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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乱君心-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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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你有伴读吗?”
宇文玄铮正支颐琢磨着她的失神,忽听得这句,人霎时从座位上弹起,头直接撞到了车厢顶,却只捂着脑袋急吼吼道:“那小子欺负你了?好嘛,我就觉得他这阵子神不守舍的不对劲,原来打的这个主意。你等着,回头我就教训他!”
自从煜王婚礼那场混乱之后,苏锦翎觉得他简直把她当成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主儿,不管她说点什么都能被他牵进一场性骚扰,可她哪有那么魅力无穷?估计他是把她当成了自己那处处惹桃花时时洒风流的清宁王了。
宇文玄铮大概因为和这位六哥极为要好,自小便耳濡目染的受了太多刺激,才导致如此敏感如此偏激,然后便莫名其妙自降身价的充当起她的护花使者。毛团若不是早已被弄得失去了男狗的尊严,怕是也要被他一脚扫出去了。
“殿下,奴婢只是想问问皇子伴读是干什么的?”
她意图及时阻止一场可能再为她添上一笔别人口中谈资的祸乱,若是她能提前预知这一句会引起宇文玄铮的猜疑而牵连无辜,打死她也不会问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宇文玄铮再次目露警觉。
这下倒好,矛头又调向她了。
她觉得以后真的是不能再和这位八殿下多接近了。她最近已是很注意的要避开他,可他来雪阳宫的频率却愈高,来了便找她,似是要故意做给那些个嚼舌头的人看的,让她们知道她是他罩着的人。而今天,他又遣了小明子和小番子来寻她说话,可是说着说着就被他拐进了车里。
她现在担心的并不是宫人会如何议论她,而是这些话若是传到了宣昌的耳朵里……
“你在琢磨什么呢?”
宇文玄铮现在正在把她作为一个探究对象研究着,且兴致愈发盎然。
她有些生气了。
“殿下,你不知道这样做会给我带来很多麻烦吗?”
“什么麻烦?我怎么了?”
“煜王婚礼上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你还打了典灯,又总来找我,最近还……你这样,将来传到别人的耳朵里……”
“你是担心自己将来嫁不出去?”他眯起眼,突然恶狠狠道:“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她一惊,却又听他道:“莫非你真看上了我七哥?”
苏锦翎气得直想跳车。
好在车停了,她一把推开车门,车门却撞到了正在外面偷听的小宁子的鼻子上,痛得他捂着鼻子直哎呦。
“叫什么叫?”
脑门又挨了宇文玄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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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寺因有皇室成员前来,早在三天前便清了闲杂人等,派重兵把守。
只见庙宇巍峨,长阶漫地,悬山斗拱,彩画描金,又有香雾重重,梵唱幽幽,一时竟恍若置身仙境,就连威立在两侧的禁兵软甲亦增添了几分仙气。
苏锦翎满心的愤懑和不安顿时烟消云散,代之以庄严凝重。
她跟在贤妃身后步入庙中,已有披着袈裟的主持金光灿灿的迎了上来。
天昊的规矩,僧人见君主亦可不拜,于是双方只是合十行礼,口念阿弥陀佛。
苏锦翎因对神灵颇有敬畏,此番异常规矩的候在贤妃身侧,却总觉得有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偷抬了眼……
远远的廊庑下,立着个穿茶褐色僧袍的人。此人并无甚特别,亦无法辨识其年纪,唯一惹眼的是他的右眼斜斜的勒着条黑布,而正用左眼望着这边。
贤妃依例要设大会,焚钱山,祭军阵亡殁,设孤魂之道场。
这三个时辰内,主子们都随做法事的僧人移至大雄宝殿内,下人则守在门外或廊下,同那些默立在前面的黄衣僧人一样不得擅自行动。
梵音轻唱,令人心境空明,和着高高檐梁上悬着的铜铃叮叮作响,更添清幽。
半人高的浮雕祥兽香炉上的轻烟便在这清幽空明中袅袅升起,织起一朵又一朵淡云又飘散。
苏锦翎盯着那烟聚散,慢慢便幻化成宣昌的脸……
那种莫名的关注又出现了……
她微偏了头……
还是那个独眼僧人,立在回廊内,用一只眼睛看她。
她有些恼了……一个出家人,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不过见他面无表情,又不似那种好色之徒。而且奇怪的是,众僧人都规规矩矩的在那立着,手执木鱼虔心念经,他怎么可以到处走动?方丈就不管吗?若是平日也就罢了,今天是贤妃代表皇家来做法事……纵使天昊崇尚佛教,他也不该这般无礼吧?
她瞪了他一眼,别过头来,却又忍不住看过去……
那和尚竟然不见了……
她看着无处可遁形的回廊,正在纳闷,忽听得一个仿若清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稍后请到无语斋……”
062不识抬举
她吓了一跳,回头之际见身边并无陌生人,只司赞司的掌赞正满面疑色且憎恶的看她。
她不自在的调转目光,继续盯着那缭绕的烟气。
刚刚……真的有人对她说话吗?
三个时辰后,法事结束。
临上车时,一个小和尚气喘吁吁的跑来,站在苏锦翎面前双手合十:“这位施主,空空师傅有请……”
“空空师傅?”宇文玄铮的反应比谁都灵敏。
方丈脸色一变,贤妃也诧异的看向苏锦翎。
“施主不必惊惶。这位空空师傅乃是游方和尚,昨日方到此处。几年前亦曾相见,为人很有些疯癫,喜胡言乱语。施主莫要理他……”
那小和尚还要说什么,却被方丈一眼瞪了回去。
这位空空师傅是不是就是那个独眼和尚?他要请自己去的地方是不是什么无语斋?
苏锦翎虽是心下奇怪,此时也不便发问。
贤妃等人已同主持告辞,各自上车。苏锦翎刚要避开宇文玄铮,却被他“劫持”到了自己的车上。
“回去一定要记得和贤妃娘娘商量一下,以后可不能轻易带你出来……”他若有所思。
她怒气重燃:“殿下,今天娘娘本就是要奴婢留在宫中的……”
“是吗?”他挠挠头发,忽的恍然大悟:“对啊,是我拉你出来的……”
“殿下,其实人都是生活在人群中的,总要和人接触和人打交道,这是割不断的联系,况且我又不是你的私有财产,你怎么可以……”
“我也没有不要你和人接触……”宇文玄铮满心委屈。
“可是你……”
苏锦翎气得说不下去,这个宇文玄铮太固执太霸道,同他根本讲不清道理!
“我只是觉得他们都配不上你……”
苏锦翎神色一怔……
“那东西配不上你……”宣昌丢了她手里的簪子……
“如果是六哥……我就什么都不管了……”宇文玄铮盯着压帘的银蒜,喃喃自语。
这声音实在太小,以至于失神的苏锦翎只听到银蒜叮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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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忽然传旨在畅音楼摆戏。
众妃嫔皆乐,纷纷赶往畅音楼。
按时节唱的是《目连救母》,虽已听过数遍,可因宫中少有玩乐,所以大家还是饶有兴致。关键是皇上也在,于是竭力打扮得光华闪闪,同着飞来飞去的眼神一般耀人眼目。
只有贤妃着一身淡色宫装,其上简单的绣了几朵梅红芍药,面色沉静的看着台上的五颜六色,最后叹了句:“以前听着还觉得不错,可自打有了锦翎丫头……”
“贤妃娘娘说的锦翎是不是烈王府送来的秀女苏锦翎?”一旁的璇嫔忽然开了口。
“是啊,正是同璇嫔一起入宫的秀女,只是没璇嫔这样的好运气。”贤妃语气平淡。
的确,勇闯太极殿者不能得皇上垂青,而梁璇仅凭一段故事……
璇嫔噗嗤一笑,眸底波光流转:“贤妃娘娘是在替自己人叫屈吗?”
“自己人?”贤妃唇角微翘:“同是伺候皇上,我们岂非都是‘自己人’?”
璇嫔自知失言,不过她最近深受皇宠,很是有些恃宠而骄。贤妃再怎么独掌六宫,也不过是个过了花期的女人,况且煜王最近所为令皇上很不高兴,这母凭子贵,可若是儿子出了什么事……自己正当青春年少,又蒙皇上时常临幸,怀上龙子是迟早的事。只不过现在还不宜得罪于她,于是转口道:“嫔妾听说锦翎曲儿唱得极妙,娘娘还带她去了煜王府,本打算在婚礼上献上一曲,怎知……”
这个梁璇,见得了皇上的宠爱就开始嚣张起来,哪壶不开提哪壶,摆明了是跟她叫板。这种不知以退为进之人,料她也张狂不了几时!
贤妃虽心中不悦,面上依旧平静:“丫头年纪小,不如璇嫔见过不少世面,只一声雷就吓坏了。”
梁璇抿唇一笑,小指上涂着蔻丹的长指甲好看的翘着,拈起缠花帕子擦指上两只红宝戒指:“今日既是没有打雷,娘娘又嫌戏唱得不好,不如请锦翎过来唱上一段如何?”
她这句话说得声音并不大,但明显提高了调门,恰好可让坐在三尺开外的皇上听到,且又往那边飞了个媚眼,于是宇文容昼便看了过来。
今儿这戏是皇上摆的,贤妃却敢说不好看,这不是摆明了不给皇上面子吗?且宫中一向少有娱乐,皇上好容易摆了台戏,万一因贤妃的不喜欢惹怒了皇上以后更是严肃宫规,众妃嫔还要上哪找乐子?如此岂不是将她竖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上?
贤妃一时间恨不能将梁璇碎尸万段……她是想趁雪阳宫最近态势低迷意图落井下石取而代之吗?即便是她想,如妃便可欣然同意?还是一切原本就是如妃的主意?可也只能暂时忍气吞声,准备为自己的失言赔罪。
却听皇上道:“既是唱得好,不如换了台上那戏班子去。朕也听得腻了……”
二十几载的夫妻之情,果真不是这只得了几天宠的小妃嫔所能撼动得了的。
梁璇脸上虽笑着,却掺着明显的不自在,众妃嫔则纷纷敛了准备看热闹的心情,再次把自己归到贤妃这边。
贤妃却道:“承蒙陛下体恤,妾身才有机会和姐妹们共聚一堂。只是锦翎今日身子不舒服,妾身早前便允她回去休息了……”
众妃嫔面面相觑。
这母子俩果真是一样的不识抬举。
先是儿子惹恼了皇上,皇上不计前嫌为他主婚,他却在婚礼上不告而别,虽是事出有因,可过后连个解释都没有。皇上让他协助太子打理朝政,他却远避寺庙,说什么修身养性,倒让清宁王拣了个便宜。她们这些没儿子的或儿子还小的只能看着干瞪眼,人家却全然不当一回事。以往都以为贤妃识大体,肯为儿子打算,然而今日看来……
你说皇上想听曲你就去把人叫来好了,什么大不了的病?白天还看她和八殿下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呢,晚上就卧床不起了?白白的扫了皇上的兴。你还当皇上真想听什么曲呢,你说皇上摆的戏不好看,皇上都没计较,不就是想给你个台阶下?对了,你是不是怕那小丫头被皇上瞧上啊?也真是的,那小丫头的确长得不错,关键是生了双勾魂媚眼,先是那对双生子中了招,今日连老和尚也差点晚节不保,皇上若是……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你看如妃将璇嫔纳入合欢宫,拨了合欢殿给她住,而今不仅璇嫔受宠,她亦是有推荐之功而倍受皇上嘉赏。你就算和皇上感情深厚,皇上就算再器重你,可总有人老珠黄的那日,不如像如妃那样拉了个年轻的璇嫔,以后就算落了势也有人提携提携,怎么就这么看不开呢?
“贤妃一向仁爱,对待下人总是体贴入微。”
宇文容昼倒赞赏起来。
余人皆惊,却不敢直面圣颜,都拿眼角留心皇上的脸色,却见他笑容平静,更令人难以捉摸其心思。
“如今倒只能看这台没滋味的戏了。”皇上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别有用意:“想来,宫中确实很久都没有什么乐子了。”
“皇上若是喜欢,待锦翎丫头好了妾身便让她去文渊殿给皇上唱上一段……”
皇上哈哈大笑:“还是等朕从塞外回来再说吧。你也别跪着了,坐这来陪朕看戏……”
皇上不仅不惩罚贤妃,还赐了贴身的位子一同看戏。在座的妃嫔皆摸不着头绪,唯一可肯定的是贤妃的势力三年内怕也无法动摇分毫,不禁有一句没一句的夸起贤妃的仁德慈爱。璇嫔在一旁虽笑着,可那笑容却是牵强生硬。
一场风波似是就这样过去了,还是贤妃的贴身宫婢丹珍向她讲述了这场惊险。
“娘娘若是出了什么事,咱们就全完了。锦翎,你可真幸运,娘娘拼死都要护着你……”
苏锦翎忽然明白怎么会有人突然跑到听雪轩来对她讲这个,感情是认为贤妃仍在宠幸她,而最关键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人物许了个遥远的甚至只是安抚人心的承诺,她们便以为她要攀上更高的枝了。
果真,三日后,她又恢复了去雪阳宫偏殿唱曲说书的生活。
贤妃应是彻底病愈了,又穿上了颜色鲜嫩的衣裙,衬得人也跟着年轻了几岁。看来皇上才是剂真正的灵丹妙药……据说中元节那夜,皇上歇在了雪阳宫……
苏锦翎的名气不胫而走,却不是为了煜王婚礼上的那场闹剧,而是因了畅音楼里贤妃无意中的一句话。
本是无心的一句,却弄出一场风波,而贤妃也险些因此失宠,而这一切皆源自她苏锦翎。如此,大家倒十分想见识见识她到底拥有怎样的天籁之音了。
雪阳宫的人走马灯般的换,她见到了如妃、兰妃、婉嫔还有临纳来的祥贵人……甚至连久病在床的瑜妃也在宫婢的搀扶下来了。
063未了之情
即便病得如此沉重,瑜妃仍不失是一位美人。虽气息微弱得几不可闻,却别有一番风流之态。少言,沉静,娴雅,温婉,婀娜……斜斜的往那一靠,仿佛一缕柔绢轻搭在贵妃榻上,目光只柔柔的看着她,带着淡淡笑意。任是满室的锦绣绫罗,亦让人无法忽视那抹淡蓝,甚至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苏锦翎有点明白为什么清宁王会风流俊逸得如同一个传说了,有这样一位宛若流风回雪的母亲,儿子又怎会不翩如轻云蔽月呢?也难怪皇上会对她一见钟情,第二日即封为妃。
苏锦翎清楚的记得那日唱的是《未了情》。
“佳偶共连理,共对是多么美。你的心似嬉戏,不解这道理。飘拂变心的你,茫然话说别离。情人匆匆远走为了谁,谁令你牵记……”
她方唱了一段,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跟着轻唱……竟是瑜妃。
她依然歪倚在芙蓉榻上,却是神情专注,目光闪闪,似有泪光。
这首歌……该不是也被那位穿越前辈唱过吧?不过她在此前曾拜托宇文玄铮查了《天昊志》的记载,才特选了没有录入的歌来唱的……莫非有遗漏?宇文玄铮的性子就是这般粗枝大叶……
“当爱被遗弃,愿往事不多记。我的心此际,偷偷想念你。只想远方的你,回来莫再别离。然而一等再等没了期,怀念借风寄……叮嘱晚风轻送,柔情万千里,祈求星光再点未了情,重系两心……叮嘱晚风轻送,柔情万千里,情人心中再起未了情,重为我牵记……”
她的声音清越婉转如水泠泠,瑜妃的声音低回飘渺若风幽幽,水柔风轻,风和水明,竟是这般相得益彰,仿佛风过水面搅动涟漪层层。
这一日,是瑶光殿从未有过的无法形容的时刻。所有在场的嫔妃似是都深有所感,泪光盈盈,彼此间的敌意和戒备也在此刻卸下,多了几分真实的惺惺相惜。
抛去各类的名头,她们不过是一群女人,一群渴望得到同一个男人的爱的女人,一群渴望自己会在那同一个男人的心里占着那么一点点不同地位的女人。而她们心心所念的,却是个拥有了太多女人的男人,他永远无法在一个女人身边停留太久,即便当时讨得他的欢心,然而朝欢暮迟,佳人是永远新人胜旧人。
景元帝专情,却只对慈懿皇后,至于其他的人……他对贤妃算是长情,却多是敬重,如妃因了精明也可长伴君侧,而其余的……譬如瑜妃,当初是一夜欢愉,次日封妃,荣宠甚重,然而近年来,可能也是因了她的病痛吧,不过听说更多的是因为她出身低微,皇上已很少去秋阑宫了。宫中女人甚多,虽然已降低了选秀的人数和次数,却也经常有各地官员为了自己的利益进奉美人,久了,谁还会记得病在秋阑宫对思念之人望眼欲穿的她呢?
后宫,繁华又冷清,明媚又凄凉,也难怪众妃嫔思人思己,泪落无声。
“本宫尚不知妹妹竟也有如此动听的歌声,若是……”似是怕提及瑜妃的伤心事,贤妃咽下了后面的话,只拿了帕子拭泪。
瑜妃微欠了身子,伸手欲召唤她。
苏锦翎急忙上前一步,将那纤弱得几乎如一缕薄绢的手握在掌中。
那手是那般凉,那般湿滑,又是那般亲切,就像……母亲……就像……莫鸢儿……
那双眼,盈盈如春波,幽幽如清潭,妩媚又澄澈,即便岁月流逝,即便历尽沧桑,亦无法在其中留下一丝痕迹。就这般柔柔的静静的望住她,一时间竟让她有了种似曾相识之感,而彼此的心中所想所感亦无须言语便可传递给对方,就这般息息相通了。
瑜妃很亲切,却不同于贤妃。贤妃的亲切温和而大气,像一位敦蔼的长者。她的亲切则给人一种温馨平和之感,仿佛一个温柔的母亲,就像她现在握着自己的手,那指尖传来的体温虽是温凉的,却是一个母亲给予女儿由衷的呵护与疼爱。
“若日后得了闲,可去秋阑宫陪陪我吗?”
瑜妃语气虽轻,却让她不忍推辞,况她也着实喜欢这位瑜妃。
人有时就是这样奇怪,朝夕相对往往不如瞬间邂逅。
“娘娘,可以让锦翎姑娘在闲时偶去秋阑宫小坐吗?”
二人齐齐将目光对准贤妃,瑜妃的眸中是清澈的期待与恳切。
“瑾淑,即便你不说,我也会让锦翎多去陪你的。谁瞧不出来,你二人虽是初见,却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呢……”
众人皆笑。
瑜妃放开苏锦翎的手,从腕上褪了只琉璃翠镯子,套在苏锦翎腕上,仔细端详,面露慈笑:“正合适呢。”
镯子通透如碧水,温凉滑*润,无一丝花饰,却更见澄净,衬得雪肤愈加晶莹剔透。
贤妃瞥见,不觉一怔。方欲开口,又抿紧了唇。
“娘娘……”
苏锦翎欲推辞,瑜妃轻拍了拍她的手:“今后麻烦你的时候多着呢,却只这一个见面礼,再要也是没有了……”
众人又笑,亦纷纷拿了贵重的首饰赏了苏锦翎。这一下午可是收获颇丰呢。
瑜妃身子实在虚弱,只片刻就面色苍白如透明,气息愈发虚弱,只得提前告辞,连苏锦翎后面要说的书都来不及听了。
自此,苏锦翎更加声名大振,一到下午,雪阳宫简直是要人满为患了,而苏锦翎则觉得应该换个大点的箱子来装她的那些宝贝了。
日子虽然过得忙碌,她也没忘了去探望瑜妃,每次去都是在晚膳之后。
时已黄昏,夕阳将金纱披风轻轻一抖,斜斜的铺在秋阑宫内。
宫内花草甚少,修竹成林,静谧幽深。
狭窄曲长的小径尽头便是夕颜殿,淡淡的粉墙上竹影摇曳,叶吟细细,更添幽静,仿若与世隔绝的幽谷。
她很喜欢这条竹树环合清香淡淡的小径,因为偶尔便会听到瑜妃唱歌,唱的便是那曲《未了情》。那轻如和风的声音穿过狭长碧绿的竹叶,盘桓飘荡,意境清渺。只是没一会她便要咳上一番,竹叶也似感觉到了她的病痛与凄凉,沙沙作响。
因为身体的缘故,歌不是总唱的,却有琴音,铮铮淙淙,也不知是什么曲子,极优美,却似渗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仿佛隐着一个充满了梦幻却又裹挟无尽失落的故事。
“这曲子叫《丁香雪》……”瑜妃道:“是三百年前,广陵王为他心爱的女子所作……”
瑜妃回过头看向立在门口的她,笑容清雅淡逸:“想不想学?”
她眼睛一亮。要知道学琴可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呢。
“我这琴还是逸儿教的,可惜他不常来,否则便可要他教你了。我这技术啊,不及他万一,真怕教坏了你……”
话语未毕便咳个不停。
苏锦翎忙抚着她的后心,又递茶水过来:“娘娘过谦了,奴婢有娘娘教导实是三生有幸……”
瑜妃咳得苍白双颊泛出红色,勉强笑道:“看你也不像是会说这种俊俏话的孩子……”
“奴婢是真心实意的……”
瑜妃看着她的急切,笑了:“逗你的,怎么还真急了,真是个傻孩子……快坐下!”
瑜妃教她调弦又教指法,认真而细致。
“指法再好,技术再娴熟,若是没有情感渗入其中,再好的曲子也被糟蹋了。《丁香雪》流传三百年,我自是不知广陵王当时的笛音如何精妙,然而听过许多人的吹奏,只有逸儿最得其精髓……”
孩子总是看着自家的好,瑜妃自然也不例外。
“广陵王……静*香园好像还有他为那个女子留的紫藤秋千……”
瑜妃深深看她一眼,目光调向珊瑚窗外摇曳的翠竹。
“广陵王对那女子一见钟情,放弃皇位,等了她十三年,为她做了一切可能做的事,甚至不惜将她心爱的人带到她身边,只为她开心……”
“既然他对她这么好,那女子为什么不嫁给他?难道她什么也不知道吗?”
瑜妃摇摇头:“感情这种事,很难说。多情自古空余恨……多情者甚众,却不尽相同。有的多情,是见一个爱一个,每个人在他心中不过是过眼云烟,而有的多情,则是将全部心思放在一个人的身上,除了她,再无别人可替代。广陵王如此,那个女子如此,只不过他们错过了彼此。皇上……亦是如此……”
她起身立在窗边,纤细苍白的手探出绣着茉莉*花的淡蓝袖口,捋过一条竹枝。
“皇上心里只有慈懿皇后一人,你可能会奇怪,既是如此,后宫佳丽为何如此之多?其实正因为如此深爱,才会在其他人身上寻找她的影子。祥贵人——临纳送来的女子。谁都知道临纳虽被天昊收复,但是临纳王并不甘心,所以临纳经常有叛乱,还数次行刺杀之事,可是为什么皇上会留下那个祥贵人?”
064太子监国
她唇衔淡笑:“因为那双手……祥贵人那双手很像慈懿皇后。璇嫔,在你们这届秀女中并不算出挑,只因为讲了一段皇上与慈懿皇后征战沙场的故事,便脱颖而出。而我……皇上说我的唇角与慈懿皇后最为相像……”
她的笑,分不清是喜悦还是悲伤。
“慈懿皇后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瑜妃放了手中的竹枝,绿影倏然划去。
“天质自然,至情至性!这是皇上亲写的碑文。她的画像藏于御书房的密室内,除了与慈懿皇后同时入宫的贤妃、如妃等人,没有人见过慈懿皇后的真容。而那些人里,除了贤妃、如妃,死的死,没死的打入冷宫,半疯半傻,亦是无用了。”
见苏锦翎目露惊愕,瑜妃淡然一笑,垂了眼眸,继续转向窗外:“曾有多少人羡慕我因为肖似慈懿皇后得蒙圣宠,然而这样的眷顾总是不会长久的。皇上终有一天会明白过来……即便像她,亦不是她。于是得宠愈快,失宠愈速……”
“那贤妃……”苏锦翎咬着嘴唇不知此问是否合适。
瑜妃很是善解人意:“感情不只有男女之情,皇上的心里不只有慈懿皇后,还有天下,那亦是他与慈懿皇后的天下……”
见苏锦翎满脸困惑,瑜妃慈爱的将她一缕散发别至耳后:“以后你就明白了。咱们还是学琴吧……”
苏锦翎看她弹了几个单音,忽然问道:“那个女人喜欢广陵王吗?”
瑜妃一怔,继续拨弄琴弦:“如果有一个人始终不计一切的为你,你会喜欢他吗?”
苏锦翎为了难。如果是宣昌,那是一定没问题的,如果换了别人……她不知道。
“还是个傻孩子。”瑜妃笑了,琴音铮铮淙淙的响起:“这曲子若是由琴和笛子合奏才最为动听。待我教会了你,你便和逸儿合奏一曲给我听听,也便算是谢师宴了……”
提起儿子,瑜妃脸上闪着动人的光彩:“那个女子终于选了别人,广陵王便断了那支吹奏《丁香雪》的玉笛,因为此曲此生只为她。那玉笛乃天山寒玉所制,当时共两支,另一支收于藏珍阁。逸儿十五岁封王时,皇上知其好音律,便将此笛赏了他。他爱若至宝,还曾收起一段日子,最近不知怎么又舍得拿出来了……”
瑜妃的语气充满宠溺,苏锦翎不禁想起莫鸢儿,不知道她同别人谈起自己时是否也会有这般的神色,这般的语气,只是……她永远也没有机会同别人谈起自己的女儿……
窗外竹叶窸窣,和着清冷的琴音,幽幽渺渺。
秋阑宫……或许是因了和清萧园的相似,才使自己不由自主的喜欢上这片幽寂吧。
临走时,瑜妃又送了她一套银甲。
出了门,已是月上竹稍,月光下的竹林修长摇曳,影影绰绰,更别有一番韵味。
只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身后望着她。她以为是瑜妃,可是回头之际,却好像在竹林深处看到一角青白……
心突的一跳,以为是宣昌,可是宣昌去了岚曦寺,况距他回来还有二十九天,再说,他来秋阑宫做什么?如果真的是他,一定会叫住自己的……
这样想着,不禁脚步加快,只一会工夫便跑回了听雪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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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天……
苏锦翎郑重的在纸上划下一道斜线。
她用螺子黛在纸上写了四十九个数字,自宇文玄苍走后,每天早起都划掉一个。
她将纸叠好放在素花软枕下,拎了铜洗出门去打洗脸水,又对着红彤彤的朝阳出了会神。
“八月十五……还有十八天。”她喃喃着,就这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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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节。
皇上过了中元节就带着襄王宇文玄缇,瑞王宇文玄瑞,双生皇子宇文玄朗和宇文玄铮以及当宠的璇嫔和祥贵人去了塞外,要重阳节以后才回。
原本宇文玄铮是死活不肯去的,后来听说宇文玄朗也去,方改了主意。其实他是怕自己走了,苏锦翎落入宇文玄朗的魔爪,这回可放心了,临走时,信誓旦旦的说要给她带草原上只有下雪时才会开的优昙花。
于是朝廷上便由太子宇文玄晟主政,清宁王宇文玄逸辅佐,大家都私下议论说皇上怕是几年后就要传位给太子了。
太子初次主政,很是兴奋,自然是要做出一些惊人之举的。比如这个中秋节,一改在宫中庆祝的祖制,要后宫及满殿文武大臣携带家眷共赴沸塘江观潮。
此语一出,满朝震惊,反对声不断,自是出于安全考虑。
试想从后宫到文武百官再加上各自家眷,足有数千人,齐聚沸塘江,若是被逆党分子得知布下埋伏,岂不是全军覆没?纵使有禁卫护驾,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且人数众多,难保不混进个把奸细。再者,中秋观潮是百姓期盼了一年乐事,若是太子带着这么多人去了,是一定要将沸塘江附近十五里内清场戒严,百姓不仅没了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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