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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斗小日子(广乐宫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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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级别虽然比她这刚出炉的凤仪女官低两级,却是她得罪不得的人物。
    谁叫这位女官的娘亲是桂嬷嬷,桂嬷嬷可是个厉害人物,太后待字闺中时便在身边伺候,后来太后进宫也带着她。这么多年了,主仆情分可想而知。
    据闻,太后尚只是个小妃嫔的时候遭了些罪,这位桂嬷嬷也代她受了不少刁难。
    忠心护主的奴婢总会让主子另眼相看,太后舍不得桂嬷嬷离宫嫁人,索性求先帝恩典把她许给了某御前侍卫。
    至此,桂嬷嬷随太后进宫三十余年,可谓太后身边的顶顶大红人,也是后宫的老人家。是奴却等同于半个主子,连妃嫔也不敢轻易招惹她。
    如果能得这位掌事嬷嬷的照拂,往后日子会顺坦不少。
    乔嫣然开始盘算她的生存大计,近期目标,在永宁宫站稳脚跟。
    各人有各人的烦恼,端看心态如何。乔嫣然烦而不恼,乔蓦然既烦又恼。
    “皇帝口谕,乔修容可自行安置,无需再等。”成公公宣完旨便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进宫果然是个错误,皇帝虽丰神俊朗至尊显赫,却不是我能独有。与其在寂寥深宫中无望虚度,倒不如嫁到寻常百姓家安乐太平。”乔蓦然绞着帕子愤愤说道,赌气意味明显。
    “主子切不可意气用事,”巧秀探身瞧了眼门口,附在乔蓦然耳边低语,“奴婢僭越,主子,人多嘴杂,隔墙有耳,慎言。”
    “皇帝利用我,皇后拿我做伐,贵妃将我放在火上烤。我如那水上浮萍,随波逐流无所归依,直至沉潭湖底,化作一堆烂泥。”
    一时有感而发,乔蓦然忍不住泪眼汪汪。水光点点,扶风弱柳之姿,娇泣羸弱之态,霎时惹人疼惜。
    巧秀瞧着心疼,替主子拭干泪。试问,这样一个玉人儿,皇上怎就不欢喜呢。
    “主子,不如去二小姐那走动走动,姐妹俩相互照拂,总归有益。二小姐如今在太后宫中办差,若是得了太后亲眼,兴许对主子有所帮助。”巧秀提议。
    “我姨娘害她昏迷误她入宫时辰,她岂会善罢甘休。我示好,她未必领情。她得宠,又岂会提携我。”
    乔蓦然脑海中浮现嫡妹娇蛮霸道的模样,不觉打了个哆嗦,惆怅道。
    在皇后宫中见到这个妹妹,见她寡言少语静坐在最偏角,她甚感疑惑。
    据闻乔嫣然醒来后性格大变,一改往日蛮横,变得沉静内敛。她仅是听闻,还未和转性后的乔嫣然接触,乔嫣然是伪装还是如何她不得而知。
    如今,能避着就避着吧。皇宫无亲情,她不作他想,只求自身安稳。
    “娘娘,那边灯笼熄了。”屋外太监来报。
    瑜贵妃躺在榻上小憩,闻言眼皮略有松动,仍是闭眼未睁,嘴角若有似无勾起。
    皇帝若临幸妃子,院外屋檐上挂着的红灯笼需彻夜亮着。灯笼熄了,那就是未被宠幸。
    这个乔修容,也就面子上好看。
    看来乔修容这边可以放一放了,皇帝贪鲜时有宠幸,以色侍人的玩意,构不成威胁。
    倒是其他人,该留意了。
    她暂时斗不过皇后,不代表拿那些妄图争宠晋位的小蹄子没办法。好歹,后宫之中,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娘娘。





     8找盟友

    本着干一行爱一行的敬业精神,在其位便谋其政。
    乔嫣然这风仪女官的名头暂时改不了,怨天尤人亦无用,不如专心谋划今后的事。
    名义上,她是来给太后送福的,既然送,那就要送到位。若她进宫数月,太后病情仍未好转,那她麻烦就大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这里没有特制的降糖药,若想控制病情,需从饮食起居入手。
    她初来乍到,根基尚未打稳。她的话别人未必肯信,照办更是困难。
    这时候,拉帮结派找个可靠的盟友尤为重要。
    永宁宫里头,在太后面前说得上话的,除了桂嬷嬷不作他想。
    桂嬤嬷是永宁宫的掌事嬷嬷,永宁宫甚至整个后宫大小事宜皆由她负责执行。只要她肯放权,事情将便宜许多。
    当然,直接找她说事,她未必理睬。采用迂回战略,找她身边信得过的人也许更有把握。
    此中间人,非玉容莫属。
    乔嫣然来永宁宫数日,因着差使缘故,和玉容接触最多,对她多少有些了解。
    玉容嘴快,有事说事,批评起人来毫不留情。简直是往死里损,损得你羞愤欲死万念俱休,恨不能立马找根绳子上吊。
    但好歹心眼不坏,对事不对人,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的身份。谁叫她亲娘是桂嬷嬤,太后跟前的大红人。
    游说的关键,摆事实讲道理。还有,不懂装懂,底气要足。
    乔嫣然其实没底,毕竟没有专业的检测手段,光靠症状下诊断未免有些草率。她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一步步试探。
    把玉容拉到安静地方,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将糖尿病的可能表现一一列出。
    玉容惊奇之余连连点头,“你并未服侍过太后更衣净身,竟知太后足底有疱。还有时而手足麻木,疼痛有如针刺。”
    必须的,这可是糖尿病重要症状。越问底气越足,问到最后,乔嫣然觉得□不离十了,可以进行她的诊治计划了。
    “你如何知晓此病。”
    玉容狐疑,以审视的目光盯着乔嫣然。养在深闺的女子,竟知如此疑症,怎能让人放心。
    “恕嫣然冒犯太后,实乃所见病症与太后及其相似。幼时随母亲回老家省亲,曾亲眼见到老家亲眷患此症,得民间良方内理外调后,如今身体尚康健,与常人无异。”
    见玉容凝眉思索,神情已然松动,乔嫣然再接再励。
    “我本为太后挡煞而来,自然希望太后早日痊愈。太后好,我才有好日子过。玉容姐姐打小在宫中行走,自是清楚在宫中讨生活的艰难。嫣然比不得姐姐在永宁宫的地位,只求搏得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你能这样想自是最好,由主子降为奴婢,是个人都会忿闷。你还算看得开,认得清形势找得准位置摆得正姿态。”
    对方姿态放得低,玉容倒不好说重话。
    再者,太后的病不能再拖。既然宫中太医找不到行之有效的办法,何不让乔嫣然试试。
    总归是条出路,若医治有效,她也跟着受益。若无效,责任在于医治者,她大可以把自己摘干净。
    玉容夜间找她娘私谈,桂嬷嬤先是惊讶,情绪平复后略有犹疑。
    若是寻常人,试一试没关系。可这是太后染疾,兹事体大,医得好重金赏赐加官进爵,若有万一,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她看上去很有把握,何不试试。谁会傻到把脑袋栓裤腰带上,也不怕掉。”
    玉容见乔嫣然态度谦逊诚意十足,和那些尚未册封便自恃高人一等,对宫人颐指气使的小主们截然不同,情感上不由偏向几分。
    “你和她处了几天便帮着她说话,耳根子如此软,以后有得亏吃。”
    “女儿还有两年便年满二十五,自是出宫找个好人家嫁了去。宫里头的尔虞我诈,爱谁找谁去,我就不趟这浑水了。”
    玉容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在娘亲面前展现难得的俏皮。
    桂嬷嬷狠狠刮着玉容鼻头,暗叹女儿不争气。
    可恨丈夫死得早,老来没有依靠。原想借自己在宫中的一点势力助女儿得宠封个妃位,自己下半辈子也算有个依靠。
    当了一辈子奴婢,女儿总得比自己强些,至少不再为奴。
    可这丫头就是块烂泥扶不上墙,三番五次给她制造机会亲近皇帝,她却反其道而行。把机会让给那些不受宠的小妃嫔,自己则置身事外,拿了好处躲在屋里傻乐。
    “你就是个没福的。”
    每每桂嬷嬷如此叹气,玉容便顶回去。
    “女儿这是看得开,待我出宫把日子过顺了,必定接您出去享福。买上一大溜丫鬟侍候您,让您过够夫人瘾。”
    想了想,又补充道,“您可别再拦我道了,拖了这么些年,再不出去真得老死在宫里了。”
    饶是精明干练的桂嬤嬷,在女儿面前也只有叹气的份。但愿,如她所想吧。
    思绪从纷繁的记忆中拉回现实,桂嬷嬷开始思索现下这件事的可行性。
    桂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在血雨腥风中成长生存下来,凡事习惯多留几个心眼,慎重再慎重,推敲再推歊。
    乔嫣然来的这几天,桂嬤嬷一直在观察她。
    这位新上任的风仪女官乍看起来中规中矩平庸无奇,实则心思难测。
    交待她的事情,她都能及时按要求完成。但仅此而已,不会多做邀功,也不会少做偷懒。
    平时见人三分笑,管你品级比她高或是低,对所有人都是客客气气的。
    这样的人,最擅于伪装,也最让人琢磨不透。
    但是,这样的乔嫣然,竟和当年甫进宫的太后那般相似。
    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骇住,桂嬤嬤心弦紧了紧。这个乔嫣然,有必要多看看了。
    第二天,如乔嫣然所料,桂嬤嬷找上门了。
    免了虚与委蛇,桂嬷嬤开门见山。
    “太后之疾,乔风仪可有几分把握。”
    “嫣然不敢打狂语,十分没有,却有□分。即便无法根治,至少能保证病情缓解不再加重。”
    温言细语中,乔嫣然目光清澈而坚定。再惨也就这样了,豁出去了。
    “老身需要做什么。”
    沉默良久,桂嬷嬷终于松了口。
    “嬤嬷放权于我,太后的吃食住行由我安排。但凡要求,宫人必遵。另外,突然改了习惯,太后恐怕难以适应。在太后面前,嬤嬤与我配合,共同向太后劝言。所有的这些,均是为太后凤体着想,望嬷嬷成全。”
    “乔风仪可有做过最坏打算。”
    事前把话说清楚,有福可以同享,大难临头,那就只能对不起了。桂嬷嬷爱己惜命,可不想为一个小丫头搭上自己。混了多少年才熬出头,福还没享够呢。
    “嬤嬷且宽心,若有祸,嫣然一力承担。”
    老太太在皇宫这大染缸里泡了三十多年,心怎么可能还红着,没染黑都算她意志坚定。
    大难临头各自飞,大家心知肚明,乔嫣然完全理解。





     9早起的鸟儿未必有虫吃

    获得掌事嬷嬷首肯,乔嫣然在永宁宫行事顺利许多。
    往常那些仗着资历老底子硬,不将她放在眼里的宫女纷纷收敛轻视态度。尤其在桂嬷嬷杖责不听乔嫣然吩咐的宫女后,大家开始老老实实干活了。
    即便觉得乔嫣然安排的差事匪夷所思,顶多心中腹诽几句,活照样干。
    永宁宫设有灶房,为了太后饮食方便,司膳房只需将食材送过来。剩下的事由永宁宫人接手,随时准备开伙。
    太后自从患病后,只吃自己宫中做的食物。
    连吃食都要与儿子媳妇隔开,说明太后是个极其谨慎小心的人。要想得到这样的人的信任,那就只能尽心尽力做事了。
    尽力可以做到,至于尽心,乔嫣然笑笑。她可不是圣母,没有以关爱世人普照大地为己任的自觉。
    太后这一病,各宫妃嫔心思活络了。
    皇帝是孝子,每天都会抽出一些时间看望太后。
    若是经常到太后跟着侍孝,见到皇帝的机会大大增加。
    试想想,后宫那么大,女人那么多。侍寝的日子少得可怜,平均分配恐怕一个月都轮不到一次。
    何况肉就这么一块,抢的人多,自是能者居上。
    必须承认,受宠加固宠是种本事。受宠妃嫔分去的日子多了,那些不受宠的,估计半年也见不到皇帝一面。
    侍疾搏孝名,还能侍机邀宠。一箭双雕的事,傻子才不干。
    钱容华这个落不得人后的,早就起了心思。
    上次故意制造偶遇事件后,皇帝已经三个月没翻她牌子,急得她脸上痘痘一个个冒出来,调养了月余才下去。
    这不,痘痘刚消完,钱容华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大清早兴匆匆出门。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个道理必须懂。
    钱容华刚刚出门,德福宫的守门太监便赶往主殿汇报。
    宫女正在侍候德妃更衣,小太监立在窗外,声音传进屋内正好听个清楚。
    德妃双眼微眯,脸上仍旧有些困倦之色,懒懒的声音却是冷意十足。
    “排头雁风头虽盛,被射杀的危险却越大。她一个四品容华也敢争位子,存心找死。”
    “娘娘,要不要奴婢找个机会。。。”
    有些话点到即止,贴身侍女紫绢适时噤了声。
    “她得罪的人可不算少,本宫只需等着看着,看她落得怎样下场。”
    钱容华这样的角色,在德妃眼中显然不够看。若是一双眼只盯着后头,前面的路如何走。
    “你去传个话,叫她晚间过来一趟,就说本宫有训示。”
    钱容华毕竟是她宫里头的,做出什么有失体统的事累她声誉,她可不会轻饶,该敲打的还是得敲打。
    各宫眼线众多,一点风吹草动很快蔓延开来。
    皇后正在用早膳,听闻此事神情颇为不耐。钱容华给她请完安去的永宁宫,事先有向她禀明。
    她并未表态,钱容华本就不得宠,去了永宁宫能落得几分好。且让这人瞎忙活,吃完排头定会安分,无需她操心。
    “姨母只喜尹清瑜,去得多反倒惹她厌烦,何必上赶子招人冷眼。这个钱容华,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她也算尽心,每日必来钟粹宫给娘娘请安,就是性子泼了些。总之,于娘娘无碍。”常嬷嬷笑言。
    “哼,她能碍着我什么。本就是个小妾,又长年不得势,我是罚她都嫌多余,伤神。对了,皇上午间过来用膳,食材核对仔细了,千万别漏了。”
    服侍皇帝早日诞下龙嗣才是皇后最上心的事,其余那些,既有暗梢盯着,出不了大错。
    “是。”
    常嬤嬷领命,带着宫女们退下。
    此时,瑜贵妃正陪着大皇子用早膳。稚儿调皮,宫女递勺子过去喂食,他便左躲右闪,愣是不肯咽下口。还笑嘻嘻的冲人做鬼脸,以为闹着玩儿。
    “乾儿,好好吃饭。再调皮,母妃可要生气了。”
    瑜贵妃故意板起脸呵斥,大皇子吐吐舌头。
    “不怕,不怕。”
    跳起来甩头往外跑,小身板颠儿颠一闪便颠没了影。
    “赶紧跟着,看牢了,别摔到碰到。”贵妃在后头急忙吩咐宫人。
    大皇子随身侍候的两个小太监早在门口等着,看到大皇子奔出殿门便立刻跟上。
    “这个小祖宗,何时才能长大,叫本宫少操些心。”
    瑜贵妃拿这个儿子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是她千辛万苦生下的儿子,宠着护着都嫌不够。
    生产时大出血险些丧命,瑜贵妃在床上躺了月余才有了些人气,太医诊断往后子嗣艰难。
    这几年奇药偏方试过无数,肚子依然没有任何消息。瑜贵妃渐渐绝了心思,一心一意照看她这唯一的儿子。
    “娘娘,稚子调皮是福。皇长子这样活泼伶俐,太后和皇上最是喜爱。”
    绯雨说着机灵话,听在瑜贵妃耳朵里,却是十分受用。
    心里舒坦是一回事,嘴上还得故意批批,“活泼过头是跳脱,还是收敛点好。”
    绯雨恭敬称是,转移话题。
    “娘娘,您还没吃呢,奴婢把粥端下去热热。”
    “不了,去永宁宫用膳,顺便瞧瞧钱容华。脸面刚长齐整就出来溜达,也不怕冲撞贵人,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瑜贵妃到的时候,钱容华正从永宁宫出来,面色有些阴沉,见是瑜贵妃强撑起笑脸福礼问安。
    瑜贵妃“嗯”了声表示受礼,直直略过钱容华往里走,目光未曾在钱容华身上逗留片刻。
    待人走远后,钱容华直起身子,甩着手帕气闷离开。
    不愧是姑侄,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狗眼看人低。
    瑜贵妃甫进内室,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淡而不腻 。
    “侄女今日可有口福了。”
    瑜贵妃笑着问完安,接过桂嬷嬷手中的黄釉印花凤纹碗。舀一小勺在碗上匀了匀,待稍凉了些小心送入太后嘴中,动作熟练自然。
    “哀家手脚俱全,吃个东西的力气还是有的。就是你们爱操心,拿哀家当陶瓷娃娃。”
    虽是抱怨 ,语气却未见嗔怪,倒是透着一股亲近的意味。
    瑜贵妃拿帕子给太后擦拭嘴角,笑言,“总归亲眼瞧着安心,侄女如今别的不求,只愿姑母凤体安康松柏常青。”
    “你不求别的,哀家可有所求。若能再添一个皇孙,哀家这病啊,自然不治而愈。”
    太后今日心情尚可,语调轻松,比前些日平易许多。
    “子嗣一事,侄女一人说了可不算。”
    瑜贵妃抿唇轻笑,垂下眸子,认真舀着碗中红豆薏米粥,服侍太后吃下。
    太后吃了一口便把碗推开,示意撤下,拍拍瑜贵妃的手。
    “皇帝那里,哀家去说。哀家这一病,他做儿子的,原该尽些孝心。”
    “一切但凭姑母做主,姑母开心,清瑜做任何事都甘愿。”
    眼睫毛微微颤动,掩住眼中欣喜的情绪,瑜贵妃将碗放下,转向几上颜色黄灿灿的窝窝头。
    宫里怎会出现这种玩意,纵使特意做了些花样出来,终究只是寻常人家的吃食。
    嫌弃的神色一闪而过,拿起一个在手中把玩,兴趣盎然。
    “这小玩意做得真是精致,若非颜色差异,乍一看去,还以为是寿桃呢。姑母今日吃食与以往相左,莫非有何缘故。”
    太后仅是微笑,接过嬷嬷递来的窝窝头,小口咬起来。
    桂嬷嬷见瑜贵妃视线转向自己,连忙掬起笑容回答。
    “回娘娘,这些是乔风仪安排厨子做的,说是有助于缓解太后病症。太后近些日吃的都是这类食材,精神确实恢复了些,在宫内花园散步也能走上一段时辰。”
    “是么,”瑜贵妃很感兴趣的继续问道,“没想过这乔凤仪竟懂医理,倒不枉费太后和皇上的一番期许。”
    “圆慧大师的预言何曾错过,”太后吃下一个窝窝头,开口道,“这乔风仪做事确实细致周到,详尽列了份食谱和药单,配伍禁忌食材皆有说明,就连太医院的人也挑不出大错。”
    眼中满是欣喜,瑜贵妃满脸喜色。
    “既如此,想必假以时日姑母便能康复。”语毕,转向桂嬷嬷,“乔风仪如今身在何处,本宫可得好好夸夸她。”
    “乔风仪在灶房查看食材准备午膳,这吃食不仅味道要好效果要佳,卖相上也要能勾起食欲,”
    桂嬷嬷看了眼太后,后者神情怡然,便继续道,“乔凤仪可是花了番功夫,每日重复这些,陪着太后消食,为太后诵经念佛,给太后熬药泡脚。诸如此类,可谓用心良苦。”
    “这样一个妙人儿,可得长长久久留在身边服侍。”瑜贵妃笑看向太后,表情诚挚。
    “如今瞧着是好的,至于以后如何,还是再看看吧。”
    太后不欲多谈,瑜贵妃便止了话题,想到另外一桩事,状似不经意开口。
    “侄女进来时碰到钱容华,瞧她好似有些不痛快。难道是哪个奴才不长眼,冲撞了主子。”
    “她那样的性子,即便奴才规矩办事,也架不过她存心找茬。何况,惹她不痛快的,哪是奴才。”
    瑜贵妃看向桂嬷嬷,桂嬷嬷瞧了眼太后,接下话茬。
    “今早钱容华过来请安,太后正要出恭,不便受礼,让她先回去了。”
    闻言,瑜贵妃了然点头,“太后这是体恤她,免她久等。她倒蹬鼻子上脸,这气性未免太大。”
    “她若不改改脾气,吃苦头的日子在后面。哀家如今吃斋念佛,以养生为主,懒得管这些琐事。后宫之事,虽有皇后看着,但仅她一人,难免偏听偏信。桂嬷嬷管理宫中奴才,却有常嬷嬷从旁协理。这主子间的事,你也要多尽心,以皇后的能力,恐怕力不从心。”
    太后话中之意,瑜贵妃听得分明。
    常嬷嬷是皇后的人,和桂嬷嬷不是一条心,在管事上对桂嬷嬷多方掣肘。
    桂嬷嬷纵使把关严密,难免会有疏漏。一旦出现疏漏,皇后在哪些宫中安插了多少钉子,便不得而知了。
    奴才要盯着,主子也得盯子。有时候妃嫔间的拉拢互助,尤其是高位妃子间,发挥的作用不可小觑。





     10花开不逢时

    自从来了永宁宫,乔嫣然每天都很忙。
    照顾太后真不是个清闲差事,衣食住行样样需要安排到位,唯恐出现半点遗漏。
    特别太后现在得了这种富贵病,调养保健尤为重要。
    乔嫣然纵使每天累得犯困,上下眼皮一不留神就打上架了,也得强撑着精气神干活。
    日旦即起,查点食材监督掌厨宫女做菜。原则,务必既养眼又养胃。
    乔嫣然原以为太后吃不惯清淡素食,后来发现太医院开的医单上有食宜清淡这项,倏然轻松许多。
    她现在只不过添加些含糖量少,适宜糖尿病人食用的瓜果蔬菜,补充了一些营养必须的各类食材。药单方面,她则根据自己往昔的记忆,把太医开的单子加以精进。
    总归大同小异,太医也不敢枉然论断。
    毕竟,他们诊治了数月,太后的病情并未明显好转。如今有她这个替罪羊接手,即使掉面子,也比丢掉性命强。
    依着太后的症状,应属糖尿病初期,病情不算严重。
    之所以缠绵病榻,皆是老八股思想,认为人一旦染疾,便需待在屋内静心养病。
    何况,她贵为太后,哪怕一点小咳嗽,宫人们也是诚惶诚恐。别说出去运动,就是出个暖阁也被认为耽搁病情。
    出现一点症状,比如眼花手麻,更是如临大敌,整个宫里处于备战状态。
    吃食控制不理想,又不出去走动,病情一拖再拖。拖到现在,把她乔嫣然给拖进宫了。
    乔嫣然有时候自我安慰,太后养病期间,她也因伤养病,凑得可真够巧。虽然耽误了选秀时间,最后却因太后之疾入宫,何尝不是一种缘分呢。
    这样想想,聊胜于无,全当自娱自乐了。
    太后用早膳期间,乔嫣然提前准备,到厨房查看午膳食材。仔细叮嘱了宫婢,乔嫣然打算回内殿,听得贵妃过来,止了脚步转身出宫往御花园去。
    太后这些日子还算活动勤快,吃完饭会到宫内园子里走动。
    但乔嫣然总觉得不够,太后应当多去御花园走走。
    御花园花卉种类繁多,亭台楼阁水榭花…径,是个极佳的天然氧吧,养生好去处。
    如今正是花开锦绣之时,乔嫣然琢磨着到御花园折些海棠花枝回来。太后看到粉红鲜嫩,合该想见那姹紫嫣红繁花似锦的瑰丽场景。
    御花园内花树虽多,但只能在标记的少数树上折花,且折枝数量有限。这样做是防止宫人们乱采乱折,影响景致观赏效果。
    乔嫣然向玉容问了注意事项,欣欣然前往御花园。
    路上遇到和修仪,她正从御花园出来,乔嫣然微屈身子全礼。
    和修仪颇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扶起乔嫣然。
    “你如今是太后跟前的大红人大功臣,这礼本嫔可担待不起。今后还指望乔风仪多提携,太后那边,全仰仗你了。”
    乔嫣然听出意思了,她做奴婢的没想过投诚,和修仪这当主子的倒是主动招安了。
    “若是嫣然说得上话的地方,嫣然自当尽心。”
    “乔风仪若有需要,尽可以来找本嫔。”
    乔嫣然乖乖点头,她同和修仪接触甚少,不宜多谈。和修仪有话要说,她便听着。待和修仪乏了,自然就住嘴了。
    和修仪见乔嫣然只是恭顺听着,笑容浅浅却得宜,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
    反正言尽于此,若是上道,理应明了往后如何行事。现下,不如各自忙着吧。
    礼别和修仪,一路又遇到三两个妃嫔。
    差不多的情景重演,乔嫣然突然觉得,当个不受宠的小妃子还不如做个得势的女官。
    至少,和那些妃嫔没有利益冲突,无需担心她们背地里使刀子。有时候,她们还需依仗高等宫女邀宠,巴结贿赂自不在话下。
    私下里,某些宫女的小金库并不比那些低位妃子的份例少。
    御花园距离永宁宫真心不算远,乔嫣然却好似走了一段老长的路。实在是,应付各式人物太劳神。
    总算到了御花园,乔嫣然先去钦安殿找到主管宫女明穗。
    如果仅是在御花园游玩,无需找主管说明。乔嫣然此来折花,是从御花园带东西离开,必须到主管人那里做个记录。
    明穗品级比乔嫣然低,态度恭敬有礼,专门派了一名管事宫女陪同乔嫣然。
    到了目的地,乔嫣然眼前突地一亮,遣宫女先行离去,独留自己欣赏这一片花海。
    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闹春风。
    吟诵起古诗词,原为意境心生。
    春花千万种,乔嫣然独爱海棠。比杏花红,比桃花粉,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恰到好处的美丽,不妖娆不寡淡,静静开放在枝头。无意争春,却是别样迷离,惹人惊叹连连。
    乔嫣然缓缓漫步在花树下,赏花的同时寻找用炭笔标记过的树干。
    往中间走去,寻到一株可摘折的海棠树。
    这里的海棠经过精心修剪,控制主干生长过高,乔嫣然踮起脚轻轻松松折到花枝。
    一棵树最多折三枝,乔嫣然折完一株又寻了另一株,折够六枝便作罢,怀揣花枝往回走。
    “不如请几位主子过来,陪皇上共赏。”
    尖细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乔嫣然顿时警觉起来,尤其是听到那个关键词。内宫的所有女人,对那个称谓都相当敏感。
    现在,不是遇见皇帝的最佳时机。毕竟,目前而言,太后并没有让她重新为妃的意思。
    能避则避吧,乔嫣然转身往里走。
    皇帝身边的太监,即使是个跑腿小太监,也是极其耳尖眼利,何况皇帝宠幸多年的赵随。
    远远看到一个婀娜身影隐在花海中,赵随高声唤住急欲离开的背影。
    皇帝原本视线定在别处,经赵随这一嗓子,注意力掉转过来。
    乔嫣然暗暗咒骂一句,抱着花枝从花丛身处走出,抖擞精神准备战斗。
    “奴婢见过皇上。”
    乔嫣然屈身行礼,粉色束腰短衫彰显身姿窈窕曼妙,荷叶罗裙随着动作向周围散开,轻盈柔美。
    那仰望自己的小脸,是如此晶莹剔透,与她怀中海棠花相辉映,竟衬得人比花娇。
    皇帝眸色陡沉,越发觉得眼前这可人儿似曾相识。
    赵随赶紧出声。
    “乔风仪怎不在永宁宫侍候太后,跑此作甚。”
    乔嫣然垂眸回道。
    “贵妃娘娘在宫中陪着太后,奴婢想着御花园春暖花开,太后若见不到实属遗憾。便起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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