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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新觉罗努尔哈赤-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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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没有兵将,广宁城里只有巡抚薛国用一个大员,手无兵卒,如果努尔哈赤这样用兵,从这到山海关,一路就是无人之境,那他袁应泰的罪,不是灭九族可以了结的。袁应泰与巡按张铨一商量,慌忙派出五个总兵,出城拦截八旗兵。
左四旗大部分人马游过太子河,兵将上马列队时,又一路探马来报:“辽阳五个总兵李怀信候世禄蔡国柱姜弼童仲揆,率领五万兵马,到城西南五里处,在大路上当道下寨,掘土壕埋栅栏,立起大营,大营的两侧路南路北,各立有一座小一点儿的营寨。”
努尔哈赤得报,传令左翼四旗出击城外明兵,自己亲率一个有二百九十六人的护军牛录,走在四旗前面。皇太极率领本旗护军断后,末尾过河,这时追到大汗前面,派护卫上报说:自己愿先出击敌营。努尔哈赤命十二阿哥阿济格追回八阿哥,转告皇太极说:已命莽古尔泰领正蓝旗出击路南敌营,叫他退回左四旗尾,与后进的右翼四旗观战。
皇太极不回,对阿济格说:“要同莽古尔泰和兵出击。”阿济格自己拨马返还,给大汗回话。努尔哈赤命恒纬带两黄旗巴雅喇精锐,助战皇太极。
八旗大军抵达五总兵营前,努尔哈赤率三个旗与明兵中营对持,并不冲杀,只令正蓝旗出击路南的敌营。这时,探马来报:“西门又出两万兵马,要袭击后军。”努尔哈赤令身边三旗不动,命护卫传令两红旗出战西门明兵。
皇太极莽古尔泰冲击路南兵营,明兵抵挡不住,有些动摇,中营明兵不敢分兵援助,因为中营正面也是大兵欲出。努尔哈赤再派杜度领正白旗,从左翼绕出去,助战莽古尔泰,明兵南营溃败,残兵向西南逃窜。
南营大败,皇太极莽古尔泰杜度再从左翼杀向中营,努尔哈赤率领正面两旗,同时发起攻击,明兵发射火炮还击,八旗长甲兵顶烟火冲杀,中营抵不住两路攻打,连同北营一齐往西南撤退。皇太极领兵追出六十里,杀到鞍山才回兵。李怀信童仲揆战死,姜弼等带着四万多兵马,逃向广宁,投奔巡抚薛国用。
两红旗也杀退了出城的明兵,袁应泰本想前后夹击,结果两路溃败,两万明兵都退回城里。八旗大军兵到辽阳,第一天诱敌出城,击溃五万,打退两万,斩杀总兵两员,败逃三员。当晚,八旗兵收拢人马,在辽阳城南七里曙光以北扎营。
第二天,早起卯时初刻,努尔哈赤命左翼四旗出人,挖大西边护城河的排水口,以加快护城河水泄出;命右翼四旗出人,搬运石块沙袋,堵塞城东入水口,减少太子河水灌入护城河。努尔哈赤亲自统领右翼四旗兵马,在护城河边布置楯车,令短甲兵持盾牌和弓箭,堵住吊桥,以护卫挖河填河的人。
城上明兵发现有人挖护城河,急忙禀报经略,不多时,东城门大开,总兵朱万良副将梁仲善率领步兵骑兵共三万人,出城保卫护城河,步兵推出炮车,列火炮三层,向护城河外连发不已。河上吊桥落下,朱万良梁仲善率骑兵往外冲杀。西门也有骑兵出城,落吊桥,出兵攻击正在挖河的八旗兵。
博尔锦派人急告大汗说:“挖排水的闸门太难了,不如夺桥容易。”努尔哈赤说:“要是这样,左四旗兵试着夺桥,如果夺下,速报,朕增兵攻西门。”莽古尔泰与博尔锦率两旗兵马,冒着炮火,冲杀西门明兵,城上火炮连打,箭矢倾泻,兼有炭火罐从城垛上砸下。杨古利率正黄旗助战西门,三旗拼死攻杀,终于夺取吊桥,明兵败回城里,关死城门。左翼兵马推战车,抬云梯,攻到城墙下。
代善、阿敏、皇太极等激战东门,代善领一个牛录的长甲兵三百多人,率先迎战朱万良,正红旗兵后面,紧跟着三个牛录的两白旗铁骑,有一千多人,在吊桥头堵截辽阳骑兵,厮杀半日,总兵朱万良、副总兵梁仲善都战死河边,残兵拽起吊桥,撤回城里。
傍晚,努尔哈赤将八旗兵马全调到西门,各旗轮番出兵冲城。城上明兵举火把挑灯夜战,八旗兵借夜色急攻,守城兵力吃紧,士气不振,有不少将官坠城逃跑,道员牛维耀、高出、刑慎言、胡嘉栋和户部侍郎傅国等人,各领家丁趁黑逃走。
第三天,早上,袁应泰见八旗兵只在西门外架梯攻城,兵力不很多,就派李秉城阎鸣泰率两万兵马,出南门,向西门冲杀,想打退攻城的八旗兵。李秉城人马还没有到达西门,代善岳托率领两红旗,踏着护城河的水面,冲到西城下,截杀李秉城。原来昨晚上,黑天后,八旗兵已经用石块沙袋和柴草,填埋了一段护城河,只是没有填到河面,还有一尺深的流水,骑兵踏水,轻易过河。
出城明兵不敌骑兵攻击,李秉城阎鸣泰败回城去。袁应泰得报李秉城失利,命令人马不再出去,只坚守城墙。下午,努尔哈赤增兵攻打西门,其他三面佯攻,吸引敌兵,所有的加长云梯,都架到西门城墙上,数百楯车向城下运兵,额附沙进和苏把海最先登上城头,两人与城头守兵厮杀,这时,城内火药库爆炸,暗红的大火球直冲高空,转瞬化作一团黑烟,漆黑地挡住半面天,炸裂声震得耳鸣不止,脚下城墙,随声震动,紧跟着,城内的营房,草料场及城上的角楼相继着火。城墙上守兵无心再战,纷纷溃退。
袁应泰在镇远楼内,见城上城下起火,八旗兵攻入,知道城池失守,举火焚楼而死,守道何廷魁投井死,监军崔儒秀自缢,总兵李秉城与副将阎鸣泰,各打开东门和北门逃走,逃散兵将五六万人。御史巡按张铨领兵抵抗,被活捉。
第四天,正午,东城门大开,努尔哈赤率兵马进城,辽阳城中的大户人家,制作了一对精美的皋比华盖,缝制一个锦茵坐垫,准备乘舆轿子,男子剃发,身着琵琶襟马甲,女人穿上新裁剪的旗袍,脚下是花盆底鞋,敲锣鼓吹喇叭,出城迎接大汗。城门上系了彩色丝带,两旁摆放香炉,清香点燃,每个人的手里,都举着黄纸裱糊的木牌,上写“万岁”两字,努尔哈赤在欢呼声中,率两黄旗护军骑马进入辽阳城。
张铨被活捉后,关在衙门里,努尔哈赤命博尔锦和李永芳到衙门劝降。李永芳请张铨归附,张铨不屑看李永芳,脸冲向门外说:“俺受朝廷深恩厚禄,如果投降苟活,是遗臭万年。”博尔锦对张铨说:“大汗将以高爵位待你,何不见一下?”张铨说:“你们虽然想让俺活,但俺唯有一死。你们留俺性命,是你国的美名;俺守死不屈服,则能流芳青史了。”
张铨坚决不归附,博尔锦和李永芳就把他的话上奏,努尔哈赤说:“他如果是知天命,自己来归附,宜当重礼厚待他;今儿战败被擒住,愿意死而不愿意活,这样的人养他有啥用?赐他死,成全他的志向。”
皇太极爱惜张铨是人才,还要用远古的事例劝他,到衙门拜访张铨说:“过去宋国的徽钦二帝,被金太宗捉去,都屈膝伏谒,接受公侯的封赏。我想救你一命,何必固持己见呢?”张铨说:“四王子好心相劝,无非想让俺活命,俺至死不忘。徽钦二帝是乱世的小朝廷,岂能跟当今皇帝,天下共主相比,俺岂能屈膝丧失大国的威严?留俺十日可以,过十日俺不再生存了。”
皇太极知道张铨已有必死之心,就问道:“先生临行有啥挂念么?”张铨说:“俺一心赴死,也是为家人着想,俺家里上有老母,中有妻妾九人,下有五个儿子七个女儿,俺死他们都得到保全,俺活,必使宗祀九族覆灭。俺看眼前将帅官吏,都愚昧而不谙时务,致使生灵涂炭。今天你们的兵马虽然能征善战,又有何益?只是伤亡人命而已。四王子如果能上奏汗王,两国和好,免生灵死于锋镝,名声岂不垂传于后世?”皇太极知不可夺其志,不得已命人缢死,厚葬于杨鲁山。
大金取得辽阳城,左右城寨的官吏,自来归附,辽河以东的镇江、鞍山、耀州、盖州、熊岳、金州等七十二处城寨,尽数剃发归顺。
八旗大军在十天之间,连取两座辽东重城,努尔哈赤与各贝勒大臣商议,决定人马休整一个月后,乘胜进兵医巫闾山下北镇的广宁城,这时,前后方两路探马,送来两个消息,让努尔哈赤止住了进兵的脚步。
三十六。 迁都辽阳(上)
【近期工作忙,累到手指都疼,觉不够睡,没有时间写字,很久没发新章节了。今天打起精神,上传一章,下次不知何时有空再续。~~~~】
八旗大军攻取辽阳城,左右七十二处城寨传檄而定,辽阳百姓迎接努尔哈赤进城,努尔哈赤一面安抚归附的官民,一面传命各旗兵将修复盔甲战具,准备出征辽河以西的北镇广宁。
这时,护卫呈上沈阳德格类送来的奏报:“喀尔喀部的卓礼克图、巴哈、石尔湖那克等贝勒,率领所属的两千人,放牧牛马,走到沈阳城北的蒲河,听说我国已拔下沈阳城,就于辛酉日,闯进城内掠夺财物和粮食。我军中的蒙古人同八旗兵一起杀退喀尔喀骑兵,活捉三十人,夺得他们的牛马过千头,咋处置这些人,请阿玛定夺。”俘获的三十个喀尔喀人,也押解到了辽阳城。
努尔哈赤得报蒙古喀尔喀又敢来袭扰,很是愤怒,命令斩二十四人,令余下六人持首级和国书回报喀尔喀五部贝勒。蒙古在身后起事,前方在京城的密探,也送来不利的消息:天启皇帝再次起用熊廷弼。
两份奏报连着传到辽阳,努尔哈赤手拿奏报,召集各个贝勒大臣,合计对策。四大贝勒各旗额真,陆续进入经略府第,人到齐了,努尔哈赤说:“现今我国新增不少疆域城池,归附的降户也多,宜当细分编制;还有蒙古朝鲜不稳定,大明朝廷又起用熊廷弼,广宁防范会加紧,不如暂时先休整,等时机再进兵,怎么样?”
皇太极赞同说:“连日出战,兵马都疲乏,缓缓劲好。再有辽民人多事乱,该想想办法管理。”其他人也都同意大汗的说法。
努尔哈赤又问道:“上天既然眷佑我国,授以辽阳,如今是移居这里呢,还是回我国去?”所有的人都说:“回国去。”博尔锦向大汗说:“这儿不好,没大山,没树林子,不能围猎,就没肉吃,没皮子用,也没地方挖人参采山货,太不好了。”代善跟着说:“这儿离大明太近,如果熊廷弼出兵反攻,防敌的准备功夫也不足。”还有人说想家的,还有人说不习惯的,各有各的理由,没有愿意住在辽阳城的。
努尔哈赤说:“你们只看眼前这些事儿,没长远打算。国家里最重要,在于土地和人口,今儿个我们回兵,留下辽阳一带城池,明兵马上就回来,占居固守;和周围藏在山谷中的百姓,都不为我有了。舍弃已得的疆土走了,以后必是麻烦事儿,还得再出兵征讨,这样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这个地方,是于大明、朝鲜、蒙古接壤的要害之地,上天既然授予我国,就该住这儿。”
大伙听了大汗的话,虽然有理,可是心里还是不情愿,没有人接话,努尔哈赤又说:“这里没山林,不出产百兽,要围猎就走点远路,但是这儿离海近,能煮盐,以后谁都可以吃得起,家里的啊哈,就不会因为吃不到盐而逃跑上告了;这儿的田地多,收成也就多了,粮食会够吃;辽阳四下地势都平坦,更有利于长甲兵出战,兼有三岔河阻隔着广宁,明兵不能很快到来,这么些好处,你们还有啥不愿意的?”皇太极赞同说:“住这确实有很大益处。”其他的人勉强同意。
迁都的说法通过了,努尔哈赤传命沈阳的额亦都来辽阳,令德格类领人回界凡城和萨尔浒城,将大汗及各个贝勒大臣家的福晋,小阿哥和格格,率先护送来辽阳,各旗额真和军士的家人,以后陆续迁移。一直没有随军出征的安费杨古户尔汉,也同德格类一起,来到辽阳城。
界凡萨尔浒的人都到了,沈阳的额亦都还没有来,护卫上报额亦都的话:“这些天身子沉重,老伤作痛,等好些时,再前往。”大汗的福晋们在各个贝勒的陪同下,欢天喜地的进入辽阳城。从城门口到努尔哈赤住的经略府,一路铺上芦苇炕席,席子上,再铺大红色的,印着苍鹰或树叶的蒙古毛毯,十二个福晋各带两名侍女,踩着红毛毯,走入府第,贬废的福晋阿巴亥也接来了,走在人群的最后面。
经略府内,张灯结彩,鼓乐悠扬,地面上铺着同外面一样的毛毯,努尔哈赤端坐在正厅里的御座上,接受福晋,阿哥,格格们的请安。大汗的福晋们拿着丝巾手绢,在侍女扶持下,依次走进正厅,满心欢喜地行半蹲屈身礼,同声说:“大汗吉祥。”
在欢声笑语的人群后面,身穿侍女衣服的阿巴亥,低头站在墙角,正偷偷地掉眼泪,努尔哈赤在御座上看见了她,站起身,迈步下台阶,脸色郑重地向人群后面走去,所有人都不知道努尔哈赤要去哪儿,不约而同地集中目光,随着大汗的移动,向门口方向看去。
大汗径直走到阿巴亥跟前,阿巴亥低头不敢动,努尔哈赤站住,顿一下,伸手拽起阿巴亥的一只手,转身走向御座,阿巴亥被拽得连跑带颠,跟着大汗走上台阶。努尔哈赤走到护卫恒纬前面时,朝着墙根的凳子撇了一眼,恒纬忙指示一旁站立的护卫,搬来一个凳子,放在御座的侧面。
努尔哈赤转过身,松开手,指一下凳子,对阿巴亥说:“坐吧。”说完迈步到御座前坐下。阿巴亥有些疑迟,不知道该坐还是不该坐,努尔哈赤看着她,轻声说:“坐吧。”阿巴亥听努尔哈赤又说一便,才走到凳子边,侧身担一点儿边,坐了。
福晋们行礼完毕,退到两旁垂手站立,接着是小阿哥和格格们进门请安。听得护卫一声传唤,只见高高矮矮的大孩儿小孩儿,一齐往门里面挤,呼呼啦啦进来一片,有的磕头了,有的掸开马蹄袖下跪,有的直溜溜地站那看别人叩头,卖呆呢,请安声也是参差不齐,乱七八糟地喊:“阿玛吉祥。”努尔哈赤满脸笑容地看着,阿巴亥泪光依稀地同大汗一起,接受小阿哥们和格格们的请安。
召见完事儿,努尔哈赤恢复了阿巴亥的大福晋身份。
当晚,各牛录大营内齐摆酒宴,庆贺迁都。牛录以上的额真,都被召集到大汗的御殿,分列左右依次而坐,努尔哈赤用金壶,亲手为每一个人斟酒一杯,又赏赐每人马褂一件,众额真大臣叩首谢恩。努尔哈赤对大伙儿说:“明国最大,仍以为不足,欲吞并邻国,因此朕发兵丧其师,夺其土。这都仰承上天眷佑,又因各个额真攻战用力,才能得到此地。今儿个赐酒一杯,衣一袭,为物细小,岂能作为酬劳?只是想大伙儿宣力疆场,勤于王事,在廷席上以见朕心喜悦而已。”
在辽阳城内军民欢庆之时,护卫带着一身孝服的车尔格,来朝见大汗,车尔格是额亦都的儿子,见到努尔哈赤,跪地哭拜说:“阿玛昨晚老了。”努尔哈赤闻听,惊诧得双目大睁,站直身子,手指车尔格,说不出话,涌上的眼泪还没有流出来,就昏倒在座椅里。
额亦都离去,与费英东谢世间隔一年零两个月。额亦都去逝后,留下家产数百万,均分给十多个儿子,努尔哈赤命战功最多的车尔格,收养额亦都年少的福晋,又命他袭承了大臣的职位。车尔格准备将额亦都的遗骨送回赫图阿拉安葬,努尔哈赤不许,对车尔格说:“我国已经取得辽阳,迁都这里,这儿就是家,怎么能再留恋故土?不安心于新都城。”传谕将额亦都安葬在辽阳城东北的杨鲁山。
辽阳被攻破时,明兵和城内百姓逃亡不少,留下的空房老屋极多,努尔哈赤传令归附的降民和八旗额真:“辽阳官民全都迁到北城居住,八旗将士住南城。辽阳城监狱里囚禁的官吏百姓,除死罪之外的,一律免罪释放,原先在衙门有差事的,官复原职;百姓给房屋田地。”
在北城,从归附的大明官吏中,选出精明能干的人,任命都司两员,游击八员,管理归附的百姓,八旗的额真军士,不许干涉北城的事情。
大明官吏战死或逃走后,遗留的良田多达数百万亩,总兵朱万良在虎皮驿有地四百顷,折合四万亩,朱万良战死,四万亩地成了无主之田;道员牛维耀,家有良田二百六十顷,牛维耀坠城逃跑了;守道何廷魁投井,遗留辽阳城外田地九十顷。就是在辽东驻守几年的太监,也占地上百顷,监军太监崔儒秀,在辽阳两年,占有良田一百二十顷;右少监太监刘恭,在辽阳私自差役军丁千余人,占种官地三百余顷;监枪太监梁玘,一人侵占的民田,有二百八十多顷。所有的大小官员衙役,各有田地不等,如今或是死或是逃,田荒无主,没有人耕种。
辽东地广人稀,但不是老百姓也有百亩良田,而大多数人是田无一垅,房无一间,只能做佃户,一年租地收的粮食,八九成交租还贷,剩下的吃不到年关。现在无主田很多,努尔哈赤命令八旗出人,与辽阳北城的都司及游击,一同丈量土地,测得海州城,鞍山及辽阳城左右的无主田地,共有三十万垧,一垧折合十五亩,即四百五十万亩。努尔哈赤与各贝勒大臣商议,要将这些耕地平均分给降户和八旗军士,大伙都同意。
1621年初秋,努尔哈赤颁发分地的汗谕:
“辽阳一带的明国大臣,富人之田,弃者甚多,将取该田三十万垧,分给男丁和士兵。如果田地不足,到铁岭、抚顺、清河和沈阳耕种。
今年耕种的庄稼,各自收获。收割以后,重新分地,每一个男丁,给种粮谷的田五垧,种棉麻的田一垧,均行分给。你们大户人家,不要隐匿长工,短工和帮工,如果隐匿了男丁,便得不到田。
原来要饭吃的人,不得再游走讨饭,留家里种地;僧人不得出门化缘,也一样分田种地。要饭的及僧人同男丁分给一样多的田。所有人都要勤劳耕种各自的田地。
每三个男丁,另合种一垧官田,收成充当租税上缴。归附的人口里,每二十个男丁中,征一丁当兵,再以一丁当差。”
汗谕下达,八旗的额真,辽阳北城的都司游击,到各个村屯分地。然而,不是谁都愿意接手田地,首山村有个二流子,坚决不要田地。这个人特别懒,啥活都不爱干,光棍一个,家里什么都没有,天天上别人家蹭饭吃,有人好心给他点米,他还懒得做,不如要一口现成的省事。因为等吃饭的时候,他总给人家讲,自己怎么冤,怎么可怜,到后来,村里人都能把他的又冤又可怜的事背下来了,就给他起个外号叫总冤怜。
三十六。 迁都辽阳(下)
辽阳城游击去首山村分地时,对总冤怜说:“以后不许要饭,自己种地。”总冤怜坐在地上,指着游击,满嘴道理:“俺不种地。俺是大明的人家,俺爷爷辈里,中过举人,出过县太老爷,俺怎么能给你们种地?”辽阳城的游击不搭理他,分完地就走了。
首山村不要地的,还有三个人,不要的理由是:不会种。他们是手艺人,三个人都是皮匠,干皮子的活特别拿手,熟皮子,做皮袍子,或者用生牛皮缝制甲胄,都行,就是没有种过地。
游击把拒绝受田的三个臭皮匠和一个懒蛋,一齐上报给大汗,请求重罚,以警示他人。努尔哈赤命护卫将三个手艺人,带进辽阳城,叫他们制一副生牛皮甲胄。三人惊恐地来到城里,到作坊里干活,没用两天的功夫,皮甲就做好了,努尔哈赤亲自试穿,梆梆硬头盔,带在头上既实成又轻飘;梆梆硬的甲胄,穿在身上,手脚灵活,一点也不版人,如果再挂上铁甲叶子,就是一副刀枪不入的上等盔甲。
大汗特别高兴,赏赐三人银子布匹,又给房屋牛马,让他们住在城里。努尔哈赤对身边的护卫恒纬说:“有人以为东珠金银是宝贝,那是啥宝贝?天冷能穿吗?饿了能吃吗?收养国中贤能的人,理解一般人不懂的事情,制出别人制不出的东西,他们才是真正的宝。以后要善待皮匠、铁匠、木匠、草匠,所有工匠,都厚养。”恒纬答应,叫人记下大汗的话。
迁都后,辽阳城人口增多,庄稼还没有收获时,粮食明显不够用,努尔哈赤增派人手,调运缴获的粮谷,又清查民间储存的粮食,令户民申报数量,禁止私自买卖,然后建立粮证,按人口数,定量供应。一次,大汗赏赐户尔汉布匹粮食人参鹿茸等财物,因为户尔汉病重,没有自己领取,当值的莽古尔泰就差人去送,送东西的有四个人,是济尔哈朗,寨桑古,岳托及硕托四个贝勒。
半路上,寨桑古见赏赐的东西很多,就起了小心眼,与另外三个人合计,偷着留一点,其他三人觉得东西多,户尔汉又在病着,就同意了。于是,四个贝勒均分了其中的两斗米,一人再拿走一匹细布。拿出这些,送去的财物并不显得少,户尔汉的家人都收下了。
四人心里暗自高兴,回莽古尔泰府复命。莽古尔泰见四人,脸上暗含喜色,眼神飘忽不定,感觉不对头,就打发走他们,又叫侍卫去一趟户尔汉家,问东西送到没有。不多功夫,侍卫回报,东西送到了,又报了各项财物的数目。莽古尔泰一听,送是送了,数目差了一点,不用问,是被四个人私自分了。
莽古尔泰有些为难,私分大汗赏赐给大臣的财物,等同偷窃,是有罪当罚,可是偷的也不是很多,又因为四个人都是大汗的侄子孙子,济尔哈朗还是八大和硕贝勒之一,一等的亲贵,怎么处置,难以定夺,没有头绪,莽古尔泰一想,直接上报大汗得了。
努尔哈赤闻听四个贝勒这么没出息,十分生气,命护卫在经略府的门口,用四根细长的杆子,首尾相连,在地面上做成一个“口”字形的方框,四角各用一尺长的短木棍支起,像一个牛圈似的,传来四个贝勒,给他们都套上女人的旗袍,推进“牛圈”里监禁示众。
傍晚,努尔哈赤带着贝勒大臣们,来到门口,怒斥四人,向济尔哈朗、岳托的头上吐唾沫,狠骂他们:“你们还算是人不?出猎行兵的事不上心,在家不修理弓箭刀枪,就知道穿新鲜的衣裳去吃席,像个女人似的,现在学手粘了,你们就当女人得了。”然后传令护卫,监禁四人三天三夜。
1621年秋末,蒙古喀尔喀部,差人送给大金一万头牛马,又送来介赛的两个儿子和(文)一个女儿,到大金(人)做人质,请求赎(书)回介赛,努尔哈(屋)赤准许。囚禁整两年的介赛,早磨尽了棱角,不见了半点当年的威风,领到努尔哈赤跟前,大礼参拜。努尔哈赤告诉他说:“昔日你与大明勾结,侵犯大金,杀我国人马。今儿个朕不计前嫌,送你回国,以后不可依恃大明与朕为敌。”
介赛叩头说:“不敢,往后愿做牛做马,报答大汗不杀之恩。”于是,努尔哈赤杀白马黑牛祭天,与介赛盟誓,把介赛的女儿给代善做侧福晋,让介赛的两个儿子做殿前的额真。赐给介赛貂皮镶边的朝衣和猞狸狲大裘各一件,华冒一顶,宝马一匹配有玲珑雕花带弓箭的鞍子,盔甲一百副。命代善等贝勒送行十里,设宴席饯行。
介赛回喀尔喀部后,喀尔喀部北路的台吉古尔布什和莽果尔,因为担心介赛再来杀掠他们,就率领部民六百多户,赶着马群羊群,迁徙到辽阳城,投奔大金。努尔哈赤非常高兴,在正厅设宴席召见古尔布什和莽果尔,各赏赐给貂裘三件,猞猁狲皮、虎皮、狐皮、貉皮、獭皮的大衣两件,貂皮镶边的朝衣三件,蟒缎六匹,绸缎三十五匹,棉布五百匹,缎布多给,让他俩再分赏给六百部民做袍子。又赏赐金十两,银子五百两。带鲨鱼皮鞍子的宝马一匹,玲珑撒袋一个,盔甲一百副。再给田地、房屋、铁锅、柜子、桌子、凳子及饭碗,所有家里用的东西,都给齐了。
努尔哈赤又将八格格聪古图嫁给古尔布什,使他成了八额驸,并且封赐号为青卓礼克图,将堂弟济白里的女儿杜济获安,嫁给莽果尔,加封二人为三等大臣。六百户蒙古部民编为两个牛录,仍由两人统领。
入冬不久,刚下过第一场雪,返回喀尔喀部的介赛贝勒,给大金送来表示臣服的贡品:八匹白马和一匹白骆驼。蒙古地处大漠之中,物产稀少,只有茫茫草原上的马群羊群,能够凑齐九白的贡品,象征敬仰尊贵的可汗,是件极不容易的事。八匹马和一匹骆驼,都是口旁无缰绳,背上没鞍子,九白立雪地,只能看见十八个黑眼珠。
在努尔哈赤巩固基业,安抚蒙古的时候,大明正举国慌乱,朝廷也加紧派兵派将,要挽救辽东残局。辽阳城失守,袁应泰战死后,有大臣上疏天启,请求再起用熊廷弼,经略辽东,天启准奏。在熊廷弼尚未到任时,下旨令巡抚薛国用暂时代理经略。总管太监魏忠贤为了捞到辽东的兵权,派出他的干孙子王化贞出京到关外,任职广宁巡抚。
巡抚王化贞的官职比薛国用小,但是因为后台硬,上头有人,不把经略放在眼里,薛国用提拔阎鸣泰做总兵,王化贞就将护卫毛文龙提拔起来,做参将。阎鸣泰不愿与王化贞争权夺势,就称病不能上堂点将,把经略的军权移交给巡抚,将所有的兵符令箭,文书信印,都送到王化贞手里。王化贞抓到兵马实权,决定反攻大金,夺回辽东。
三十七。 王化贞守广宁(上)
广宁巡抚王化贞得到兵马实权,山海关以外,辽河以西,十四万明兵,尽归他一人统领。王化贞心里高兴,要干出一番大成绩,给干爷爷九千岁看,给万岁看,更是给平日瞧不起他的同僚们看。新提拔的参将毛文龙,也跃跃欲试,决心弄出个模样,报答巡抚老爷的知遇之恩。
毛文龙为巡抚大人献计策说:“大帅要攻取辽阳,必定会马到成功。末将愿率一哨人马,从海上转到辽东的后方,在鸭绿江口登岸,骚扰八旗兵,以助大帅如何?”王化贞想了一下说:“这个主意不错,行。”毛文龙忙问:“末将领多少兵将?何时出发?”王化贞说:“兵贵神速,调齐人马就走。本帅给你三千精兵,大船七艘,从辽河口下海。”说完,将案上的金皮令箭和调兵虎符,授予毛文龙。
毛文龙急速选派兵将,请军饷装粮食,在辽河口登船出海,到复州金州后,再补充给养,绕过旅顺口,航行近两千里,在1621年夏,天启元年七月,到达鸭绿江口,弃舟登岸,潜伏在安东城左右。
在毛文龙出海远征的时候,任职兵部侍郎兼辽东经略的熊廷弼,即将出京奔赴山海关。天启皇帝法外施恩,赐给熊廷弼只有王公皇戚才能穿用的蟒袍玉带,暗示如果熊廷弼能平定辽东,可以封为异姓王。又赐予尚方宝剑,持此剑,无论文武百官还是贫民百姓,都可以先斩后奏,有生杀予夺的大权。
天启皇帝亲率满朝大臣,送别到京郊,设御宴饯行。宴席上,熊廷弼跪坐在天启皇帝御座左侧,天启亲手金樽赐酒,魏忠贤双手擎酒樽,从御案上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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