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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委书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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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礼让发言时最不讲礼让,多年当镇长的经历,练就了开第一炮的本领,已经形成了良好的坏习惯。这个人本身就是大炮手,虽然文化水不深,又好吊书袋子,在哪里工作都是雷动风响,说话大腔大调,给一个人说话也像做报告。在职时,前呼后拥的,退了二线,就没有多少人恭维了,容易上火,经常闹脾气,好像对谁都有意见,尤其是对我的前任曲广远书记很可能有气。因此,就把对我的拥护提高了八度。孔祥顺这个人本来就比较玲珑,到什么山唱什么歌,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接着周礼让的话茬,说得更加贴心,“只要跟住贺书记干,我孔祥顺把这一把老骨头交出去了!”后来,我分析,这些老同志可能面临退休,留点口德。这种一贬一褒,击前鼓后,竟成了会议的主旋律。在这样的会上,大家听到那么硬性的人竟然说起了奉迎话,自然都会顺水推舟,众口一词,纷纷向我这个新任党委书记发出了致敬电,发誓团结在以我为首的灌河镇党委周围。一时间,差点把我推到了云彩眼里。凡是当领导的没有人不喜欢听这样的话,有了这么一个局面,我心中开始有点踏实。轮到春亭讲话时,他却没有直奔这一主题,而是东扯葫芦西扯瓢地给自己摆了一阵子功。后来同志们告诉我,他来灌河后,开会时经常这样,反复说他复员前在部队时“过五关斩六将”的往事,临了还要感慨地说,“日他妈,要是还在部队里,至少也干到个正团级了!”仿佛回到地方吃了老大不小的亏。这个会上,又唱起这些老调子时,我看到一些同志暗中撇嘴,心想他可能是对没有能够直接升任书记多少有点心理不平衡。说着说着,他也许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话锋一转,表示县委派我来当党委书记,作为镇长,一定要积极配合贺书记工作,书记、镇长要团结得像一个人等等,说了一些我喜欢听的话。

  我作了总结。我说,第一次跟大家见面,我也不说什么大话、空话、套话,就说点实在话。今后我们在一块工作了,是一场缘分,老话说得好,“一百年修行成同场喝酒,三百年修行成同窗学友,五百年修行能枕一个枕头睡觉。”(这是杜撰的老话),我们在一起共事,那可是千年等一回。我经常揣摸一个道理:在人与人的交往上,好朋友不一定能够成为好伙计,好伙计不一定能够成为好夫妻。说白了,两个人本来是患难至交的朋友,到了一处工作,变得生分的例子实在不胜枚举,说明搁伙计比处朋友难得多!一男一女在一块工作,好到能够结婚生孩子,肯定是最好的伙计。可是,一起过生活,就有可能打打闹闹,永无宁日。组织上把我放到班长这个位置上,既是对我的信任,也是对我的考验,既不说明我工作能力强,也不说明当上了书记马上水平就提高了。“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没有大家的支持和帮助,我将一事无成。因此,希望像大家表的态那样,咱们一定要珍惜这个难得的机遇,团结奋斗,开拓进取,共同带领全镇人民把灌河的事情办好。

  接着,按照我和春亭商量好的意见,对班子成员进行了分工。乡镇干部分工并不是一件小事,牵扯着每个人的心。因为乡镇干部既清苦,又辛苦,对于山区穷乡镇来说,更为突出。在县城边上的乡镇干部,主要领导有轿车,多数干部有摩托,白天在农村转上一圈后,压黑儿屁股后边冒着烟就进城回家,晚上少不得还有酒场,县里通称为“走读干部”。在边远的山区乡镇工作、家居县城的干部就没有了这个方便,有时十天半月都回不了一趟家。在过去连自行车都没有的年代里,一些离家一百多里的同志,半年才能回家一次,徒步走完全程,瘦人脚上打泡,胖子不但脚上打泡,连大腿根子都磨出了血。由于长时间不进家,到了家自己的孩子都不认得。有一个叫赵全振的教师,在灌河街小学教书,放暑假回到了百里外的家里,经过几天后,孩子才正式确认他是爸爸。然后专门拉住他的手,在村里转来转去炫耀,逢人就说,“这是俺的伯!”那份骄傲和自豪只叫赵老师出眼汗。现在条件虽然改善了,但是,离县城三、四十公里远的路程,想“走读”显然是不可能的。有的干部就说,在山区工作,白天山里转,夜里没事干;不是没毬事儿,就是毬没事儿。更有的同志总结得臊腾腾的,说在山区工作,到了夜里,有“四个没地方”:“手没地方抓,腿没地方压,身没地方爬,毬没地方插。”这些口头文学,足以反映山区乡镇干部的苦与乐。因此,对班子里的同志分工就有了些讲究:乡镇是个小社会,除了没有军队外,国家有的大块事,乡镇一样都不缺,班子成员要分管机关工作,协管镇直部门,还要包管理区,包村,在分工时,既要按照职务、按照排序、按照需要、按照能力、按照惯例,还要肥瘦搭配,综合平衡。用同志们的通俗解释说,让每个人至少能管着一碗烩面钱。由于这些因素都已经考虑进去了,所以,宣布了分工以后,班子成员基本上皆大欢喜。几个副书记都挂了线,连最没有油水的纪委书记牛振山,我们也让他挂上了乡镇企业办公室,不至于连个车票都没有地方报销。违背惯例的只有赵飞鸿,他由计生办主任提拔成党委委员,按说不用再抓计划生育工作了,计划生育一般都是由一名副书记分管、一名副镇长专抓,但因为飞鸿的业务熟,工作能力棒,向来不怕得罪人,计划生育工作又特别重要,没有能力抓可不行,同时他也不想丢开那个活儿,就让他继续分管计划生育。

  

镇委书记 (4)

  第四章

  走访旧山河小识风情镇

  解读新岗位大叹不易经

  “走,跟我到某某处去看看”,是我上任后的前一个时期,经常说的话。

  新官上任,首先是要熟悉情况,党委办公室秘书王世贵、政府办公室秘书郑富贵,给我提供了不少文字资料。可这看文字材料确实是件非常枯燥的差事,写这些文字材料又是我干剩下的活儿,“画匠不给神磕头——知道它是哪坑儿的泥。”所以,那些材料我不过是草草地翻了一下,从来没有认真读过,我要用我的眼睛和心灵去感知和解读我所认识的灌河。

  于是,我就今天拉住这个,明天拉住那个,一个一个单位、一个一个村地跑。反正,没有人不乐意陪我,因为陪过我就是一次荣耀,就是一种资本。

  到村里去,我一般不在那里吃饭,不是觉得饭菜不好,而是因为一件事情深深地触动了我。

  那是大约上任十几天的时候,我们一行去了郑家湾村,这个村离镇里大约有十四、五公里,是从陈家村、胡桃洼村这一道沟穿过去的,走到了山沟的最深处,也是从镇上向大东南方向的最远处。到了那里,已近中午,因为事先没有给他们打过招呼,郑家湾村支部书记一见到我,惊喜非常,大呼小叫,召集村干部全部到场,我看到他向治保主任、民兵连长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人马上就出去了,一直没有进来。我们在一块说话时,我觉得反常,到这时候了,也不见支部书记安排人做饭,我的随行人员并不过问,只是帮助支部书记开脱,一个劲地说,条件不好,慢待慢待。好在我也没有觉得太饿,等了两个多钟头,忽然一阵摩托声传来,支部书记一脸歉意地说:“让书记饿坏了。”原来,那两个干部骑着摩托去了镇招待所,提回了一桌子饭菜和酒,装上盘子就吃,吃是吃了,倒吃得我一肚子疑问。为什么村里不做饭,反而派人到镇里买?回去的路上,政府秘书郑富贵给我讲了其中的奥妙:原来村里都有规定,一把手是什么规格,副职们是什么规格,一般干部是什么规格,不是胡来的,贺书记你是第一次去,又是一把手,不吓坏他们就算不错了,谁还敢给你做饭吃?没办法,只好去镇里置办了。这件事叫我非常感慨,跑这么远,给村里添这么大麻烦,最后还是吃的招待所做的饭,这又何苦呢?由此可见,除非素质极差不受村里欢迎的机关干部外,其他干部下到村里,说是光吃了捞面条,显然都是瞎话。因为每一次安排干部下村后,大家回来嘴里都向外喷着酒气,说明吃喝招待确实是村里的一大负担。尽管如此,我这个当书记的若下去一次,差不多会抵上一个一般干部十次的费用。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好还是从我做起吧。打那以后,我一般都不会在村里吃饭。并通过农经站做了一些规定,给村里松绑,尤其是在压缩下村人员上下了一番功夫。

  经过一段奔波,一个立体的灌河在我的心中初步形成。站在全镇的地图前,我看灌河镇像一个胃,自北向南,南边是胃嘴,北边是胃口。一条灌河穿镇而过,平时像一个娴淑的少女,静静地流淌着,到了夏天,山洪暴发,又像一条怒不可遏的黄龙,咆哮奔腾。临街的河北岸经过前三任党委书记操办,已经加固成防洪堤,基本上消除了洪水对街道的威胁。同时,山之北,河之南,为阴,反之为阳,灌河镇古称灌阴镇。灌河流到下游,离灌河镇十几公里的孤石滩修了一座省级的二类水库,就叫孤石滩水库,这座大水库从地图上看,像个胆囊。水库里有水,就意味着胆囊里有了胆汁,可以助胃消化。这么形象地一看,整个灌河就活了起来。

  灌河街位于灌河全境的地理中心,地势相对较低。从镇里到各村去,共有八条沟,全部呈辐射状,蜿蜿蜒蜒都是一、二十公里深,所以,到各村去查看,没有回旋的道路。一条大山沟可能会再发叉,每一条小叉上可能就是一个行政村。这样看来,全镇的行政机构又好像是一棵瓜,根子在镇里,扯出八条藤,每一条藤上结几个瓜。一共结了二十五个瓜,也就是二十五个行政村了。

  范城县境内的比较高的山峰都集中在灌河镇的周边上,北有九朵峰,海拔780多米,是范城的极巅;西南有水晶山,上半截直通通的突兀而立,既险又奇,异常峻美。传说水晶山原来一直向上长,顶着了玉皇大帝的屁股,玉皇大帝打了它一巴掌,这才遏止住了长势,成为现在这么一个又直又尖的样子。在它上边,盖有道观,香火不断,住着几个老道姑,用的洗脚水就是城里人爱喝的矿泉水;东南有座老青山,传说,唐代诗人高枫的家就在这里。比高枫年轻的大诗人李白,还专程跑来拜访过他,写过一首访高枫的诗,收在李白的诗集里。传说高枫为了写诗,在屋里冥思苦想,外边下了大雨也不知道,把晒在场里的小麦都给忘了,小麦被雨水冲进了河里,所以,老青山下千年流淌不息的河流就叫漂麦河;正南边还有一个奇山叫嶂子山,据说道教祖师张三丰曾在这里修行过,于是就留下了许多动人的传说,说是原来这里的山太小,载不动张三丰,于是就有各路神仙把周围的山往这里移,但还没有全部到位时,有一个给张神仙捣蛋的魔鬼,学了一声鸡叫,周边村落上的鸡以为天亮了,全叫起来,结果只能在夜晚进行的赶山活动就突然中止了。张三丰没有办法,就离开嶂子山,去了北小顶黄石山修行,最终又到了南大顶武当山成仙。若在嶂子山上看,周围稍矮一点的群山都朝向这里,嶂子庙下,巨石成阵,人们想象出来的什么赶山鞭、鸡叫石等奇石,还真是有点惟妙惟肖,非常逼真;东南望,郑家湾村一带的山上,还有原始森林,景色优美。到了夏天,山谷幽深,清凉避暑,林茂花香,叫人流连忘返,走了以后也会念念不忘这个地方。后来,我把灌河周边的奇山美景讲给市电视台专题部的一个同志,引起了他对灌河的向往和浓厚的兴趣,终于在这年的春节,他以一种高度的敬业精神,来到原始森林下的一个山村,住在一个农户家里过年,整天背着个摄影机,跟着人家的大人小孩屁股后边,赶年集,磨豆腐,放鞭炮,拍了一个“百姓故事”的专题片,题目就叫《转山沟》,曾在中央电视台播放过。后来,他对我说,虽然没有拍到我说的美不胜收的山景,却觉得那个年过得最开心。

  二月初九一大早,通讯员小马像往常一样,陪着我到街外的河边散步,谁知一出机关大门,街上人山人海,好像忽然从地上冒出来一样。我非常惊奇,一问才知道,这是灌河街的贸易大会。此外,还有“三月十五、小满、九月十五、十月十五”四道贸易会,于是我才感到灌河这地方确有神奇之处。我总结出它有三个特点:“东西关、天天集、十道会。”即这个镇与别的镇不一样,别的镇区都是东村、西村,这里却称东、西关,完全是县城架子;别的镇是或逢单日集,或逢双日集,这里却是常市;加上全镇四个管理区,一年分别还有五个贸易大会,一年共起十个贸易大会。到了起会期间,全县各乡镇的商贩云集到这里做生意,都能在三、两天里赚上一笔,因为这里是所谓的“母猪集”,特别下货,带多少东西都能卖光。

  有一天,县委副书记库长满专程来到灌河看我。席间,带点戏谑地说,“你小子已经来灌河半个多月了,我考考你,到底对灌河有多少感性认识。”我也开玩笑地说:“库书记,到了这里我觉得比你的官大得多。”库书记说,“说说看。”我说,“说灌河大,它就大,说灌河小,它就小。比国家,我说它是中华人民‘灌河’国,你看,共和国与‘灌河’国不就是只差共与灌两个字的韵母嘛;比城市,这里是盛产柞蚕,是我国古代丝绸之路的发源地,历史上一度非常繁华,号称过‘日进斗金的小上海’;解放后,这里成立过鄂北县,和你一般大了吧?也成立过灌河区,后来是公社,再变成过乡,1992年第一批改成建制镇。你说说,这灌河到底多大?多小?”库书记啧啧称赞道:“不得了,不得了,这小子不愧秘书出身,就是会总结,那你再说说,到了这里这么一段时间,都有啥感想?”我若有所思地说,“库书记,我在县委办公室一气儿干了九年,来这里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也算是吃透了一个道理,这个乡镇党委书记,有‘四个不容易’:一是当上不容易,不是谁想干就让谁干的;二是当着不容易,组织上把几百平方公里土地,五、六万口人交给了你,这肩上的担子能轻吗?三是当好更不容易,谁不想把工作干好?但动机不等于效果,这几年为什么两办的副主任下去时都是先干乡镇长?大家都有意见,感到用得不到位,可领导们总是认为‘秀才当不得帅才’,非要把人放下去锻练一阵子才放在书记的位置上,有的至今也没有扶正。对于我,你们算是破例了,我很感激,这是对我的极大信任,我只怕没有能力干好这个工作,上愧对领导,下愧对百姓啊!四是要告倒一个乡镇党委书记也不容易,我们在工作中失误总是难免的,现在到处告状成风,明枪暗箭少不了,你们不保护,我们还敢工作吗?”库书记边听边点头,听到最后,哈哈大笑,“好家伙,你真会绕哇,绕来绕去,绕到我们头上来了!不过,这四个不容易也算是经典之说,来,干上一杯!”

  

镇委书记 (5)
第五章

  按党章宪法搞选举换届

  施计策权术播春风细雨

  这一天,方结实找上门来,不明不白地说了一大堆话,弄了半天,我才稍微有点明白。原来,他是个孤寡老头,五保户。早几年,他有一间土房子,在镇区扩街时给冲掉了,一直住村里的一个破旧小房子里,村干部就是不给他盖房子。他外甥是远乡人,多少年才抽空来这里看一下老舅,一看他居无定所,很生气,就帮他老舅上村里、镇里闹了几次,话说得中肯、得理,村里只得另寻地皮给他盖了新房。从此他算是学了个乖,感到无论什么事,闹一闹就比不闹强。于是逢事必闹,一个劲儿闹了几年。其实后来的要求并不高,就是怕死后村里把他软埋了,一定要现在给他做个“老屋”,心里才感到踏实。就这么个要求,村里一是烦他长期告状,二是还有几个五保户,怕引起连锁反应,没有答应他。于是,他有空没空就上镇政府,甚至跑到县城去闹。我问他,“结实啊,你现在能吃多少饭?”他不解其意,说:“我现在很能吃哩。”我说,“这就对了,你很‘结实’嘛,干嘛现在就要老屋咧,这不是自己咒自己,嫌自己死得慢嘛。”方结实说,“不是哩,贺书记,俺大队干部坏得很,我信不过他们,他们必须给我一个答复,要不我死了谁管呀?”我说,“结实啊,你信不信我?”“信,咋会不信哩?”我说,“咱俩也是老熟人了,我来当书记,就是给老百姓作主的,不要逼村干部表态了,我叫民政所所长来一下,记住你的要求,镇里给你出个保证,一定让你老了有棺材行不行?”他一听,眉开眼笑:“贺书记呀,群众都说你是好书记哩。”我又问他,“你还种地不种?”他说:“不种地,就在街上卖‘气死猫篮儿’,一天也赚不了几个钱。”我就夸他能够自食其力,“不错不错。”他很高兴,说有了老熟人当书记,啥也不怕了,以后一定会好好干,叫贺书记好好看看。我让通讯员小马把镇民政所长胡贵田叫来,安排他给方结实出个手续。开始,老胡不解其意,直说:“贺书记呀,这个证明不好出,村里如果不认帐,恐怕将来要烧镇里的手。”我向他挤挤眼,老胡马上会意,回去拿了公章,煞有介事地写了一张保证:

  在方结实百年以后一定由民政所安排一个七寸的柏木锭子,并且用柏油把外边浇上一遍。

  盖上民政所的红印章后,方结实像得着了圣旨,叠好放在一个塑料袋里,裹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说:“书记呀,有事我还来找你!”我说,“行!”

  方结实走后,我让通讯员小马把刘镇长、平奇、春跃、振山这三个专职副书记叫来开一个书记办公会。重点研究一下党委、政府换届工作。

  要说这党委、政府换届,县级以上五年一次,乡镇和村里却是三年一次。乡镇换届的模式跟县里相仿,也要开党代会、人代会,要按党章办,要按宪法办,非常严肃,非常严格,非常严谨。村里就相对简化,村支部换届是召开个全体党员会,选出支部委员,再从其中产生支部书记,支部书记对委员再进行分工;村委会换届就很复杂,已经定出候选人的,选票要过村民的半数,才算当选;近几年又要老百姓进行“海选”,就是说,允许自报竞选,老百姓愿意选谁就选谁。这样一来,选举就很难保证一次成功。因为我们国家的国民素质实在不高,并且在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村级政权成了空壳,还有许多村债务缠身,群众的怨气很大。因此,在选举时,群众对选举对象是“你整我三年,我整你一天,就是不选你,给你个难堪”;乡镇党委干这项工作也很头疼,因为“三年一换届,一次得半年。”即使是换了以后,也长时间稳定不下来。

  村级复杂归复杂,也必须在乡镇换届以后再说。所以,我这个书记办公会只研究镇两委班子换届。这本来是个程式化的事情,首先是选出党代表、人大代表,只要把名额按《选举法》的要求分下去,由组织书记监控,党委及时把关就行了。其次是开好党代会和人代会两个大会,贯彻一下一次管三年的工作思路,把班子选好,就算完成了换届工作。可是,对于灌河,我却不能掉以轻心,因为,上一次的换届工作,全县就出了不少问题,灌河还出了大乱子。

  先说镇长刘春亭,实际上就是选举工作的惊弓之鸟。他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后,先被安排在县商业局工作,当一个股级干部,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好单位,况且“人都想往高处走”那个老话起作用,又因为新调来的县委书记与春亭是远门亲戚,他就找到书记,一心想转到行政上干。于是,在换届改选前两三个月,他从一个一般的股长一下子当上了瓦房店乡的副乡长。由于转到地方上没经验,初次当上副乡长,对农村工作不熟悉,又不知道自己有多轻多重,在说话上还习惯于部队的那种“日亲骂娘”训人的军阀作风,一句话就想冲倒人,所以,提前到瓦房店乡上任的适应期内就不够适应,自己浑然不觉地得罪了一些村支部书记。且不要小看这些村支部书记,他们在乡里有很大的影响力,在换届改选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到了选举的关键时刻,有几个支部书记一串通,一起哄,就给了老刘一下子,让他落了选。这个结果不论对谁,都是很丢面子的事情。因为现在提倡依法办事,你落了选,就不能继续留在那个地方工作了,只好灰溜溜地回到家里等待组织另行安排。其实,这还不仅仅本人丢了面子,也给县委的组织人事安排丢了面子,给乡镇的党委书记丢了面子。但组织的面子总是虚的,个人的面子才是实的。于是,只要有人落选,县委就觉得对不起这个同志,就要进行新的安排。春亭就是先在家里休息了一阵子,不成想因祸得福,不久被派到灌河当上了副书记,党内安排职务在特殊情况下,不需要选举,这样一来,他不降反升,由一个一般的副乡长变成了抓组织的副书记,成了灌河镇的名副其实的三把手。

  当春亭在瓦房店乡落选成为全县街谈巷议的新闻之时,灌河镇随之出现了更大的新闻:这里的换届也搞砸了。由于当时的党委书记毛丰山同镇长钱西川长期不合,底下的人也就内乱不止。当地的一些人想把一个本地的干部选进班子,他们四下串通,换届前就已经形成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事情发生的前兆已经非常明显,各种信息都收集到了乡镇党委书记毛丰山那里,让他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党委书记是选举工作的第一责任人,又是当然的选举委员会主任,一切必须在这一个人的控制之下。一旦失控,就没法给县委交待。因此,这项工作搞不好,首当其冲是党委书记丢人打家伙的事情。毛书记得到这些底下不稳的信息以后,和钱西川镇长的长期不和就退居次要地位,他们二人在这个关键时刻,结成了利益共同体。毛书记亲自出马,开始试图做一些人的工作,能打就打,能拉就拉。叫了这个叫那个,机关找了再找村干部,每天都熬夜,真是十分焦虑。“是疮就要流脓”,到了这个时候,工作的成效已经微乎其微,地火奔突,杯水车薪,救不下来的火转移到毛书记的脑门子上,讲话就不再讲策略,在批评一些人时出口就说,“日他妈,这灌河人有强烈的排外情绪”,这种说法,更加激怒了那些兴风作浪的人,“排外”的评价一传出去,犹如火上浇油,局面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到选举的这一天,钱西川镇长拿着手提包,放在自己的座位下,时刻准备一旦落选,立马走人。幸好他以超过半数两票当选,另一个副镇长刘成甫却中箭落马,灌河从此成了他一生的伤心之地。事后,县委派出纪检、监察、公安、检察几家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兴师动众地调查了很长时间,最终不了了之。却把书记、镇长的矛盾表面化了,随后不到几个月,县委相继把毛丰山、钱西川都调出去,矛盾双方,两败俱伤。

  由此可见,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与其说换届选举是选一个党政班子,不如说是对一个党委书记政治成熟度的考验。有鉴于此,县委对灌河这一次的换届工作非常关注,组织部长夜里三次打电话问我情况,唯恐出问题。我对这个工作也不敢掉以轻心,召开书记办公会,就是要认真地对这项工作做出专题部署。组织书记左平奇详细汇报了县委对这次换届工作的指导思想、方法步骤、目的要求,汇报了党代表、人大代表的选举情况,对人员的构成逐人进行了分析,对可能出现的问题一一加以说明。春亭以其曾经做过组织书记而卖老资格,动不动就说应当如何如何。只有我是第一次处理这种问题,人事情况又不太熟悉,只好认真听,认真思索。我们通过分析,大家清楚地认识到,党委的换届不是什么大问题,党内选举,毕竟容易控制,但政府班子选举,就万万不可粗心大意,一定要扭转上次换届灌河出现的被动局面。最后,我定了这样一个调子,一定要做到“三个确保”:即通过大量艰苦细致的思想工作,确保选举工作在程序上万无一失,确保被选举人满票当选,确保实现县委人事安排的意图。虽然有点牵强,但体现了一种信心和决心。对第二个确保,他们几个的信心都不足。我对他们说,你们不要小看这一个“满”字,这个字绝不能少,因为不管能不能“满票”,提法上必须这样提,要求上也一定这样要求,只有这样,才能把过去搞乱了的思想集中到县委人事安排的意图上来。

  三月十七日,召开了党代会。我代表镇五届党委向大会做了工作报告,选举产生了九名党委委员,五名纪委委员。每一组中间都要找一名差额,实际上是找两个配角,一个是马兴民,一个是周礼中,他俩都表演得非常成功。会议一宣布候选人名单,他们首先站起来恳请代表们不要选他们,全场代表报以热烈的掌声。于是,在欢乐的气氛和《喜洋洋》的乐曲声中投票,在大家早已知道结果中唱票及宣布结果,所有候选人差不多都是满票当选。接着,我又主持党委和纪委两套人马,分别召开六届一次全会,选举党委书记、副书记和纪委书记、副书记。这些都不过是走走过场。从党代会成功召开上,我看到事情并不像他们分析的那样复杂。因此,对开好人代会就有了几分把握。

  按照法定程序,乡镇人代会必须开够三天时间才算合法。但没有一个乡镇会那么傻,一般都是一天就收场,好在县人大也都默许了这种切合实际、符合中国国情的做法。当时,春亭建议,一定要严密组织,到开会这一天,派出四部车辆起个大早,到四个管理区去,把代表集中上来;会场外安排派出所的干警站岗,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会场内每个管理区坐在一起,管理区书记(都是代表)坐在他们中间,再派上镇直代表(一般是与党委、政府领导们关系密切的人员)夹在村代表中间,双管齐下,监视着代表们的言行和画写选票的过程。春亭讲这些时,平奇、春跃也是赞成的,并且给我说,其他乡镇都是这么做的,好像这就是成功的、成熟的经验。我除了肯定严密组织这一点外,其他的一概予以否决。我给他们讲,做什么事情都是“方法大死气力,四两能拨千斤”。鉴于上次换届的局面,灌河人不会不汲取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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