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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乱君心-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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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够神奇的。
不过她现在也没有心情分析这其中的真假,因为她的意识在一阵阵的昏沉,她不知道是因为胸口的伤又痛又痒时有黏黏的热流漫出将衣服和皮肉粘在一起只要一咳嗽就撕裂般的痛将她一次次从昏睡中唤醒,还是因为想于万千苦声中择取他的一句“无碍”令她时不时的惊醒……可自那日起,她再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是自己在失去知觉之际疏忽了吗?
她只能拼命的让自己清醒,可是这种时候好像越来越少了。
她在发烧,口渴得厉害,她想去拿那摆在铁栏外的水碗,手指却只是动了动。
身子轻飘飘的,却只是浮在稻草上,好像打湿了的雾。
“小姑娘……”
隔壁轻敲着墙壁,伴着激烈的却极力压抑的咳嗽。
她勉强“嗯”了一声,那边就安静了。
天牢里除了叹息和呻吟,除了初来时的反抗和喊冤,所有的犯人都互不交流,因为只要一开口就有狱卒往里泼冷水。虽然是秋季,可是天牢阴暗,水滞留在牢内,几日不干。
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其他犯人的来历,有的只是等待,或死亡或流放或贬职的等待,冷漠的等待。
不过自那日后,这一条通道两边的人都开始关心起苏锦翎来。
或许是因为她是天牢里关着的唯一的女子,或许是因为那一首轻灵的曲子,虽然调子轻轻,却不难感受到其中的伤感。
谁没有伤心事,尤其是困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天牢,等待未可知的命运……而这个小姑娘究竟有着怎样难以言说的心事?她又是因何来到这天牢?
其实她方来时,他们是很不屑了,关键是她很受优待,天牢每日只供一顿饭食,只一碗,几根青菜比头发丝粗不到哪去,搞不好又是霉的,若是得罪了狱卒,连馊饭都没得。可是她一日两餐,还有肉吃,定是事先买通了什么要人才得此厚待。
女人嘛,要讨便宜还不有的是法子?没准是恃宠而骄,结果罚到此处,又不曾用刑,过几天兴许就出去了。
她一如他们缩在角落里,若不是偶尔发出的一两声叹息,他们都以为她已是死了。
直到那日……
是不是远离繁华太久,才让他们觉得那歌声分外动听?而要有怎样的一颗心才能唱出这般澄澈的曲子?
他们一字一句的听着,凝神屏气,生怕打扰了她。
她反复唱了多次,终于停了,然而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可遏止的回响着这支曲子。
直到一个似是叹息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们好像听到那歌声停歇的暗处里传来一声低低的啜泣。
刹那间,所有人都明白了。
然后便是静寂,一连三日,摆在铁栏前的饭菜热腾腾的来,原封不动的走,只有轻咳屡屡传出,却极力压制,好像怕被什么人听到似的。
那些狱卒依然对她很关照,却始终不肯请太医过来医治,有人提议,却直接被泼了冷水。
他们只好时不时的发出声响,引她注意,生怕她一睡不醒。
她也似了解他们的用意,每每声响过后,她都应一声,让人安心,然而那应声缺是越来越迟,越来越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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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今天是十五。
她勉力睁开眼睛,又闭上。
对面壁上的灯火好像在转,转得她头都晕了。
不知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月亮爬到哪了?
220患难情真②
她曾设想过无数个两人共度中秋的情景,却不想竟是今天这样。
她想说句话,然而她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是要死在这了吗?
她有点害怕。
她是不想死的啊,这样怕死的她又怎会去救驾呢?试想起来,好像自来到这个时空已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这是不是说,她还没有到死的时候?
或许不是死,是回到现代做回渐冻人,可是她就再也见不到玄苍了。
可笑,苏锦翎,你现在心里就只有一个他了吗?你的母亲……你难道不想回去陪伴母亲?可是即便是渐冻人也终要死的,到时,她又会到哪去?
她就这么来来回回的想,像数羊一般,都要把自己催眠了。
努力振奋精神,却听见一声门响。
确切的讲,她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声门响才使得她振奋了精神。
天牢的牢房极密集,然而因为举架颇高而分外空旷,所以基本是极远处传来一个细微的声响,都能形成回声被每一个人听到。
这是来自那扇沉重铁门的声响,苏锦翎就是自那里迈进了天牢。
有太监独特的声线细细的传来,于是斜对面的牢房里游出一声轻笑:“皇上今年仁爱了呢,莫不是送了月饼过来?”
脚步声徐徐而来,伴着宫里特有的奢靡之香,混在浑浊的空气中,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周围很静,偶尔传来铁链在地上拖动的轻响,大概是想看看这来自宫里的贵人究竟要干什么,或者想看看今日到底是谁会得蒙圣宠冲出牢笼,亦或者……
时已深夜,然而不管是未睡的还是已惊醒的,都看着那在昏暗灯光下缓缓移动的刺绣水纹的锦绣袍摆在两个狱卒的陪伴下缓缓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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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了,更近了。
昏沉中的苏锦翎费力睁开眼睛,恰看到那锦绣袍摆停在铁栏外。
锁开,链响,在牢房里荡起阴森森的回音。
那袍摆进来了,瞬间挡住了对面墙上的昏黄灯光。
苏锦翎感到那人在打量自己,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亦知那是充满厌恶的,因为依那个抬手的动作,应该是捏着鼻子吧。
的确,这牢房的气味是令人作呕,只是她已经闻不到了。
有狱卒向着那人耳边附过唇去……
声音那般低,按理,她是应该听不到的,可偏偏在某些时候,人的耳力极好,于是,她听那狱卒说:“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要不……”
太监轻哼一声:“你能等,那个大人物等不了了……”
他们在说什么?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想要支起身子,却只是无力。
“苏锦翎,”那太监清清嗓子,捏着鼻子细声道:“你的好日子到了……”
一阵铁链的脆响打断了他的话,他不满的回头,慢声道:“你们也急了吗?”
声响顿止,他便缓缓转过头来,冲旁边的黑衣人一抬下巴:“送她上路吧……”
“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苏锦翎竭力想避开,然而……
“究竟是谁……”
“你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你这般忠心,阎王一定会让你下辈子投个好人家的。不过你也可以等等,今日中秋,你和你的主子很快就要团圆了,见过一面,到时再投胎也不迟。唉,咱家亦是看在皇上的面上才和你多说几句。还愣着干嘛,动手啊……”
“是皇上……”
话未来得及说完,已被那黑衣人一把抓起……要做成畏罪自尽的假象,在这种地方,她又不肯合作,那就只有“撞墙而亡”了……
周围铁链骤响,夹杂着无数愤怒的嘶吼:“放开她!”
还有不知名的东西飞过来,有的打在里面人的身上,有的撞到栏杆上。
“哼,”太监轻蔑的哼了一声,拍拍脏污:“果真是妖女,专会迷惑人心。你也被迷惑了吗?赶紧动手,咱家还等着回去喝桂花酒呢……”
四围嚣声接连响起,声响撞击到冰冷的墙壁上,形成巨大的连绵不断的回声,整座天牢都仿佛在跟着震动。
黑衣人是杀人不见血的杀手,多次不动声色的取人性命,从无心智动摇,然而此刻,这连绵不绝的铿锵之声却让他的手有些僵硬。
手中所提的分明是个极轻的女子,她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却好似千钧重般,竟坠得他一时无法行动。
却也只是短暂的迟疑,气运于臂,只一抬手,那女子就冲着墙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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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这一瞬,一道极冷的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阴寒劈面而来。
黑衣人只觉颈间有一丝微凉划过,下一刻就扑倒在地。
那太监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发现眼前忽然多了个雪衣之人,长发尽散,掩住了颜面,衣袖尽垂,臂粗的铁链长长的拖垂其后,另一只臂上搭着个人,正是苏锦翎。他们脚边还趴着个人,正是领路的狱卒之一。
太监神思回转的瞬间,一股戾气已刹那逼到喉间:“谁?”
他背靠着冰冷阴湿的墙壁,喉咙间只有喀拉拉的出气声。他的双手抓着那只扣着锁链的臂,使出吃奶的力气亦无法移动那固定在颈上的桎梏。
终觉那力道松了松,他在缓了口气后迫不及待的脱口而出:“襄王……”
本以为会将功折罪,然而下一息他却自那黑发的缝隙中看到一抹寒光,与此同时听到一声脆响,好像是发自他的喉间,而后便扑的倒在地上。
“啊啊啊……没有人证了……”
另一个狱卒早已吓得缩在一边,企图提醒那人自己是目前唯一的活口,不能死。
“我可以作证……”
“我什么都听见了……”
“我亲眼看见了,襄王无道,暗杀无辜!”
四围响起无数呼声。
雪色如云一挥,锁链轻响,那狱卒也没了气息。
事实上,天牢里的其他狱卒和守卫早就听到了动静纷纷赶来,见此情景,只敢拿着兵器围在远处,又急遣人入宫报讯……天牢暴动了!
宇文玄苍丝毫没有逃脱的意思,他抱着怀中的人,缓缓坐下。
那样一个白雪一般的人,半月的牢狱之灾好像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半点污浊,即便拖着铁链亦无法损其半分风采,刚刚还仿佛是从地狱逃出的煞神,浑身散发着慑人的杀气,即便相距甚远亦让人觉得面皮发凉发紧,然而此刻,却如一朵莲,静静的浮在阴冷潮湿的昏黑中。
一时之间,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下来。
他们见过冷厉无情的煜王,见过杀伐果断的煜王,见过即便父子相争亦不肯退让半步的煜王,却从未见过此刻的煜王,如此深沉,如此柔情。
长发如瀑,隔开了所有的目光,只让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怀中的人。
瘦了。
手轻抚过面颊时能感到那突出的颧骨,眼窝亦深深陷下去,蒙着两团黑。若是她装睡,密长的睫毛总是像蝶翅一般轻微翕动,而现在,依然如蝶翅,却是静止了。
手掌过处,真气徐徐输入她冰冷的体内。
她眉心微蹙,呼吸渐渐轻促,身子一点点的热起来,竟至火烫,她却还嫌冷,不停的颤抖着。
她病了,很严重。
的确,这种地方,岂是她这种身子消耗得起的?
这傻丫头。
眼底微涩。
五日前,当沉重的牢门发出冗长的吟唱,他就知道,她来了。
他熟悉她的气息,她的声音,她的节奏……自己竟也不知为何会如此熟悉。
她来了,他意外又欣喜,可是……
她来干什么?
这几日,没有人来看过他,音讯皆无,他便知定是所有人都被控制住了,而她……怕是受了什么人的蒙骗吧,以为到这里就会见到他?
怎么会那么容易啊,即便见到又能怎样?该不是骗她说里应外合的救他出去?
逃狱可是大罪。一时想到的竟是宇文玄逸的阴险,然而很快就打消了念头……宇文玄逸断不会利用她的。如此一想,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恼怒。
然而又怎么可能真的让他逃狱呢?
利用她,因为她是贤妃身边的人,应只是希望他心神不宁,进而出些错乱,若是与她有所联系便可借此捕风捉影的将事情闹得更大一些,那么“弑君杀父”一案可能就可迅速了结,而且还可以顺便推翻贤妃,要知道,如妃对那掌管六宫的凤印可是觊觎良久了。定是宇文玄缇搞的鬼吧,那个有勇无谋好大喜功之人竟然也学着用起计谋来了。
可笑!
不过此番襄王倒真做得漂亮呢,是想借查案一石二鸟将自己与太子一网打尽吗?不过,太子那边他未必敢动,因为谁都知道他与太子不和,若是动了怕要落个公报私仇的名头,于太子之位的竞争可是不利,于是便就刺杀一事想要除掉自己顺立功受奖……因为太子经过这番事后,纵然皇上不废他,声望更是大不如前,只要再有个契机,怕就是永世不能翻身了,他便可同宇文玄逸一争高下。他却是忘了,即便没有煜王,清宁王也不好对付,他太低估宇文玄逸,也太高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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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从《山雨欲来》开始的情节,这部分伏笔较多,但是每个阴谋(如果我这个也算阴谋的话)都会有个大BOSS,呵呵,会是谁呢?后面会专门有章节解释这个过程,不过在那个章节没有发布之前也可以发现答案的,亲们如果喜欢可以猜猜,谢谢支持O(∩_∩)O~
221患难情真③
自被关到天牢,他便和外面断了联系,然而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天不认罪,襄王就一天拿他没辙。外面的事没有他的参与应也少不了热闹,不妨等他们斗够了再说。在这等待的期间,他唯一担心的是玄朗沉不住气会替他顶罪。
他调息凝神,不想因为这些牵系扰了心境,不想急中生乱。
然而在苏锦翎进来的那一刻,他突然失了冷静,竟然差点击碎那铁栏冲出来。
可是未及到铁栏跟前,锁链便牢牢的牵住了他的手脚。
宇文玄缇果然看重他,连天斧也斩不断的玄天铁都用上了。
不过也好,若是让她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不过,她是看不到的,因为像他这种“要人”,自然是不会如其他犯人一般关在鸽子笼中。
于是定定的立在铁栏前,听着她渐渐远去,直到得知她具体安置的方位方抬了手……
手距离铁栏尚有一指的距离。
这世间的事有时是多么奇怪啊,明明近在眼前,却因为丁点的距离而不得实现。
就像宇文玄缇,明明对太子之位觊觎得不行,明明知道现在是个难得的机会,却因为顾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位子却无法得手,即便不身处牢狱,可心早就被那个位子囚禁了,于是分外折磨。
就像现在的他,明明知道她来了,知道她在哪里,却无法看她一眼,不能唤她的名字,因为正有无数的人等着拿他的错处,更有可能连累了她。
万不能,万不能因小失大!
掌风徐徐,震动了铁栏,发出轻微的响声。
但愿她能听见。
连续两日,他捕捉着她的气息。
可是她太安静了,除了初来之际向狱卒打听了他的消息却被拒绝后安静得好像是一丝空气。
也好,若是她真的有了什么动静才叫人担心呢。
他便坐在暗处,仔细聆听那边的声响。
狱卒对她还不错,是得了宇文玄缇的照拂吗?
然而当一只狼忽然对你笑了,那绝对是件需要倍加小心的事。
可是她怎么可以如此安静,安静得让人心慌。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对她做了什么,可是他每时每刻都留心着……没有异动。
他的耳力无人能及,可是为什么……
他开始不安,试图用内力震碎桎梏。
玄天铁真是好东西!
怪不得宇文玄缇连他的穴道都懒得封。
冷笑。
可是就在此刻,他听到一个极轻的声音,好似一抹青色的流岚,就这么跨越五条通道向他这边飘来。
“空山鸟语兮,人与白云栖,潺潺清泉濯我心,潭深鱼儿戏……”
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秀女坐在春日的潭水边,悠然自得的轻唱,水面折光将她笼在一片空濛中,飘渺如仙。今日想起,方发觉原来早在那一刻,他便已不自觉的被她牵引了心神。
“风吹山林兮,月照花影移,红尘如梦聚又离,多情多悲戚……”
那个于电闪雷鸣中旋转的身影,那个于夺目光亮中险些消失的身影,那个因为得知他的真实身份而绝然离去的身影,那个蜷在他怀里虽因了他的捉弄而恼怒却担心他伤势的身影,那个纤弱的却将他的心占得满满的身影……此刻正窝在东南角的牢房里,小心翼翼的探寻着他的所在。
这一刻,心软如脉,这一刻,即便那双清澈的眸子不在面前,他亦是能看到自己的眼底已是一片温润。
“望一片幽冥兮,我与月相偕,抚一曲遥相寄,难诉相思意……”
曾有那么一瞬,他想过,若是年时真的不将她重新送回宫中,现在的他们,又将如何?
那冬日里白雪皑皑的风华江啊,而今会不会倒映圆月的光辉?对了,他曾答应她以后的每个中秋都在一起,若是可以,真想现在就带上她荡舟其上,共赏月影,共醉清风。
锦翎,你来这里,是为了让我践行这个诺言吗?
“风吹山林兮,月照花影移,红尘如梦聚又离,多情多悲戚。我心如烟云,当空舞长袖。人在千里,魂梦常相依,红颜空自许。南柯一梦难醒,空老山林,听那清泉叮咚叮咚似无意,映我长夜清寂……”
他曾想得了天下后与她共享繁华,让她鸟瞰在自己手下焕发无尽光彩的如画江山,那将是一番怎样的豪迈!而今,这希望却在轻轻浅浅的歌声中渐飘渐远,有的只是一份宁静,于昏暗污浊中提炼出的清幽,正如莲花绽放,以它淡淡的光华洗濯着人的欲望。
没有天下如何,没有江山如何,只要有她,只要有携手百世的从容,足矣!
歌声一遍遍一回回的缭绕着,撞击着冰冷潮湿的石壁,云一般的盘桓在天牢的上空。
连日的凌辱没有动摇他的心志,连日的威逼恐吓没有打破他的冷漠,然而在这一刻,心被浸泡在一片温软湿润的云里,痛得无力又缠绵。
他身陷囹圄多日,她必是日夜悬心吧,她犯险来到此地却不得他的星点消息,恐惧他的生死,必是忧心如焚吧,她唱起这首二人初遇时的曲子,必是想告诉他她在这里,希望得到他的回应。
他很想回应,可是他能说什么呢?在这奸细遍布的天牢,他的一句哪怕极简单的话语都有可能将二人陷入万劫不复。不若……就让她以为自己不在这里吧。不见提审,可能也不会定什么重罪,兴许过两天就出去了。他开始寄希望那些曾经宠爱她的人救她出去,虽然也知这宫廷冷暖,可是还有苏穆风,还有宇文玄铮,宇文玄桓……他甚至想到了宇文玄逸。
恨自己此刻的无力,恨自己不能放下一切与她远走高飞,可是现在,他必须如此!
那歌声愈来愈低,凄伤却愈发沉重,透着无尽的失落与绝望,一层又一层的压在他的心上,令他艰于呼吸。
终于,歌声止了,心中绷紧的弦倏然断了。
静寂中,他仿佛听到那断弦的轻响。
真静啊,好像世间的一切都消失了。
闭了眼,却似乎看到她蜷在黑暗的角落里,满脸的委屈与失望。
眼角微湿,喉间却是干涩,喉结上下滑动,终是艰难的却是迫不及待的吐了句:“无碍……”
声音低得自己都难以听清,她,会听到吗?
而今,他的确无碍,宇文玄缇得不到皇上的旨意,是不敢对他用刑的,当然,自有别的法子折磨他,然而对他而言,不过是虚张声势,蚍蜉撼树。而且,襄王这般急功近利,是不是已经察觉到自身的情况不妙了呢?他的舅舅镇西将军常项,这些年来拥兵自重,屡有不臣之心……如此,怕是只有宇文玄缇还会认为皇上用他来办行刺的案子是要重用于他吧。
冷笑。
他怎么折磨自己可以不论,但是他不该对苏锦翎下手!
他是察觉出他们二人之间的私情吗?是自己坚忍不住的一句“无碍”害了她吗?
他听着那太监的阴阳怪气。
杀个人要废那么多话吗?莫不是说给他听的?是在等他出手以判重罪吗?
可笑,难道宇文玄缇没有告诉那阉人他已被玄天铁缚在牢中了吗?
然而,又有什么可以束住他的手脚?!
人声混乱中,内力依然震不碎玄天铁,连火星都崩不出一个,而眸中已燃起怒火,焚尽了所有的冷锐,可那粗大的铁链仿若黑蛇一般蜿蜒扭曲,狰狞的嘲笑他的愤怒。
那边已然要动手了……他们果真等不得,因为襄王不会留下任何一个对他毫无价值的人!
这般急迫,是要发生什么巨变了吗?
这一刻,再顾不得什么细微之举可能导致的万劫不复,哪怕对方只是在演一出戏,只是单单在等他上钩……
内力汇聚,瞬间贯穿了整个铁链。
铁链震动,嗡嗡有声,却依然牢不可破,然而却有一声异响,自铁链的尽头传出。
他灵机一动。
内力如长虹贯日,狂泻而出,与此同时,面前铁栏顷刻碎裂。
轰然裂响中,一道白影电闪而过,只余墙上四个幽深的黑洞。
所有伤害她的人,一个不留!
雷霆之怒下,一切皆为齑粉。
在那狱卒提醒他留自己作为人证时,他也有过犹豫,然而那山呼海啸的正义之声令他再无一丝顾虑。
在那一刻,他尚不知今日支持他的人将来都会成为他的得力部下,他只是拥着那个虚弱的人,缓缓的坐在地上。
她的身子就像这牢房一般冰冷,呼吸也似乎停止了。然而不怕,他会让她好起来,他还没有来得及去实践他的诺言,怎可放她任性离开?
锦翎,我说过,每一个中秋我都会陪你。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中秋节,看不到圆月,但一样团圆……
锦翎,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你睁眼看看,我来了……
锦翎,你总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在别人面前,只要我看你一眼你便会脸红,会躲避,而今,我在这么多人面前抱着你,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无论天崩地陷,我们永远不可分离,无论海枯石烂,我永远在你身边!所以,请你不要丢下我,好吗?
222脱笼之鹄
紧紧抱住她,一点温热终于自眼角滑出,落在她的眉心。
她的身子再次冷下去,呼吸渐缓渐息。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来晚了,可是他分明在她即将撞上那坚硬的墙壁之际拦下了她……
再次输入真气,却见她神色顿变,竟自唇角滑出血丝,而且胸口也有暗色溢出。
灯光昏暗,她穿的又是深色暗花的衣服,以至于他一时竟没发现她胸口有伤,血已渗出凝结。
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下一瞬,是杀人的目光掠向那已死之人,仿佛可在顷刻间将他们的尸体燃烧殆尽,剉骨扬灰。
急急扯开那衣襟……
昏暗的灯光下,呈现眼前的是一片血迹模糊。那伤应是多日前所致,得了良好的照料,已有好转,可是狱中再无医治,于是渐渐恶化糜烂,如今那伤口半开,边缘参差。他不敢试其深浅,只见有血缓缓溢出,凝在已干涸的血迹上,将那朵白玉莲花固定其旁,染作血红。
从未有哪件事让他触目惊心,从未有哪件事让他手足无措,然而此刻,他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想要唤她的名字,可是喉咙哽着,竟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没事……”
怀中人发出一声轻叹,纤眉紧了又紧,终于没有睁开眼睛。
他急忙握住她的手……那手这会已变作滚烫。
“我们现在就去找太医……”
掌心的小手轻轻攥住他的指:“不用,没事,我就想这么和你待会……”
他犹豫片刻,试探她的脉息渐渐平稳,但仍很微弱,于是重新抱着她坐好,调整气息,继续输入真气。
方才他有些急,又不知她有伤,所以真气自心脉灌入,激得她血气混乱。现在他小心翼翼的避开主要血脉,过了一会,便觉得她的体温渐渐恢复稳定,却是比他的身体还要冷。
她虽无力,却坚持将手虚搭在他的衣襟上,像每一个她无助的时刻,抓住他,便好像得了重要的依靠。
心里是软软的酸涩。
拢她入怀,让她感受他的存在。
不必言语,只这样静静的守着。
灰尘在浮光中无声飘舞,这黯淡的画面,仿佛就此凝做永恒。
可是一阵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渐渐接近,打破了这份静寂。
地面因了这脚步而开始震颤,连带着人的心都跟着震动不安。
安静的人们骚动起来,先前想要作证指责襄王的勇气在兴奋飞舞的灰尘中消散殆尽。
襄王,手段歹毒,若犯到他手里,连怎么消失的都不知道。
还记得前年冬天,吏部的一个文官因为他要破格提拔一个外省的小吏而向皇上上了道折子,第二日那文官便不见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就连新婚妻子也只说他一大清早的便去了吏部,而那天下着很大的雾。
三个月后,汝阳村的村民忽然在耕地的时候发现一只断手,急忙向官府汇报,而后,不停的有切割成小段的肢体于帝京各处出现。
仵作细心将其拼凑,恰好是一个人,却单单少了脑袋,然而看那身体上各种各样的伤痕,让人深恐想象他死前受过怎样的虐待。
头一直没找到,而那个文官的妻子闻讯前去,顿时哭倒在地。她说这就是她的丈夫,因为他右手的食指幼时曾被狗咬过,有个圆形的疤。
头的去向始终是个谜,文官的死因更是令人费解,可就在去年,襄王府的一个护院在妹妹的婚宴上喝醉了酒,得意洋洋的亲口说出一年前的冬天襄王是如何让他劫走一个刚出家门的文官,然后……
种种刑罚令人发指,然后又用极钝的刀子一块块的活割那人,又不停灌人参汤醒神茶,就是不让他晕,趁他还有一丝气息又慢悠悠的切下了那人的脑袋。尸块均丢往各处,地方多,他都记不清了,单单记得脑袋埋在城西云霞布坊东墙外的石头底下。
云霞布坊的王掌柜就在当场,听闻酒都没喝完就偷跑回家去。一挖……果真。当即吓得跌坐在地,然后又想起他每至夏日便很喜欢坐在这块石头上纳凉,之后就一病不起。
然而虽然证据确凿,却无人敢鸣冤上告,而那护院后来也不见了,半个月后,某处田地再次出现了切割得很碎的尸块……
人声开始混乱,不同的目光不同的声音或斜或直的指向宇文玄苍。
那雪衣之人依旧镇定,仿佛不曾感受到这迫近的危险。
人心也因了他的安静而渐渐平稳,却仍忐忑的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天牢内的狱卒和守卫如同遇了救兵般差点喜极而泣,一部分刀光闪闪的对着囚犯,一部分疯狂的冲到门口。
沉重的铁门带着腐朽沉闷的呻吟缓缓而开,一股雾气于闪着寒光的甲胄背后翻滚奔腾,透着兴奋且张扬的气息。月色如银,洗濯着甲胄的戾气,带来金秋的桂花香。
刀剑齐响,铿锵震耳。
“恭迎煜王回宫!”
声动四壁,摄心慑神。
惊天逆转……
众人纷纷将视线再次或直或斜的投向煜王。
但见那雪衣之人依旧淡淡的,仿佛对这个喜讯置若罔闻。
那领头的将领见里面人无任何反应,以为没有听见,便上前一步,行军中礼,众声再响:“恭迎煜王回宫!”
狱卒终于瞧出风向转了,忙扭身往里跑。
可是见那人依旧一动不动的端坐在地上,只垂首看向怀中之人。
思想激烈的斗争半晌,方小心翼翼道:“王爷,宫里来人接您了。”
那人的头微微一转,仿佛有寒气射出。
他急忙一躲,然后发现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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