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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笛声-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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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对她疏于防范,结果让她轻而易举地逃了出去。”

“最近她有没有反常吗?”

医生看了看杨若子,犹豫了一会儿:“事实上,从你上回来看过她以后,她就有了一些反常,似乎精神上更加郁闷。杨警官,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那天你是不是对她说了些什么?”

杨若子立刻感到心里一沉,是因为自己把卓越然的死讯和紫紫的失踪都告诉了罗兰的原因吗?她一时不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也许,是她受到了你的话的刺激。”医生不想让她难堪,便主动收住不说了。

“我不知道。”杨若子把头侧向了另一边,把刚才的那种口气收敛了起来,轻声地问,“除了我以外,最近还有没有人来看过她?”

“昨天中午,又有一个男人来看过她。”

“谁?”

“本来不准备让他见罗兰的。但他说自己是罗兰的表弟,所以我们就把他放进来了。”医生拿出一本簿子递给杨若子,“这是昨天的探视记录。”

她看到记录上写着苏醒的名字,立刻就记了下来。然后她问道:“我能看看罗兰的病房吗?”

“当然可以。”

几分钟后,杨若子走进了罗兰的房间。

下午的阳光斜斜的洒了进来,透过铁栅栏窗户投射在她的脸上。现在,杨若子可以理解罗兰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会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她大口地呼吸着,感受到了这里特殊的空气。精神病院是另一种监狱,谁被判定为精神分裂,就等于被判了无期徒刑。

杨若子在罗兰的床上轻轻地坐下,伸出手抚摸着洁白的床单。看起来罗兰在逃跑前,还特意地把房间打扫了一遍,房里所有的摆设都干干净净的,几乎纤尘不染。她拉开了罗兰的床头柜,里面有几张紫紫的照片,记录了从这小女孩刚出生,一直到六七岁的样子。这些照片在阳光下发出奇特的反光,杨若子轻轻地抚摸着它们,手上有一种细腻的感觉,就仿佛真的触摸到了紫紫的皮肤。

她忽然一惊,连忙把手从照片上缩了回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脑子里瞬间又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她感到了一阵深深的恐惧,连忙摇了摇头,努力要让自己忘记那些记忆。

柜子里还有其它一些东西,那是罗兰的日常生活用品。除此之外,就是一本厚厚的日记。

当杨若子拿起这本日记的时候,她忽然有一种预感:这是一把钥匙。

她看了看窗外的阳光,只感到自己的瞳孔里有一道白光穿越。然后,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打开了日记,进入了一个女人最隐秘的内心世界。

二十三

下午3点。

阳光渐渐淡去,江风越来越强劲,叶萧按照苏醒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那栋江边的楼房。

用了很长时间,他才敲开房门,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出现在了他面前。老人用一种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精悍目光注视着叶萧,然后用那浓厚的乡音说:“请问你找谁?”

叶萧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回答:“是风老先生吗?我是苏醒介绍来的。”

“苏醒——”老人的记忆力奇好,马上就想起了这个名字,“就是那个为报社写文章的年轻人?”

“对。”

“快请进吧。”老人点了点头,非常客气地把叶萧迎进了房间。

叶萧走进里面幽雅的客厅,仔细地环视了一圈,不禁赞叹着说:“现在已经很少能够看到,布置得这样有品位的房间了。”

“不过是一介老朽而已。”

叶萧实在不习惯老人的方言:“请问老先生您是哪里人?”

“海南人。”

怪不得那么难懂,叶萧刚要说话,老人已经把一杯茶端到了他的面前。叶萧礼节性地啜了一口茶:“风老先生,我是为了‘夜半笛声’的传说而来。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对这件事知道得如此详细?”

“因为当时我是报社的记者,全程报道了鼠疫与夜半笛声事件。我为这些事写过大量的新闻报道,并接触过许多当事人。”

“您见过那位神秘笛手吗?”

“当然见过。”老人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似乎岁月越是久远,印象却越是清晰,他的口音也越来越难以听懂:“当他到当局毛遂自荐以后,许多报纸都对此做了报道,不过大多带着嘲讽的意思,认为他只不过是个骗子。我也见到了他,是一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非常普通的中式衣服,他的面孔长得很普通,是那种容易被忽略的人。”

“您就见过他这一次?”

“不,当他后来成功地消灭了鼠害以后,我曾经专门采访过他一回。那时候,他正住在一家小旅馆里,等待市政当局答应给他的巨额奖金。那一次见面给我的印象很深,他绝不是别人传言中阴森可怖的人,看上去显得彬彬有礼,谈吐也非常文雅,怎么看都是一个极有教养的人。我问他是从哪里来的,他却微笑着沉默不语。我提出请求,能不能看看他的笛子,他爽快地答应了。”

“是风笛还是竹笛?”叶萧立刻联想到了花衣笛手的传说。

“是一支竹笛,中国传统的样式,笛子的名字叫——小枝。”

老人用方言缓缓说出“小枝”两个字,叶萧听着总觉得非常别扭,他催促着问:“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随便闲聊了起来。令我很意外的是,他居然对我说起了聊斋故事。”

“聊斋?”叶萧忽然想到,这全部的事件都像是聊斋一样诡异。

“是的,他对我说了一个聊斋《瞳人语》的故事。讲的是一个书生,因为风流而双目失明,眼睛里居然生了两个小‘瞳人’,结果最后成了一目重瞳。”

听到“重瞳”两个字,叶萧立刻联想到了池翠的儿子,那个6岁的小男孩,是他第一个发现了卓越然的尸体。叶萧的脑子一下子有些乱了。

老人继续说下去:“我至今仍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个故事。最后我问他,如果当局不给他黄金,他会怎么样?他先是想了想,然后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我会让传说中的故事重演。’”

“他要报复?”

“我觉得这好像不是报复的语气。当时,我以为他只是想通过我这个记者之口,威胁一下当局而已。”老人又长叹了一声,摇着头说,“我没有想到,几日之后他居然真的让传说重演了。”

“这是一场悲剧。”

“是的,对许多人来说,这都是一场莫大的悲剧,也包括我。”

“为什么?”

老人的表情第一次显得激动起来,他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一下子让叶萧感到有些害怕,他担心这老人别突然激动起来,发了什么急病他可担待不起。他连忙把茶杯端到了老人嘴边,老人连忙啜了一口茶,才稍微好了一些,他轻声地说:“谢谢你,年轻人。我猜你一定是个警察吧?”

“你怎么知道?”叶萧有些吃惊。

“警察都有一些职业习惯,我那么一把年纪,当然看得出来。”

“风老先生,为什么对你来说这也是场悲剧?”

“那个时代的人都早结婚,虽然那年我才25岁,但已经有一个5岁的儿子。”

叶萧看着老人忧伤的眼睛,立刻就明白了。

“难道——”

“对。我5岁的儿子,也被那可怕的夜半笛声带走了。那是第一个夜晚,我一听到笛声响起,就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这时候已经晚了,我儿子早已不见了踪影,我不顾一切地冲到外面去寻找他,却毫无结果,只听到那可怕的笛声。”

“他再也没有回来过吗?”

老人痛苦地摇了摇头:“从来没有过,他就像空气一样消失了。没过几个月,我那年轻的妻子就因为悲伤过度,犯了肺痨病而死去了。直到今天,50多年过去了,我都是孑然一身。可以说,夜半笛声把我给彻底地毁灭了。”

“也许,我不该问您这些问题。”

“没关系,反正我是离入土也不远的人了。”老人忽然苦笑了一下。

“风老先生,非常感谢你提供的信息。再见了。”

叶萧礼貌地向老人点了点头,然后迅速离开了这里。

二十四

已经接近黄昏时分,叶萧接到了杨若子的电话,要求立即和他碰个头。但他现在还要找一个人谈话,于是和杨若子约定,晚上直接到她家里谈。

还是按照苏醒给他的地址,他找到了那位退休管道工人的家,按响了门铃。

一个身材魁梧的老人给他打开了门,看起来70多岁的样子,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盯着他。碰到这种情况,首先就是要让别人信任你,叶萧立刻拿出了证件放到老人面前。

“公安局的?”老人显得很意外。

“老伯伯,我能和你谈谈吗?”

“当然可以。”对于警察,老人还是比较信任的。

叶萧走进房间,与刚才那为风老先生的家相比,这里就显得寒酸了许多,一个典型的单身退休工人的家,一切都显得如此陈旧,散发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老伯伯,最近有没有一个叫苏醒的人来找过你?他自称是为报社撰稿的。”

老人立刻就想起来了,用标准的本地口音回答:“一个月前,一个年轻人来找过我,问我关于夜半笛声的事情。”

“您也亲身经历过吗?”

“是的。”老人微微叹了一口气,魁梧的身躯就像泻了气一样立刻萎缩了下来,他缓缓地说,“那年我才15岁,我有一个10岁的妹妹,就在那天晚上被笛声带走了,从此再也没有找到过。”

“苏醒说您还知道一些其它的事情?”

“我不知道那和夜半笛声有没有关系。自从那件事以后,我就听说了‘鬼孩子’的传闻,还有那栋可怕的旧房子。50年代后,我成了一个管道工人,主要是在地下铺设煤气管道。那时候的煤气管道与现在不一样,因为地下修有很多防空洞和地道,煤气管道通常就在这些地道里铺设。”

“地道?”叶萧有些奇怪,他对此尚一无所知。

老人奇怪地问:“你不知道吗?我们这座城市的地下有很多地下管道,就像人的肚肠一样复杂。我听说那是日本人在40年代为了军事备战而修建的。地道究竟有多少条,谁都说不清楚。总之,就像是一个地下迷宫一样。”

“地宫?”叶萧忽然想到了《病毒》中的“她在地宫里”,他的心底一阵颤抖,原来,所谓的“地宫”就在我们的脚下。

“你说什么?”老人可不明白地宫的意思。

“不,没什么。您继续说。”

老人点点头,刚才被叶萧打了岔,他只能再用很长的时间来回忆:“有一回,我们几个工人在地下修建一条管道。正好是顺着一条地道的路线,所以并没有费多少力气。那时候我们中间一直在传有关‘鬼孩子’的事情,虽然表面不敢说,但心里面都很害怕,特别是像我这样丢失过妹妹的人。当我们修到一条地道深处的时候,却发现前面被砖头封住了。幸好那些砖头堆得不那么紧,也没有用水泥合起来,我们就把那些砖头一块块地搬掉,那好像是一堵薄薄的墙。我正好在最前面,当我取下中间的那块砖头时,突然从砖头间的缝隙里,射出一道幽幽的光。”

“地下烛光?”叶萧想起了苏醒对他说过的话。

“当时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感到非常害怕,差点被吓死。那是一束淡蓝色的光,从那堵墙的缝隙里射出来。”

叶萧可以想象出那是怎样一副景象:在一片漆黑的地底,突然从墙里射出一道幽光,就这么想想都让人害怕,更不用说亲眼目睹了。他能体会出当时那些管道工人的恐惧。

“虽然吓得要死,但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好奇心。特别是我们这些管道工人,本来就是在黑暗的地下工作,胆量也比别人大。在大家的壮胆之下,我小心翼翼地搬掉了其它几块砖。于是,墙上露出了一个几寸见方的小缺口,那线幽光越来越亮,我就把眼睛贴在这个缺口上,向里面看去。”

老人说几句话的时候,用了非常阴森的恐惧,给人以身临其境的感觉,叶萧不禁感到后背心“嗖嗖”的发凉。

“是烛光。”老人用幽幽的口气说,看来他也完全进入角色了,仿佛又回到50年代的地下,“我从那个缺口里看到,里面是一个小房间,房间中央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子,桌面上放着一支燃烧到一半的蜡烛,一片幽幽的烛光笼罩着小房间。”

话音未落,老人自己倒先吸了一口冷气。

“房间里有人吗?”叶萧也被深深吸引住了。

“开口太小,除了那烛光以外,我实在看不清楚。虽然我们管道工人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当时看到这间地底下的房间和蜡烛以后,确实吓了一大跳,我还记得自己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牙齿间上下不停地在打架。”

叶萧点点头:“换了我也会这样的。”

“突然,我身后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鬼孩子来了。’我立刻想起了那个传说中白衣服的小孩。他们一下子掉头就跑了,我也不敢继续呆在这里,跟着他们一起向回跑。

“后来呢?”

“后来我们不敢再去那儿了,于是就私自改变了管道铺设路线,从另外一条线绕了过去,算是完成了任务。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提起过这件事,一直到现在已经几十年了。”

“老伯伯,你还记得那个地方的确切位置吗?”

老人摇了摇头说:“那块地下本来就像迷宫一样。况且,我现在已经老了,再也记不清位置了。”

“那好,非常感谢您。”

叶萧站起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老人的声音:“警官,这些天我听说夜半笛声又回来了,这是真的吗?”

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低下头说了声:“也许吧。”

叶萧迅速离开了这里。

他来到马路上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抬眼往西天望去,只见一片残阳如血。在夕阳照耀不到的地底,又会藏着什么呢?

二十五

杨若子的房子不大,但显得非常干净,整个房间几乎全是白色,再加上纯白色的灯光,就像是医院里的感觉。叶萧一踏进房门,就闻到了一股幽幽的香味,原来是窗台上的一束花。于是他走到窗边,眺望着外边斑斓的夜色。

叶萧淡淡地笑说:“若子,你好像是一个人住的。”

比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杨若子这些天好像瘦了一些,体形显得更加苗条,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衣服,略微有些疲惫地回答:“是的,我一个人住。”

“你父母呢?”

“他们早就离婚了。”她冷冷地回答。

叶萧微微一愣,低下头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就从窗边走开了。

“没关系。”杨若子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她低声问道,“你听说了没有,今天早上又有人报案了。”

“我已经知道了,这次是一个10岁的女孩,失踪的情形和前面几例完全相同。如果算上卓紫紫的话,这已经是第六个失踪的孩子了。”

“我听说,现在附近许多家庭都已人心惶惶。人们风传夜半笛声又回来了,许多年轻的夫妇纷纷向老一辈人打听那个故事。有的人家晚上睡觉都把门窗关死了,或者把孩子送到其他地方的亲戚家里,甚至还有人准备搬家。”最后,杨若子夸张地说,“也许再过几天,这里的房价也要暴跌了。”

叶萧想到了苏醒的那篇文章,如果不是报纸上刊登了《夜半笛声》,绝不会造成像现由卝纹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在这样的恐慌。

“若子,你最近在查那些失踪孩子家庭的情况吧,有什么结果?”

“我发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希望这不是巧合。”

“你快说吧。”

杨若子翻开了笔记本说:“第一个失踪孩子卓紫紫,她的母亲在精神病院里关了一年;第二个失踪的张小盼,他的父母已经离婚了,母亲一直都在日本;第三个失踪的童家乐,父母最近离婚了,他被法院判给了母亲;第四个失踪的成天,他的父亲正在监狱中服刑,是由母亲独自带着他;第五个失踪的莫非,他的父母正在闹离婚;昨天晚上失踪的10岁女孩于芬,两年前母亲车祸去世,由她父亲独自带着她。”

“确实很巧,他们都是事实上的单亲家庭,不是缺少父亲就是缺少母亲。”

“仅有一个男孩例外,但他的父母也很快就要离婚了。”杨若子显然已经考虑了很久了,她脱口而出,“除了都住在同一社区以外,父母不和睦,或者家庭残缺,是这些失踪孩子最重要的共同点。”

叶萧点点头,赞同着说:“没错。”

“其实,有许多孩子都在半夜听到过笛声。只不过,他们都把笛声当做了梦。”

“梦?”叶萧想到了张小盼失踪的那个夜晚,自己确实梦见了笛声。

“还有,我曾经给你看过的那些孩子的画,他们都在同一个晚上做了同一个梦,而男孩成天也是在那个晚上失踪的。实际上,是因为他们在睡梦中听到了笛声,才会做那个梦的。但绝大多数孩子都没有出事,只有生活在单亲家庭的男孩成天失踪了——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叶萧明白了:“也就是说,对于夜半笛声,不同的孩子有不同的反应,只有家庭生活有阴影的孩子才会被笛声带走。”

他忽然注意到杨若子的表情有些忧郁,这才想起刚才杨若子说她自己的父母也早就离婚了。也许,正是由于她自己的经历,才会让她发现这一点。

杨若子忽然转变了话题:“叶萧,今天我还去过一个地方。”

“哪儿?”

“精神病院。”

叶萧一怔,想不出杨若子为什么要去精神病院。

“昨天晚上,罗兰从精神病院里逃跑了。”

“罗兰?”叶萧这才想起来,“你说的是卓越然的妻子吧?”

“也就是紫紫的妈妈。昨天中午,有一个男人去精神病院看过罗兰,他的名字叫苏醒。”

一听到苏醒的名字,叶萧立刻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他忍不住对自己说:“怎么又是这家伙?”

“我在罗兰的柜子里,还找到了一本日记。”杨若子低下了头,轻声地说,“我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我翻看了她的日记,结果发现了一些重要的内容。”

“是什么?”

杨若子从抽屉里取出了这本日记,交到了叶萧的手中说:“我用了3个小时看完其中的大部分。叶萧,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快说吧。”

“紫紫不是卓越然的女儿。”

“什么?”叶萧显然非常意外。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淡淡地回答:“你自己慢慢看日记吧。”

叶萧把这本日记放在手上掂了几下,只感到一股莫名的沉重:“我会看的。”

他把罗兰的日记放到了自己的包里,然后站起来环视了房间一圈,忽然注意到了杨若子的书架上的几本书。他走到书架前,把那四本书——《病毒》、《诅咒》、《猫眼》、《神在看着你》全都拿了下来。

杨若子走到他身后说:“我已经全都看过了。告诉我,这些书里的内容是不是真的?”

“你觉得呢?”叶萧微微叹了口气,又把这些书放回了书架里。

“是真的。”

“不,你应该知道那只是小说而已。”叶萧看了看时间,已经快10点了,他退到了门口说:“今天太晚了,再见吧。”

杨若子呆呆地看着叶萧离开房间。然后,她走到窗前,缓缓地放下了百叶窗。

今天,她已经通过日记,进入了罗兰的内心世界。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厌恶那个女人,应该同情的是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卓紫紫,就像杨若子和她的妹妹,她们也是不幸的。

脑子里不断闪过那白色的影子,总是看不清她的脸,就像是一团模糊的颜料。

她到底是谁?是卓紫紫?还是鬼孩子?还是——妹妹?

“紫紫。”杨若子感到浑身摊软地倒在了床上,轻声地念出了妹妹的名字。

她再也分不清,人与鬼的界限。

继续打开回忆的窗户——

在妹妹神秘地失踪了一年以后,有一个管道工人在阴沟里发现一具尸体。那是一条深深的阴沟,距离地面至少有15米深,在阴沟的最底部,躺着一个大约7岁的小女孩的尸体。那可怜的女孩早已腐烂,法医判定这具尸体至少已经在地底躺了一年。浸泡在阴沟的污水中,她变得面目全非,整个脸几乎变成了骷髅,只剩下一条碎成破布片的白色裙子。

当时,警方调查了一年来的人口失踪记录,经过法医的检验和分析,认为那具尸体很可能就是一年前失踪的小女孩杨紫紫。于是,警方通知了杨若子的父母,要他们来认尸。这时候,杨若子的父母已经离婚,妈妈独自带着杨若子来到了公安局里。当警察掀起盖在尸体上的白布的瞬间,妈妈立刻就昏了过去,只有13岁的杨若子显得异常坚强。她冷冷地盯着那小女孩的尸体,更确切地说,只是一具残骸。她的内心感到一种特别的感觉,那只是妹妹的一身臭皮囊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妹妹。她感到妹妹还留在这座城市,在某个地下的深处,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永无止尽地走啊走啊,寻找她的伙伴。

然而,妈妈后来确认了那是妹妹,因为妹妹失踪的那天,正好穿着那身白色的裙子。虽然已经破碎得难以辨认,但毕竟是妈妈亲手缝过的裙子,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妹妹正式宣告死亡——在法律上。

可是在杨若子的心里,她的妹妹紫紫仍永远地活着。她时常能感受到妹妹的那双手,在深夜里伸到姐姐的怀中。她确信妹妹在黑暗的地底生活着,那里一定非常寒冷,妹妹永远穿着白色的裙子,躲在某个地方瑟瑟发抖。杨若子多想抱紧她,用自己的体温用自己的生命,让妹妹紫紫身体重新温暖起来。

过去,她觉得这种感觉是因为赎罪。但后来,她又感到这已经远远地超出了赎罪,而是另一种深入彻骨的痛楚。那是永远的梦魇,谁都逃不过的。

现在,杨若子感到紫紫又回来了,无论是神秘失踪的卓紫紫,还是传说中的鬼孩子,都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心中的那个小女孩,在黑暗的地底一身白衣,那不是幻影,也不是传说,而是真实的生命。

伴随着笛声,小女孩在轻声地呼唤着她:“姐姐。”

第四部 地下幽灵



他看见了。

无数条苍蝇的蛆虫,在人的脑子里生长着,它们扭动着丑陋的身躯,吞噬着整个大脑。蝇蛆慢慢地蠕动着,吮吸着人脑的精华和营养,它们飞速地生长和发育,几乎在瞬间就进化为了成虫,也就是绿色的苍蝇。这些小东西挥舞着翅膀,从人的眼睛里飞了出来,然后留下一个被掏空了的眼珠。从眼睛里出来的苍蝇飞啊飞啊,不知道飞了多少年,一直飞到另一个男孩的眼睛里,在那里生根发芽。

小弥睁开眼睛。

眼睛瞪大得有些吓人,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可是他看不到,看不到那些蝇蛆和被挖空了的眼睛,只有一片茫茫的黑暗。

就连他的瞳孔也感受到了恐惧,微微地颤抖起来,他大口地喘着气,捂住自己的眼睛。然而,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又会看到那些可怕的场景。耳边还会响起无数撕心裂腑的惨叫声,绝望的呻吟,这一切似乎都在向他召唤。

这是一个无比真实的梦。

在他的身边,妈妈正均匀地呼吸着,最近的每个晚上,她都要搂着儿子睡觉。今天,她又见到了恐怖的一幕,那个为小弥治眼睛的莫医生,在门诊室里上吊自杀了。而小弥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人。在医院里,警方询问了他们半天,许多人围着他们,仿佛在看怪物。

现在,妈妈在恐惧中睡着了。小弥轻巧地将妈妈的手挪开,然后悄无声息地下了床。

他打开房门,来到外面的走廊里。他知道自己该去哪儿,顺着昏暗的走道,他轻轻地走下楼梯,进入了底楼的走廊。

小弥走到底楼楼梯的背面,在极其昏暗的光线下,发现那扇小门开着一条小缝,似乎是一张微微张开的嘴,要向他诉说着什么。

或者,这张嘴要把他吞噬。

他轻轻地推开小门,走下了黑暗的水泥阶梯。

随着自己的脚步声,小弥似乎看到一阵白色的烟雾正从地底缓缓升起,除了那层烟雾,其它什么都看不到。

小弥伸着手摸索着,继续向前走去,走了十几步开外,忽然摸到了什么东西,像是一扇铁门。他推开铁门,发现脚下又是一道阶梯。他小心地走下去,发现这道阶梯并不深,很快就来到平地上。忽然,他感到自己脚下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差点摔了一跤。

那是什么?

重新站稳以后,小弥才慢慢地蹲下来,把右手伸到地下摸索了起来。

他立刻就摸到了,那是一块硬硬的东西,手上的感觉冰凉冰凉的,似乎是一个不规则的半球体,表面有些光滑,有一股奇特的感觉通过小弥的手指,渗入了他的毛细血管里,让他下意识地颤抖起来。

小弥又伸出了另一只手,两只手托起了那个东西,然后把它缓缓捧到了自己的眼前。

他看不见它。

然而,它能看见他。

小弥似乎听到它在向他说话,那声音非常非常轻,那不是用耳朵能够听到的。

男孩把它放在怀中,轻轻地抚摸着它,感受着它的思维,它的幽怨,它的痛苦,它的仇恨。

已经50多年了,它静静地躺在这里,等待着这个叫小弥的6岁男孩。

它也曾经是个男孩。

那小小的头盖骨的下部,还残留着一道骨骼间的接缝,它们快乐地生长着,在死以前。

他的手指抚摸着它的全部,甚至摸到了一双眼眶的眉骨。那眼窝深深地陷了进去,小弥的手指也伸进了眼窝,进入了它的内部——里面是空的。

小弥忽然觉得它就是自己,50多年前的自己,他似乎能够感受到,它死以前的痛苦和绝望。似乎眼睛里有某种东西正在往外钻,一条蝇蛆在脑子里蠕动着,最后变成了一只绿色的苍蝇,飞出了这具阴森的骷髅。

莫名的悲伤充斥了这个6岁的男孩。一滴纯洁的眼泪,从他重瞳的眼睛里流了出来,缓缓地滴落在他怀中的白骨上。

泪水慢慢地渗入白色的骨头。

它已经许多年没有过水的滋润。

小弥心想,这滴咸涩的男孩泪水,一定会让它感到很舒服的。

忽然,眼前闪过了一个影子。

那层白雾渐渐地消退了,不知道从哪里闪起了一线昏暗的幽光。

小弥感到自己能够看见周围,于是,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

白衣服的小女孩。

她在黑暗中看着他。

“是你吗?”小弥睁大着眼睛,轻轻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没有回答。

他向前跨出了一步,与她面对着面。

就在这瞬间,笛声响了起来。

在黑暗的地底,致命的笛声又一次响起,谁都逃不过它。笛声穿过小弥的耳膜,缓缓渗入他的脑子里,他仿佛感到有一群蝇蛆,在不停地蠕动着、吞噬着。

小弥的意识渐渐模糊,仿佛又回到了混沌时代,被黑暗的大海所吞没。他蜷缩在母体之内,浑身都被羊水包裹着,只剩下一团水泡。

在笛声的伴奏之下,穿白衣服的小女孩,把一只光滑洁白的小手,缓缓伸向他的眼睛。

小弥突然感到,不知从何处伸出一只冰凉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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