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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6卷 殿前欢-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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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明家的事情,关于内库的事情。然后他皱眉说道:“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情不明白,当我在江南为朝廷出力时,为什么总有人喜欢在京中搞三搞四。”

  席间众人微怔,心道这说的究竟是哪一出?范闲远在江南的这一年里,要说京都里没有人给他下绊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要说下绊子……三百六十五天每天一根,您说的是哪一根?是查户部?还是往宫里送书?而且这些绊子早就被那些老家伙们撕开了,您是一点儿事儿也没有,在这里嚎什么丧呢?

  太子也忍不住笑骂了一句:“哪里来的这么多委屈?要说不对路的人肯定是有的,可要说刻意拖你后脚的人,你可说不出谁来。”

  范闲也笑了,摇了摇头,说道:“只是这一年没有回京都,我想,或许京都里的很多人已经忘记了我是什么样的性情。”

  二皇子此时正端着酒杯在细细品玩,听着这话,不知怎的心底生起一股寒意来,今夜太子的表现太古怪,而范闲的态度却太嚣张,嚣张的已经不合常理,不合规矩,对他没有一丝好处。

  难道就是因为山谷里的事儿堵的慌?

  二皇子的眉毛好看地皱了起来,心想那事儿还没查出来是谁做的,和我们在这儿闹来闹去,算是什么?

  便在此时,抱月楼下忽然热闹了起来,听着马蹄阵阵,似乎有不少人正往这边过来。

  坐在首位的太子殿下皱了皱眉,不悦说道:“谁敢在此地喧哗?”

  席间诸人都皱眉往窗外望去。

  似乎有人要进抱月楼,已经顺利地通过了京都守备与京都府衙役的双重防线,却被抱月楼的人拦在了楼外。

  范闲看了桑文一眼,桑文会眼,掀开悬绒帘,从屏风旁边闪了过去。不一时,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桑文带着五个人上了楼来。

  这五个人都穿着官服,想必都是朝中的官员,只是今日不是论朝廷要事的地方,却是风月之地,席间诸人认得某某是自己的亲信,不由怔了起来,心想这玩的是哪一出,怎么如此光明正大地来找自己,难道京中出了什么大事?

  五名官员互视一眼,都瞧出了对方心里的不安恐惧以及慌乱,再也顾不得什么,先向席上的贵人们告了罪,又畏惧地看了一眼范闲,向范闲行了一礼,不避闲话地自去席上寻了自己要找的大人物,凑到对方的耳边说了起来。

  范闲微笑看着这一幕,举起酒杯向太子大皇子身边的任少安敬了一杯,大皇子的禁军系统明显困于宫禁一带,反应慢一些,而太子……似乎猜到了什么,今天竟是刻意断了自己的耳目,只是来抱月楼一醉罢了。

  大皇子看着身周的紧张模样,皱眉看了范闲一眼,似在质询,范闲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而旁边的几席上,那些听着下属官员前来报告的大人物们,脸色已经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尤其是二皇子,那张清秀的面容渐渐变得惨白,迅即涌上一丝红晕,却是在三息之后,化作青常。

  范闲斜乜着眼看着这一幕,知道对方已经知道八家将尽数身亡的消息,却没有想到二皇子居然能马上收敛住心神,不由微感佩服。

  大皇子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楼间所有人都知道出事了,却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二皇子微微低头,举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抬起头来望着范闲。眼中笑意有些凝重,一字一句问道:

  “冬范大人想必很清楚。”

  场间气氛一阵冰凉,得到京中消息回报的那几位大人也各自盯着范闲的脸庞,他们此时已经知道。就在自己这些人于抱月楼中宴饮之时,京都里陡然间发生了几宗命案,二皇子最得力的八家将被狙杀干净!

  这些大人物们在京都眼线众多,耳目甚明,兼有负责城防一事地枢密院官员,当然清楚,这种事情何其可怕,尤其是要如此干净利落地杀死八家将,所需要的实力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联想到今天范闲在抱月楼宴请众人,自然所有人都隐约猜到。这事情是监察院做的。

  众人都在等着范闲地回答,席上的气氛有些厉杀沉默。

  范闲温和问道:“什么事情?”

  二皇子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苦涩。内心深处有些冰凉,盘在身上的双脚有些酸麻,看着对面那位监察院的年轻提司,竟似像看到了一头微笑的恶魔,自己身为皇子……却是不知道应该马上做出何等样的反应。

  所以他举杯。自饮,一饮而尽,胸中微微生辣生痛。

  沉默片刻之后。枢密院曲向东副使大人盯着范闲的双眼,寒声说道:“今夜命案迭发,二殿下王府中的六名家将同时被人杀死,小范大人可知晓此事?”

  此话一出,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大皇子愕然看着范闲,便是一直窝在美人怀里装糊涂的太子殿下也惊呼一声,霍地从美人怀中坐起!

  太子殿下愣愣看着范闲镇定地面容,心里无比震惊,他是知道范闲今天没存什么好心。但实在是没有想到,范闲反扑的手段竟是这样的简单、直接、粗暴、不讲道理,不忌后果。

  便在众人地注视下,范闲……偏了偏头,带着一丝疑惑一丝不屑……轻声说道:“噢?都死了吗?”

  二皇子此时将将把酒杯搁下,却听着范闲的这一句疑问,胸中情绪一荡,那股愤怒、郁结、一丝丝不解、一丝丝仇恨的负责情绪终于控制不住,落杯时稍重,酒杯啪的一声矗在案面上,将杯旁的酒樽打歪了。

  从席上诸人地面色中得知那六名家将真的全死了,范闲心中就像是有甘泉流过一般畅美,也未刻意遮掩自己的表情,微笑说道:“二皇子地家将,怎么问到本官头上?向来听闻二皇子这些家将在京都里行走嚣张的狠,指不定得罪了什么得罪不起的人。”

  这是开席以来,他第一次自称本官,至于京都有什么人是八家将曾经得罪过,却得罪不起的人……很明显,那个人姓范。

  席间一片沉默,二皇子怔怔望着范闲的脸,忽然笑了起来,知道不论是不是对方做的这件事情,但能够有能力在酒席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自己的武力全部清除,监察院的实力,便不是自己这个皇子所能正面对抗地。

  他举杯敬范闲,诚恳说道:“提司大人好手段……好魄力。”

  范闲举杯相迎,安慰说道:“殿下节哀,死的不去,活的不来,新陈代谢,都是这个样子的。”

  ……

  ……

  枢密院曲副使看着上手方这两位看上去颇有几分神似的“皇子”,内心深处不由升起一股荒谬的情绪,由眼下看,二殿下自然远远不是范闲的对手,可是从名份上,范闲毕竟是臣,他从哪里来的这么天大的野胆?

  曲向东忽然觉得自己老了,怯懦了,可依然忍不住对范闲开口问道:“尽范大人,那今夜监察院四处出动,缉拿了几十名朝廷官员的事,你总该知道吧?”

  范闲小心地用双手将酒杯放回案上,抬起头来说道:“本官乃监察院提司兼一处主官,奉圣命监察院京都吏治,本官不点头,谁敢去捉那些蛀虫?”

  ……

  ……

  (本想继续细描谈笑杀人事,用楼内楼外的对比,赞美诗响起,雪花飘落,有鸽子没?可是忽然间又不想那么写了,因为那样太慢,这一段就要写六七万字,便转了……有些无奈,其实是挺有兴致的。

  另外很重要的一点:别瞧着杀的刺激,就把这件事情想的太刺激……等级社会,奴隶主与奴隶的社会,如果要演变成奴隶主之间的战争,眼下这点儿血,似乎还不够淋漓。

  某人点过头,某人在做事,暴力机关在杀人,嗯,现在京都的状况就是这样,范闲其实和秦老爷子一样,也喜欢简单直接粗暴,他需要这种氛围,因为他虽然自信,却不像皇帝老子那样自信到变态。)第五十一章 鸿门宴上道春秋(四)

  这世道,无官不贪,只看贪大贪小罢了,满朝尽是蛀虫,只看虫身是肥是瘦,不如此,庆国的朝廷上为何会硬生生突起一个叫做监察院的畸形院司?

  但正如范闲在一处里整风时发现的那样,监察院也是人组成的,有人的地方,就有官场,监察院想一世这样冷厉下去,基本上不可能。

  而且监察院不是神仙,三品以上的,它管不着,皇帝不赐旨,军方的事情它也管不着。就算陈萍萍和范闲加起来,监察院也不可能改变太多的现状,归根结底一句话,监察院不是查贪官,只是依着皇帝的意思时不时清一清吏治,青息一下民怨,腾出一些空子,维持一下统治。

  若真要查去,陈萍萍圆子里的美人儿,范闲在内库里捞的油水,得往外吐多久……遑论那位坐在皇宫里的九五至尊。

  别说皇帝不用贪,他是天下至贪,贪了整个天下,监察院能怎嘀?

  ……

  ……

  但正因为人人皆贪,所以当监察院因为范闲的颠狂而要做些什么的时候,是显得那样的水到渠成,相当自然。在这个黑夜里,监察院一处全员出动,向着那些巷中街角的府邸扑去,不知道逮了多少与二皇子、信阳方面联系紧密的下层官员。

  三品以上自然是一个不能动,可是这些下层官员才是朝廷真正需要凭恃的干臣。今夜抱月楼中诸人已然知晓了监察院先前的行动,又得到了范闲的亲口承认,不由面上露出无比震惊地表情。

  枢密院副使曲向东沉默了下来,深深地看了范闲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今夜的消息虽不明确,但看得出来,监察院首冲的目标还是信阳和二皇子一系。与军方没有太深的牵连。

  他虽然不明白范闲为什么会忽然间使出这种等而下之地手段,但是监察院的行动力与范闲的狠厉,已经让他感到了一丝畏惧。

  楼中美人在怀,楼外杀人捕人,便有那雪,又岂能将血腥味道全数掩住。

  不是所有的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陷入了沉默,当那五名报信的官员小心翼翼退出屏风之后,大皇子沉着脸,望着范闲问道:“为什么?”

  监察院与信阳一系的冲突由来已久,发端于六年前的内库之争。埋因于二皇子借宴请欲在牛栏街上刺杀范闲一事,又有众人所坐的抱月楼引出的那个秋天地故事。

  在那个秋天里,范闲夺了抱月楼。杀了谢必安,阴了京都府,毁了二皇子与靖王世子李弘成的名声,生生将北方的崔家打成了叛逆。

  秋天之后地这一年,范闲下江南镇明家。收内库,于胶州杀常昆。

  在所有人看来,范闲对二皇子和信阳一系的报复已经足够严厉。捞回了足够多的好处,没道理在今天的夜里如此强横地再次出手。

  范闲沉默了少许后,平静说道:“为什么?因为本官奉旨清查吏治。”

  席间一片沉默,太子高坐于上没有去看范闲,反而带着几丝颇堪捉摸的神色,看着二皇子地面色。大皇子摇头叹息道:“京中太平没两天,你们怎么就不能消停一些?”

  范闲知道大皇子说的是真心话,这位如今的禁军大统领自幼与二皇子交好,但因为宁才人和婉儿地缘故。现如今却是站在自己这一方,身处其中,自然难免有些难为。他听着这话,忍不住叹息道:“太平?我一年没有回京,看来京都就太平了一整年。莫非我真是个灾星……难怪在京都郊外的山谷里,没有人肯让我太平些。”

  席间再次沉默,诸位大人物隐约明白,这是范闲在为山谷之事找场面,只是……这场面找的有些太大,太荒唐了。

  “世上很多事情都很荒唐。”范闲似乎知道这些大人物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自嘲说道:“就像山谷里下官被刺杀一事,朝廷一直在查着,可是就因为没有证据,便始终拿不出个说法来。”

  他缓缓说道:“谁来理会我的属下?先前讲过,我那名车夫在第一枝弩箭到来之时,我想将他抢回厢中,他却硬生生站了起来,替我挡了一挡……我时常在问自己,如果一直寻不出什么证据,我便一日不能为他做些什么?”

  江南总督薛清意味深长地看了范闲一眼。

  太子缓缓说道:“朝廷自然是要查的。”这是他今夜第三次说这句话了。

  范闲点点头,笑道:“便是这件事情,让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很久以前听过的故事。”

  ……

  ……

  “从前的森林里,有一只小白兔,它一大早就高高兴兴的出了门,然后它遇见了大灰狼,大灰狼一把抓住小白兔啪啪!抽了它两个大嘴巴,然后说:我叫你不带帽子!”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范闲忽然会讲起这种小孩子听地故事来,只听着范闲继续说:“第二天,小白兔戴上帽子又出门了,走着走着又遇见了大灰狼,大灰狼又一把抓过小白兔——啪啪!抽了它两个大嘴巴:我让你带帽子!”

  “小白兔非常郁闷,就跑到老虎那里去告大灰狼的状,老虎听了小白兔的苦诉,痛心说道,你放心好了,我自然会替你主持公道……接着,老虎找来了大灰狼对他说:老狼,今天上午小白兔来投诉你,说你没事找事老是欺负它,你看你能不能换个理由揍它,比如你可以说:兔子,你去给我找块肉来……”

  “要是它找来肥的你就说你要瘦的,要是它找来瘦的你就说你要肥的,这样你不就又可以揍它了吗?要不你就让它帮你找母兔子,它要找了丰满的你就说你喜欢苗条的,它要找了苗条的你就说你喜欢丰满的!”

  范闲讲故事讲的很认真,但用辞却极为幼稚荒唐,不过席间的众人却露出了深思的表情,包括太子与薛清在内都若有所思,隐约听明白了,那老虎指的是谁……却没有人敢宣诸表情。

  范闲喝了一口酒,认真说道:“老狼听了以后十分高兴,连夸老虎聪明。可是他们的对话却被在房子外面锄草的小白兔听见了……

  “很巧?不过故事就是无巧不成书。接着说……”范闲冷笑着说道:“第三天,小白兔又出门了,又在半路上遇见大灰狼,大灰狼说:兔子,你去给我找块肉来!”

  “小白兔说:你要肥的还是瘦的。”

  “大灰狼皱了皱眉头,笑了笑心想,还好还有第二招:算了算了,不要肉了,你去给我找个母兔子来。”

  “小白兔说:你喜欢丰满的,还是喜欢苗条的?”

  ……

  ……

  范闲皱紧了眉头,摇头说道:“碰见这么一个狡猾的兔子,你说这可怎么办?”

  席间诸人也开始想,大灰狼接下来会做什么?不由有些好奇范闲接下来会怎么讲。范闲抿了抿微干的双唇,笑着说道:

  “大灰狼愣了一下,啪啪抽了小白兔两个大嘴巴,骂道……我叫你不带帽子!”

  ……

  ……

  我叫你不带帽子!

  世间最无理,无耻,无聊,无稽的一个理由,便是最充分的理由,也等于说是不需要理由,看的就是谁拳头大一些。

  范闲最后认真说道:“我不想继续当小白兔,我要当大灰狼。”

  这是他前世听的一个笑话,只是今夜讲起来却有些沉重。席间诸人本应是哈哈大笑,此时却没有人笑的出来。

  众人心中喟叹,山谷狙杀范闲一事,只怕永世也查不清楚,而今夜监察院暗杀八家将,在全无证据,范闲不承认的情况下,也会永世查不清楚。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是这样,既然先天敌对的彼此都找不到充分的理由,那何必还找理由?权力场便有若山野,狼逐兔奔,虎视于旁,自然之理。

  ——————

  酒宴至此,虽未残破,这些大人物们却早已无心继续,京都的官场。本来就已无法平静,今夜更是闹的难堪,虽则监察院是借夜行事,想必不会惊动太多京都百姓。可是这些大人物们依然赶着回府回衙,去处理一应善后事宜,同时为迎接新的局面做出心理上以及官面上地准备。

  范闲送薛清到了门口,薛清临去之时,回头温和一笑,说道:“狼是一种群居动物,你不要把自己搞成了一匹孤狼,那样总是危险的。”

  范闲心头微温,一揖谢过。

  薛清沉默片刻后又道:“圣上虽然点过头,但还是要注意一下分寸。尤其是朝廷的脸面,总要保存一些。”

  范闲再次应下。

  待几位大人物的车轿缓缓离开抱月楼,太子殿下也伸着懒腰。抱着美人儿走了下来,早有身旁服侍地人将那名贵的华裘披到了他的身上。太子看了范闲一眼,笑道:“今夜这出戏倒是好看。”

  太子将身旁的女人与四周的闲人驱开,望着范闲平静说道:“话说一年前那个秋天,本宫看你与二哥演的那上半出戏时。也觉着好看……细细思量一番,倒是本宫与你,并未如何。”

  范闲微微一凛。这位表现与往常大异的太子殿下这番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本宫与你之间,从来没有任何问题。”太子微闭双眼,缓缓说道:“如果有问题,那是当年的问题,不应该成为你我之间的问题,希望你记住这一点。”

  范闲明白,他与太子之间,其实一直保持着某种和平,只是横亘着皇后当年参与的那件事情。则成为了天生地敌人。他不明白太子这么说,是准备做些什么,但是范闲相信,太子总不可能为了争取自己的支持,会眼看着自己去杀了他的老母。

  所以……只是说说罢了。

  ——————

  屏风内并未人去座空,二皇子很奇怪地留了下来,他看着从楼下走上来地范闲,微微一笑,将自己的左手缓缓放到案面之上,努力抑止着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些荒谬感觉,用两只手指拈了个南方贡来的素果缓缓嚼着。

  范闲坐在了他的对面,端起酒壶,开始自斟自饮,倏然尽十杯。

  大皇子抱着酒瓮,于一旁痛饮,似乎想谋一醉。

  范闲放下酒杯,拍拍手掌,三皇子规规矩矩地从帘后走了出来,有些为难地看了大哥和二哥一眼,然后坐到了自己老师地身边。

  大皇子不赞同地看了范闲一眼,眼神里似乎在说,大人的事情,何必把小的也牵扯进来。

  此时抱月楼三楼花厅,便是三位皇子,加上范闲一个,如果不算先前离开地太子,庆国皇帝在这个世上留的血脉,算是到齐了。

  先前的鸿门宴,已然变成了气氛古怪的家宴。

  “你害怕了。”

  二皇子放下啃了一半的青果,盯着范闲的双眼,柔声说道。

  范闲端酒杯的手僵了僵,缓缓应道:“我怕什么?”

  “你不怕,今夜何必做这么大的动作?”二皇子微微一笑,轻柔说道:“只有内心畏惧的人,才会像你今夜这样胡乱出手,你杀我家将,捕我心腹,难道对这大局有任何影响?”

  范闲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平静了下来,说道:“此间无外人,直说亦无妨,你地手下,今天被我清干净了,但是……你没有证据,就如同先前说过的那般,山谷狙杀的事情,我也没有证据,可是你们依然做了。”

  “山谷狙杀的事情,我不知情,我未参与。”二皇子盯着范闲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

  范闲摇摇头:“那牛栏街的事情呢?小白免被扇了太多次耳光……我承认,山谷的事情我至今不知道是谁做的,但这并不妨碍我出手。”

  他低头说道:“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既然不知道是哪个敌人做的,我当然要放乱箭,如果偶尔射中正主儿,那是我得了便宜,射中旁的人,我也不吃亏,也是占便宜。”

  “牛栏街……”二皇子薄唇笑容里闪过一丝苦涩,“几年前的事情,想来,也就这么一件事情,你却一直记到了今天。”

  范闲抬起头来,平静说道:“我是一个很记仇的人,而你也清楚,这件事情,和记仇并没有太大关系,你一日不罢手,我便会一日不歇的做下去。”

  没有大臣在场,没有太子在场,范闲与二皇子这一对气质极为相近的年轻权贵,说的话,也显得是如此的直接、干脆,都是心思纤细的人,知道彼此间不需要用太多的言语遮掩。

  二皇子深深看了范闲身边的三皇子一眼,忽然开口说道:“有时候,本王会觉得人生不公平……不说崔家明家那些事情,只说这宫中,我疼爱的妹妹嫁给你做了妻子,我自幼友善的两位兄弟,如今却都站在你这一边。”

  二皇子抬起头来,那张俊秀的面容里夹着一丝隐火:“如果是本王能力不如你倒也罢了,可是……这只不过是因为一些很荒唐的理由,一些前世的故事,而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如果父皇肯将监察院交给我,难道本王会做的比你差?如果父皇肯将内库交给我,难道本王就真没有能力将国库变得充裕起来?修大堤,你我都不会修,你我都只能出银子……安之啊安之,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毕竟我才是正牌的皇子。”

  范闲沉默了许久,心知自己在庆国这光怪陆离的一生,如今所能获得的这种畸形权势……全然是因为当年的那个女人遗泽,当然,那个女人也为自己带来了无数的麻烦与凶险,二皇子所言,其实并非全无道理,若自己与他换地而处,自己不见得比他做的更好,二皇子不是没有能力,而是一直没有施展能力的舞台。

  他缓缓说道:“世事从无如果二字。”

  “不错,所以你如今左手监察院,右手内库……”二皇子微微讥讽说道:“如此大的权势,想来也只有当年令堂曾经拥有过……所以,你现在提前开始怕了。”

  范闲的面容再次僵了一下。

  二皇子平静说道:“你想过将来没有?你今日究竟是为谁辛苦为谁忙?”他眼光微转,看了三皇子一眼,笑道:“我皇室子弟,没一个是好相与的,你自己也是其中一属,当然明白其中道理。”

  三皇子低着头,根本不敢插话。范闲知道老二并不是在危言耸听,只是他有自己的打算与计划。

  二皇子淡淡说道:“你是真的怕了……想一想你现在这孤臣快要往绝臣的路上走,日后不论是谁登基,这庆国怎么容得下你?怎么容得下监察院?”

  范闲平静听着。二皇子继续说道:“你之所以怕。是因为你是聪明人,你知道你如今权势虽然滔天,却只是浮云而已,甚至及不上一张薄纸结实。”

  二皇子叹息着:“因为你手头地一切权力。都是父皇给你的,只需要一道诏书,你就可以被贬下凡尘,永世不得翻身……父皇虽然宠爱你,但也不是没有提防你,这几年任何路子都由着你在闯,却绝对不会让你染指军队,其中深意,想来不用我提醒。”

  最后二皇子总结道:“正因为你怕了,所以你要……自削权柄!”

  ……

  ……

  大皇子喝了一口酒。冷漠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兄弟像两只斗鸡一样说着话。

  范闲沉默了很久,没有接二皇子这句话,只是轻声说道:“权力本是浮云。这天下何曾有过不败的将军,不灭地大族?殿下是皇子,心在天下,我却只是臣子,我要保我自身及家族康宁……”

  二皇子截住他的话头。冷冷说道:“本王知道,你堂堂诗仙,向来不以皇室血脉为荣。反而刻意回避此点,但你扪心自问,若不是你厌恶的皇室血脉,你岂能活到今日还能活的如此荣光?”

  一座四兄弟,二人沉默,二人对峙。

  “放手吧。”二皇子诚恳说道:“你的力量其实都是虚的,你不敢杀本王,便只能眼看着一天一天地过去。而你却一天一天的危险,既然你已经查觉到了这点,为什么不干脆放手的更彻底一些?以你在这天下的声名,你是婉儿的相公,你是父皇地儿子,你是北齐的座上客……谁会为难你?谁敢冒着不必要的风险为难你?灵儿说过,你最喜欢周游世界,那何必还困于这险恶京都,无法自拔?”

  范闲地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手指头缓缓捏弄着酒杯,开口说道:“殿下,先前便说过……我与你的想法是一样的。”

  他抬起头来,面上容光一湛,望着二皇子平静说道:“一年前在这楼子外的茶铺里就曾经说过,你不放手,我便要打到你放手,而且事实证明了,如今的我,有这个实力……茶铺里地八家将,你再也看不到了,这就是很充分的证明。”

  听到茶铺二字,二皇子面容顿时一凝,想到了一年多前的秋天,在抱月楼外茶铺里与范闲地那番对话,其时的对话,是发生在王爷与臣子之间,而一年过去,范闲的权势像吹气球一样的膨帐起来,最关键的是,两个人的真实身份也逐渐青齐了。

  “我为何放手?”二皇子有些神经质地自嘲说道。

  “殿下中了长公主的毒,我来替你解。”范闲一句不退,冷漠说道:“当初的话依然有效,殿下何时与长公主保持距离,真正放手,本官许你……一世青安。”

  “你凭什么?”二皇子认真地看着范闲的眼睛,“难道就凭监察院和银子?”

  范闲摇摇头,说道:“不凭什么,只是我欠皇妃一个人情,欠婉儿一个承诺,今夜之事,殿下应该心中清楚,我便是要清空殿下私己地力量,将你从这潭烂水里打将出来。”

  二皇子一想到今夜自己所遭受的巨大损失,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那抹凄寒,阴怒说道:“为什么是我?父皇不止我一个儿子,你也是!”

  “我没有一丝野望,我只是一位臣子。”范闲说道:“再过两天,殿下便会知道我的诚意,至于其余的殿下,一位是我的学生,我会把他打乖一些,大殿下更喜欢喝酒,太子我不理会,只好针对您了……您说的对,这血脉总是值得尊重一二的,所以我会尽一切阻止那种可怕的事情发生。”

  二皇子心头一寒。屏风有一个缝隙没有挡好,冬日里的寒风开始在抱月楼内部缓缓飘荡,范闲最后说道:“请殿下牢记一点,陛下春秋正盛,不希望看见这种事情发生。”

  ……第五十二章 雾

  二皇子离开了抱月楼,他的脸色有些异样的冷漠,不论在这一番谈话之中,他获取了何样的信息,对于范闲的宗旨有几分信任与畏惧,但是今夜的事实已经证明了许多。他在京中的势力已经被范闲毫不留情地连根拔起,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坚决地依靠在长公主那边,一条就是如范闲所想,老老实实地退出夺嫡的战争。

  没有实力,拿什么去争?但二皇子心里也明白,事态这样发展下去,如果范闲今天晚上没有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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