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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笛声-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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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笛?



晚上8点。

叶萧又来到了那栋灰色的楼房前,这回他不是去卓越然家的现场,而是去找隔壁的池翠。他遥望着高高的天台,只感到夜色越来越沉,好像要把楼顶给压瘫了。

刚刚跨进楼门,他就听到了一阵笛声响起,立刻紧张地环视了周围一圈,发觉那笛声是从楼上传来的,他立刻冲上了3楼昏暗的走廊。

笛声就来自这里,非常清晰地从池翠房门里传来。

他立刻按响了门铃。

几乎在同时,笛声中断了。

池翠打开了房门,看到叶萧先是一愣,然后问:“叶警官,有什么事吗?”

她还没说完,叶萧就推开了门,自己走了进去,大声地问道:“是谁吹的笛子。”

“我。”

在客厅里坐着一个男人,举起了手中的笛子。他的对面还坐着6岁的男孩小弥,男孩的手里也有一支小笛子。

“你是谁?”

池翠帮苏醒回答了:“他是我请来的,教小弥笛子的老师。”

“你又是谁?”苏醒反问了叶萧一句。

“我是公安局刑侦队的叶萧,我想和我的证人谈谈。”

“对不起。”苏醒走到了他的面前,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叶萧。

叶萧看着苏醒那张只印着“笛手”头衔和名字、地址、电话号码的奇怪名片,用怀疑的口气问道:“你是笛手?”

+文+“过去是。现在我为报社撰稿。”

+人+“刚才你吹的笛子?”

+书+“最普通的练习曲,是给小孩子吹的。”他指了指后面的小弥说。

+屋+小弥点了点头说:“现在我也会吹这首曲子了。”

“怎么,吹笛子犯法吗?”

“我建议你晚上不要吹,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恐慌。”

苏醒怔怔地看着对方的眼睛,最后点了点头:“好的,我答应你。”

“请你理解,我这是为了这附近的居民着想。”

“我不打扰你工作了。”苏醒又回头对男孩说,“小弥,我已经在这里教了你整整一天了。”

小弥微笑着说:“今天我很高兴。我喜欢你,还有你的笛子。”

“我该走了。早点睡觉吧,下次晚上不要再练了。”

然后,苏醒又向池翠道了别,迅速离开了这里。

叶萧皱起了眉头说:“对不起,我打断了你儿子的学习。”

“不,有时候我自己也在想,让小弥学笛子是不是个错误。”池翠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儿子的头说,“小弥太喜欢笛子了,只有在笛声中,他才能得到快乐。小弥,回你的房间去吧。”

男孩收起了笛子,用那双神秘的重瞳瞪了叶萧一眼,然后慢慢地回到房间里去。叶萧被男孩那双眼睛吓了一跳,向池翠问道:“你儿子的眼睛怎么了?”

“你上次不是看到过的吗?他天生就这样的。”池翠坐了下来,盯着他的眼睛问,“叶警官,你要问我什么?”

“关于你儿子。”

池翠的心里一震,她感到眼前这个男人,正试图窥视自己内心最隐秘的地方,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能敷衍着他:“你先请坐下吧。”

叶萧点点头,缓缓坐下说:“上次你儿子说,是一个白衣服小女孩带他到的天台。你相信吗?”

“小弥就喜欢胡说八道,当然不能相信他。”

他又试探着问:“那你认为那白衣服小女孩不存在?”

“当然不存在。”

“可我看到她了。”

叶萧的话如针一般扎到了她的心里,池翠睁大了眼睛,愣了愣说:“你看到谁了?”

“穿白衣服的小女孩。”

“不,那只是幻影,一个飘荡在黑夜里的幻影。”

“就算是幻影吧,可我还是看到了。就在昨天晚上,你隔壁的房间里。”

“那是死人的房间。”说完,池翠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是的,我亲眼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从黑暗的房间里冲了出来。我看到了她,一个穿白衣服的小女孩的背影,她跑到楼道中,又跑下楼梯,我紧紧地追在后面,直到她在底楼消失得无影无踪。”

池翠摇了摇头,把头微微后仰着说:“警察不应该说谎。”

“不,我没有说谎,而且,当时我还听到了笛声。”

“那是你的幻觉。”

“不是幻觉,是真实的笛声,神秘莫测,夺人魂魄。”

她深呼吸了一口,知道自己无路可退了,她突然低声地说:“请你轻声点,别让我儿子听到。”

“对不起。”

“好的,我承认我听到了那笛声。”池翠把声音压得非常低,“我跑到我儿子的房间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叶萧试探着问:“你害怕?”

“是的,我对那笛声感到恐惧。”

“那为什么还要让小弥学笛子呢?”

她摇摇头:“你不明白,苏醒的笛声和半夜里响起的笛声完全不同。小弥喜欢的是苏醒的笛子,那是真正的音乐;而夜半笛声,则是幽灵的魔咒。”

“魔咒?”

池翠的心跳又加快了,她淡淡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出了这个词。”

“好了,现在让我们言归正传。谈谈你儿子吧。”

“你究竟要谈什么?他只是一个6岁的小男孩,你以为他是凶犯吗?”

“请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他是一个非常奇特的孩子。”

“算了吧。”池翠的语气有些轻蔑,她冷冷地说,“所有看到过小弥眼睛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

叶萧摇了摇头,对池翠言语的暧昧和闪烁其辞感到厌烦,他想自己应该拿出杀手锏了,于是突然盯着池翠的眼睛说:“今天我已经查过你和你儿子的档案记录了。”

“什么?”池翠立刻愣住了,她不敢想象,眼前这个警察真的要打开她的秘密,她颤抖着说,“你不能……不能这么做。”

但叶萧毫不手软,步步紧逼:“档案里显示,你从来没有结婚过。”

池翠又感到了一阵羞辱,她必须要面对这一切:“是的,我承认我是一个未婚妈妈。你很鄙视我,是不是?”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叶萧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但他必须这么做,“我还查过你儿子的档案,出生记录显示,他确实是你所亲生的。不过,在公安局的户口登记表里,小弥的父亲一栏居然填着‘不详’,我还从来没见过父亲‘不详’的户口。”

房间里死一般沉默。

叶萧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少妇的眼睛,她的眼眶似乎渐渐湿润了,一些泪珠在涌动着。她的嘴唇微微颤抖,许久之后才说出几个字:“你真卑鄙。”

“告诉我,小弥的父亲是谁?”

“这和你无关。”池翠避开了他的眼睛,颤抖着说,“你无权……无权知道他人的隐私。”

叶萧知道自己有些过分,到此为止吧,他的口气又柔和了下来:“好的,我不逼你。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不会强迫你。”

池翠重新抬起了眼睛,她的目光忽然变得幽怨无比,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从她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嘶哑的声音,那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好的,我告诉你,小弥的父亲是谁。”

“说吧,那个男人是谁?”叶萧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几秒钟以后,他听到了池翠的回答——

“幽灵。”

……

两分钟以后,叶萧离开了这里。

他走下阴暗的楼道,一边走一边对自己说:“这女人疯了。”

刚走到底楼的门口,叶萧忽然产生了某种奇怪的预感。果然,一个黑色的人影突然从他面前闪过。

“谁?”

那个人影颤抖着没有动,叶萧立刻伸出手抓住了对方。手上的感觉是一个成年男子,叶萧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对方抓到有灯光照射的地方。

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看到了一张惊恐万分的脸。

“张名?”

怎么是他?叶萧松开了手。张名几乎已经吓瘫,他靠在墙上,嘴里喃喃自语不知道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清了叶萧的脸。

“是叶萧吗?”张名惊魂未定地说。

“是我,你先镇定一下。”

张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长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我还以为碰到鬼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鬼孩子的传说吗?”

叶萧点了点头说:“你说鬼孩子就住在这附近的一栋旧房子里,没有人敢靠近那里,否则必死无疑。”

“那栋旧房子,就在这里。”

“这里?你没开玩笑?”

“10年前,那栋旧房子被拆掉了,在原址上造起了新房子,就是现在的这栋楼。”

“你觉得鬼孩子还在这里?”其实,叶萧心里从来不相信这种传说,但他还是要顺着张名的口气说。

“没错。”张名抬起头仰望着楼梯,又看了看叶萧,忽然压低了声音说,“他(她)就在你身后。”

叶萧的心里立刻一震,连忙回过头去。身后是一片阴影,他什么都看不到。



池翠又要带儿子去看病了,本来应该是下个月再去;但是她等不及了,就事先给莫医生打了电话,提前了时间。

早上8点半,他们准时出门。走到小区的出口时,池翠发现路边的电线杆上,贴着好几张寻人启事,寻找失踪的儿童。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看到这些就不由自主地停下来,目光落到了失踪儿童的照片上,那些孩子被贴在电线杆上微笑着。

小弥拉着妈妈的衣角说:“你在看什么?”

“一些孩子失踪了。”

“什么叫失踪?”

“就是突然不见了,谁都不知道他(她)是活着,还是死了。”池翠忽然有些恍惚,嘴里喃喃地回答。

“妈妈,我会失踪吗?”

池翠听到儿子的这句话立刻紧张了起来,她牢牢地捂住了儿子的嘴巴,警告他说:“小弥,妈妈不准你说这样的话,不准说‘失踪’两个字。绝对不准,明白吗?”

小弥的眼睛眨了眨。

她松开了手,低下头说:“小弥,妈妈不能失去你。”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医院。

池翠拉着儿子的手,悄悄地推开了眼科门诊室的门。门诊室里死一般寂静,她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把头伏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地起伏着。

“莫医生——”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啊!”他高声地叫了起来,猛地仰起头,面部表情恐惧无比,好像见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他茫然地看着眼前这对母子,过了许久才想起来,“池翠?对不起,我刚才太累了,快请坐吧。”

“没关系。”池翠拉着儿子坐在他面前,柔声问道,“莫医生,你没事吧?”

莫云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面色非常可怕,他摇着头说:“不,我没事。”

“没事就好。”

然而,莫云久的表情又变了,他咬着自己的嘴唇,许久都没有说话。池翠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莫云久避开了她的目光,却和小弥的眼神撞在了一起。面对着这个6岁男孩的重瞳,他立刻产生了一种恶心的感觉,马上闭起了眼睛。

“医生,你家里出事了。”小弥盯着莫云久说。

池翠连忙斥责起儿子:“别乱说,小弥。”

莫云久又睁开了眼睛,他知道自己逃不过小弥的眼睛,也不想再强忍掩饰了,于是摇着头,近乎绝望地说:“是的,我家里出事了。”

“怎么会这样?”

“我8岁的儿子失踪了。”莫云久捧着自己的脑袋,痛苦地说,“就在前天晚上。他睡觉的时候还好好的,第二天起来就不见了。”

“真可怕。”

“我听说,最近这附近有许多人家都丢了孩子,你们也要小心。”

池翠忽然想起了出门时看到的那些寻人启事,耳边仿佛又响了那神秘的笛声。

莫云久忽然苦笑了起来:“妻子要和我打官司离婚了。如果儿子不回来,我这辈子就完了。”

“对不起,也许我今天来的不是时候。”

池翠站起来准备离开,但莫云久忽然想起来什么,拦住她说:“请别走。小弥是一个很特殊的病例,我愿意为他尽一把力。好了,现在可以开始检查了。”

这回他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用手电照小弥的眼睛,而是先让小弥坐到仪器前。这一次他用了很长时间,橙色的光线不断照射着小弥的重瞳。莫云久坐在仪器后面,神色越来越冷峻。

小弥忽然感到有些不舒服,他叫了起来:“妈妈,我眼睛疼。”

莫云久立刻关掉了仪器,橙色的光线消失了,小弥从仪器前站了起来,重新回到了妈妈身边。池翠看着儿子的眼睛,眼圈略微有些红,看起来并无大碍。

池翠搂着儿子,忽然问医生:“莫医生,上次你说小弥得的那种病,是真的吗?”

“我不敢肯定,这些天查了一些关于眼蝇蛆病的资料。国内这些年虽然也有这种病的记录,但是那些病例都和小弥不太一样。小弥的问题是他的重瞳太特殊了,眼睛里找不到小‘瞳人’,也就是眼蝇蛆。不过,昨天我在网上查到了一个美国的病例。那是美国科罗拉多州的一家大学医院大约在9年前收治的一例特殊的眼蝇蛆病人,那一病例的情况和小弥非常相似,眼睛里找不到眼蝇蛆,后来经过脑部CT扫描,终于发现眼蝇蛆已经侵入了病人的大脑半球的顶叶,完全寄生于其中。”

池翠的胃里一阵难受,她似乎感到有一群蝇蛆在她的脑子里爬着,强打精神问道:“那个病人后来怎么样了?”

“不知道。不过当时的主治医生认为,那个病人活不了几年,整个大脑就会被蝇蛆就吞噬,就好像脑瘤一样。”

“不……那小弥?”

“我想小弥的运气不会那么差。”莫云久站起来徘徊了几步说,“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带小弥去神经内科去检查一下。”

“检查他的脑子?”

莫云久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前额说:“是的,我怀疑他的问题在这儿。”

说完以后,他又靠近了小弥,看着这6岁男孩的额头,还用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忽然,小弥仰起了头,那对重瞳直对莫云久的双眼。

那是一双神秘的黑洞。

吸收宇宙间一切的时间和空间。

莫云久看到在这男孩的瞳孔里,映出了一张女孩的面孔。他渐渐看清了对面的眼球,里面映着一张右半边被黑发覆盖着的脸,一边的眼睛美丽动人,而另一边则完全看不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看到那张脸的黑发被撩了起来,露出了一只全部都是眼白的眼睛。

她?

“不……”莫云久立刻吓得面如土色。

小弥继续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地说:“你是一个坏东西。”

“别乱说。”池翠教训儿子。

但小弥就像没听见一样,接着对莫云久说:“你欺负了她,对她做了坏事。”

莫云久第一次被6岁的小男孩吓倒了,他恐惧到了极点,全身瘫软在椅子上。他闭起眼睛,痛苦地摇着头说:“我承认,是我干的坏事,是我欺负了她。”

“你在说什么?”池翠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你儿子说得没错,我是一个混蛋,一个真正的恶棍,罪孽深重。”莫云久说着说着,泪水已经在脸上纵横起来了。

小弥那双重瞳,正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莫云久闭着眼睛,嘴里喃喃地忏悔起来:“3年前,有一个年轻的女病人来我这里治疗眼疾。她非常美丽,也非常纯洁。可惜的是,她的一只眼睛被春节的焰火严重灼伤,伤势很严重,我每天都为她检查治疗。她原本有一双迷人的眼睛,但受伤以后只能用长长的黑发,遮掩住半边脸庞。我依然被她所深深吸引,无法抗拒她的魅力。终于在一天午后,趁着她昏睡过去的机会,占有了她。我真的很卑鄙,事后我狠狠地惩罚了自己。然而,这秘密还是被她发现了,她承受不了这羞耻,最后便跳楼自杀了。是我杀死了她,是我……”

把这些全都说出来以后,他的心里反而豁然开朗了许多。他如释重负般地吐出一口长气,然后睁开了眼睛。他发现眼科门诊室里空无一人,池翠和她的儿子早就离开这里了。

莫云久摇摇头,然后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走到一面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

十一

小弥一个人呆在家里。

上午妈妈带他去了医院检查眼睛,那个可怜的医生让小弥觉得好笑。午后,妈妈上班去了,她临行前特意关照儿子呆在家里别动。

小弥躺在客厅的沙发看着电视,刚看一会儿他就关掉了电视机,抓起苏醒给他的小笛子,趴到窗前,看着外面灰色的楼房和世界,他非常渴望跑出去,离开这个鸟笼般的家。6岁的男孩,是不应该如此多愁善感的,他又从窗口下来,带着笛子走到了妈妈的房间里。

他躺在妈妈的床上,闻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幽香。他喜欢妈妈搂着他的感觉,这样就好像重新回到了妈妈体内,浑身被羊水包裹着,沉浸在一片混沌之中。他并不懂这些,只是眼前总是出现这样一幅场面,就连皮肤上也有湿润的感觉。小弥翻了一个身,拉开妈妈的床头柜。柜子里面有一本旧书,他把书拿到了床单上。6岁的孩子识不了几个字,自然也看不懂书名——《卡夫卡致密伦娜情书》。他当然不知道,这本书是他的幽灵父亲赠给他母亲的,那时候他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

小弥随手翻了几页书,从书页里掉出了一块东西。原来那是一方手帕,白色的丝绸依然质感良好,在手帕的角上绣着一支笛子。小弥轻轻地抚摸着这块手帕,指尖忽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

突然,他听到了门铃声。

妈妈回来了?

他立刻放下了手帕和书,依旧抓着那支小笛子,向门口跑了过去。然而,当小弥把房门打开,却发现门外空无一人。

阴暗的光线笼罩着3楼的走廊,他把头探出去张望了一下,看不到一个人影。然而,刚才他听到的门铃声,是确凿无疑的。

谁按的门铃?

是哪个人的恶作剧,还是……

小弥听到了一阵脚步声,那声音非常轻巧,从上面的楼梯中传来,似乎是一片羽毛,悠悠地飘到了他的耳中。

他立刻跑上楼梯,向上头追去,手中仍然抓着那支小笛子。他听到阴暗的楼梯里发出奇怪的回音,一些灰蒙蒙的东西总是覆盖在楼道里。6岁的男孩大口地呼吸着,知道某个声音正在呼唤着他。

不知道跑了多少级楼梯,小弥只听到上面那幽灵般的脚步声,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终于,他抵达了最高层6楼。

这里依然见不到任何人影,小弥感到自己的眼睛里,多了一些闪光的碎片。他不由自主地走上一道小楼梯,左手抓着小笛子,右手轻轻地推开了天台的门。

楼顶天台上耀眼的光,让他一下子睁不开眼睛。片刻之后,他才看清了这块空旷的地方。风吹了起来,男孩的头发高高地竖起,远处几十栋高层建筑让他有些目晕。

一个白衣服的小女孩——小弥看到了她。

她就坐在天台一角的水塔边上,静静地望着远方。看不清她的脸,只有那身白色的长裙被风掠起。

小弥向她缓缓地走去,最后坐到了小女孩的身边。

他们并排坐在一起遥望天空。身后高高的水塔,正看着这两个小孩的背影。

天台上静得出奇,除了风声。

忽然,小女孩把头转向小弥,轻声地说:“你好。”

十二

门铃按了很久,始终都没有动静。池翠隐隐有些不安,她掏出钥匙把门打开,急匆匆地跑了进去。

房间里就如坟墓般沉寂,小弥不见了。

池翠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想起了早上看到的那些寻人启事。瞬间,她感到眼前掠过了许多张印在电线杆上的脸。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小弥的声音:“妈妈,我会失踪吗?”

不,你不会的。池翠突然想起了苏醒,便立刻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喂。”是苏醒的声音。

“苏醒,小弥在你那里吗?”

电话那头的苏醒先是一愣,然后明白过来:“你是池翠?小弥不在我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他又不见了。”池翠有些绝望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先别慌,小弥会不会又到天台上去了?”

“我不知道。”她已经乱了方寸。

苏醒想了想说:“池翠,我现在就过来。你先到天台上去看看,好吗?”

“好的。”

“我这就过来,再见。”

挂下电话,池翠连门都没锁,就跑上了楼梯。她再也不管这昏暗的楼道里究竟有没有传说中鬼孩子,现在只想着小弥,为了儿子她可以做一切。虽然她很想跑快,但脚步却越来越沉重,整栋大楼里都充满了她的声音,变成海潮般的回声,在大楼的每一个角落里回荡着。

每走上一层楼面,她都要大声呼唤小弥的名字,但是响应她的始终只有自己的回声。当跑到六楼的时候,池翠已经浑声出汗了,她仰起头,看到天台的门微微打开着,一线天光照射进她的眼睛里。

池翠走上了天台。

风一下子就吹乱了她的头发,半张脸都被杂乱的发丝覆盖。她茫然地环视着整个天台,只看到几座水塔孤零零地矗立着。

她大口地喘着气,耳边只听到呼啸的风声。她手搭凉棚向水塔望去,仿佛看到有两个小孩的影子坐在那边上。

池翠快步地向前走去,当终于来到水塔底下时,却发现刚才看到的那两个影子,只不过是一对水泥桩子而已。

天台上没有人,除了她自己。

那对半截的水泥桩子奇形怪状地立在风中,池翠忽然觉得它们的样子有点像两个坐着的小孩。一个像男孩,一个像女孩。她呆呆地注视着右边的水泥桩子,仿佛看到了一双男孩的明亮重瞳。

“小弥。”

她神经质似地扑到了那半截水泥桩上,抚摸着那冰凉崎岖的水泥躯体。

当池翠几乎绝望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了一阵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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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笛声来自地下。

苏醒一跑进这栋楼房,就听到了一阵奇怪的笛声,一种他从未听到过的曲调诡异地飘荡着。他立刻停住了脚步,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非常奇怪,那声音仿佛是来自他的脚下。他低着头,在黑暗的底楼走道里徘徊了几步。忽然,在楼梯的背后看到了一扇小门。

小门紧紧地闭着,外面上着插销。苏醒凑到门前,可以肯定,笛声就是从这扇门里传出来的。他拔下了插销,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这扇门。

笛声立刻停了。

在昏暗的光线里,苏醒看到一道水泥阶梯直通地下,一股陈腐的气味从地道内直冲进他的鼻子,让他几乎作呕。他捂住鼻子,张开嘴深呼吸了一口空气,然后大着胆子走下地道。

阶梯很深,没走几步就全部被黑暗吞没,只有身后的小门有着一方昏暗的光线。但苏醒的眼前伸手不见五指,他小心地摸着旁边冰凉的水泥墙壁,心跳越来越快,他为自己的莽撞开始后悔起来。

终于,他感到走到了平地,虽然看不清四周的景象,但直觉告诉他这里应该是一个地下室。他伸出双手向前摸索,在看起来茫茫无边的黑暗中,他突然看到了一双眼睛。

黑暗中的眼睛。

苏醒的心凉到了冰点,他差点喊了出来。那双眼睛离他越来越近,直到与他面对着面。

他低着头俯视那双眼睛,忽然被一双冰凉的小手抱住了。

“小弥?”

苏醒认出了这双眼睛,他抚摸着面前的这个男孩,双手有力地搂着他,沿着水泥阶梯向外走去。他感到男孩浑身冰冷,不停地颤抖着,男孩的手里还拿着一支笛子顶着他的腰际。

他把小弥带出了地下室。

在昏暗的底楼过道里,苏醒大口地喘息着,勉强看清了小弥的脸。他从男孩的手里抓下那支小笛子,然后摇着他的肩膀,大声地问:“为什么要跑到地下室去?”

小弥看起来被吓坏了,他的脸色像死人一样煞白,嘴巴在不停地哆嗦,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苏醒摇摇头,一把抱起了小弥,紧紧地搂着他说:“好了,现在没事了,不要害怕。现在我们去找妈妈。”

苏醒抱着小弥上了楼梯,刚跑到3楼走廊,就看到池翠从楼上跑了下来。

看到小弥安然无恙地在苏醒的怀中,池翠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冲到苏醒跟前,把小弥又抱进了自己怀里,她在儿子的脸蛋上亲了好几下。苏醒看着这对母子紧紧地抱在一起,心里忽然也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动。

池翠抱着小弥回到房间里,把儿子放在他的小床上。苏醒也坐在旁边,他看到小弥的眼睛半睁半闭着,眼皮缝隙里那对重瞳正忽隐忽现。

看着儿子渐渐平静了下来,池翠才缓缓地长出了一口气,她轻声地说:“苏醒,非常感谢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是在哪里发现小弥的?”

“在地下室里。”

“地下?”池翠立刻捂住了自己嘴巴。她又看了一眼儿子,小弥却已经安详地睡着了。

苏醒点点头,压低了声音说:“刚才我到底楼的时候,听到了从地下传来的笛声。这才发现底楼的楼梯后面有一扇小门,我推开门走了进去。原来那是一间地下室,我就在那里发现了小弥。”

“我也听到了笛声,那是小弥吹的吗?”

“应该是的,只是那曲调太奇怪了,我想那是小弥自己乱吹出来。”苏醒又看了一眼小弥说,“当我发现那扇门的时候,门外是上着插销的,门内无法打开这扇门。”

“也就是说,小弥被关在地下室里了?”

“是的。”

池翠明白了:“这么说来,小弥在地下室里吹笛子,其实是为了求救?怪不得他吓坏了。可是,他为什么要到地下室里去呢?而且还带着笛子。”

“这确实很奇怪。”苏醒又拿起了那支小笛子,仔细地看了看,“任何人,都不可能用门外的插销把自己关起来。所以,刚才一定还有其他人。”

“那么,又是谁把小弥关在地下的呢?”

苏醒茫然地摇了摇头。忽然,他发觉池翠的身体有些发抖,于是靠近了问:“你怎么了。”

“我感到,感到有些冷。”池翠抱着自己的肩膀说,“也许,是刚才在天台上着凉了。”

苏醒大胆地伸出了手,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手指却立刻弹了回来,惊慌地说:“池翠,你烧得厉害。”

“不——”话还没说完,池翠已经有些恍惚了,刚才在楼顶的天台上,寒冷的风让她冰凉彻骨,现在又使她浑身烧了起来。

“我送你去医院。”苏醒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他的手里感受到一团火热而柔软的肉体。

“别,我还要照顾小弥。”她强打精神地说,“你先扶我到我的房间里。”

苏醒抓着她的肩头,架起了那诱人的身体。他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但是心跳却越来越快,一股轻轻的罪恶感涌上了他的心头。他把池翠扶到了隔壁的房间里,让她躺在床上。这时候他注意到床上有一本书。还来不及看清书名,他就发现池翠的鼻孔里流出血了。

苏醒惊慌失措地说:“天哪,你流鼻血了。”

她虚弱地摇了摇头说:“没关系,这是我的老毛病。”

他茫然地在周围寻找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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