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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乱君心-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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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奖品还是次要的,关键这些情窦初开的小宫女都渴望着在赛场上看到一群英武男儿的矫健身姿,幻想英雄美人的浪漫邂逅,然后两情相悦,地久天长。
于是这几天,怀春的人数激增,宫里到处是娇媚可人的身影,三三俩俩,相互切磋着胭脂水粉簪钗珠钿,探讨着此番都有哪些传说中的人物参加骑射大赛。
“襄王是一定要去的。还记得去年吗?襄王和抚远将军的大公子孟轲民就只差那么一点点……追风宝刀就要归了襄王了。”
“可不是?百步穿杨中,因为襄王的箭羽刮掉了片树叶,结果……”
“不知道今年鹿死谁手……”
“听说路侍郎的公子也要参赛……”
“他是头一回,能行吗?”
“这我不知道,反正听说是才从岳武关回来,据说十里之内,可一箭取敌人首级。”
“太夸张了吧,十里?”
“樊尚书家的三姑娘也来了……”
“啊,难道是为了……”有人嗤笑。
这个樊尚书家的三姑娘樊凌瑄曾与穆学士的公子穆怀帧定下婚约,临举行婚礼的头一天,穆怀帧突然失踪了,待到再次出现时已是半年之后,身边多了个身怀六甲的女子,竟是他的贴身婢女。其实二人早已有情,怎奈身份悬殊,穆学士只言先大婚,再纳婢女为妾。怎奈穆怀帧坚决不肯让心爱之人受半点委屈。事到临头,穆家也不肯承认这门亲事,直到婢女产下一子,方勉强让其做了儿子的侧室。然而即便如此,穆怀帧亦不肯再娶他人。此事曾一度轰动帝京,褒贬不一,却只可怜了樊凌瑄。此番穆怀帧照例代表穆氏一族参赛,紧接着樊家二公子的腿突然于昨日摔断,于是樊凌瑄便顺理成章的取代二哥报了名。
“这下可有热闹看喽。”
不管何时何地,人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
“唉,再热闹又怎样,也比不得几年前。”
“是啊,还记得前年,几位殿下均在场上策马飞奔,那气势……”此人顿时目露向往,神色迷离。
“今年估计又只是襄王参赛。太子是否参赛要看心情,文定王去年就言身体抱恙,煜王眼疾好像又发作了,瑞王……呵呵,定是要趁机大揽钱财,听说修葺观武台就是他找来的工匠。清宁王……”提者眼睛开始放光,继而暗淡:“听说因了救灾长途跋涉,劳累过度,几日前又淋了雨,正病着,估计……”
“那还有什么看头啊?”
众人顿时哀叹。
“其实王爷们淡出骑射大赛也是想给其他人个机会,你不记得每年都要通过大赛来选拔将领吗?而且七殿下和八殿下今年一定会参赛!”
“一起吗?真担心比着比着就打起来,去年不就是吗?气得皇上各赏了他们二十板子,又禁足一月……”
“唉,想来今年的骑射大赛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今年有许多新贵参赛,而且边关战事稍歇,皇上把一些将领调回京中,应也是别有一番热闹……”
“热闹有什么用?咱们这些个宫婢也不是人人都能去瞧的……”
只一句,顿时打消了所有热情。
有人眼睛一扫,发现苏锦翎就在旁边,急忙招呼:“锦翎,这次大赛你定是能去的,能不能把我们也带过去?”
苏锦翎正在一旁发呆,根本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她急忙又唤了一声,方见苏锦翎瞧过来。
“锦翎,你那么受宠,只是一句话的事,帮帮我们?”
苏锦翎面无表情,淡淡道:“我是不会去的,如果此番有我的名额,你们随便哪个顶上去好了。”
说完,就换了个较远的地方,继续发呆。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竟有人愿意错过观赛之机?
“说话算话哦……”
她们欢呼一声,立刻激烈探讨起究竟谁来顶替,最后发展到以抽签决胜负。
再怎样的热闹也与自己无关了。
苏锦翎坐在茂密的榕树下,毫无意识的看着石桌面上移动的光斑。
三日前的那个夜里,她方离了园子准备回清心殿。然而刚刚踅入小径,便被一只手抓住腕子。
熟悉的甘甜之香令她毫无反抗的就随他来了密林深处。
看着久别的眉眼,心底满是喜悦,可是他……为什么不高兴呢?
“手里拿的什么?”他的语气亦如他的表情一般冰冷。
她有些明白了……这个家伙一定是又吃醋了。也难怪,他早已离开清心殿,她还以为他回府去了,却不想他一直在等她,而她却……
“是清宁王……是别人托清宁王送我的。”
她小声解释,而这个理由连自己也不信,又何况是精明睿智的宇文玄苍?
“你是怪我没有什么可送你的?”
她皱了眉。
她的确觉得接受宇文玄逸的礼物不对,可是想到他方才的紧张,竟是无法拒绝。况且他也说是受别人所托,应就是不想她为难吧?如此,她又能怎样?有些事,明明是知道的,却也只好装作无知,只是为了避免尴尬,尽量不去碰触这份难言,待时间久了,一切自然就过去了。
可是宇文玄苍……他是不相信她吗?
这些日子里,她无数次的幻想与他重逢的甜蜜,却不想多日的思念被浇了盆冷水,期待已久的相对,竟变得这般难堪。
“王爷一路辛苦,不如早些回府安歇。”
腕子一下被攥住,他的指冰冷坚硬。
“就想赶我走了?急着去见谁?”
她猛的回过头来,亦是冷冰冰道:“奴婢要回清心殿。奴婢出来久了,皇上会疑心……”
“你就不怕我疑心?”
“还用怕吗?你已经疑心了。”
腕上的力紧了紧,竟是松开了。
心一痛,便有泪要从眼底溢出。
人有时真奇怪,明明是自己做了决定,可一旦被允许了,倒又失落起来。
然而,却是必须离开!
她收了手,指甲深陷进掌心,向前走去……
“那幅画不错……”身后传来他的冰冷:“你这身衣服……也不错。”
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怀疑她与文定王……
这就是她渴望的重逢,果真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不打算做任何解释,她一向没有解释的习惯。
她继续往前走,他也没有拦她。
脚下是松软的绵草,可是脚步却愈发的艰难。
她不敢回头,亦不想回头,她不知道那一双冷锐的眸子是否在看着自己。
紧咬着唇,不让眼泪掉落,于是根本就没注意到一道光闪正于头顶绽亮,而当她茫然抬起头之际,雷声已滚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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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取舍之间
撕裂般的痛楚随着一个冰冷的怀抱一齐降落。
她听他紧张的唤着他的名字,感到他紧紧的抱住她。
泪就这般滑下,却不是因为痛。
“别怕,我在……”
他的声音是那样轻,那样温柔,充满了心痛的怜惜。他的怀抱是那样紧,且因了她的痛楚在瑟瑟发抖。
“别怕,锦翎,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不会……”
有他在身边,似是真不那么痛了。她静静的躺在他怀中,感受体内莫名的痛楚在四处乱窜,它们想要冲出她的身体,却因了他的保护只能愤怒低吼。
他不停的跟她说话,却是记不住他究竟说了什么。她的意识时而模糊,只听到他的声音零散的落在耳畔,只知道他是担心她会因昏迷而一去不返所以努力让她保持清醒。
即便有了白玉莲花,他还是如此担心吗?
不知过了多久,当耳边重新充斥滔滔的雨声,她方逐渐看清了眼前那张脸。
冷锐的眸中满是紧张,还有她从未见过的惊恐。见她看向自己,遂爆发出惊喜。
远处有人声穿过雨幕,是在呼唤她的名字,应是清心殿的人寻她来了。
他眉心顿蹙,扶她站起。
“我送你回去。”
她摇头。
他深深的看她一眼,眸中再次蒙上冷色。
她知道,若是他送她回清心殿,就等于在向皇上表示要讨她回去,而她拒绝了,他便开始怀疑她的动机。
叹息。如此,是不是正说明了他对自己用情至深?
喊声愈近。
他转了身子,向林中走去。
身影没入密林之际丢了冷冰冰的一句:“把那东西丢了!”
她方注意到自己的手中一直攥着那个木雕。
她是想丢的,可是这几日她努力了几次,有一回甚至将它抛出了墙外,却又在下一刻绕过去,于密草丛中寻到了它。
她亦是打算将其深深埋起,算是种另类的保存。可是在将土一点点的覆在木雕上时,她又犹豫了。
暗沉的夜色中,是清宁王澄澈的眼,再无清冷,再无春意,再无魅惑,只是紧张的看着她……“你,会不会觉得它不好看?”
怎会觉得不好看?
这个木雕雕刻得极是细致精心,鸭子少了呆气而像雄鹰一般展翅翱翔,背上的女子神态肃穆却不失天真,衣裙飘展,衣褶清晰,连发丝亦细密可见。绾的是她惯常的发式,连落梅银簪都没有落下。
虽是木质,可是握在手中却好像玉一般的光滑*润泽,温凉舒适。
这花了许多心思的物件,她怎可轻易丢弃?
几番挣扎后,终于收进她的宝贝箱中,顶多再不拿出来摆弄便是了。
因为宇文玄逸而导致二人之间闹别扭也不是头一回了,宇文玄苍明明知道她的心意,为什么还要纠结这种小事呢?
那日之后,二人再也没有见过面,皇子们于清心殿请安或议事也没有他的踪影。是不想见她还是真如宫人所说是眼疾发作?她不愿细想,虽然也难免担心,也曾意图向宇文玄朗打听消息,然而宇文玄朗对于她的转弯抹角只笑得明朗,仿佛毫不知情。
她也便明白了。
她向来不是个积极主动的人,而今更是只会发呆了。
宇文玄桓似是对她长时间的失神毫不以为意,永远用轻和好听的声音讲解着《诗经》里的美妙与深奥,布置每日的功课,即便她是草草了事,也一笑置之。
初秋的阳光是织着金丝的纱,然而在她眼中,再明媚的阳光也不过是涂着灿烂的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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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二,和明苑,骑射大赛。
一大早,清心殿便忙起来。
太监宫女往来穿梭,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相比下,苏锦翎安静许多,梳洗完毕就坐在书案边描红。
宇文容昼趁着闲余之际批阅奏折,时不时的瞄她一眼。
她最近情绪低落,不知是何原因,细想去,好像自淋了雨后就变成这个样子。略染风寒,吃了两服药后,已是没什么大碍,只是精神一直恹恹的。那日是玄铮找了她出去……关于他那双宝贝儿子与她之间的纠葛,他亦是有所耳闻,却不甚在意。毕竟她还是个孩子,又与玄朗玄铮同龄,可是若任由继续下去难保遭人诟病,不利她今后的发展,且女孩子的心思……看来得找机会得提点一下那对双生子了。
“锦翎姑娘,还不准备一下吗?皇上已经要去和明苑了。”
吴柳齐见众人皆兴致勃勃,还有几个宫女央着他要一同跟去,只有苏锦翎若无其事的坐在案边,对一切热闹置若罔闻。
苏锦翎抬了头,目光并无落点,只淡淡道:“奴婢还要完成王爷布置的功课。”
这丫头是不是烧坏了脑子?她若是不去,皇上怕是就少了大半的兴致。
下意识的看向皇上,却见皇上放了折子:“难得锦翎这么用功,你就不要打扰她了。”
语毕,起身走出门外,众人忙前呼后拥的跟了上去。
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苏锦翎停了手中的象管,目光无意识的看向门外。
仿若是一幅极明媚的画嵌在镶金打铆的框架中,又有鲛绡的帷幔时而拂过,浮出亦真亦幻的灵动,仿佛走进去,便是另外一个世界。
她对着那幅画,脑中一片空白,时间也好像就此停滞,只有屋角的铜漏间断的发出轻响。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阵稀疏的吵杂和零星的请安声。
未及回过神,一个身影霎时插入那幅画,起初只像是有火点燃了画的一角,紧接着蓬勃燃烧起来,进而吞噬了整个画面。
一身软甲英武装扮的宇文玄铮简直是凶神恶煞的冲进殿中。
他为了这骑射大赛准备了多日,就等着在苏锦翎面前展现风采,可是今日到了赛场,眼睛扫了三圈,亦不见她的身影,问了吴柳齐才知她竟然留在清心殿习字。
可笑,她什么时候这般用功起来?可真是会挑日子啊。
他本已抽取了第一组,趁禁卫军尚在场上演习,急忙奔到清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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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翎简直是被宇文玄铮捉去了和明苑。
和明苑占地辽阔,虽然观赛者众多,然而却只像是给这宽敞的场地镶了个彩色的边。
披红挂彩旌旗招展中,宫扇华盖的一角最为显眼。
她刚一进门宇文容昼便看到她了,微微一笑,实是早已料到事情会这般发展。
吴柳齐自然也发现了她,忙遣了人带她过去。
和明苑三面均设置观赛台,有全副武装的禁军执枪持盾严密护卫。靶子竖在西侧,地面设障碍物,半空则悬着各色物件,轻轻小小,密密麻麻,于风中飘摆,煞是好看。
苏锦翎在宫人的引领下向着正东方最为雄伟高大的观赛台——飞龙台走去。
她一直低着头,然而终忍不住抬起眸子迅速一扫……
果真,飞龙台的右侧下首的第二个位子便是那个雪衣之人。
他轻袍缓带,黑发如墨,眉心蓝宝折光耀目,神色更显冷峻。
周围吵杂,他却像冰山般静默,然而即便静默,亦有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光彩。
若想踏上飞龙台,必须经过他的身边。
她一步步的走近他,心跳一点点的加快加重。
然而他始终没有看向她,她留意他的目光望着远处轻摆的柳枝,神思端凝,不知在想什么。
是真的眼疾发作吧?但愿……
初次,初次这般狠心,只为了让自己的心得到些许安慰。
长睫一颤,缓缓垂下,余光瞟见周围遍是锦绣罗绮的宇文玄逸看过来,目光似裹着一丝担忧。
“不是在清心殿用功吗?怎么又想着来了?”
一听这语气便知是太子,然而戏谑中又似带着点开心。
四围喧闹异常,苏锦翎便假装没有听见。宇文玄晟也不恼,丹凤眼乜着她一步步走上台阶。
给皇上和贤妃、如妃等人请安后,便立在皇上身后稍远的地方,望向场中。
是有意还是无心?那坐姿笔直如枪的雪色身影时不时的就扎进眼底,不深不浅的刺着她的心。
鼓声骤响。
欢呼中,南北两侧角门大开。
宇文玄铮一身绛红软甲,策马奔出。
那匹火龙宝驹果然厉害,通体火红,只四蹄雪白。身姿轻盈矫健,奔腾间仿若踏雪烈焰。
与之对垒的是兵部尚书长子洪志轩,是去岁武举第一名。一身银装软甲,配黑色良驹。奔跑间长鬃飞扬,如云翻卷。
一个是器宇轩昂,一个是英姿飒爽,可谓不分轩轾,旗鼓相当,只单单往场中一站,就吸引了无数目光。
徐沐然一反往日的娇怯之态,精心描画的脸上满是骄傲的光彩。
二人先至飞龙台前下马给皇上见礼,又照例抱拳客套两句,宇文玄铮便向飞龙台上看过来,目光正落在苏锦翎身上。
苏锦翎勉强牵了牵嘴角,他便乐了,翻身上马,大喝一声,策马于远处备战。
发令兵站在高高的架子上挥舞一面巨大的鲜红绣金龙旗帜,待旗帜稍歇,鼓声便起。
182千钧一发
三巡过后,只听策马之声骤响,两匹骏马相对而来。
马蹄声声,尘土飞扬,长风嘶吼,甲胄折辉。
就在两匹骏马即将相撞的刹那,二人忽然勒缰而住。
马人立而起,咴咴嘶鸣,然而就在刹那,二人不约而同的自走兽壶中拈羽搭弦,只听两声箭啸并作一声,两点寒光并列前驰。
“啪!”
“啪!”
落靶声几乎同时响起,两箭均正中靶心。
未及众人欢呼,又是两箭齐发,正中前一箭的箭尾,将箭杆劈作花开状后又稳稳扎在靶心。
欢呼雷动。
二人重拾马缰,绕场而奔,其间不时拈弓搭箭,瞄准悬在空中各色物件。
箭不虚发,于物件落地之际悬宕马身一侧,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其不沾纤尘的纳入袋中。
不仅要射落物件,还要随时射落对方飞向目标的箭。
一时间,场上银光飞闪,金器铿锵。
鼓声又起,二人同时勒马。
有裁判官赶入场中清点各自收获。
“洪志轩,一十八件。”
“八殿下,一十七件……”
声音一级级的传递下去。
“等等,”宇文玄铮拧起眉毛:“我明明自己数着是十八件,怎么到你这就少了?”
裁判小兵挠挠脑袋,将袋子翻了个底朝天,又放到他眼皮子底下:“八殿下,是十七件,没错!”
额角当时挨了一暴栗,耳边炸起一声怒吼:“重数!”
谁都知道这位八殿下脾气暴躁,小兵也不敢怠慢,忙抖着手指数给他看。
“您看,八殿下,是十七件。”小兵已是带着哭腔了。
“定是你藏起来了!”
“小的怎敢?”
“呃,八殿下,其实胜败乃……”
“谁说我败了?”宇文玄铮眼睛一瞪,顿时让人家武状元分外尴尬。
“赶紧交出来!”
“我没拿啊……”
“八殿下,”另一裁判官跑来:“能否请殿下先到一旁等候?下面的比赛还要进行……”
“到什么一旁?这若是待会翻出来免不得有人要说我作弊,就在这找!”
吴柳齐已往这边跑来了。
“诶!”宇文玄铮忽然一拍大脑门,手探进衣襟,自胸甲中取出一物,顿时乐了:“你看,是不是还有一个?”
那小兵哭笑不得,只得重新报道:“八殿下,一十八个。”
言毕,要去取那琉璃鸭。
宇文玄铮却大掌一收,重新将东西放进怀中,看也不看他一眼便打马跑了。
小兵呆立场中,直到长官吼了一声方悻悻跑回原位。
又经了数轮比赛,空中悬挂的物件越来越少了,比赛也越来越惊险,经常只见箭影横飞,竟是射向对方。
箭啸声声,惊叫连连。
而若在赛中受了伤或殒了命,皆属愿赌服输,不予追究。
其间,有人突发奇想一箭射下数只飞鸟。观赛台上欢声雷动,然而那人却当即被罚下场。因为擅做主张,违背规定,视为藐视圣上。
那人也不敢强辩,否则罪加一等。
于是一切仍旧按常规进行,由初时的激烈到后来的平淡,但凡打起精神欢呼的皆是因自家的人马在场上。
也不知过了几轮,苏锦翎已是想找借口离开了,却忽然听闻……“烈王世子苏穆风对建威大将军钟万楠”派x派i小n说d后j花整'园论'理坛
她立刻抖擞精神,向场中看去。
只见南北角门一开,同时跃出两匹宝马良驹。
其中一匹通体雪白,只眉心一簇墨黑,其上银甲加身者身姿挺拔,剑眉星目,威武中透着点儒雅,温润中散发昂扬,只一出场便博得连声叫好,不是苏穆风又是哪个?
余光中瞥见不远处的宇文依薇的手蓦地攥紧了护栏。
即便只能看到她挽着垂云髻的背影,亦知她的目光定是一瞬不瞬的跟随那位年轻的将军。
苏穆风与一身黑甲的钟万楠于台前行礼。
即便隔着一定距离,苏锦翎依然看到宇文依薇攥着护栏的手在轻微颤抖。
目光收回之际正迎上苏穆风的目光。
因为她时常在清心殿伺候,自是与他偶有见面的机会,可是这般戎装打扮的苏穆风她还是第一回见到。只觉润如美玉,刚若金石,满场的英武男儿皆不如他,顿时生出无限骄傲,唇角不禁一翘。
苏穆风的眼睛自是只看着她。
他知道她病了,眼下脸色依然有些憔悴,可就是方才那一笑,就好像浮光乍现,春色满园。
她唇瓣微动,似是在说什么。
他听不到,但知道她的心意,随即回以一笑,眸色深深。
宇文依薇一直看着他,看着他缓缓走近,看着他向台上这群贵人行礼,看着他……只注视着身后那人。
他没有看过她一眼……
她的唇角流出一丝苦笑。
“哼,贱婢,真不要脸,”耳边传来宇文依蕾的咒骂:“大庭广众下就和亲生哥哥眉来眼去!姐姐,我要是你,早就将她碎尸万段了!”
宇文依薇装作没听见,只热忱的看着那身影翻身上马,驰向远处。
照例是骏马奔驰,飞箭如星,然而对于苏锦翎而言却是从未有过的紧张。
箭矢破空,交错如蝗,让人目不暇接,金石相撞之声不绝于耳,地面旋即又多了一层或折或裂的箭羽。
这哪是比赛?看起来倒更像是一场厮杀,似已无人关注那悬在空中飘扬的物件,只是目不转睛的注视那支支足以致人死地的飞箭。
烈日当空,箭尖挑着日光飞舞出一幕白日下的流星雨。
满场静寂,只有当又一次危机被场中人躲过时才爆出一阵惊叫或欢呼。
苏锦翎只觉得胸口憋闷,想喊又喊不出来,她看着那白色的人影与于场中往来穿梭,看着他矫健的越过一道道障碍,看着他沉着稳定,或躲闪或迎击……每一道箭闪都让她心跳加剧,每一声破空之响都让她指尖微颤。
她只盼着结束的鼓声快快响起,可是那裁判官是看呆了还是吓傻了?这场比赛怎么如此漫长?
“别担心,就快结束了。”
宇文玄铮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边,握住她紧攥成拳的小手。
她意欲挣脱,怎奈他握得那般紧,还一根根的掰开她冰冷的手指,牢牢扣住。
临近结束,胜负难分。周围已经有人议论着往年若是遇到这种情形,定是要加赛一场。
还要加赛吗?
宇文玄铮只觉得掌心的小手蓦地一紧。
苏穆风是列王府唯一的男丁,自十五岁起就取代父亲苏江烈参加一年一度的骑射大赛。她只看到了他明润和煦的笑,只听到他温柔的唤自己“锦儿”,只记得他攥紧了拳头说“我会保护你”,只知道他是列王府的世子……却不想这样一个荣华尊贵人人钦羡的身份却要经历这份生死考验,年复一年,永无停息。
赛场即战场,名利权势之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以往难得相对的片刻,她何尝想过这些?而今方知,或许只是偶然的一个不经意,便可能是永别。就像他方才那样深深的看她,难道竟是抱着孤注一掷一去不返的决心吗?
一时间,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挤压着她的心脏,满腔的热辣直冲向眼底。
她没有看到,宇文玄苍的目光飘向她,神色冰冷。她只听见马蹄踏在断裂的箭矢上,清脆有声。
时间所剩不多,可二人尚无一物收入囊中。
马蹄如风,烟尘弥漫。
苏穆风凌厉的目光扫向观武台……距离如此遥远,只能看到密压压的线,但是他知道,锦儿一定在看着他,在担心他。
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战斗,他不能再让她提心吊胆的跟随下一场。
探手壶中……只剩三支羽箭。
腕一紧,抽出,全部搭在弦上,眯起了眼。
骏马腾空,长鬃飞扬,与此同时,三箭齐发。
整齐的破空之声如同长啸,准确无误的射向悬宕在半空的物件。
三样小件应声而落。
未及叫好声起,他已策马向其奔去。
可是就在这时,紧随其后的钟万楠拈弓搭箭……
而南侧看台亦有一道寒光飞出……
苏锦翎清晰的听到一声“不……”却不知是不是出自己口。
千钧一发,一发千钧。
两箭一后一左直取苏穆风。
来不及犹豫,来不及提醒,甚至来不及恐惧,那两束寒光已于眨眼之际逼近苏穆风,箭矢入肉之声似已在耳边响起……
苏穆风的身子骤然一斜……
惊呼四起。
然而下一刻苏穆风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拾起即将落地的小物,人顺势自马腹下滑了一圈,再次翻身马上。
而那两束寒光恰在他于马身翻转之际呼啸而过。
欢声雷鸣。
苏锦翎忍不住哭出声来。
手旋即脱离了宇文玄铮的掌控,还听他在耳边抱怨:“被你抓得痛死了。”
场上在迎接英雄的凯旋,而一部分禁军已向南侧看台赶去。
谁人竟敢在比赛其间暗放冷箭?
赛前还意气风发的钟万楠已被作为嫌疑人带下场去,一路高呼“冤枉”派x派i小n说d后j花整'园论'理坛
下一场是襄王,至于对手是何人苏锦翎并未听清,宇文玄铮亦说此战毫无悬念,襄王因了对手不够强大已在后台砸了抽签的筒子,恨言有人小看自己。
183此情难付
苏穆风走到台前,向皇上行礼,顺低语几句,其间不忘看向她,展颜一笑,星眸深邃。
她也急忙回之一笑,眼泪却差点又掉出来。
宇文玄铮拽了拽她的衣角。
她正待生气,却见他不知何时举起她做的那个望远镜扣在眼上,一本正经的瞄准了场中。
“你怎么把这东西带来了?”
“我可舍不得暴殄天物……”
这么个稀奇古怪的物件自然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于是本就毫无悬念的比赛又失了几分热度。
他果真就是来炫耀的。
襄王愤愤下场,把前来接应的兵士推了个四脚朝天。
“七殿下是第几场?”
赛事已经接近尾声,苏锦翎还未看到宇文玄朗出赛,她已是站得腿酸,若不是与宇文玄朗素日交好,她早就想走了。
宇文玄铮面色有些尴尬,然而仍附到她耳边低语几句。
“什么,你给他下了巴豆?”苏锦翎惊叫。
“小声点!”宇文玄铮差点要去捂她的嘴。
他倒不是怕赢不了这个双生兄弟,可是一想宇文玄朗到是煜王那边的人,而这两年煜王和清宁王都不参赛,玄朗与他便各自代表,如此……只不过是不想煜王一方多个人在场上耀武扬威罢了。
苏锦翎瞪了他一眼,转身欲走,却被他拉住,兴致勃勃的指着场中:“快看,热闹来了!”
宇文玄铮口中的热闹恰是樊尚书家的三姑娘樊凌瑄与穆学士的公子穆怀帧。
是天意还是人为?
参赛者那么多,还是抽签决定,怎么单单就让他们二人成了一组?
眼下那二人已于飞龙台前拜见皇上,接下来便应是相互见礼,可是……
皆岿然不动。
樊凌瑄一身紫红琉璃软甲晶莹剔透,更衬得她容颜赛雪。穆怀帧墨绿软甲深沉稳重,更显得他身姿昂扬。
这二人站在一处,是说不出的匹配,又都选了浑身雪白的宝马,是天作之合?是心有灵犀?只可惜……
人群中已发出各色叹息。
良久,穆怀帧方双手抱拳,轻说了一字:“请。”
樊凌瑄神色端肃,只瞥了他一眼,翻身上马。
虽然是女子,虽然身姿玲珑秀气,可是骑在马上,是别样的英姿飒爽,仿若一团艳丽的火焰,霎时燃烧了整个赛场,赢得赞声如潮。
“想不想骑马?”宇文玄铮低下头,眼睛一眨一眨:“我教你。”
绕场半周后忽然策马狂奔,两匹白马相对而行。一个如烈焰飞卷,一个如狂波涌动,在即将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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