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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乱君心-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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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那么难受……锦翎,我还能陪你很久……

景元三十九年十月十三,边境十五个小国以仩圪为首的纠结四十万兵力,借口天昊历代帝王上朝言事的太极殿突然坍塌乃是景元帝多行不义,招致天谴,而他们要替天行道,诛除暴君。

边境小国之所以如此嚣张,全是因为听信景元帝已然驾崩,而皇位始终无人承继。朝中也有通风报信者,只言各位王爷皆在觊觎宝座,又势均力敌,相持不下,而旁支贵族,亦蠢蠢欲动,朝廷现在是波诡云谲,激流暗涌,夺位之战一触即发。

仩圪早就觊觎天昊地大物博,景美民丰,此番南下,实则搜刮掳掠,染指中原。

景元三十九年十月二十四,长治可汗率肃剌各部,集兵力十二万拦截蛮夷于朵雅山。

仩圪联军此番虽来势汹汹,然而毕竟是临时组结的兵力,且首领十五人,谁都意图统领众人,难免彼此相轻,龃龉频生。

长治可汗趁机分化瓦解,利用反间计里应外合,消灭联军三万之众。

怎奈仩圪首领老奸巨猾,使人暗放毒箭。长治可汗中箭晕厥,联军趁机反攻。

兵力悬殊,主帅重伤,朵雅山战事旋即吃紧。却忽然传出长治可敦——天昊的和亲公主代夫挂帅,率余部追击联军三百里,在距帝京千里之外的帛央河阻截敌军,与之展开拉锯战。

朝廷早已收到急报,众朝臣接到旨意,于十月二十七日四更末刻齐齐聚集到临时改为上朝之所的昭阳殿。

鼓乐声起,众臣眼睁睁的看着落地的水晶帘幕后缓缓走过五人……

为首者一身明黄,即便隔着碎闪的帘幕亦可见其上九龙腾飞,鳞须怒展。行动间步伐稳健,器宇轩昂。

众人仿佛石化,只一瞬不瞬的看其缓行正中……振衣……落座。

帘幕徐开,仿佛金光乍现,耀目中现出一双鹰一般的眸子,唇侧纹路略深,似在笑,然而天威尽显。

拥有此等睥睨天下之势非宇文容昼莫属!

片刻惊愕后,不由自主的伏拜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由衷而发的山呼万岁之声不绝于耳,响彻寰宇。

“平身……”

柔缓低和的声音,但不无威严。

众臣早已习惯了此等肃重,再拜之后,纷纷起身。

景元三十七年十月二十七日的清晨,是个令人震惊的清晨,除了煜王和清宁王淡定自若,其余人的心底皆一派沸腾,有激动,有惊恐,有怀疑……因为他们不知道一个多月前还屡屡传出病危消息,自太极殿倒塌后就昏迷不醒,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已然驾崩只是秘不发丧的景元帝怎么会好端端的坐在龙椅之上?

他们不是没有试图违背规矩借言奏朝事偷眼觑向那高座上的人……那双锐利的鹰眸似是在看向众人,又似是只圈定了他,似是知他心中所虑。

他顿时心生敬畏,慌得垂下眸子。

是景元帝,没错!

因了此等震惊,大家都有点不知道整个早朝到底议论了什么。只知战事吃紧,皇上欲派清宁王领兵出征,却被清宁王婉拒。

当时大家还略略猜测了下清宁王不肯出征怕是认为皇上时日无多,若是自己不在帝京,到时岂非便宜了煜王?而且云游在外多年的文定王月前也回来了……

却也有稍稍清醒的人注意到,清宁王自卸职之后,已是久不上朝,今儿怎么突然出现了?

然后那风姿俊逸之人出列,以极淡定,极轻和的声音举荐一人……宇文玄铮。

众皆惊愕。

因为有“十子必乱,双生夺位”之说,宇文玄朗和宇文玄铮是不允许上朝更不允许参与政事,即便年过十五,亦不可开衙建府,又怎能让其带兵打仗?

可是也不知清宁王怎么游说了皇上,反正他一直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结果皇上竟当场颁下旨意。而宇文玄铮亦似知皇上会准了清宁王的提议,早已候在殿外。

听宣后,即刻入殿。

身姿昂扬,神色稳重。

“儿臣遵旨,定不辱使命!”

声若洪钟,有气吞山河之势。

这哪还是昔日那个只知打架惹祸的皇子?

众臣心里纷纷叫嚷着……变天了,天昊要变天了……

整个上午,人们都过得晕乎乎的,直到走出昭阳殿,见了悬挂在上空的金秋艳阳,捶捶脑门,依觉犹在梦中。

景元三十七年十月二十九日,景元帝第八子宇文玄铮受命为南中大将军,率二十万人马奉命出征。

奉仪门誓师完毕,一身戎装的南中大将军一瞬不瞬的望着那个捧着金盘,向他款款走来的女子,眉宇间竟是微有紧张,然后捞起上面金光闪闪的管状物,于指间旋转一圈,动作潇洒得极似清宁王。

“唉,我说你这玩意此番终是送出去了……”

的确,景元三十二年八月,三军出兵,征讨常项,无一人接此宝物;景元三十五年冬月,清宁王兵伐伪帝,却是不告而别;而今……

“现在终于明白此物是为本将军而备的吧?哈哈……”

宇文玄铮得意大笑,意气风发,却仍不失孩子气,忽的自怀中掏出一根竹笛……是她早前为他制的简易望远镜,又把这根金质的望远镜也扣在眼睛上:“锦翎,你说这样是不是看得更清楚些?”

旁人就笑。

他一虎脸,占了大半张脸的胡子都支起来,吓得别人再不敢做声。

“锦翎,你还记得当年咱们在疏月湖边放风筝吗?”

神色中露出向往,仿佛又成了当年的那个天真又莽撞的少年。

今天在奉仪门上,她看着他立马执缰,统帅大军,忽的就想起那个三月三,她与他站在疏月湖边,看着“宇文玄铮”牌风筝摇摇而去……

……“锦翎,那个……如果我走了许久,你会不会想我?”

……“我是说,如果有天我当了大将军领兵远征,你会不会……为我送行?”

☆。478心有余悸

而面对她的质疑,他终于恼了:“不出十年,我定要你在长安楼上看我统帅三军,为我长歌送行!”

长安楼……奉仪门……当年的豪言壮语,今日终于化为铁马金戈。

深思回转,对上他黑亮的眸子,不禁一笑:“此番初次领兵,一定要收敛心性,戒骄戒躁,凡事多和有经验的将领商议……”

“行了行了,”宇文玄铮一挥手,满脸的不耐烦:“你比双双还要唠叨……”

此言一出,不觉望向那个立在苏锦翎身后的红装女子,神色现出些许复杂。

苏锦翎自知是抢了别人的台词,抿唇一笑:“祝南中大将军早日凯旋!”

转了身,与宁双双擦肩而过,而后便听到宇文玄铮的大嗓门在猎猎旌旗声中怒吼:“罗嗦什么?你就等我胜利的捷报吧……别哭了行吗?军前掉泪最晦气了,我有六哥的秘笈宝典,你就放心吧……嗯,我会随机应变的……什么,你要跟我去???”

她唇衔淡笑,向着那个冰蓝的身影走去。

那人正在等她,等她向他走来。

他亦是笑着,眼中满是宠溺……

“玄逸,你说玄铮现在走到哪了?”

夜晚,苏锦翎枕在宇文玄逸的膝头,看着天上的繁星并一弯浅月,轻声问道。

长指卷着她柔滑的发,亦是向东望去:“现在大概行出三百里了,到了乌镇……”

“那么快……”

的确,这才半天的时间。

宇文玄逸轻笑:“你还不知道玄铮的脾气?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要建功立业,如今恨不能让所有人所有马都肋插双翅……”

“可是‘劳师而袭远’……你笑什么?”

苏锦翎不觉脸红了。

这些年来,她扮文盲的确很成功,偶尔若是说出点什么“高深”的话来,她自己都难免脸红。

宇文玄逸只是笑着看她,目光柔软。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难以承受他的温柔注视,只得瞪他一眼,继续看星星。

“你说,玄铮会赢吗?二十万对三十万……”不禁神色紧张:“现在,依薇公主率十二万人守在帛央河,真难为她一个女子……当年我看她柔柔弱弱的,没想到……”

转而露出钦羡之情:“巾帼不让须眉!其实皇上本点了哥哥一同出征,只可惜……”

只可惜守在帛央河的是宇文依薇,宇文以蕾当即“重病在床”,所以……

“唉,长治可汗中了毒箭,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玄铮还是快点赶路吧,至少把随军的御医先送过去。唉,你说仩圪那么阴险狡诈,会不会在半路上伏击玄铮?”

说到这,不觉眼角一跳,望向宇文玄逸,但见笑若春风的清宁王已然绷起了脸。

“你怎么了?”

“我吃醋了!”他严肃道:“躺在夫君的怀里,却想着别的男人。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苏锦翎忍俊不禁,最近清宁王说话总是直截了当,偶尔还很夸张,可她知道,即便是个男人,也是要时不时撒娇的。

于是捏住他的脸:“吃什么醋嘛。人家长治可汗与依薇公主琴瑟和鸣,不离不弃,至于玄铮……你没看双双今天哭得那个样子,而且……”

即便没有旁人,仍旧附在他耳边,神秘道:“我看到玄铮眼睛也红了……”

翻身将她压下,依然不依不饶:“我出征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哭?”

“你都走了,我哭成什么样子你也看不到了……”

想到他带兵远征常项时那近一年的相思担忧之苦,不禁红了眼圈。

长指勾过她的下颌,唇瓣轻轻吻去眼角晶莹:“锦翎,今生今世,我再也不要与你分开……”

她转了眸子,定定的望住他。

此番皇上点将出征,最属意的就是清宁王,而他放弃了这个建功立业力挽狂澜的机会,只留下陪她。是在担心她的身体吗?可是这两个月来,蛊毒再无发作。

她好了,真的好了!

现在的她,格外珍惜这重新获得的生命,更格外珍惜与他相处的每一时每一刻。

如今,二人同进同出,更多的时间是待在府中,形影不离,可即便如此,转身亦是思念。

苏锦翎从未想过对一个人的喜欢会达到这种程度,有时仅仅是无意的对视,也可明白彼此的心意,却还嫌不够的要说出来,她觉得,自己这些天说的情话比这二十年里讲的所有话都要多。

可是,当她看着他,看着他如此深深的注视,那些话就不由自主的从心底涌到唇边:“你说错了,是永生永世,我们都再也不要分开!”

环住他的颈子,颤声道:“玄逸,我喜欢你,我不敢想没有你该怎么办。你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傻丫头,说什么呢?”他拉下她的胳膊,眼底尽是宠溺。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会说出这一番话,听起来甚是不祥。

最近很是奇怪,她经常会莫名的心惊,就像秋夜的风,偷偷的潜入窗棂。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将这种心惊与他联系在一起,于是偷偷观察他的动静。

她发现,他也在偷偷的观察她。不,应该说是悄悄的注视,那眸中是一种说不出的深邃。

她不敢多想,仿佛只要一用心,就会发现她不想看到的恐怖。

她是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这次险些失去彼此的灾难令她心有余悸?

“玄逸……”

再次抱住他的脖子,唯有如此,才能感觉他是真真正正的存在于自己身边。

他细心的吻着她,小心翼翼的安抚着她的不安,待她渐渐软化成水,唇边不自觉的溢出轻吟,落在他耳畔,恍若世间最动听的琴音。

他唇角衔笑,附在她耳边低语一句。

她当即恼怒的瞪了他一眼,可是那艳压桃李的粉腮,那如秋水流波的眸子,那粉嫩如樱的唇瓣……这等生气的模样,倒是更让人心醉神驰。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仿佛在欣赏举世无双的珍宝,然后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她装腔作势的反抗,将她抱上床,顺手拂落帘幔……

“咚咚咚……”

正是情浓意绵之际,门声骤响。

“不好了,王爷,王妃,不好了……”

“什么事?”

“皇上,皇上他……”

宇文玄逸忽的起身。

苏锦翎怔了片刻,跳下床,抓了衣服迅速裹在身上,回头却见宇文玄逸坐在床边,动也不动,脸色雪白。

“你怎么了?”

宇文玄逸摇摇头,旋即起身,接过苏锦翎递来的衣服。

烛光中,他眉心紧锁,似是不经意的捂住胸口,轻咳一声。

清心殿外,贤妃在前,带领留在宫内的皇子、公主以及妃嫔们乌压压的跪了一地,皆白衣素面,不饰簪环,面容悲戚,衬着四围黑沉沉的树木,看去压抑又诡异。

宇文玄逸和苏锦翎到时,文武大臣正陆续赶来,个个浑身战栗,似是有不能承受的恐惧。

宇文玄苍早已立在门口,见他二人前来,平平的移开目光,面无表情。

殿内一片安静,只烛火轻微摇动。似是知道这座宫殿的主人就要离世,即便燃了两排高烛,依然光线昏暗,且暗影重重,好像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文定王府与瑞王府的人也来了。

瑞王妃以帕掩唇,肩膀止不住的颤抖,时不时丢落一声抽泣。

瑞王妃是慈懿皇后的外甥女,自小在宫中长大,深得皇上宠爱,此种感情自是旁人比不得的。

苏锦翎看着她想哭又不得不强忍的难过,再环顾四周的凄楚……她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个英明神武,盖世无双的君主,真的要离去了。

枝叶窸窣,抖落愈发深重的惊恐。

她不禁指尖泛凉,却有一只手,悄悄的握住她的柔荑,微一用力。

那只手也是冷的。

她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生怕自己会哭出来,她只得一瞬不瞬的盯着汉白玉台阶……这在阳光下柔润生辉在月光里莹白如玉的台阶此刻竟是如此苍凉。她忽的想起那个初夏的正午,身为“三宫红人”的她初次离开承乾宫,那位亦威亦慈的父亲就站在这台阶上,对她轻轻的挥了下手……

眼底一烫,她急忙闭了眼。

殿内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所有人都抬了头,充满期待的望过去。

吴柳齐出现在门口。

近一年未见,这位太监大总管仿佛老了许多,背佝偻着,拿着拂尘的手布满斑点,轻微颤抖。

“皇上宣清宁王妃觐见……”

什么?

不仅所有人都大感意外,就连苏锦翎亦不敢置信。

在这种时候,宣见她……

她望向宇文玄逸,却见他正看着她,努力的笑了笑,以示安慰。

“锦翎姑娘,快随咱家进去吧,皇上他……”吴柳齐浑浊的眼再次红了。

这声“锦翎姑娘”,仿佛又让她回到了数年前,回到了不谙世事的少女时代,她只需一跨进殿门,就可看到那个威仪天生的君王坐在案边批阅奏折。听到她的脚步,头也微抬,只慢声道:“回来了,今天又识了几个字?”

☆。479帝心如海

鼻子一酸,有泪滴落。

吴柳齐只垂着头,在前引路,却道:“姑娘莫哭,让皇上瞧着心酸……”

自己的尾音却颤了又颤。

帷幔在殿中撒下暗影,点点烛光透过落地的鲛绡,是那么飘渺。

她亦在这大殿中度过无数个日夜,亦尝在无聊时咬着笔杆望着鲛绡那面的烛光发呆,只觉它们寂寥如夜空里的星星,而今夜,它们果真构织了一片星空,迫近又遥远,熟悉又陌生。

近了,更近了……

交握的指尖冰凉,掌心尽是冷汗。

碧玉珠帘叮叮作响,是殿中唯一的声响,如往日一般好听,却无限空寂。

只要穿过这道珠帘,就是寝殿了。

心跳得空落,不知这道翠绿划开后,是怎样的情景。

静,静得可怕,仿佛一切都随着响作一团的碧玉隔在身后。

“是锦翎来了吗?”

一个声音自幽暗中传来,沙哑,仿佛浸透了药的苦涩。

她咬紧嘴唇,只几步就奔至床边跪倒,说不出一个字。

宇文容昼抬起手……

那手干枯泛黄,因为消瘦,骨节都突了出来,仿佛老树,却依然有不散的气魄。这只操控生死大权的手,曾经御马千里,曾经掌攥天下,此刻,却只想摸一摸她的头发。然而,它是那么颤抖,抖得仿似寒风中挂在枝头的枯叶。

她一把握住那只手,终忍不住哭出声来。

宇文容昼倒笑了:“也只有你,敢于这个时候在朕面前哭,他们都怕坏了规矩……”

他微抬了眼,吴柳齐便躬了腰,无声退下。

“锦翎,你恨朕吗?”

闻听此言,苏锦翎抬了眼,泪蒙蒙的看向皇上。

此刻,她方发现,这个天威赫赫的君王竟是憔悴到如此地步,然而就在今天上午,他还立在奉仪门上,为大军誓师。

那一刻,阳光在他身后升起,他金芒四射,恍若天神……

宇文容昼笑了笑,唇边的纹路深了深,然而即便他笑意微收,那纹路依然存留不退。

“朕这样子,是不是吓到你了?”

她连连摇头,泪水滑落。

这个人,即便身负重疾,只要在人前,就要做出挺立天下的模样,而现在……果真,连戏都演不成了。

“皇上,为什么不去肃剌,去找大法师?”

宇文容昼一怔,又笑了。叹了口气,依旧问了那句:“锦翎,你恨朕吗?”

苏锦翎不明所以,只摇摇头。

“朕曾经不顾你的心思,让你远嫁肃剌;朕也曾经多次提议让你为玄逸纳妾,因为你的拒绝还斥责于你,让你在使臣面前丢丑;在你被奉仙教掳走的那段时日,朕对外宣称你已离世,没有派人寻你,而是强令玄逸娶妻,这些……你都不恨朕?”

苏锦翎想了想,依旧摇摇头:“当时是生气的,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皇上对锦翎一直关爱有加,而且在锦翎身患重病之时,皇上不顾生死为锦翎求取解药……”想到皇上骤然病重,怕就是与此事有关,不禁泪如雨下:“皇上待锦翎,就像……父亲……”

父亲?

宇文容昼苦笑。

若真的像一位父亲,又怎会不顾你的生死?

锦翎,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去肃剌,去寻找霍隐法师?不是因为战乱突起,而是……霍隐法师已不知所踪。

当我得知玄逸曾经为你舍了十年的阳寿,此番竟又要为你以命相换,身为父亲,我怎能不担忧,不心痛?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儿子,他那么聪明,那么能干,我怎么能让他这样消耗自己的生命?我知他对你用情至深,可是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所以我一直希望清宁王府能多几个女子来分宠,这样他的心思就不会只在你身上。难道你现在还看不出,你们所经历的种种,皆是因为彼此太过在意所致?

其实我一直在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玄逸娶你。

他重伤在身,又跪了一日一夜,昏倒了。当时我很心疼,又想起了瑜妃,所以……

我总以为将来再给他纳几房妾室就好了,可不想……

玄逸这孩子,清高又孤傲,一旦认准了什么,就绝不回头。

他拿“命中注定”骗了众人那么多年,原来只为等一个你。

我也希望你们幸福,可是两个人若是太过恩爱,连老天都会嫉妒的。

所以,为了儿子,我只能舍了你。

所以,我派人烧了摩诃谷,我还让人杀霍隐法师。

然而我也知道,像霍隐那样的人物是杀不掉的,但是此举让他明白了我的心意,自此,与宇文家族的牵绊做个了结。

不管怎样,算是断了玄逸的念头,至于以后……我也管不得了。

当然,我并不希望你死。我看得出来,若你真有什么好歹,我这儿子就算废了。不仅是这个儿子,还有……

所以,我愿意同他们一起去欺骗众人,为你夺取解药。

这也算将计就计,因为我一旦“病”了,有些人便会忍不住蠢蠢欲动。

与其等他们到我真的躺倒那天再闹事,不如先让他们折腾一番,趁羽翼未丰便意图展翅高飞之际,给予重击。

不过容扬说得对,我的确油尽灯枯……

他咳了两声,意图起身。

苏锦翎忙扶了他,在他身后垫了两个素花软枕。

他笑着看她:“锦翎,你还记得你曾对朕说……但凡能对朕讲的,都是实话?”

“记得……”

“那你说,朕这两个儿子,谁适合当皇帝?”

长睫一挑,蓦地看向皇上。

不用多想,“这两个儿子”指的就是宇文玄苍和宇文玄逸。怎么,竟是要让她拿主意吗?还是只同她玩笑?或者想要看看她的心里到底偏向于谁?

皇上,当真给她出了个大难题。

“两个都好……”

“好在哪?”

宇文容昼笑着看她。

她咬咬唇,低声道:“煜王刚明公允,雷厉风行,有治世之才;玄逸睿智温润,深谋远虑,有仁者之德……”

笑,却不禁咳了两声:“这若是放在一个人身上便好了……”

长睫一颤,不知皇上所谓何意。

“然而,毕竟是两个人,而天子,只有一个。”

“皇上,这等国家大事,锦翎刚刚只是……”

宇文容昼无力的摇摇头,转而握住她的手:“锦翎,朕要拜托你一件事……”

示意她近前一些,然后低语道:“昭阳殿的‘忠孝仁义’匾额内,藏有密诏。待朕去后,你自‘义’字下取出一只黑漆木盒……记住,是‘义’字下……”

宇文容昼忽然剧咳起来。

苏锦翎急忙为他端过一盏水。

待喘息稍歇,他笑了笑,拉住她的手:“锦翎,你会恨朕吗?”

苏锦翎泪眼婆娑:“皇上今天为什么总要问这句话呢?”

干涩的唇动了动,却只道:“朕要走了,但凡要走的人,总有些放不下的……”

“皇上,您不会的,皇上……”泪再次滑落。

“锦翎,朕想拜托你一件事……”宇文容昼本是要替她拭泪,可是手抬了一半就落了下来。

苏锦翎握住那只枯瘦的手,几乎泣不成声:“皇上请讲……”

“这事,朕想了许久,也只有你能做了。”宇文容昼的笑意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一个极远的年代:“晟儿是个好孩子,只可惜生在帝王家……”

宇文玄晟?

自离开奉仙教,苏锦翎就再未听说过他的消息,且奉仙教已灭,他该怎么办?只恨当时由了他的性子,没有带他出来……此番皇上是想让她去找他回来吗?莫非要将皇位传给他?

怪不得……太子被废数载,太子之位却始终空悬,即便几度传出病危的消息,依然不肯择定人选……

“最近,我总是梦到他小时候的样子……”宇文容昼的脸上露出父亲的慈爱:“晟儿很聪明,朕教他识字,他只看一眼便会了。只是因为紫岚的关系,他幼年身子孱弱,朕怕伤了他,所以不肯让他练功,他便赌气偷偷学射箭,没有请师傅,竟也练得有模有样……”

叹气:“他自幼丧母,朕便偏疼他许多。你知道吗?他和紫岚长得极像……”

笑意忽的露出几分幸福,几分怅惘:“朕总是忙,忙得错过了与紫岚相处的岁月,忙得对他疏于管教,是朕的错……”

“不过朕知道,无论如何,晟儿都不适合做君主。他的性子太阴柔,又偏激,他的才气,吟诗作画尚可,然而治国……”摇摇头:“宫里的人因为朕,因为他的身份又纵着他,所以后来……朕知道,可也没有罚他,因为最终,他绝对不会成为天昊的皇帝!”

苏锦翎眼角一跳,立即望向他。

“太子,乃国之根本。若不早早立下……你也看到了,我这一病,大臣们就心神不宁,儿子们又年轻气盛……当年惩治玄缇也是为了给他们个警告,且玄缇重武轻文,好大喜功,亦绝非良主。而玄苍、玄逸心思深沉,玄瑞阴狠,玄缇若再留下去,怕是连性命都不保。其实朕是想救他啊,毕竟,他们都是朕的儿子。”沉吟良久:“可是该来的始终会来的。大浪淘沙,剩者为王!野兽们的厮杀,也是为了选出一位更称职的领袖,才会带领种族走向辉煌。而朕早知今日,所以当年不忍苛责晟儿,因为他将来一定会受很多苦……我,对不起紫岚……”

☆。480谁主天下

||

捂住胸口,剧咳,却不忘握住苏锦翎的手,掌心凉潮,指尖微颤:“所以,朕求你,让玄苍善待玄晟,不要……”

宇文容昼咳得撕心裂肺,终是吐出一口黑红的血。

苏锦翎没有时间思考这事和宇文玄苍有什么关系,只急忙扶住他,又要传太医。

“没……没用的。”宇文容昼艰难说道:“他们来,只是让朕多受一会罪罢了。朕累了,想歇了,紫岚还在那边等我。我只说待打完了仗,就好好陪她,却让她孤单的等了这么多年……”

目光投向鲛绡外的烛光,竟是无限神往。

“皇上……”苏锦翎有些心慌。

“皇上,急报……”

“什么急报?皇上正歇着,你……”

“我是按旨办事,谁敢拦我?”

外面忽然传来骚乱。

景元帝有规定,一旦前方传来战报,无论何时何地,一定要率先向他汇报。

此刻,那本来奄奄一息的老人忽的坐起身,目光锐利:“吴柳齐,让他进来!”

一阵急促脚步声在翠玉珠链的凌乱碎响中停住。

一名小校单膝跪在床前,双手擎上火漆封缄的信件:“启禀皇上,仩圪于黔墟伏击我龙翼军,被南中大将军打得落花流水,歼敌五千。这是南中大将军呈给陛下的战报……”

宇文容昼稳稳的接过信笺,取出纸张展开一看,当即一声大笑:“好!好!就让这帮混蛋擦亮眼睛好好看看,即便朕死了,也有儿子们替朕揍他们!哈哈……”

却是忽然爆出一声剧咳,刹那,丈远的鲛绡顿蒙上一层血雾。

“皇上……”

“皇上……”

吴柳齐率御医匆匆赶进来。

宇文容昼仿佛骤然失了所有的力气,如一张旧纸片般躺在床上,只喃喃道:“锦翎,别恨朕……”

“锦翎姑娘,你还是……”

苏锦翎含着泪,疾步而出。

走到碧玉珠链前,忍不住顿下脚步,回望……

一群人将硕大的龙床围得密不透风,早已不见了那个刚强的君王,他们的影子映在鲛绡上,随着帘幔轻摆,诡异又虚无……

苏锦翎走出殿外,正见宇文玄逸立在阶下,神色焦急,眼角微红。

她走上前,握住他冰冷的手,未等开口,殿内突然传来哭声。

所有人心下一震,紧接着,吴柳齐踉跄奔出,勉强直起了腰,满脸悲怆,泪水纵横。

“皇上,驾崩……”

苍老嘶哑的声音颤抖的传至四周,惊起熟睡的鸟,扑棱着翅膀飞向夜空,洒落一声哀鸣。

却恍若利剪划破静寂,四围顿时哭声大作……

吴柳齐颤巍巍的走到苏锦翎面前,哑声道:“皇上最后有旨,说有一件事,交给了清宁王妃……”

众人皆看向她。

景元帝生前没有立下太子,现在骤然驾崩,皇位空悬……

可是皇上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莫非……

目光立刻又移向宇文玄逸。

苏锦翎哭得迷糊,闻言只是点头。起了身,向殿外走去。

所有的视线皆被她牵引,人们的好奇心盖过了噩耗所带来的悲痛,泪也仿佛凝固在眼底,只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远去,只一瞬不瞬的看着几位重臣尾随她而去。

贤妃以帕掩口,哭了几声,却飞快的往斜里瞄了一眼。

严顺不动声色的躬了躬腰,趁大家都望着那些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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