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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乱君心-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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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喜自己有倾国倾城的潜力,可水面的倒影永远只是个瘦弱苍白眼睛过大下巴尖得可以当锥子使的柴禾妞,莫鸢儿的美貌她没有继承半分,关键是年纪……天啊,苏穆风该不是有恋*童癖吧?

“等等。”

她起身要走,苏穆风却拉住她的袖子,然后向候在一丈开外的秦柜儿招招手。

秦柜儿如日本女人颠着脚的就过来了,恭恭敬敬的奉上一个乌漆木茶盘,上面摆着几样水果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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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新版阅读页面好像看不到推荐链接,在这打个广告,这是既看新人面,不让旧人伤:

http://book。zongheng。/book/50417。html《富贵花开》,《缭乱君心》的姊妹篇,喜欢的就看看吧O(∩_∩)O~

007两小无猜

“都晌午了,饿了吧?快吃点。”苏穆风拿了块百合酥给她。

虽然蒋妈一日三餐不曾落下,却也仅仅是白饭素菜,这等精致糕点是不多见的。锦儿怀疑自己之所以能够和一个小娃娃发生友谊也多是看在糕点的面上。

她吃了两块,从袖子里取出条干净的帕子,拣了几块核桃粘仔细包起。

苏穆风知道她这是要带给莫姨娘,每看到她如此,心里就难受得别扭。

锦儿却只知道,只要见了心爱的糕点,莫鸢儿便会开心得像个怀春的少女,系上水袖,小小的木屋便是一派鸟语花香。

她照例连句话都没说扭头就走,他照例冲着那小背影喊了句:“明天,老时间,老地方,我等你……”

“哥哥这是要等谁啊?”

身后突然传来个娇滴滴的声音。

苏穆风未及回头已皱起眉头:“玲珑,你来干什么?后院是你能来的地方?”

“哥哥来得我为什么来不得?”苏玲珑骄傲的下巴一扬,冲那边点了点:“那就是天天勾着你来到这闹鬼地方的丫头?莫贱人的野种?”

锦儿走得并不远,早已听到身后的动静,她只做不知,可是最后这句……她实在无法听不见了。

就在她转身的工夫,苏玲珑已经遣了随身的丫鬟带她过来,而苏穆风的一干随从皆在他杀人的目光下垂了脑袋,大气不敢出。

“玲珑,你好歹也是一个郡主,难道嬷嬷没有教你什么话才比较符合你郡主的身份?”

“既然有人能干出不合身份的勾当我只说几句话又怎么了?”

苏玲珑虽看上去与锦儿年纪相仿,说出的话却是与年龄不相符的尖酸刻薄。

她先看了锦儿洗得发白的衣裤,唇角一牵,挑着鄙夷,目光移至她的脸,片刻惊怔后立刻眼睛一瞪,回手找来随同的婢女:“给我掌她的嘴!”

“玲珑,你敢?”苏穆风立刻拦在前面。

“不过是个带疤的丑八怪,我有什么不敢?”苏玲珑毫不示弱。

然后两个主子便纷纷指使下人按自己的意愿行事。

下人这个为难,这两个都是不好惹的主,顺了哪个逆了哪个倒霉的都是他们。

“哥哥,你竟然帮着外人?帮着一个野种?”

“啪!”

巴掌竟是锦儿甩出去的。

前世,也曾经有一个女人,指着母亲的鼻子,大骂她是“野种”……

苏玲珑不可置信的捂着腮,抖着手指对着锦儿:“你……你活腻烦了?!”

言罢“哇”的哭出声来,飞跑而去。

苏穆风急了,苏玲珑此一去定要同母妃告状,到时……

他急唤人撵去,自己也追了几步,却返身回来对着那攥着拳头的小人儿安慰道:“你别怕,一切有我!”

锦儿直到回到小木屋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误。

她竟然打了郡主,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快要没命了?在这个时空,人命似是不值钱的,她打来此的第一天就知道了,何况她身处王府,又是顶着一个……难堪的身份?当日不死已是造化,按理她应该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的活着,可今日为了自己,为了莫鸢儿,为了前世残留的痛楚回忆,竟做出了那么大逆不道的事,纵然苏穆风力图让她放心,可是那小郡主……

眼前再次浮现出那个衣着光鲜耀目得以致她竟没有注意到她究竟是个长得什么模样的小女孩,印在心底的只有她的娇纵和不可一世。

手不禁摩挲着粗糙的蓝色衣襟,又拂向额角。

那个疤痕已经恢复了,只可勉强摸出月牙样的印记。

这三年,她从未对这具小身体的容貌有丝毫在意,此刻忽然平白无故的生出几分伤感。

莫鸢儿无声无息的走进门来,轻轻蹲在床边,抚摸着那弯月牙。她的表情异常平静,眼中盈着水光,轻声道:“没事的。”

锦儿不知她口中的“没事”指的是她的疤痕还是她的性命,只不过这一晚,莫鸢儿剪了她额前的几缕发挡住了月牙,而她忐忑不安了一夜,哪怕夜风吹动年深日久的门梁发出的怪异声响都让她心惊肉跳。

她是多么珍惜这次重生,她此生唯一的心愿就是活着,可眼下似乎这么简单的要求都难以达到,况且还有莫鸢儿,若是自己死了……她竟不知何时对这个可怜女子产生如此难以割舍的情绪,遭受辱骂的时候,她想的竟不是自己,而是她。只是如果自己死了,那群人会放过她吗?她们不是早就想除掉她吗?到头来,还是连累了她……

思虑翻覆了一夜,醒来时已是艳阳高照。

暖融融的阳光抚平了些许不安,却依旧心重如磐,连出去玩的心思都没有,似乎只要踏出这个门,就会随时随地被人捉走,面对无法想象的恐怖。

就这么在屋里困了十日,一天中午,即便步入盛夏却因为恐惧而被她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苏穆风出现在门口,横眉怒目:“锦儿,你还要我等多久?”

多日不见,他变黑了许多,人也好像精壮了些。

他也不顾莫鸢儿的目瞪口呆,只奔到床边就将锦儿拎下来。

锦儿拼命挣扎,又踢又咬。

他急了,大吼:“没事,一切都没事,我说过会保护你的!”

心被狠狠砸中,她惊愕的睁开眼,似是初识般打量起面前这个男孩。

剑眉飞扬,星目朗朗,直鼻如削,薄唇紧抿……那紧张而愤怒的神色……

“是穆风?你是王爷的儿子?”莫鸢儿忽然奔过来,揽过他仔细打量:“像,真像……”

她的眼里蓦地盈*满水汽,唇瓣轻抖,倒弄得苏穆风手足无措。

臂忽的一紧,却是被锦儿拉着跑出了门。

先是她跑在前,后变成他拽着她。他的速度太快,锦儿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二人直奔到池塘边,锦儿突然站住了。

绿茵茵的草地上盛开着一把薄绢绘牡丹的伞,伞旁是两个淡青薄纱衣裙的丫头,伞下则是水粉轻衫碧色绫裙梳双丫髻的苏玲珑,虽只是小孩子,各式佩戴倒不少,从点翠点蓝的珠花到压裙的如意配,手上还煞有介事的摇着一把金丝绣的纨扇。

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傲慢不屑的,向着这边白了一眼:“也不知是什么身份,倒要世子去请。”

苏穆风见锦儿停步不前,不觉犯了愁。

那日他是好说歹说又将生日时父亲送自己那世间仅有一把的寒霜匕首给了对其觊觎许久的苏玲珑,方哄得她不向母妃告状,却又提了个要求:“以后你但凡去后院必须带着我,我倒要看看那个丑八怪有什么好,弄得你神魂颠倒。你若是敢欺瞒我,我就告诉母妃!”

苏穆风不知她小小年纪怎么这样刁钻古怪,一点也比不上锦儿的单纯可爱,可也只得答应她,而眼下这情形……若是俩人再闹起了别扭……

不过他倒像是多虑了,锦儿仿佛没有看到苏玲珑般自顾自的坐在岸边,他便赶紧挨她坐下。他已攒了满肚子的故事,都反复练了十天了。

苏玲珑起初还很有定力,装模作样的欣赏风景,和小鱼聊天,可见那两人亲亲热热的半天不理她便开始生气了,不顾矜持的冲到他俩面前,叉腰鼓腮,却蓦地被锦儿头上的花环吸引,直接伸手去摘。

“干什么?”苏穆风一把打开她的手。

“给我!”

“凭什么给你?”

是啊,凭什么?只是身为郡主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即便不伸手也有人主动送上各种珍稀宝物,何况这不过是野花野草做的不值钱的物件,这句“凭什么”……太不可思议了吧?

她正奇怪着,却见那花环送到眼前。本想有骨气的打飞,却不知为何接过,那个丑八怪还冲她笑了笑。嗯,她不得不承认……不过还是没自己好看!

锦儿自然是不会和小孩子置气,她骂自己,骂莫鸢儿,她便扇她一耳光,就算扯平吧。而且那可是个顶在头上怕吓着,含在嘴里怕化掉的娇贵人儿,连句重话都没听过吧,自己却给了她一巴掌,情何以堪?另外看在她并没有找人为难自己和莫鸢儿的面上……

只是第二日苏玲珑气鼓鼓的来找她,原来那花过了一夜便蔫了,她二话不说又做了一个送她。

再怎么娇生惯养的小孩子也毕竟是小孩子,再加上年纪只差了一岁,不出两日,俩人竟要好起来,苏穆风顿觉自己被忽视,时不时的愤愤不平。

王府的小孩子除了做官宦人家对适龄儿童必备的功课之外少有游戏,日子过得分外严肃,这点有点像苦行僧,于是锦儿便把烂在记忆里的童年游戏都搬出来,跳房子、扭扭绳、塑城堡、踢毽子、丢沙包……这个只玩了一次就不敢再玩了,因为苏玲珑被沙包打到眼睛,哭得撕心裂肺,锦儿和苏穆风则心惊肉跳。有时大型游戏比如丢手绢还招来太监丫鬟一起参与,每每看到大家在自己的无声安排下有条不紊兴致勃勃的活动,锦儿就很有成就感。

008飞来横祸

夏日不宜剧烈运动,她灵机一动画了一副纸牌,开始教他们斗地主。

斗地主的确欢乐,只见夏日的树荫下,主子下人各三三一伙,玩得不亦乐乎。

然后是五子棋,跳棋……看着大家崇拜的目光,此刻,她方觉出身为穿越者的优越性。

穿越前辈们,我也是好样的!

转眼,中秋就要到了,苏玲珑的生日也正是这天,多圆满的日子啊!

可是第二日聚头时,苏玲珑却不大高兴,还突然塞给锦儿一块玉佩:“赏你了!”

绿莹莹的玉佩,是两条胖乎乎的小鱼围成的椭圆模样,鱼口相对,共拱着颗镂空的珠子,看去可爱精致。玉质光洁润泽,放在手心是浸浸的凉,令人爱不释手。

她虽看着喜欢,却不肯接受,苏玲珑却分外坚持,还将玉佩系在她的腰带下。

她看向苏穆风。

苏穆风也是面色严肃,似是欲言又止。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就在第三天,她正在池塘边等着那两兄妹,就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急促而来,夹杂着几声“她就在那”、“世子和郡主每天都和她一起”……

她刚站起身想看个究竟,一个锦绣华服的女子已经站在面前。

这身衣服实在太耀眼了,每一丝每一线都极尽闪耀之能事,竟让人一时分不清上面到底有几种颜色。

锦儿眯了眼,将目光移至来人脸上。

依旧看不清,因为两侧的流苏以及满头的珠翠折出的光将她的面容隐入一片恍惚之中,只些许可以看出那张脸涂着厚厚的粉,不禁幻想她的五官是不是重新描画上去的,不过这样的脂粉厚重似是在哪见过……

衣褶窸窣环佩玎珰中,她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一声轻蔑的“哼”派x派i小n说d后j花整'园论'理坛

待视线适应了这片绚烂,她方发现此人身边站着个同样重装打扮的女子,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个丫鬟。丫鬟扶着这珠光宝气的人,微抬着下巴,摆出一副睥睨的表情,不过锦儿只注意到了她露得过多的白眼仁。

二人身后规规矩矩的站着两排衣着鲜丽之人,在这个已经开始凋败的院子里显得分外乍眼。

“王妃,就是她……”

仅半句话,白眼仁的表情就在不屑与谄媚之间翻转了几十个来回,这门技术不好把握啊!而后却在最末一回的翻转中忽然惊叫一声:“王妃,你看,玉佩竟然在她那……”

流苏一抖之际,白眼仁已手疾眼快的扯下了她腰带下的玉佩。

章宛白对着玉佩看了片刻,让白眼仁收起,微微偏头对身后的人轻飘飘的说了句:“家法。”

立即站出两个手持棍棒的太监,只一下就把锦儿撂倒在地,牢牢按住。

“问问是哪只手偷的,先剁了。再把眼睛挖了,让她只会盯着别人的东西!”语气到最后已是恶狠狠。

“她好像是个哑巴。”白眼仁凑到章宛白耳边。

她倒是很了解后院的情况啊。

“哑巴?”章宛白一怔,忽然放声大笑:“莫鸢儿,当年王爷就被你动听的声音给迷住了,想不到生出的女儿竟是个哑巴,这是不是报应呢?”

她笑得花枝乱颤,发髻上的金饰狂闪灼目。

“哑巴……好,就打得她说话为止!”

太监高高举起半尺宽的板子……

“慢,”白眼仁急忙插了句:“小心点,别‘一下子’打死了!”

锦儿死死瞪着那两个恶毒的女人,只恨目光不能杀人。曾有那么一瞬,她想说出实情,可是会有人信吗?无证无据,除非苏玲珑亲口承认,可是苏玲珑现在在哪?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们的目的应并非只为这一块玉佩。那恨不能斩草除根杀之而后快的邪念在强忍了三年之后终于在今日得了机会以凌厉之势破土而出,呼啸而来……

板子扬起,遮蔽日光,裹着肃杀之气劈风而落……

忽然一声厉喊砸到耳际,一个身子重重压在她身上,与此同时,她听到了一记闷响,那是木板与皮肉的撞击……

睁开眼睛,只见莫鸢儿咬牙将她护在身下,冷汗瞬间湿了惨白的脸,却强挣着跪倒,颤声道:“王妃,那玉佩不是锦儿偷的,是郡主送的……”

“大胆,你竟然敢污蔑郡主?”

白眼儿不待主子发言就直接命令那太监将莫鸢儿一并处置。

“真的是郡主,世子也在场,王妃可以请人对质……”莫鸢儿挣扎道。

“竟然还牵扯到世子头上,莫鸢儿,你好大胆!”白眼仁的气焰竟然比章宛白还高三分。

“王妃就是打死我们母女,事实也不会有丝毫改变,况且让年幼的世子和郡主就这么背上两条冤死的人命……人心向背,自有黑白;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莫鸢儿的声音几近凄厉。

“你作奸犯科在先,竟然还敢发下诅咒?”

“如果此事与世子、郡主无关,为什么不请来问个清楚?你到底在怕什么?”

莫鸢儿的目光完全屏蔽了白眼仁,只盯着章宛白。

她散乱的碎发飘在鬓边,拂过苍白的面颊,拂过如水的双眸,长睫却一瞬不瞬,霎时凝成这个飒冷秋季中一缕震慑心魂的惊艳。

“莫鸢儿,几年不见,你的口齿倒愈发伶俐了,可惜被囚在这只能看见天日的后院过了这么多年。我真奇怪你为什么不死呢?你大概忘了,你不过是个只会唱歌跳舞以色事人的贱货!你以为王爷还记得你?会让你重拾恩宠?”章宛白抖了抖宽大的袍袖,俯下身子,流苏灿灿,轻扫莫鸢儿的发际:“你做梦!”

莫鸢儿出乎意料的镇静,只定定的望着她,唇角还露出一丝笑意。

章宛白大怒:“既然你喜欢做梦,不如一直做下去吧!来人……”

太监立刻将莫鸢儿按倒在地。

“如果谎言能维持一世,那么说谎者一定要付出比谎言造成的恶果更惨重百倍的代价。章宛白,我愿你一世‘好梦’!”

“妖女,你以为现如今你还可以用这些个雕虫小技来恫吓本宫?”章宛白怒极,立即命令太监行刑:“先把她那双眼珠子给我挖出来,看她还怎么迷惑男人……”

“母妃……”

“母妃……”

两个身影急速向这边奔来,齐齐跪倒:“锦儿是冤枉的。”

“给我打!”章宛白置若罔闻。

苏穆风情急之下扑到锦儿身上:“要打就先打我!”

章宛白气得浑身发颤:“贱货只能生贱种,小小年纪就想攀高枝,竟然勾引世子,罔顾纲常,还不赶紧给我打死这小妖精?!”

“章宛白,你一双儿女就在眼前,不如先问个明白,我们母女俩也死得瞑目!

“妖精专会魅惑人心,撺掇小孩子说谎也未可知。你们这两个奴才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母妃,玉佩是我送给锦儿的。”

苏玲珑颤颤的一句顿时让章宛白浑身一凛。

苏玲珑哭道:“爹娶了新姨娘,娘不开心,说新姨娘的声音像后院那个贱人,听着就头痛,女儿便趁她不注意拿了爹送她的玉佩,娘说爹也曾送给那贱人一块同样的玉佩……”

“啪!”

一记耳光甩在苏玲珑脸上,刹那的惨白后骤然红肿,一道血痕缓缓现出。

静。

只听得风卷过树梢,于空中划亮一声唿哨。几片半黄的叶子翩然落下,其中一片落在莫鸢儿的脸上,盖住唇角渐现的笑意。

她毫无阻碍的站起身,优雅的拂落身上的尘土,又拉起锦儿,扯平褶皱的衣襟,虽是有些蹒跚,却仍极坚定的去了。

苏玲珑压抑的抽泣着,不敢碰触肿胀的脸颊。

金光闪闪的裙摆在眼前晃动,窸窣作响。

母妃半天不说话,竟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她不禁害怕起来。

忽然,一只手温柔却冰冷的抚在头上。

她看见母妃弯下身子,那刮伤了她的纯金嵌珊瑚护甲轻轻抚过脸颊伤处,冰凉凉的。

她不禁吸了口冷气。

“玲珑,记住,即便你做了什么在别人看来是不合理的事,也永远不要承认,因为只要做了……便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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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儿,他心里是有我的,一直都有。”

那天回到小木屋,莫鸢儿就只反复这一句。

锦儿现在有点看不明白她了。说她清醒,她却几年如一日的沉浸在那个回忆里,说她糊涂,她却将章宛白驳得哑口无言,将敌人投来的箭对着要害猛刺回去。她一直以为她只顾着忧伤,直到今天她不顾一切为自己挡下一记重击……

那一刻,她不再是个只会期期艾艾的女子,那一刻,她是个母亲。

锦儿看着那个趴在床上满脸梦幻的女子,突然间意识到——这个人,是自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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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过后,苏穆风再也没有出现过,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暮春时节。

有时,锦儿也不免想起这个高高瘦瘦的英气少年,还会想起苏玲珑肿胀脸颊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总会有一种深深的歉意。

009命中注定

时间如白水般流淌着,园子里的颜色轮回了三番后,又一个夏天来到了。

雨过天晴后,锦儿照例来到池塘边。

这种雾气飘冥流光变幻她已不是初次见到,却依旧流连忘返。

不过今天未及雾散,天气便有些酷热难熬了。

她站起身,准备回小木屋避暑。

这工夫,几声朗笑忽然传来。

循着望去,只见一行数人远远出现在池塘对岸。

他们虽然衣衫素淡,却难掩不凡风采,薄雾飘忽中,恍若仙人临凡。

渐行渐近,说话声也逐渐清晰起来,她隐约听得“穆风”二字,急忙睁大眼睛,于其中觅得三个较矮的身影,却一时分不清哪个是他。

情急下,她往高处走了两步,再次望去……

一道金光忽的破雾而来……

在某一瞬间,她以为那不过是水面折过的波光,可是当那道金光驾着与这个季节不相称的冷风尖啸而来时,她忽然明白过来,却已躲闪不及,眼前一花,脚下一滑……

“噗通!”

水霎时灌进口中,连绵不断的灌进去,身体里像是压个了千斤坠,纵然她拼命挣扎,只一个劲往下沉,更不可遏制的向潭中移去。

阳光在眼前摇晃,薄雾在头顶盘旋,激起的水花灿灿烂烂,在耳边欢唱。

她似乎离着明亮的一切愈发遥远,只看见水纹一圈圈的在面前荡开,忽明忽暗,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她静静的下沉,却仍不甘心的动了动手指,可突然惊恐的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就像在前世的病床上,无论她怎样心急怎样努力,也只能如梦魇一般无法行动。

她要死了吗?就这样死去吗?

心里蓦地涌起巨大悲哀,激得胸口发紧,几欲膨胀。

总是要这样死去吗?此生才刚刚开始,她还没有想好未来该怎样打算,还有莫鸢儿,以后她就要一个人空守着小木屋,会不会……

不行,她不要死,不能死……

好像有一脉水流忽然环向自己向上飞升,她便乘着这股力直向水面冲去……

夏日的甘甜并着潮气忽的灌入心肺,她刚咳了两声,身子忽然一沉,那股环着自己上升的力瞬间又将她拽入水底。她无力扬起手,只来得及喊了声:“救命……”

流光疯狂闪耀,带动着无能为力的她旋转,旋转……

她死死的抱住一个东西企图固定这一切,却依然身不由己……

迷蒙中,她仿佛看到一双冷锐的眼,紧锁的眉……

是谁?

心底模糊了一个疑问随即陷入黑暗……

————————————————————

“锦儿,锦儿,快醒醒……”

一股腥涩陡的窜入喉间。

她忍不住呛咳起来。

“醒了,醒了,锦儿,快睁开眼,是我,是我啊……”

锦儿微抬了眼帘……

阳光刺眼,目眩头晕。她又皱着眉头闭上眼睛,但仍看见一张焦急的脸在面前晃动,最显眼的是那挺直的鼻子,不是苏穆风又是谁呢?

刚刚还担心他会不会长残了,结果愈发英俊起来。

“醒了就好。楚强,以后要看准了,别把什么人都当成刺客……”

这人是谁?虽语气缓慢,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她叫锦儿?穆风,你认识她?”

声音再次响起,此番却透着慈爱。

草叶窸窣。

锦儿将眼皮欠了条不动声色的小缝,见苏穆风起身离开,于是另两个落汤鸡似的人物映入眼帘。

均是一身白衣的少年,一个曲起一条腿在树下半躺着,似在懒洋洋的闭目养神,他的发梢滴着水,时不时的咳一声。一个负手侧立,湿漉漉的衣衫尽贴在身上,更显腰背挺直,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下颔,莫名其妙的有种冷冰冰的感觉。

她有了两个救命恩人?可是他们好像都对自己这个被救者不大感兴趣,那么她还要不要报恩了?

她悄悄将目光移至远处的苏穆风身上。

三年不见,他长高了许多,再不见以往繁华绚丽的打扮,一袭天青色直身长袍,墨带束腰,更显英姿。

他的衣服是干的……为什么救自己的不是他?

苏穆风正和一个比他高一头有余的人低声说话。

那人身材不甚魁伟,甚至有几分瘦削,却自有一种尊贵,似是与生俱来的器宇轩昂。他背沐烈日强光,无法看清外貌,倒更增添了威仪赫赫。

她轻阖了眼,却似有预感的睁开……

一人站在几步开外,玄色长袍,身材高挺,威武不凡,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双眼,深邃冷厉,刚悍霸气,此刻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锦儿唇角微牵,闭上眼睛,心底漫出一丝遗憾……为什么躺在这的不是莫鸢儿呢?只是多年不见,他鬓间的银光该不是白发丛生吧?

“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

侧对她的人忽然开口,声色冰冷。

她脸一热,心中却恼。纵然是你救了我,也不至于这么趾高气扬吧?

翻身坐起,气鼓鼓的看向他。

却见他正睇着树下那个半躺着的少年,而那少年正偏过头来望向她……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好像被那双半开半闭的眸子给吸了过去。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狭长微挑,眼梢流星,目光半是清冷半是春意,就那么斜斜的看过来,似在笑。魅惑异常,妖蛊异常。

心突的一跳,神思回转,脸蓦然火烫。

她急忙站起身,泥土也顾不得拍,慌慌的跑开了。

身后传来苏穆风的急唤,她倒跑得更快了。

“微臣罪该万死,竟忘了带二位殿下换下湿衣……”

语带歉意亦不失威武,不愧是赫赫有名的烈王。

只是……殿下……

“哈哈,无碍!玄逸,以后救人要先学好本事,省得让你四哥再去救你……”

————————————————————

这一夜,锦儿发了高烧。

迷糊中,好像看到一双冷锐的眼,紧锁的眉。她刚想问,是你救了我吗?那双眼便隐没在烟气中,却又渐渐浮出另一双眼,半是清冷半是春意,斜飞似笑,妖蛊魅惑。她记起,当时只被这双眸子吸引,竟忘了主人的具体模样,那也应该是极其魅人的吧。转瞬,这双眼被冷锐双眸取代,再转瞬,又换做妖魅的双瞳……

她很累,想要将它们统统赶走。

额头忽的一片冰凉,她勉强睁开眼,好像看见苏穆风来了。

他拉着自己的手说了好多,她只记得他说什么以后要学好本事,这样才有能力救她。还说他就要去做皇子伴读,要好久不能回来了。

“锦儿,你要等我,等我回来就……”

他后面又说了什么,她已听不清,只觉得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是那样用力,以至于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左手的四根手指几乎粘到了一起,费了一定力气才将它们分开。

她并不觉得自己睡了多久,不过听莫鸢儿所讲是三天。

三天也不是很长,可是为什么有些事好像变了呢?

比如莫鸢儿,她忽然一改往日对回忆的痴迷,梦幻的神色自眸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坚定。

“锦儿,从今日起,我每天都会教你跳舞,你一定要认真学!”

“如果你不想一辈子囿在这里的话,就从现在做起!”

“锦儿,我知道你会说话,你之所以不开口是没有遇到该开口的时机。贵人语迟,你命中注定会贵不可言!”

“人要学会把握时机,只有把握时机才会改变命运!”

……

锦儿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掉进水里的是我,怎么脑袋进水的却是她?什么“贵不可言”?什么“把握时机”?她到底要做什么?真搞不懂她是疯了还是在进行传说中的“心理暗示”,柔弱如她竟然能说出如此励志的话,相比下,自己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倒有些消极了。

但不管怎样,尘封于前世对艺术的热爱让她全身心的投入到莫鸢儿的教导中。

她不知道莫鸢儿跳的是什么舞,莫鸢儿也从不解释,只是舞过一番便要她照样操练。

一段舞很长,她自然无法全部复制。每有停顿,莫鸢儿便会抄起柳条打过来,可又不说明她忘记的那部分该如何演练。

久了,她即便是忘记也不敢停步,只胡乱的跳下去,莫鸢儿竟也不打断。渐渐的,那被遗忘的部分便被她的肆意发挥填补,竟也浑然自如了。

“只有溶入自己的灵魂,它才真正的属于你!”莫鸢儿如是说。

此舞以柔韧见长,加之水袖轻软宽舒,舞起来真是衣带当风,舞袂翩跹,整个人变得轻盈无比,好似要乘风而去,且时有香气飘出。起初她以为是花香,后来才发现是舞风生香,而且时有变幻,心情、动作急缓、天气……都有可能影响这种变幻,真是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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