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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乱君心-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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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被什么虫子咬了,她浑身又痛又痒,体温渐渐升高,神智也开始昏迷,却是坚持不让自己睡过去,她怕自己一旦倒下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是梦吗?否则怎么会这般不可理喻?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帮助苏玲珑要了点红花……

是的,她的确去了太医院,为此作证的就是那个热情送她出门的小太监,还有太医院的联名证词,不容抵赖,可是……

苏玲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非你是故意设了这圈套?可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不知你为什么要害我,我是一心要帮你的啊。还是你亦有难言之隐,因为太子……

她想不通,或者她应该说出实情,然而她又多想了一步……此番她真是多想了一步,她想,若并非苏玲珑所为,只不过是梁璇不小心自己滑了胎,怕皇上怪罪所以栽赃陷害……梁璇的确是不大喜欢自己的,又或者有人恰在此时要对梁贵嫔的孩子下手,如此岂非害了玲珑?要知道担心“十子之乱”的定非太子一人,那会是谁呢?宇文玄苍?

心神一凛,若是如此,更是不能随意说出真相,而如果玄苍知道她身陷囹圄,一定会来救她的!

她高兴了一会,可若不是玄苍……

她脑子有点乱,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天牢沉重的大门徐徐打开,传来狱卒热情的问候:“玲珑姑娘,怎么是你啊?”

苏玲珑,她来了?

她立刻扑到栅栏前,然而以她这个位置,根本就看不到门口的动静。

“玲珑姑娘真是重情重义,也不怕受到牵连,不过可要小心,有人既然敢谋害皇嗣,难不保也会对姑娘不利……”

“姑娘就多余来,这种地方晦气得很……”

“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我妹妹……”苏玲珑的声音在四围的回音中显得极为动听。

“姑娘真是慈悲心肠。好在皇上只追究她一人,否则连累了姑娘,岂非……唉,姑娘走这边,小心湿了鞋子……”

自梁璇怀上龙嗣,倍受盛宠,而今虽然滑了胎,皇上却罢朝两日专门陪着她,所以连带她身边的人都跟着风生水起。

脚步声渐近,渐停……

狱卒的脸出现在昏暗中。

即便背着光,依然可见阴毒于瞬间取代了他脸上的谄媚。

“苏锦翎,景怡宫的玲珑姑娘来看你了。我可告诉你,别想使什么花招,也别想伤害玲珑姑娘,否则我可饶不了你!”

神色瞬间又换回谄媚,对着被石壁挡住的人点头哈腰,目光却是下移,然后定在一处不动。

苏锦翎的视线中出现一个食盒,被一只手优美的拎着。不知在何处摇动的光线落在那绣着金线的袖口上,碎碎的亮。

那狱卒的目光亦随之上移,再次定住,嘿嘿一笑:“玲珑姑娘,小的不是信不着姑娘,关键是这里的规矩……若是我坏了这规矩,难保不有人……”

“玲珑明白,将军请……”

一个小小狱卒竟然被称为将军,着实令那狱卒受宠若惊,打开食盒盖子的手都颤抖了。

只草草看了一眼就连忙扣上,又故作陶醉状:“是玲珑姑娘的手艺吗?真是让人垂涎欲滴啊……”

“将军若是不介意,就请尝尝吧……”

那狱卒推辞不过,拣了块点心吃了,连声称赞,又回头警告苏锦翎,方心满意足的去了。

“玲珑,这是……”

苏玲珑急忙蹲下身子捂住苏锦翎的嘴,待听得那狱卒远去,方放开她,又将指竖在唇边,示意她说话一定要小心。

“玲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锦翎压低了声音,却不无急切的问道。

苏玲珑当即就落下泪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梁贵嫔自怀孕之后,整日里担心有人要谋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央着皇上开了只有妃以上等级才能开的小厨房,又自御厨房选了人准备膳食,补品之类则交给了她与欢燕这两个贴身婢女。

那日得了红花,她特趁人都睡了方跑到小厨房熬了。她还多留了个心眼,没有用煎药的小银吊子,而是用了炖补品的盅,这样即便有人发现,也可以为璇贵嫔炖补品为由遮挡过去。

她想着这药一会喝起来肚子定然会很痛吧?然而果真痛起来……自怀孕后,她经常腹痛。实在忍不住,便离开了片刻,可是等她回来,那好端端放在炉子上的如意攒花云纹瓷盅不见了……

她遍寻不见,以为鬼怪作祟……她曾听说有个宫女与人私通后怀孕,弄来红花打胎,却不想数次被鬼怪弄翻了药碗。天昊有个传说,若是以外力堕下胎儿是会受天谴的。

她吓坏了,急忙躲回屋中。可耳边好像总有各式惨叫,她也不敢出门,只裹着被子发抖。

天明时分,欢燕忽然从外面跑回来,脸色惨白,一个劲摇着她的肩:“你害死我了!你害死我了……”

“你在说什么?”

“瓷盅里的东西是不是你弄的?”

她连连摇头。

欢燕目眦尽裂,竟流出血来:“我不会放过你!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她一个哆嗦惊醒过来……竟是个梦,然而就在此时,有宫女奔进来:“不好了,娘娘滑了胎,太医说是因为喝了红花,欢燕当场就被打死了……”

她神思飞转,迅速理清了这前因后果。

大概是欢燕见了她煨在火上的瓷盅,以为是璇贵嫔要的补品,或者是她意图讨好璇贵嫔所以煲了什么东西,于是就去借花献佛,却不想是红花……

272杀人灭口

她一身冷汗,又暗自庆幸幸亏有璇贵嫔的愚蠢,所以欢燕死了,这事就没人知道,她也可以保命了,然而忽然觉得身后有双流血的眼在盯着自己……

看来红花暂时不能用了,她应该找苏锦翎想想别的办法,可是一个时辰后,传来苏锦翎因为谋害皇嗣被投入天牢的消息。

当时她正在璇贵嫔身边伺候,听闻此言,差点将茶水扣到地上。

璇贵嫔的目光狠戾的扫了过来,衬着苍白的脸色格外的触目惊心。

她急忙跪倒在地,洗清自己和苏锦翎的关系,只言定是苏锦翎嫉妒璇贵嫔最近受宠,才出此下策,而她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她知道梁贵嫔一定会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因为梁贵嫔早就觉得苏锦翎对皇上有“不轨之心”,所以前段时间才险些失宠,现在又谋害了她肚里的孩子……孩子是什么?是一个女人在后宫立足的根本,所以即便将苏锦翎千刀万剐也难以消心头之恨。

璇贵嫔本是密令天牢的人往死里折磨苏锦翎,怎奈皇上旨意提前了一步,所以她现在也只能咬牙切齿,却是更加痛恨苏锦翎。

苏玲珑在将罪名罗织在苏锦翎头上时也曾难过,可是现在的璇贵嫔就如同一只发了疯的母兽,随时会置人于死地,而自己才十八岁,还有没有完成的心愿,还有……太子……

也幸亏有了璇贵嫔,她才有了来天牢的机会……苏锦翎知道一切真相,万一……而且,谁能保证梁贵嫔会一直愚蠢下去?她必须……必须……

“我不知道,”她抽泣着:“都是你,众目睽睽之下去了太医院……”

苏锦翎气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吗?”

苏玲珑急忙捂住她的嘴,四下查看半天:“你别急,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日,只是你……”

苏锦翎挣开她,没好气道:“我知道,不能说出你来!”

苏玲珑急忙点头:“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好妹妹。你看……”

她打开食盒:“这都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犯了这样大的事,他们一准要糟践你,我怕你饿坏了,所以……”

苏锦翎怀疑看她:“你该不是要杀人灭口吧?”

苏玲珑汪出两眼泪,嘴唇发抖:“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我怎么会毒害我的亲妹妹?若这真的有毒,我怎么敢让那个人动上一动?”

苏锦翎顿觉自己疑心太重,看着苏玲珑的委屈憔悴,叹了口气:“若是你也在这里关上这几日,就知道……”

“好妹妹,都是我不好。”苏玲珑握住她的手,泪如雨下:“若是过了这一关,姐姐定不忘你的大恩大德!”

苏锦翎纵然明白,心里依然是不满的:“也不知你为的什么。我在这里,想来你在外面也是担惊受怕的……只为了那个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的人,又不知能不能修成正果……”

苏玲珑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黯然,却又扯开唇角:“我想你要不了多久就能出去了……”

苏锦翎拨弄饭菜的筷子一抖,立即望向她。

“你看,你刚一进来,皇上就下旨不准他们动私刑,还不是想保你一条命?虽然谋害皇嗣罪名颇重,不过你这不是也算破除了‘十子之乱’?”

苏锦翎表情微裂……这么说她还有功了?这条理由也太牵强了吧?

苏玲珑依然很兴奋:“而且你人缘那么好,各位殿下都在为你四处奔走,跟皇上求情……”

玄苍……她心头一烫,立即埋下头,却有一滴泪滑落。

苏玲珑没有放过她的一丝细微:“关键你还救驾有功。这以功抵罪……”

“我什么也没做……”

“对对对,”苏锦翎急忙安慰:“所以只不过关上几日,而且说不准还能放出宫去,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待在宫里吗?”

“放出宫?”

“对啊,你想想,你‘谋害皇嗣’,呃,你知道的,这不过是个罪名,可是还谁敢留你在宫里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几日我可一直没少替你打听,我听说煜王……”她故意语气停顿,目露神秘。

苏锦翎果然神色迫切。

“煜王因带你出宫挨了二百廷杖……”

“什么?”

苏锦翎激动的抓住铁栏,导致声响巨大,已引得狱卒闻声而来:“玲珑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哄走了狱卒,苏玲珑扑哧一笑:“瞧你急的……”

“他……”

“煜王现在已经没事了……”

想到那夜他背上厚重的绷带……二百廷杖,怪不得连冰雪优昙也显得无力……

埋头膝上,忍不住小声啜泣。

“煜王现在为了你的事急得不行,不过你应该相信他的能力,你一定会出去的!”

看见她伤心,由人思己,苏玲珑也有些难过,可是……

“果真会出去吗?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应该很快的,我这些日子会一直帮你留心,一有好消息就来告诉你!”

“可是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这里有许多虫子,还有老鼠……”

苏玲珑嫣然一笑,然而也自觉笑容僵硬。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纸包,打开:“我早就想到了。你看看,这是驱虫驱鼠的药……唉,你把那食盒移开点,虽然这东西对人无害,可万一你恰好病了,我可就脱不开干系了,到时煜王还不得把我……阿嚏——”

她忽然打了个喷嚏,顿时药粉飞扬,直糊了苏锦翎一脸。

苏锦翎连连咳嗽:“我真不知道你到底要驱什么了……”

苏玲珑及时屏住呼吸又拿袖子挡了脸,仅露出的眸子划过一道精光,却于苏锦翎抬眸之际归于柔和。

她也“咳”得不行:“我这几日因了你的事担惊受怕,不小心就病了,你还怪我……”

苏锦翎只觉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却也没有深究,只道:“我前段时间回到烈王府,看见你娘了……”

“我娘怎样?”苏玲珑急急问道。

“她很好,就是惦记你……”

苏玲珑的神色有些黯然:“她生我的气,探亲|日都没有看过我……”

“想来今年就该来了吧?”苏锦翎忽然笑了:“若不是刚刚见你的样子极像你娘,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苏玲珑笑得极不自在。

“你多好,有娘惦记着,而我……”

“你看,你又说这些不开心的了,过段时间你若是出宫了,我都不知道要上哪去看你……”

二人又闲话几句,苏玲珑便要走了。

苏锦翎直见那铺在地上的影子自视线中退去方回到墙角坐下。

狱卒又将苏玲珑大大的赞美一番,而后,远处便传来牢门沉重的开合之声。

真的能出去吗?她望着栅栏边斜着的一线昏黄。

玄苍,你一定要快点救我出去,我怕我真的……

她又咳了几声。

那药粉好像沾在喉咙里,咽咽不下,咳咳不出,分外难受。

温度又上来了,她有些昏沉,临闭上眼睛时,想到宇文玄苍对她说……等你办完那件事,我就去接你。

如今真有点后悔那夜没有听他的话。

唇角勾上一丝无力的笑。

玄苍,你一定要快点来接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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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玲珑直走到无人处方站定。

僵直的手一松,食盒便掉在地上。

一同落地的还有她。

她跪在地上,身子不住发抖,即便她抱紧了臂,依然抖个不停。

她在怕什么?

她错了吗?

不,她没错!

还记得六岁时,因为将父王姬妾的一块玉佩偷出来送给苏锦翎,导致她被母妃冤枉,险些被打死,当时自己勇敢的说出真相,却被母妃打了一记耳光……

她摸着脸颊,仿佛那火辣疼痛依然存在,耳边再次响起母妃冷冷的声音:“玲珑,记住,即便你做了什么在别人看来是不合理的事,也永远不要承认,因为只要做了……便是对的!”

母妃说过许多话,可不知为什么,唯有这句深深印在心里,在日后的岁月中不断提醒自己。

是,她没错!

她咬紧了牙,努力站起。

腿依然在打晃,却是开始向前迈进了。

步青云踩着枝叶筛下的光斑,轻缓而有节奏。

苏锦翎,当年若不是我,怕是你早就死了,而今,只是还你欠我的……

况且药是璇贵嫔给的,要你死的人是她,不管谋害皇嗣的事你是否承认,此番你都要死!我不过是帮主子做了事……身为下人难道不该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当初你不是也为了救煜王身犯险境?

我们都有心爱的人,都想与之在一起,而能在一起的先决条件便是……活着。

况且,我怎么能允许我的心爱之人心里有个你呢?怪只怪你太不小心,太易轻信别人。

苏锦翎,若是有来生,但愿你能做个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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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痒麻自指尖爬至手背,直往袖中窜去。

苏锦翎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急忙捋起袖子……

昏暗的光线下,正见一只无数只脚的长长的黑虫子没入衣袖。

273供认不讳①

她一声惊叫跳起来……

惊叫?

不对,她怎么叫不出声来了?

她怔了半天,努力的要发出声响,却是连一星半点的叹息都发不出。

她捂住喉咙,惊恐万分。

怎么会这样?

忽的就想起那飘飞的粉末……

“……你看看,这是驱虫驱鼠的药……唉,你把那食盒移开点,虽然这东西对人无害,可万一你恰好病了,那我可脱不开干系了……”

会是她吗?怎么会是她呢?自己已经决定帮她保守秘密了,她怎么会……

不可能,不论怎么说俩人也算一起长大,入宫后亦多有扶持,她怎么能忍心对自己下毒手?

她跌坐在地,将自苏玲珑出现在天牢到离开的情形仔细想了数遍,亦没发现丝毫破绽,唯一古怪的就是那粉末……

如果真的是她,那她的演技也太高明了。可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突然失声?而明天,慎刑司就要来提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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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三十三年六月初三,三法司就六品安人苏锦翎谋害皇嗣一案的审理及建议判决结果由慎刑司呈录当今圣上。

“六品安人苏锦翎,幼承祖训,然而心术不正,恃宠而骄,谋害皇嗣,罪不容诛,理应诛灭九族。然念及其父苏江烈征战沙场,数立奇功,其兄亦是朝廷栋梁,且并未参与谋害事件,苏锦翎本人亦尝救驾有功,遂苏氏一族免于株连。然而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苏锦翎大逆不道,必严惩不贷,以张公正,以警世人。顾应予以凌迟之刑,以祭死者,以儆效尤……”

奏折陈于九龙案上,只待皇上玉玺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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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一匹烈焰宝驹如火箭一般飞出天栾城,直奔西山寝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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煜王府内,宇文玄苍端坐在太师椅上,臂搭在紫檀案几边上,两指有节奏的敲击着几面。

琉璃屏画的灯盏透过层层帘幔映到他脸上,帘幔轻摆,将那光线摇动得暧昧不明,于是他的神色更是朦胧在阴沉之后,难辨喜怒。唯有一双眸子微眯,却连往日的寒光亦是尽数隐去,只似一动不动的望着某个地方。而那里,什么也没有。

“……先前她还只是怕,怕老鼠,怕虫子,总是惊叫,然后被泼水,后来就没有声音了,想来也知道不会有人帮她。慎刑司的人来审,她也是不说话,自是什么都认了……”

原本还算镇定,可是这会,宇文玄朗的声音开始颤抖。

“她可能是觉得过了这么长时间,咱们也没有人去看她,所以……”

所以心灰意冷,然而现在,谁敢去看她?且不论谋害皇嗣是否大罪,关键是“十子之乱”……

但凡知道苏锦翎为人的,都会认为她绝不可能干这种事,除非是……为了某个人。所以谁胆敢这个时间出现在天牢,谁就有可能被认定为幕后主使。

苏锦翎与煜王种种,已是尽人皆知,虽冷淡了一段时间,然而煜王为了带她离宫探母擅违宫规之后又主动领罚并将她的刑罚也一并受了再次掀起轩然大波,如此,谁还会认为二人再无瓜葛?如此,谁会不认为苏锦翎铤而走险不是为了煜王?

抓了她,却不杀她,又故意放出她在牢中遭难的风声,又拖了这么长时间才开审,目的难道不是为了引鱼上钩?

所以,没有人敢为她活动,只烈王长跪朝阳殿外,却是一言不发,昏倒了,再由苏穆风顶上……

然而皇上始终未召见二人,倒是太子,这阵子上蹿下跳的连声保证谋害皇嗣一事绝对与苏锦翎无关。这般信誓旦旦,一是情之所至,可难道不也是一种自保?因为“十子之乱”最大的受害者恐就是太子,若是他说苏锦翎无罪,自然容易让人怀疑到他身上,可谁又会将自己推进火炕呢?所以太子的声势最近是水涨船高。

有人按兵不动,有人暗度陈仓,只苦了苏锦翎……三日后,午门外……

那个女孩就要这样消失了吗?

曾几何时,他是非常希望她消失的,也曾意图用银针结果了她的性命,因为她是四哥心心念念的人,他早就预感到四哥会为她坏了许多事……婚礼上的不告而别……不顾性命安危为她铸就白玉莲花……众目睽睽之下与她共唱一曲,情意尽显……明知皇上对她的心思还要带她出宫……尚未愈合的背伤……今后不知还会怎样,而在听说苏锦翎因为谋害皇嗣一事入狱,四哥一直表现极为镇定,他知道四哥在观察,在等待时机,然而那封处决的奏折现在就静静的等待盖玺其上……

皇上也定然在犹豫,然而事已至此,苏锦翎的供认不讳让皇上不杀她不足以维护法律刚正。皇上,在私情与国事之间,永远是国事为重。

指尖敲动几面的声音极轻,却是极重的落在他的心上。

他不知道四哥此刻在想什么,他只担心四哥会在情急之下惹来杀身之祸。若是四哥能挺过这一关……苏锦翎死了倒是好事,日后四哥便会心无旁骛,大业得成就在眼前。

可是为什么每每想到她的死心里会这么难过?他不是也曾想亲自结果了她的性命吗?四哥婚礼那日,她在电闪雷鸣中昏倒,四哥将她托付于他,他的银针距离她的定心只有一寸……可是在最后一刻,他放弃了,所以至今仍时有后悔,亦时有庆幸。

她全不似罗筠笙,永远是温淡如水的感觉,与之相处,平和自然,而她……看见她心会乱,不见她心会空,知道她对四哥的深情与眷恋,他一面开心,一面彷徨。

他有时还很烦她,想着如果没有她自己也就没有这么多不自在了,而且因为她的存在,自己在面对四哥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的心虚。

他是怎么了?

他唯一认清自己的一次是在地道内,他送她去煜王府见四哥。蓦地希望地道永无尽头,一任他们就这样走下去,或者迷了路,他与她能多相处一会,他甚至想如果她被吓哭了,他该如何安慰她。

他拼命驱赶心底的杂念,讲起曾经的童年,其实是在提醒自己,四哥对他恩重如山,她是四哥的女人。

可是在火把掉落之际,在四围骤然陷入漆黑之际,他忽然心中一片空白,待清醒之际,已是抱住了她,在将自己亦是被震惊之际,吻了她……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依然觉得唇瓣间留着她的淡淡余香……

有些东西想要回避却愈见清晰,他终需坦诚面对自己心乱之由。四哥明察秋毫,应是知道他的心思吧,却是从未言及。

那地道中的一瞬已成过往,他在不断忆及之时亦恨她乱了自己的心境,让他无颜面对四哥……若是没有她就好了,他再次默念。

而今她真的要消失了,他怎么会这般慌乱?他跟四哥提起这些,是想让四哥以身犯险吗?他怎么会有这么奇怪恐怖的想法?

烛影微摇,帘幔轻摆,再次迷了宇文玄苍的神色。一道暗影自脸上滑落,那冰冷的唇角竟好似在笑……

“心灰意冷?自寻死路?她怎会?”

是啊,她怎会?玉秀山初见,他问她有何打算,她说……活着,而后加重语气……好好活着!清心殿上,冒犯龙颜,却坦言自己怕死,惟愿活着,进而好好活着!这样一个贪生怕死之人,这样一个对生命有着强烈热爱之人,怎会对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供认不讳?

她说过,怕死,是因为心有所念,因为心有所念,才会更渴望生存。

难道他不是她的心中所念吗?

他收回手指,牢攥成拳。

宇文玄朗一瞬不瞬的将一切收入眼底……四哥,莫非是有了什么主意?

“供认不讳……是怎么回事?”

“问什么也不答,自是默认,而当刑部问及‘是否只是你一人所为’,她依然没有开腔。”宇文玄朗不禁发怒:“我倒想知道,她要保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但见宇文玄苍的目光冷冷的移过来,他顿感心虚:“我在想,那个人会不会是……清宁王?”

宇文玄苍冷笑:“你以为宇文玄逸会让她冒这样大的险?”

他霍的站起身,移步向前,在看到那张隐在帘幔中的檀香木大床时,想到那夜她对他说……玄苍,我今后就只剩下你了……

他眸光微闪。

锦翎,若是知道你今日会深陷险境,那一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回去!此番若是能救你脱离苦海,定不会让你再离开我的身边!

数日前的那场雷雨……锦翎,我保证,再也不会让你独自忍受苦难!

他深吸了口气,快速组织事件的来龙去脉,心思在宇文玄朗方才那句“她要保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止住。

最近苏锦翎的确有些古怪,她只说她有事要办,还不是她的事,却又是一件必须由她去办的事……

274供认不讳②

一点点的串联起此前的点滴。

那么那件事便极有可能是导致她身陷囹圄的祸端了?

“四哥,”宇文玄朗上前一步,有些犹豫的开了口:“会审时,她好像已经病了,浑身无力,连跪在地上都要人扶着。再这样,可能坚持不到……”

宇文玄苍宽肩一震,头却未回:“不会坚持很久了……”

“四哥是要……对了,那天审完后,她跪着的地方出现个字,好像写了许多遍,方磨破了手指留下印迹……”

“什么字?”

“一个‘王’字。”

“‘王’字?”

“是,不过宫里姓王的人众多,一一查起来很费劲,而且也不见她和谁走得近,所以我觉得她这个‘王’字应该指的就是某个王爷,只恨她识不得许多字……”

“你还是怀疑清宁王?”

宇文玄朗凝眉不语。

宇文玄苍轻笑,望向窗外。

一弯弦月正静静的挂在夜空,银辉轻洒。

那个人是不是正快马加鞭自西山寝陵赶回?

说不清心里的滋味,竟是有几分欣慰。

为了同一个目标,他们曾经成为敌人,为了同一个敌人,他们曾经并肩作战,为了同一个女人,他护了自己,自己也曾救了他,然而那个目标和那个女人,决定他们只能是对手,而今又是为了同一个女人,竟是要再度携手吗?

“这些日子,当真没有让人进去看看她吗?”

荷包在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其上浮凸的花纹,眼前便清晰的浮出她的样子,却是好像有些幽怨的看他。

病了吗?也幸好是病了,也幸好是浑身无力,也幸好是“供认不讳”,否则那些刑罚……

掌蓦地将荷包攥紧。

“我没敢,不过听说她的姐姐苏玲珑去过……”

“苏玲珑?”

“是。真是患难见真情,以往倒不见她们姐妹如何来往。还有烈王,我怀疑他晕倒是假,预备去劫法场是真……”

“我记得苏玲珑是璇贵嫔身边的人……”

“是啊,所以才难能可贵。”宇文玄朗连声啧啧。

宇文玄苍眯起眸子:“她去干什么?”

“自是送饭食探望,而且狱卒也验了,并无问题。”

宇文玄苍冷声轻笑,再无一言,摩挲着掌心荷包,眸中闪过一道几不可见的寒光……

苏玲珑……玲珑……玲……珑……

————————————————————

烛光摇曳,将那堆珠宝晃得更加耀眼,于是衬得摆在最上方那个物件更显黯淡。

他却单单拣了那物件,放在掌心,又举到眼前,唇边衔一抹淡笑。

“你还有这心情?你还笑?”宇文玄铮急了:“你要再没个主意,我就要去劫狱了!”

“劫狱?岂不是坐实了她的罪名?”宇文玄逸放下了手,却仍牢牢握着那木雕。

她果真还留着……

唇角笑意愈深。

“你……”宇文玄铮气急:“你不管我管!”

说着,抄起长刀就要破门而出。

“玄铮,还是小孩子脾气!”宇文玄瑞摇着扇子摇头晃脑。

眼前寒光一闪,颈子上已是一凉:“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

“玄铮,你是不是敌我不分了?”宇文玄瑞吓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谁想害她,谁不去帮她,就是我宇文玄铮的敌人!”

说着,架在宇文玄瑞脖子上的刀抖了抖,当即就割破层皮儿,利刃顿时镶上一条鲜艳的红丝。

万分爱惜自己的宇文玄瑞顷刻瞪圆了眼,又无计可施,只得合拢扇子一点点的往外敲着那刀刃:“你看看你,你这不是越俎代庖吗?”

一边说,一边拿眼往宇文玄逸那瞄,琢磨着这刀若是架在清宁王那漂亮的颈子上会是怎样的效果。

宇文玄铮眼睛泛红,隐在袖中的拳头轻微战栗。

拳头里是一只琉璃鸭子,他在骑射大赛上射中送了她,他自己都忘记了,却在那堆从侍卫手上抢来的首饰里发现了。

她竟是留着,与她所最珍视的宝贝放在一起,还有那个皮影,也整齐的存在匣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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