已挥兵疾进,约数里,即遇敌兵。敌兵未曾防备,狼狈奔趋,燕帖木儿追杀里许,因天色昏暮,才命下营。
次日黎明,复整兵追敌,西至潞河,见北军已在河北,列阵以待,人如排墙,燕帖木儿倒也不敢进逼。至夜间,欲渡河击敌,奈隔岸火光透澈,映入河流,好似掣电空中,群芒四射,因此按兵不动。待到黎明,遥望敌营中已无声响,只有人影模糊,尚是沿河立着。此时也无暇细辨,便麾兵结筏渡河,各军安然西渡。及达彼岸,各持刀砍人,不意统是黍做成,上披毡衣,地土积草,尚有余焰未熄,才晓得敌已夜遁,但放火植,作为疑兵罢了。燕帖木儿也有被欺之时。
燕帖木儿愤甚,复率兵穷追,将抵檀子山,四面都是枣林。这枣林中恰有敌兵伏着,陡从斜刺里杀出,亏得燕帖木儿军律素严,不为所迫,猛见也速帖木儿、秃满迭儿,纠合阳翟王太平,国王朵罗台,平章塔海军,踊跃前来,差不多有五六万人。燕帖木儿不敢轻敌,只先令军士列好阵势,前面持弓矢,后面执刀盾,又后面挺戈矛。直待敌兵逼近,一声令发,万矢齐射,势似飞蝗,偏敌兵持盾而前,冒死上来。燕帖木儿复令止射,驱刀盾、戈矛两队,直前抵格。两军混战一场,互有死伤,看看红日将落,敌兵毫不退却,只管舍命相持。
燕帖木儿子唐其势,见各军战敌不下,恼动性子,拨马临阵。阳翟王太平,挺枪来战,唐其势大吼一声,吓得太平倒退。未及数步,已被唐其势用戈刺着,翻身落马。军士乘势蹴踏,把太平肉体,变作烂屎相似了。敌兵见太平被杀,顿时惊。燕帖木儿就此赶上,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渠。方欲收军,巧值撒敦到来,得了一支生力军,便命引兵再追,自率大军南归。撒敦追了数十里,见敌兵四散逃去,杀毙了数百名,也即回来。
会上都诸王忽剌台,指挥阿剌铁木儿,及安童等,复攻入紫荆关,进犯良乡,游骑迳逼京南。此处用直叙法,视前又变。燕帖木儿闻警,即循北山西行,令将士脱衔系囊,盛莝豆饲马,且行且食。晨夜兼程,至芦沟河,并不见敌。嗣得探报,忽剌台等已闻风西窜了。
燕帖木儿因已抵京师,遂入觐怀王,甫至肃清门,都人士焚香迎接,罗拜马前。燕帖木儿辞不敢受,都人齐声道:“非王爷忠诚报国,民等何能更生?此恩此德,敢不拜谢!”燕帖木儿下马慰劳道:“此皆天子威灵,我有何力可言?”此时的燕帖木儿,几似古之名将,无以加之。及至内城,怀王亲出迎师。燕帖木儿下马行礼,由御手扶起,相偕入城。随即赐宴兴圣殿,赏给无算,亲授太平王黄金印,尽欢乃散。燕帖木儿拟休息数日,再行出兵,忽接撒敦军报,古北口又被陷了。正是:
两都军报无虚日,万里烽烟未靖时。
未知何人陷入古北口,且看下回分解。
本回纯叙燕帖木儿战事,见得上都各军,均不足与燕帖木儿相敌,燕帖木儿,信一元代之枭雄哉?读《元史·燕帖木儿列传》,未尝不胪叙战迹,而写生妙手,却不若此书之为良。盖彼第直录事实,而此且曲为描摹;不特渲染战争,并举燕帖木儿之权诈,亦揭露纸上,吴道子之手笔,亦无以过之。且旋师入京时,卑以自牧,让美君王,处处似忠,实处处是诈;周公恐惧流言日,王恭谦恭下士时,读此益无限生感矣。

第四十一回  倒剌沙奉宝出降 泰定后别州安置
却说燕帖木儿得撒敦来文,报言古北口复陷,心中大愤,即日召集各军,出京北去。途次又接紫荆关急报,苦难分身,只得遣快足至辽东,飞调脱脱木儿西援。看官!你道陷古北口及紫荆关的兵马,从何而来?原来就是秃满迭儿,及忽剌台、阿剌铁木儿等军。秃满迭儿等,被燕帖木儿杀败,逃出口外,会集散卒,定议分攻,秃满迭儿自率一军袭古北口,忽剌台、阿剌铁木儿、安童、朵罗台、塔海等,联军袭紫荆关,意欲两面夹攻,令燕帖木儿无暇兼顾,可以转败为胜。计非不佳,奈庸驽何?不意燕帖木儿煞是神勇,秃满迭儿方入古北口,燕帖木儿已到檀州,两军南北各进,即行对垒,一场大战,秃满迭儿复败,走辽东。后军被燕帖木儿截住,无处投奔,统军的头目,乃是东路蒙古万户哈剌那怀,看得兵势垂危,只好束手乞降。燕帖木儿收了降众,共得万人,也不暇悉心检查,只留部将数人,约束士卒,守住古北口,自率健卒兼程西进,去援脱脱木儿。余勇可贾。
脱脱木儿前奉调发兵,只带着四千人,到紫荆关,与忽剌台等对阵。两造人数,相去甚远,北军约三四万名,脱脱木儿与关上守将相合,尚不达万人。暗思众寡不敌,恐遭败仗,不如固关严守,还好勉力支持。至燕帖木儿星夜赶到,很是喜慰。燕帖木儿查明情形,便与脱脱木儿道:“我兵远来,敌人尚未知晓,你且开关搦战,诱他入关,我出大军伏在关内,他若冒昧进来,便好闭住关门,杀他一个精光哩。”
脱脱木儿领命,即率本部四千人,大开关门,来战北军。北军逗留关外,已是数日,猛见脱脱木儿出战,倒也吃了一惊;及见出关的兵士,不过数千人,顿觉胆大起来,当下分作两翼,来围脱脱木儿。脱脱木儿不及退还,已被敌军裹住,他本恃有后援,一些儿没有害怕,便奋起精神,驰突围中。
燕帖木儿在关内觑着,见脱脱木儿不能脱身,恰变了一计,令关上故意鸣金,促脱脱木儿退归,一面命关吏虚掩半扉照燕帖木儿原计故意参换,是文中化板为活法。敌军里面的阿剌铁木儿,望着关中的模样,大叫道:“此时不急抢关,尚待何时?”言未毕,已挺戈跃马,奔入关中。自来寻死。忽剌台、安童、朵罗台、塔海等,只恐阿剌铁木儿占着头功,也即策马随入。一入关门,见守卒在前散走,还道他是避锋逃命,又紧紧的追了一程。蓦然间四面八方,互发炮声,伏兵一时齐起,统行杀到。忽剌台、安童、朵罗台、塔海等,知事不妙,忙即退回,奈后面的兵士,相率入关。前后挤紧,运动不灵。待退近关门,已是多半被杀。那时忽剌台、安童等,如漏网鱼,如丧家狗,只想跑出关外,逃脱性命,偏偏关门已闭得很紧。这一吓非同小可,险些儿连三魂六魄,都飞至鬼门关!如果吓死,或得保全首领。忙麾兵斩关欲遁,忽关门左右,又闪出无数健卒,大刀阔斧,前来阻住。背后又是燕帖木儿领军追来,忽剌台等只是哭不出的苦,勉强驰突,不消片刻,安童、塔海两人,马首被刺,俱堕马下,活活的被人擒去。忽剌台、朵罗台急得没法,左右乱撞,骤被流矢射着,一同坠马,也只得闭目就擒了。
是时的阿剌铁木儿,尚似疯犬一般,东冲西突。燕帖木儿知他骁悍,但令部将缠住了他,与他车轮般的厮杀。至忽剌台等俱已擒住,便一拥上前,任他力大如牛,也被众人牵倒。待捆缚停当,已是身受数创,奄奄一息。燕帖木儿宣令道:“降者免死。”于是入关的北军,都做了矮人儿,情愿投诚。
当下重开关门,接应脱脱木儿,谁知关门外已虚无一人。惊人之笔。看官道是何故?原来阿剌铁木儿等入关时,各军俱随着主帅,一拥入关,外面与脱脱木儿相持,也不过数千人。脱脱木儿见北军中计,格外奋勇,一枝大戟,随手飞舞,触着他原是丧生,让着他还要颠仆,敌军正支持不住,又见关门忽闭,越加惊慌,一古脑儿向北遁去。脱脱木儿驱军力追,复斩杀了一大半,只有寥寥数百人,命不该死,四散逃脱。叙得明净。
脱脱木儿已经回军,方遇着大军接应,彼此说明,统喜欢的了不得,大家奏着凯歌,陆续归营。燕帖木儿休兵两日,即亲押囚车,送至京师。怀王迎入,又有一番宴赏,无庸细说。
先是燕帖木儿曾遣人召陕西平章探马赤,行台御史马扎儿台,皆不至。及怀王即位,颁诏陕甘,复被他焚毁诏纸,执使送上都。既而浙江省臣,亦拒绝诏使。由使臣还报,怀王大怒,即与燕帖木儿商议,欲一律诛戮。燕帖木儿模棱两可,因此诏尚未下。左司郎中自当,闻着此信,谒见燕帖木儿道:“云南、四川,今尚未定,若复杀行省大臣,转恐激变,不如俟上都平定,再议降罚未迟!”燕帖木儿尚沉吟未决,俄得河南警报,靖安王阔不花等,一作库库布哈。叛应上都,自陕西破潼关,克阌乡、陕州,复分兵北渡河中,趋怀孟,南过武关,逼襄阳,猖獗的了不得了。燕帖木儿阅毕,便进谒怀王,详述河南军事,并把自当所说的言语,亦复陈一遍。怀王道:“上都未平,原是可虑,看来又要劳卿一行。”燕帖木儿道:“毋劳圣虑,臣已密令齐王月鲁帖木儿,及东路蒙古元帅不花帖木儿,进攻上都去了。”遣齐王等攻上都,原是燕帖木儿妙算,但怀王尚未闻知,已见燕帖木儿擅权之渐。怀王道:“卿算无遗策,料必成功。”燕帖木儿谢奖而退。过了旬日,果然红旗报捷,上都已降服了。
自梁王王禅等败回上都,声势日衰,幸都城尚未被兵,所以残喘苟延。至齐王月鲁帖木儿,元帅不花帖木儿等,受燕帖木儿密令,举兵趋上都,于是都城受围。王禅等率兵出战,屡为所败,人心大骇。且因秃满迭儿逃还辽东,忽剌台等统已败没,城孤援绝,士无斗志。独倒剌沙谈笑自若,恰似没事一般。存心已坏,自可无忧。王禅与他会议数次,也不见有什么法儿,自思身陷围城,危险万状,不若乘夜逃走,还是三十六计中的上计。主意已定,便于夜间托词巡城,登陴四望,叹息了一口气,竟缒城自去了。
城中失了王禅,越加惶惧,倒剌沙竟暗中遣使,通款齐王,约定次日出降。齐王月鲁帖木儿,自然准约。越日迟明,果见南门大启,任他进去。月鲁帖木儿等,即麾兵入城,倒剌沙奉着御玺,伺候道旁,由齐王接着,他即屈膝请安,把玺呈上,且口称请死。齐王道:“这事我难作主,须候大都裁夺!”遂令左右带着倒剌沙,一面将御玺藏好。方思驱马再进,忽见辽王脱脱,领着数十骑,持刀前来。齐王望将过去,不是来降的情状,即整备迎敌。脱脱到了齐王马前,竟用刀刺入,亏得齐王早已防着,也用刀相抵,不到数合,齐王麾下的将士,都上前效劳,你一枪,我一刀,兵锋环绕,将脱脱剁成数段,其余数十骑,统死于乱军之中。脱脱还不愧为忠。齐王驰入行宫,查明后妃人等,俱还住着,只小皇帝阿速吉八,不知去向。及诘问泰定皇后,但有满面泪痕,呜呜哭泣,反令人厌烦得很,遂抽身出外,只命部兵监守宫门,盘查出入罢了。阿速吉八想为倒剌沙杀毙。
上都已定,当由齐王饬使齎奉御宝,及诸王百司符印,概携送入京。还有倒剌沙等一班俘虏,也派兵押解京师。怀王闻上都捷音,快慰异常,诸王百官等统上表庆贺。中书省臣且奏言上都诸王大臣,不思祖宗成宪,遽被倒剌沙所惑,屡犯京畿,幸赖陛下神武,王禅等相继败亡,今上都亦已平靖,所有俘囚,应明正典刑,传首四方,借示与众共弃之意。奏入照准,先将阿剌帖木儿、忽剌台、安童、朵罗台、塔海等,斩首示众。一面御门受俘,命将倒剌沙等,暂羁狱中,自登兴圣殿受了御宝,分檄行省内郡,罢兵安民。
是时靖安王阔不花,方大破河南守兵,获辎重数万,进拔虎牢,转入汴梁。忽闻上都被陷,咨嗟不已。嗣又得怀王诏谕,料知独木难支,乃逡巡引去。惟四川平章政事囊嘉岱,自称镇西王,以左丞托克托为平章,前云南廉访杨静为左丞,烧绝栈道,独霸一隅。其余行省各官,都随风转篷,但教禄位保存,无不拱手听命。一班饭桶。
怀王又封赏功臣,以燕帖木儿为首功,赐号答剌罕,子孙世袭,又赐他珠衣两件,七宝带一条,白金瓮一,黄金瓶二,还有海东白鹘青鹘,及白鹰文豹等物,不计其数;寻设大都督府,令他统辖,饬佩第一等降虎符,并命他驱至上都,迁置泰定后妃,并料清军务。
至燕帖木儿出发后,又下诏悬赏,购缉逃犯。于是王禅、纽泽撤的迷失、也先铁水儿及倒剌沙兄马某沙等,尽被拿到。还有湘宁王八剌失里,曾附和忽剌台等南侵冀宁,至是被元帅也速答儿捕获,械送京师。怀王命将倒剌沙磔死,王禅赐自尽,纽泽撤的迷失、也先铁木儿、马某沙等皆弃市。倒剌沙最不值得,若早知如此,想亦不愿奉宝出降了!并将罪犯的妻孥家产,分给功臣。只八剌失里,罪从末减,留锢狱中,总算还保全首领,九死一生,这且慢表。
且说燕帖木儿到了上都,由齐王月鲁帖木儿,及元帅不花帖木儿,出城迎入,彼此叙过寒暄,方谈及迁置后妃的命令。月鲁帖木儿道:“我早已饬兵守宫,除阿速吉八不知下落外,所有泰定后妃以下,尽行锢着,一个儿不曾放脱。”燕帖木儿点首称善。随即起身离座道:“我且入宫传旨,令他整备行装,以便迁置。明日就可要他动身了。”月鲁帖木儿道:
“甚好!请公自便。”
燕帖木儿别了齐王,遂入行宫,早有宫女报知泰定后妃,泰定后闻知此信,恐有不测的命令,急得面色仓皇,形神黯淡。还有妃子必罕,及速哥答里两姊妹,统是娇躯发颤,带哭带抖,缩做一团。燕帖木儿到了宫门,守兵早已分队站着,让开正路,由燕帖木儿趋入。燕帖木儿一入宫中,见后妃等并不相迎,未免怀着懊恼。方欲瞋目呵叱,忽眼帘中映入红颜,不觉为之一迷。寻见泰定后欠身欲起,悲惨中带着数分嫋娜,正是徐娘半老,犹存丰韵,已令人怜惜不禁。背后又立着一对姊妹花,绿鬟高拥,粉颈低垂,凤目中统含着一泡珠泪,尤觉楚楚可怜。是所谓尤物移人。
当下站着一旁,向泰定后道:“皇后不必惊慌!大都也没有严命,不过因皇后在此,殊多不便,所以暂令移居,一切服食,尽可照常,毋庸耽忧!”泰定后潸然道:“先皇殁后,拥立皇子,统是倒剌沙的主意,我辈女流,并无成见,目今嗣子已亡,大势一变,剩我嫠妇数人,备尝苦况,也是够了,还要移居何处?”只诿罪倒剌沙,不用正词驳诘,已见其志在偷生。燕帖木儿道:“无非移居东安州,途程尚近,无虑艰阻,诸请放心!”泰定后复道:“今日要我迁居,他日即索我性命,始终总是一死,不如死在此处!”燕帖木儿不待说毕,忙婉言慰劝道:“皇后后福正长,休要自寻烦恼,将来要做太平王妃,自然有福。若虑有意外情事,但教我燕帖木儿存着,都可挽回。明日请皇后暂赴东安,所有宫中侍从,尽可带去,途中自有妥卒保护;如有人敢来欺凌,我燕帖木儿誓不与他干休!”独力爱护,泰定后妃应该以身报德。
泰定后方转悲为喜道:“既有太平王照拂,我等如命起程便了。”一面说着,一面命两妃向前拜谢。此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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