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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乱君心-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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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们亦软甲加身,手持兵器按照她的指令变幻阵列,面容严肃,动作整齐。去了繁复宫装及钗环的娇媚,却磨练出了如寒梅般的飒爽英姿。

毛团也来了精神,冲出披风对着不远处的队列龇牙咧嘴,又吼又叫,连蹦带跳,做出各种攻击姿态,煞有气势。

平日里那些宫女只要见到毛团就忍不住围上来逗弄一番,而现在个个目不斜视,专心致志的听从宁双双号令,不能不慨叹军旅生涯对人的确是种历练。

毛团吼了一阵,自觉没趣,重新缩回到披风里,却探出小脑袋不满的哼哼着。

“宁姑娘又向皇上递了折子,要带兵出征,你身为她的表姐,也不说劝着点……”

不知何时,宇文玄朗的语气竟也可这般宠溺。

“我哪劝得了,还不是因为你那双生兄弟?若不是他临时随了清宁王去,双双怎会……”罗筠笙则颇有些撒娇的意味,原本略显平淡的姿色因了这份娇嗔而生出几许光彩。

听着这双男女小夫妻似的责怨,苏锦翎不禁站得更远了些,心里羡慕他们的同时又开始埋怨宇文玄铮。也不知他是粗心大意还是故作无知,让小姑娘的芳心空赴流水,而今又随了宇文玄逸远赴洛城,同样的杳无音信……

以往,每每见他突然出现在身边都要恼火,每每相处一会便要怄气,可是现在,当真很想念那个暴躁又简单的少年,想念他晃动着高耸的额头看向自己的目光,有探寻,有急切,还有……

无声叹气,挑眸望向那娇丽的身影……

冰珠簌簌而落,飘进眸中,氤氲成一片湿雾。

战事,何时会停止呢?盼望着,却又恐惧着,因为她不知道,待战事终止的那日,除了胜利或失败,还会带来怎样的消息。

————————————————————

印象中,景元三十二年的冬天一直是灰蒙蒙的,老天似乎憋着劲要下一场大雪,却也只是在某个清冷的夜晚飘下几点细碎的雪花。

如此天气,连人的心情都跟着布满阴沉,偶尔生出几分焦躁,意图冲破压抑,却仍旧被闷死在悬着几点暗灰云丝的淡灰之中,不得半点声响。

此中唯一有点鲜亮色彩的便是频频传入宫内的捷报,二十八郡皆已收复,抚军大将军和镇军大将军呈犄角之势屯军于洛城外围,伺机而动。

然而每每与捷报同来的还有一封密折,虽说是密折,然而此中消息早已尽人皆知,那便是中军大将军及其五万人马依然“查无音讯”派x派i小n说d后j花整'园论'理坛

235朝会风云①

就在这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期盼里,冬至到了。

天昊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老天似是也想庆祝这节气,自早上便开始稀稀落落的下雪,至午时,已在地面铺了薄薄的一层,亭台楼阁亦迷蒙在细雪中,仿若笼了层薄纱。

这一日的朝会,百官皆衣朝服进贺,如大礼祭祀。

景元帝摆宴乾元殿宴请群臣。

席间推杯换盏,其乐融融。酒至浓处,亦不忘向皇帝歌功颂德,然而更多的则是对洛城战事的讨论。

苏锦翎侍立在宇文容昼身后,垂着眸子,只盯着手中的科花鸳鸯卷草纹碧玉壶。那对鸳鸯雕工精细,纤毫毕现,在烛光映照下闪着七彩的光。

她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将士们在边关餐风露宿舍生忘死,一群腐朽臣子却在温暖华贵的房子里吃着美食喝着醇酒对战事高谈阔论,时不时的品头论足一番,足见嚣张。

她瞥了皇上一眼。

边关战事紧急,纵然连连得胜,可是清宁王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其余大军屯聚城外,好像是蓄势待发,可是战场上的形势变幻莫测,尤其是洛城虽自知被围,依然淡定自若,不能不让人怀疑他们已是胸有成竹随时可能绝地反击,而且……她总觉得洛城一定是得了什么重要的把持,而那个把持极有可能是……宇文玄逸当真已落入他们手里吗?

皇上仿佛对众臣的议论心不在焉,只品着杯中美酒,似是自言自语道:“难怪‘李白醉去无醉客,可怜神采吊残阳’,西爻蓝尾酒果然名不虚传。”

嵌宝紫金冠上金丝微颤,碧绿玉竹杯底的芙蓉花顿现晶莹。

她趋步上前,将酒杯斟满。

抬首间忽觉右下首有一双目光正注视着她。

迎着望去,只见一双极深邃的眸子,虽经了岁月消磨,亦不减其光彩,就那么定定的望住她。

殿中灯火流离,酒气氤氲,难以辨清那眸中深意。

她亦不想辨清,收了目光,站回原位。再抬眸时,便见那人已然转过头去,旁边躬身立着个穿四品服色的人,满脸讨好的对其大赞苏穆风的英勇善战。

“……果真是虎父无犬子,烈王教导有方。苏将军此番建功立业,将来定会封侯拜相,烈王府真是满门生辉啊……”

苏江烈依然端坐案边,只唇角微勾,举杯与其一饮而尽,然后立刻有宫女将酒斟满。

他如此淡漠,那官员却像得了莫大的奖赏,满面笑意,恭敬退下。

又有人前来祝贺,对苏穆风大加赞赏。

苏锦翎不禁皱了眉。

即便苏穆风是初次出战便一鸣惊人,也不至于被如此夸奖。她不是不高兴,只是二位王爷与苏穆风一同出征,现在皇上又在这里,这般大加夸赞苏穆风到底是何用意?

但见那鬓发略有斑白之人依然淡定应对,她略略放了心,却仍不免瞟向皇上。

皇上似乎对一切充耳不闻,只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终有朝臣看出问题,使了个眼色,于是对煜王的英勇赞美之声开始此起彼伏。

苏锦翎的心跳开始混乱,自觉脸也跟着发烫,然后便见烈王又看过来,眸底深深。

朝臣们歌功颂德一番,再次品评起战场的形势,为战事献计献策。

有人建议西、南二路军不应屯兵城外,应该乘胜而入,杀常项个片甲不留,有人建议不若绕过洛城直接灭了东哲,以绝后患,还有人说待攻下洛城及东哲后,也来个屠城,血债血偿,更有人说不如将周边蠢蠢欲动的其他小国一举歼灭,却单单留着洛城和东哲,让他们在帝国的铁蹄声中日夜不休的瑟瑟发抖,生不如死……

豪言壮语此起彼伏仿若拿下敌对势力犹如探囊取物,不过他们好像已经忘了皇上之所以对洛城忌惮已久却迟迟不肯出兵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洛城三面环山,易守难攻,且东哲亦非当日小族,近些年在临纳明里暗里的支持下以及常项的帮助下已经日渐强盛,且族人骁勇善战,以一当十,又有临纳妖术助阵,如此联手,怕不在城中设下埋伏,只等大军一入便围而歼之……

苏锦翎冷笑。就连自己都已经知道的常识怎么这群大臣却好像丝毫无感,难道是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难道是想在皇上面前一展自己的雄才大略证明自己乃是当今的旷世奇才只要在这边吹一吹风便可于战场上横扫千军?然而战场上风云变化诡计迭出,岂是这区区几句豪言壮语所能抵挡化解得了的?

她忽然有点同情皇上,若是自己整日里面对这一堆不切实际的空洞言论,八成早就要崩溃暴走了。

神思游离间,又见烈王的目光移过来。

她有些不自在……今天他对自己行的注目礼太多了,莫非……捧着酒壶的手一紧,莫非莫鸢儿出了什么事?

她立即看过去,可就在此时,右丞相夏饶微有摇晃的立在阶下,裣衽为礼。

“皇上,臣有一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皇上转动着杯中的琥珀色,睇也没睇他一眼,兴味索然道。

“苏宜人救驾有功,却迟迟没有得到封赏……”

苏锦翎心神一凛。

那日还在昀昌围场时,迷糊中好像听到皇上要赏她,却是被宇文玄铮以旧伤复发打断了。她隐约觉出点什么,一直担心皇上会颁下所谓的封赏旨意。好在紧接着就来了场宫廷政变,随后便是常项起兵,皇上繁忙,再加上战事紧急,相形之下,嘉赏就有些微不足道了,不过秋娥倒是满怀期待的说,皇上八成是等着战事结束,将她连同那些立功的将士一并赏了。

她的心总是悬着,只想着拖上一日是一日,或许自己会琢磨出什么法子来拒绝她不想要的封赏,如此一时间真不知是该期待战争早些结束还是让它一直这么拖延下去,岂不料夏饶却忽然来提这个醒。转念一想……对啊,自己好歹算是烈王之女,若是受赏,便是给烈王府增了光,而他夏饶这个“提醒”之功,烈王好歹也要记得……

皇上鹰眸一挑,唇边纹路一深,似在笑。

苏锦翎的脑子当时就嗡了一下。

却见一直稳坐不动的烈王起身,行至阶下,拱手为礼。

一袭鸦青色的软缎长袍,自上而下熨帖至极。虽是朝服,但无一丝修饰,可是穿在这样一俱笔直挺拔的身材之上,便不自觉的自衣理之间流露出威武昂扬之气。

他端端的立在那,行君臣之礼,却无丝毫谄媚之态,只需望上一眼便让人心生敬意。

苏锦翎蓦地想起她初来这个时空的那日,莫鸢儿曾对她讲了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场景。时间久远,她只记得个“天神下凡”,而今看他那般沉稳持重器宇轩昂,忽然明白了莫鸢儿十几年如一日的等待,心中亦是燃起一种钦佩与自豪。

这个男人,是她此世的父亲,若是能刨除他的黑白不分无情无义,的确是个值得欣赏并崇拜的男人。

恍惚间,仿佛又看到自己一身湿淋淋的躺在清萧园水池边时,他紧张而深沉的目光,仿佛又看到他为自己取名字时眸中一闪即过的痛楚与宠溺……

他,是自己的父亲……

“皇上,”苏江烈双眸微垂,薄唇轻启,说了开宴以来的第一句话:“小女身为天昊子民,护驾救主乃是她分内之事,请皇上万勿以此为虑。”

夏饶拼命向他使眼色,他恍若不见。

“皇上,凡事赏罚分明。苏宜人舍身救驾乃大功一件,理应昭告天下,让百姓皆知忠君爱主实乃天下大义,叛逆谋反则是罪不容诛!”

宇文容昼唇边纹路一深:“依丞相之见,应行何种奖赏?”

夏饶方要开口,苏江烈上前一步:“小女福薄,实担不起皇上的赏赐……”

“苏将军,皇上还没有说,你怎么就知道担不起?”夏饶有些恼了。

“夏丞相说得对,赏罚分明,方显圣主英明。”

这工夫,太尉方遇晗也插了进来。

苏锦翎先前只以为夏饶是想拿她树立个典型,然而见这平日不对盘的二人忽然联合起来,心中顿时明白了……奉仪门的送别,虽然所见者不多,然而各位大臣在宫中都有耳目,难不保……

夏饶的次女夏南春,方遇晗的独女方逸云,一是煜王妃,一是右夫人……

冷笑。

想来他们早已盘算好要皇上赏她什么了吧?他们还真看得起她!

可是,她要怎么办?

苏江烈也不多话,只撩了袍子,跪了下来。

那一刻,苏锦翎的眼眶竟有些发热。

朝廷风云二十载,烈王应是更清楚她会得何种赏赐,于她不言,而于烈王府则是荣宠非常,而他竟然不待她拒绝便挡在她面前,孤身一人面对众臣的责难及皇上的猜疑。

这个人,是她的父亲……

宇文容昼唇边的纹路始终保持着一定深度,眸底深沉,一一将众人看过去,难辨喜怒。

236朝会风云②

殿中的喧闹已然平静,此刻无论是位高权重坐在玉阶两侧的,还是位卑言轻排在廊庑下的,都将目光集中在九龙玉壁前那五人身上。

“王爷,这是好事啊……”

有人小声提醒,大概以为烈王今天高兴喝多了酒,分不清好坏了。

苏江烈依然跪在地上,充耳不闻。

一边请赏,一边要赏,一边拒赏……

气氛有些尴尬。

“呃,王爷,毕竟是苏宜人救驾有功,这赏或不赏的,是不是得听听苏宜人的想法?”

夏饶知道苏江烈是个硬骨头,且看他凭赫赫战功成为本朝唯一的异姓王就让人轻易不敢招惹,而且他一旦发怒,无需动手,只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人胆战心惊。况苏家小子现在手握重兵,子承父业,一举成名,风头正劲,苏氏一门怕是一时半会都难以打压,皇上亦是用人之际,也不好与之为难,不过若是苏锦翎……

也不知怎么的,他初次见到苏家这个女儿的时候,虽只瞟了一眼,就觉得她定是会和那妖孽一般的宇文玄逸一样让人不得安生,后来种种事件证明果真如此。听说奉仪门誓师那日,她和煜王还有些不清不楚……一个方逸云已经足够女儿头痛,若再加上这妖精……

他又听说她救驾负伤之日皇上似是有意册封,而若是皇上不好意思同儿子们抢女人,不如就借机收为义女,封个什么公主,反正面对周边这些不大老实的小国,和亲不能不说是个好法子,不仅不费兵力,还可借此让小国之间有个牵制。一般情况下,皇室公主是不肯外嫁的,多是以宗室女和亲,而宇文家族这一代女子稀缺,若收其为义女,待平定叛乱之后,便可嫁去东哲,以昭抚恤之恩。

他算盘打得挺响,冷不防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后面说道:“一个是我宇文皇族的家事,一个是烈王的家事,夏丞相一个外人着什么急呢?”

说话的正是太子。

夏饶顿觉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他怎么就忘了,那时苏锦翎被诬下狱,太子可是跪在昭阳殿求了皇上好久……

“呃,这个,老臣只是觉得苏宜人功不可没,若是……”

“父皇……”一个声音携着冬季的冷气冲了进来:“女儿也要带兵出征!”

宇文依蕾一身酒红软甲,两腮在衣衫的映衬下浮着艳丽的红晕,一双眼睛经了寒冷的洗濯分外明亮。

苏锦翎便知道这位公主定又是同宁双双较起了劲。

那日同宇文玄朗和罗筠笙观看练兵时,宇文依蕾也去了,先是以公主的身份观看,然后以行家里手的架势指导宁双双。

宁双双出身将门,打小就耳濡目染排兵布阵,且随父亲驻守边关多年,虽无任职,却有不少实战经验,自是不屑于宇文依蕾纸上谈兵的指手画脚,且她性子娇纵,在外多年没有习得多少皇家礼法,言语之间颇有顶撞。

宇文依蕾本就是个刁蛮的性格,最近又得了皇上的宠爱,哪能容忍一个将门之女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结果这二人争了没一会就打起来了。

虽同为女子,却均出手狠毒,并非切磋,而是招招致人死地。

宇文玄朗怕出事便上前劝架,哪承想那二人均嫌他多事,随后对他大打出手。

宇文玄朗虽武艺高强却思虑周全于是处处避让,倒沦为下风。

罗筠笙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但见宇文玄朗吃亏,也无法镇定了,后找来禁卫方平息此事。

可那二人就此结了梁子,日后只要宁双双练兵,宇文依蕾必然出现,后果可想而知。

皇上也有所耳闻,然而边关战急,那有心情管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宇文依蕾恃宠而骄,竟然在皇上宴请朝臣之际跑上来给皇上难堪。

宇文容昼的眉心已然垂上一条深深的刻痕,宇文依蕾却兀自叫嚷不休。

“报——”

一声急报裹着寒气直冲到御座之前。

同样的寒气,这道却带着肃杀之意,带着来自边外冰天雪地的残酷,有的人甚至从其中嗅出了淡淡的血腥味。

一时间,满座静寂,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那个半跪在御前的驿卒身上。

“十一月二十七日子时,失踪百日的东路军忽然出现在洛城,犹如神兵天降,并飞速占领了军事要地及府衙,目前洛城已完全在我军的掌控之中……”

绷紧的弦忽然断了,众人喜笑颜开,立即举起酒杯向皇上庆贺,大赞清宁王运筹帷幄足智多谋,这化整为零的手段实是出神入化高妙至极。

苏锦翎也不禁松了口气。

不仅是松了口气,心中竟是漫上无数喜悦。那个魅惑妖冶如狐狸的人,哪是那么容易便被敌人的雕虫小技所打败的?

一想到他就要回来了,恨不能即刻飞去跟瑜妃道喜,想到瑜妃听了这个消息病定会不药而愈,顿觉满心阳光灿烂。

她立即端着酒壶给皇上满了杯酒,却见那驿卒并无起身之意,虽微低着头,眼睛却瞄着皇上,似是欲言又止。

皇上自然看出来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住驿卒:“还有何话?”

周围顿时又静了下来。

狱卒犹豫片刻,低沉却清晰道:“东哲大败,退回科古草原三百里……”

众臣再次欢呼,声音热烈得几乎淹没了狱卒后面的话,却是清晰的飘入了苏锦翎的耳朵。

“清宁王身先士卒,前往捣毁敌人最重要的军火库,不想中了埋伏……”

声音一点点的静下去,静得只能听见那驿卒低沉的话语,却是如雷贯耳,每一字每一句都重重的敲在心上。

“火光冲天,尸骨无存……”

不知是谁的酒杯掉在了地上,只叮的一声就没了声响。

苏锦翎倒是将酒壶攥得牢牢的,那琥珀色的液体在已满了的酒水上滴滴的吟唱着,快乐的在案边的飞龙图上蔓延,将那鳞须染作晶亮。

紧闭的殿门忽的开了,大家木然的望过去,以为又有什么人要闯进来,又要带来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然而却只见狂风卷着怒雪一路铺撒,仿佛是舞着素白的绫绢,整个大殿的帘幔也跟着横飞起来。

殿门一下下撞击着雕龙的墙壁,发出沉闷的空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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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章字数少了些,因为到此,第二卷就结束了,落下的字,日后会加更补足,谢谢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O(∩_∩)O~

雾冷花寒思漫漫,烟飘影移月匆匆

237此心从容

就这样吧。

宇文玄逸躺在深深的雪窝里,看着无数鹅毛般的雪片自阴沉的天空飞洒而下。

一切都是白茫茫的,望不到边际。

除了胸口疼痛,其余各处毫无知觉,好像那火光冲天的瞬间已经把什么都毁掉了,只余一颗心。

他知道自己伤得很重,却不觉得很痛,有热流不断上涌,从唇角滑落。

他的眸子不曾转动半分,亦知那殷红渗入白雪是一种触目惊心的冷艳。

就这样吧。

他对自己说。

闭了眼,又睁开。

有雪落在他的脸上,身上,久久不肯融化。

天一点点的暗下去,却依然可见雪花飘飞,落在远的近的地方,簌簌的响。

雪一点点的将他掩埋,只余一双眼。

依然半是清冷半是春意的目光,一瞬不瞬的望向虚渺的天空。

帝京应是已得知消息了吧,她……

想到那个人,仿佛静寂许久的心终于跳了下,于是再一股热流滑下唇角。

我真的不能想你了呢。

薄雪覆盖下的唇角漫出笑意。

否则,这点血就会更快的流干了。

不过,既是迟早要流净……

无声叹气。

其实这样挺好,你或许会为我流泪吧。若是有一朵花在你身边无声无息的开了一世,你也不曾看过一眼,不妨让它猝然凋谢,赚你一点心酸。

雪落入眼中,沁沁的凉。

这纷繁的雪啊,真像那日阅兵场上的烟尘,却又翻翻卷卷的,化作白衣翩跹的她。

没人知道看到她翩然走来时他有多忐忑,虽知她心属何人,然而她既是能将那等宝物送与他,眸底是毫不掺假的真诚与清澈,他已是心满意足。如此,还有何所求?

可是当他看见她向那人走去,当他看见那两人相视胶着的目光,他不得不承认一切的淡定都是假的。

无一丝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相比下,她对自己讲的那句“小心”竟是如此的微不足道,轻若尘埃。

他曾以为,只要努力了,终有一日会打动她。后发现他错了,于是退而求其次,只愿看她平安快乐。他回避了终有一天她可能会成为另一个人的女人的现实,陷入了自己制造的假象,还于其中窃喜着,享受着,荒诞着。然而那一刻朝阳下的剪影如利剑般劈开了他所营造的静止……那一刻,他疯狂的嫉妒那个明目张胆的攥住她手腕的人。他们那般的旁若无人,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仿佛即便世界消失不见,只要他与她倾心相对便好,仿佛即便天翻地覆,只留这一刻的永恒便好。

嫉妒过后便是无力,是从未有过的沮丧,消沉。

然而他有什么资格呢?他晚了一步,于是便成了自始至终的旁观者。

他可以选择离开,却成了甘愿被凌迟的自虐者,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幅剪影,却恶意的剪掉了马上那人,只余她,然后于心底勾画她的一丝一毫……好像那日的仔细,便是为了今日的回忆。

玄铮追上来了,满面怒气,更是满心的担忧,是已预感到今日了吗?

让他回去,他却说:“你还管她干什么?”

又觉语气稍重,恨声道:“有玄朗在,她不会有事的。”

是啊,她不会有事的,日后,待大军凯旋,宇文玄苍建了奇功,她更不会有事的,只是,他看不到了。

玄铮一路上紧紧的跟着他,一反常态的学会了察言观色。他有一丝细微的变化,玄铮都紧张得要命,而当他得了那正面迎敌的竹签时,玄铮几乎变成了一只保护小麻雀的老麻雀,生怕他出丁点意外,却是束手束脚,险些坏事。就像这次爆破,玄铮偏要赶在他前面,却中了敌人埋伏。千钧一发之际,他推开了他……

其实这样挺好,他一直不知道是否该走到此步,然而上天终于替他做了决定。

如此,便可以什么都放下了吧。

这纷繁的雪啊,真像那春日里的琼花,既然她不肯陪自己赏花,就让她代自己去看那满树玉雪吧,不知那时,她可会想起他,想起他已是勇敢表白,却是被她刻意忽略的心意。

想到自己好歹在她心里留下一点影子,而且永远是那么清隽的影子,终于满足的叹了口气。

依然有热流涌动,却再无血流出,只于气息间滚着残血翻作血沫,痛亦一点点的荡去,散尽……

是时候了。

他闭上眼,飞速在她一个个划过心中的瞬间中寻找一个作为永久的画面,却发现哪个都不合适。

他有些慌乱,忽然觉得他应该采撷更多,这样到了那个世界才不会太寂寞,又想他已是寂寞多年,又有何不可忍受?然而……

然而什么都迟了,这一通突如其来的思绪耗费了他最后的气力。

一脉温热化作一缕叹息游出唇畔,破碎在飞雪飘零中。

就这样吧……

————————————————————

迷离之际,他听到雪声窸窣。

是他的灵魂在踏雪远去吗?

然而……那声音却是越来越近了。

意识消失的瞬间,好像有一股巨大的力将他从雪里扯出,紧接着一股暖流自后心灌入。

似是怕他身子虚弱抵挡不住,那股暖流极是缓慢的游走着,却是执着的融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忽然恢复的痛楚及血脉的涌动直窜心口,再加上他抱着必死信念的刻意抵触,激得一阵呛咳,血沫四溅,然而及时被制住重要穴道。

“你想死吗?”耳边有人低声怒喝。

他心神一凛:“是你?”

那人不再说话,一把捞过虚软无力的他扛在背上。

“放我下来!”

他的虚弱怎能敌过他的有力?只一会便气若游丝的伏在那人背上:“为什么救我?”

“本王最恨有人使阴谋诡计!”

他轻笑:“你不也一样?”

他不屑:“有人妄图以死来让别人记住他,本王不会让他得逞的!”

笑得无声……宇文玄苍,你果然厉害,我这最后一点思量都被你破坏了,难道你非要我输得一无所有吗?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们相亲相爱一世心伤吗?

不,宇文玄苍,或许你算无遗漏,可是今天你救了我,就是犯了最大的错误!

“若是我活着,无论是那个位子还是她,我都要同你争!”

宇文玄苍脚步一滞,转而笑了:“不妨试试!”

他想笑,可是胸口疼得要命,那疏通了经络的真气唤起了所有伤处的记忆,现在正在合力进攻他,他只得咬牙隐忍,暂时不同宇文玄苍斗气。

洛城的雪下得很大,确切的说从他刚刚决定分散军队秘密渗入洛城一点点的蚕食并取代城中重要府衙及军岗重哨那日就开始飘雪了。

雪及膝下,宇文玄苍背着他,走得有些艰难,关键是要悠着心力给他输以真气,不宜行动太快。

心里忽的有些暖暖的,却是本能的拒绝那种温暖。

十年前,烈王府的清萧园,他被一个小姑娘死死困着沉入池底,曾经也有一双手就那么拼力一拽,带着他冲破窒息的空间……

十年……改变了太多,他得了什么?失了什么?而这个人,又得失几许?他们只知道,为了获得更多,只能舍弃一些不必要的,而那些被舍弃的,在日后的岁月里,或许会被捡拾,或许就被永远的遗落了。

是伤者多思吗?未及那一刻,他已是有些怅惘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那一刹那,气浪冲天,身似飘絮,未及稳定身形,又是一阵气浪滚来……

他怀疑,自己方才的落脚点怕是已远出洛城了。

他勉强四望,只见灰沉天幕的某一处凝着团冶艳的红,看着似仅几步之遥,实际定是远上百里,想到军火的爆炸会将那片天空至少染红三日,他不禁笑起来,而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咳。

真气急入,那人恨声道:“你该死,但不应该是这般死法!”

“那该如何死?死在你手上吗?的确,你今日救了我,可我不想回报!”

“你没有必要回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抽签时动了手脚……”

“穆风初次出征,经验不足。常项老奸巨猾,烈王就这一个儿子,断不能让他出了事。而你……”轻笑:“定是要直捣黄龙了。常项心思缜密,必不会一味进军攻掠而忽略腹地,定是处处设伏,就等着诱我军深入好一并歼之。且探马来报,言城内百姓安乐,秩序如常,如此果不其然。我知煜王雄才大略,不将一切宵小放在眼中,可正因为是宵小之辈,才更阴险狡诈,不惜一切算计,一切牺牲,只为功成。我不敢说煜王此战必败,煜王定是设了调虎离山之计意图诱敌而出,不可谓不妙,可是常项备战已久,粮草丰足,恐是轻易不肯迎战,况我军一路收复失地,所向披靡,他亦毫无动静,怕不就在此处等我们中他的埋伏。而且他请了临纳妖人助阵,若是协同而来,即便我方得胜,亦恐损失惨重,若是煜王再有个好歹,我怕……”

238手足情深

略去那双清澈的眸子,心下隐痛。他在抽签时动了手脚,的确是不想让宇文玄苍犯险,更是……他不想看她心痛。

宇文玄苍说的对,只有死人才会在活人心中占有更重的分量。如此,那时他便已经有打算了,既是不能拥有她,便在她心中留下重重的一笔。

“煜王平日便喜欢以硬碰硬,却不知凡事都有另外解决的法子,而我……”

“一个阴险狡诈,一个诡计多端,倒是旗鼓相当了。常项纵然此次逃脱,但只要他活着,下半辈子也定要窝火郁闷……”

“哈哈……”

宇文玄逸得意大笑,却再次呛咳,飞出的血沫溅在宇文玄苍的腮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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