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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生如梦-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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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如游魂一般回了屋子,木然地躺到床上用衾被将自己的头蒙住,忍不住泪水涟涟。
  原来是我害了东乡,是我害了我的东乡……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屋门被轻轻推开,而后是子桓略显沉重的步子。
  “怎的把头蒙上了?”子桓的声音缓缓传来,带着刻意的轻松。
  听到了他的声音,我的心中更是酸楚,泪水越发汹涌地滚落了下来。
  “宓儿?”子桓在衾被之外轻轻地拍我,发觉我的不对劲,便有些担心地扯着被子。
  我哭得快要抽过去,早已没有了挣扎的力气。一阵微冷的风拂过我湿漉的脸颊,我看到了子桓溢满担忧的双眼。
  “我们还会有孩子吗?”我痴痴地问。
  子桓身子猛然一震,心痛地望着我,许久许久,坚定地开口道,“会的。”
  “你骗我,我听到了,我都听到了……是我害了东乡,我们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子桓一把将我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我。“那只是李守仁的推断而已,此时尚无定论。即便有了定论,我说过,这天下之大,能人又不只华佗一个。我就算倾尽所有,也会为你寻来解药。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们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那又如何?我们还有叡儿,还有万千子民。我曹子桓对天发誓,终我之世,绝不负卿!”
  终我之世,绝不负卿!
  终我之世,绝不负卿!
  我窝在他的怀里,心中柔肠百结,无语凝噎。世事变化本就反复无常,犹在这男尊女卑的古代,男子的一颗痴心,早已成了稀罕之物。有人终其一生,也遇不到一颗。甄宓何德何能,得遇子桓痴心一片。
  还有何不满足?
  还有何不满足?
  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辰睡着的,天微微亮的时候,我听到身边轻微的响动,微微睁开眼,看到子桓已经收拾好了自己,正准备出门。他见我醒来,走到我的面前俯身在我的眉间落下一吻。
  “今日父亲说会有贵客来访,要咱们共同赴宴。现在天色尚早,你再睡一会儿,到时候我吩咐人来接你。”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贪恋地看着眼前的人儿,心中没来由的泛起几分不舍。“可知道是何方贵客?”
  子桓摇头,“父亲未曾提起,不过你放心,一切有我。”
  临近正午的时候,子桓果然差了人来园子里接我。路上才知道,原来今日曹操是要为远道而来的铜鞮侯接风洗尘。据说这铜鞮侯此次前来携了珍宝无数,不用想也能知道他此番的来意必是要与曹操结好。曹操求之不得,自然不会怠慢。
  席间曹操依旧端坐于正中,与左首坐着的铜鞮侯谈笑风生,仿佛是结交了多年的老友一般。
  酒过三巡,铜鞮侯笑言道,“许都果然是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就连这美酒佳肴竟也比我那穷乡僻壤好上千倍有余啊!这珍馐佳肴,玉液琼浆皆备,若是再有歌舞相称,岂不美哉!臣下不才,为魏王和在座各位略备了一份薄礼,不知众位可有兴趣一观?” 
  曹操闻言,深邃无边的眼眸中波光一闪,言道,“素闻铜鞮侯雅好歌舞,府中伶人个个技艺非凡。今日若有幸一观,实是荣幸之至。”
  铜鞮侯见曹操应了,便对身后的仆从吩咐了几句。那仆从连连应诺,快步出了大殿。
  我见这铜鞮侯似是早有准备,然而绝非单单献舞如此简单。今日宴上来的并没有什么外人,大多都是曹操的亲信以及几个成年的儿子。看这样子,那舞姬之中,定然是藏了美人吧!

第五十七章 铜鞮牡丹

  
  不一会儿的功夫,殿中隐隐响起了丝竹之声,飘飘渺渺,若有似无。众人皆是一愣,随即便看到数个身着火红衣裙的绝色女子出现在大殿之上。正在此时,那袅袅的音乐却突然之间高亢起来,如有山呼海啸,万马奔腾。让众人不由得凝神屏息,震撼非常。而那些舞女也随着乐曲挥舞着广袖,舞动着腰肢。那舞姿却是柔美轻盈,仿若是天地之间翩然纷飞的火红花瓣,盈盈地翩然洒落。这一刚一柔,果真是相得益彰。在座之人无不看得心驰神往。正在此时,忽而曲调一顿,那几片火红花瓣忽然又聚拢起来,仿若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大殿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呼吸可闻。就连曹操也微眯起了双眸,似是静待着花朵的绽放。
  当丝竹之声再一次响起的时候,那朵娇艳的牡丹果然应声绽放,几个舞姬旋转着衣裙缓缓向四周散开,那花蕊之处,此时却出现了一个素白衣裙的女子。如果说刚刚那几个舞姬个个堪称绝色的话,那么眼前这个白衣女子便可以说是美得不似凡胎。只见她发如黑缎,肤如凝脂,纤腰盈盈不堪一握,柔若无骨,曼妙生资,一时之间竟然摄了所有人的眼球。整个大殿似已成了她一个人的舞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起伏而流连,仿若坠入了庄生的蝶梦。直到曲终舞止,迟迟无法清醒。
  待大家回过神来,大殿之上,只有一个面若桃花,娇喘微微的柔弱女子。
  殿中之人无不惊叹,隐隐一阵窃窃私语之声,我却唯见身旁的子桓一直面色清冷,到最后,幽潭一般的眼眸之中竟然隐隐泛起了一丝寒意。 
  曹操早已看得目不转睛,铜鞮侯见状面露得意之色。
  “嬛嬛,还不快来给魏王请安!” 铜鞮侯对殿中的白衣女子吩咐道,转而又对曹操恭敬言道,“此乃臣下义女郭嬛,舞技拙劣,怕是污了魏王的眼。”
  那白衣女子闻言盈盈跪地,“臣女郭嬛见过魏王。”声音如九霄环佩,清悦非凡。
  “素闻铜鞮侯这个宝贝义女乃是色艺双绝,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在座之人算是有福气了!”曹操说着,面露欣赏之色。
  “魏王确是谬赞了,我这义女啊,虽是聪慧伶俐,只可惜,只可惜脾气倔强得很,虽早已过了出阁的年纪却迟迟不肯家人呢!” 铜鞮侯说着,一脸的愁苦之情。
  “哦?以令嫒这般才色,上门提亲之人恐怕该是踏破门槛,又怎会迟迟未出阁呢?莫非是铜鞮侯舍不得爱女早早地离开吧!”曹操言罢一笑,语气中不无调侃之意。
  那铜鞮侯顿时一脸尴尬,继而又连忙说道,“实不相瞒,嬛嬛的婚事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臣下的一块心病。嬛嬛不同于一般女子,我自然也是希望她能找到一位智勇双全的如意郎君。臣下一直仰慕许都这繁华之地,定是不少青年俊才。早在几年之前,我便带了她来这里招亲。嬛嬛亲自设下了擂台,几日之后,果真觅得了一位难得的人才,就连心高气傲的嬛嬛也是一见倾心。只可惜嬛嬛福分浅薄,那位公子虽然赢了擂台,却不愿迎娶我家女儿啊……”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心中一紧。子桓似是看出了我的心事,轻轻地抓起了我的手握了握。
  “竟然会有如此之事。”曹操语气惊讶,然而眼中却没有半分意外。
  铜鞮侯见曹操有意深究,立即继续言道,“臣下深知那位公子已有了妻室,并且世人无不称颂他夫妻伉俪情深。然而这些年来,小女却一直对那位公子念念不忘,痴心一片,宁可终身不嫁也不愿再与他人结为连理。”
  “想不到铜鞮侯爱女如此重情重义,曹某甚是感动。不知令嫒心仪的是哪家的公子,曹某不才,或许可以略尽绵力,好成全了这痴情女子。”曹操状似不经意地说着,眼光却若有似无地向我与子桓这边飘来。
  大殿之上的人们听了这些,看郭嬛的神情不禁又多了几分赞赏。而郭嬛依旧静静地垂首跪于殿中,面上虽看不出任何情绪,然而那被手攥得褶皱的素白裙裾已然泄露了她此刻的不安与激动。
  铜鞮侯见事情眉目已现,精神更是振奋了几分,“那位公子此时就在殿上,恕臣女不知轻重,她所心仪的,正是魏王长公子曹子桓!”
  铜鞮侯话音一落,在场之人无不将目光向子桓投了过来。这目光之中有意外,有了然,有艳羡,也有探究。随后,众人的目光又被曹操的一阵爽朗的大笑吸引了过去。
  “铜鞮侯绕了这么一大圈,竟然是早把主意打到了子桓的身上!”曹操言罢,转而看向子桓,“可有此事?”
  子桓缓缓起身,面色平静地答道,“确有此事。”
  “那既然如此,为父今日做主,将郭嬛许配与你,如何?”曹操看着子桓,语气中却无半分询问之意,这分明是一种命令!
  子桓猛然看向曹操,眼中有惊讶,有心痛,还有几分隐隐的失望,许久许久,才又言道,“郭小姐如此人才,端是难求。只是孩儿已有了宓儿,郭小姐屈为人妾着实暴殄天物。在座的几个弟弟都还尚未娶妻,不如让郭小姐再觅一位情投意合之人……”
  还未等子桓说完,郭嬛却猛然抬起头,眼中溢满晶莹的泪水。她看着子桓,一字一句说道,“郭嬛此生已认定非子桓公子不嫁,莫说为妾,就算为奴为婢也是心甘情愿!”
  众人都没有想到这个柔弱女子竟然有如此心性,皆是不由得一愣。
  “丕儿,难得郭小姐痴心一片,你如此推脱,倒叫人家女儿家情何以堪。”曹操说着,已为了子桓的拒绝而微微不悦。
  “可是父亲……”
  还未等子桓再说,曹操的脸色却阴沉下来,“还有何可是,你与宓儿成亲多年,也该为宓儿多想想。她如今大病初愈,若得了郭嬛在身边,园子里的事也好分担一些。你如此阻拦,莫不是想让她背上妒妇之名?!”
  事已至此,再无回寰余地。
  子桓哑口无言,手在桌下紧握成拳……
  夜里,火红的灯笼一个一个高高挂起,昭示着这一天的不同寻常。园子里热闹非常,而唯有我郁郁寡欢。幼婵担心我心里难受,拖着病怏怏的身体过来陪着我。我心下不忍,先是强颜欢笑,而后连吓带唬又把她支了回去。
  男子纳妾,在这个时代,该是多么平常的一件事。我安慰自己,子桓独宠我这么多年,曹府人多口杂,早有了不少风言风语。况且如今我已不能生育,曹操如此器重子桓,逼他纳妾,也是迟早之事。我不该难过,不该难过……
  门外的喧闹一直持续到了半夜才渐渐平息,客人们渐渐离去,之后的这段时间,该是属于那一对新人的。
  我呆呆地坐在床头,毫无困意。脑海中不受控制地一遍一遍浮现着子桓与郭嬛亲热的画面。我甩甩头试图将他们变成碎片,然而过不了多久,那恼人的场景又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我的眼前。到最后,竟然让我觉得连呼吸都分外压抑。
  我于是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想去外面透透气。
  然而当我推开门的时候,一袭熟悉的身影却猛然进入了我的视线。
  月光下的子桓,着了一身新衣,月华之下,更显得俊逸出尘。他此时正双颊潮红地瞪着这扇门,一动不动,不知已经过了多久。
  见到子桓,不知怎的,我心中竟然莫名生出一股怨气,下意识地想要关上门。然而子桓却先一步抓住了我的手腕,然后微一用力,我便踉跄地跌入了他的怀中。一股酒气迎面而来,我知道他喝酒了,而且喝的还不少!
  他今日的力气异常的大,我在他的怀中挣扎了几下,却是毫无效果,于是便愤愤地言道,“你不是该与新人洞房花烛吗?这深更半夜的撇下新人家不管,跑到我这里倒算的是哪一出?”
  “难道你就这么希望我和郭嬛睡在一起吗?”子桓说着,声音有些冷冷的。“你若是真心想让我去她那里,我便是去也无妨。我只是想要知道,为何今日从父亲逼婚,一直到如今礼成,你却连一点不悦的表现都没有。难道在你的心中,即便我和其他的女子覆雨翻云你也不会介意的吗?”子桓借着酒劲越说越激动,他的双手扳着我的肩膀,眼神中闪烁着我看不懂的伤痛与绝望。
  我闻言怔在那里,口不能言。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今日里一直闷闷不乐,不肯与我哪怕是对视一眼,竟是为了这个。过了许久,两行热泪沿着我的脸庞滚滚而落。“我怎会不介意呢?”我望着他模糊的脸,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痛苦。“你可知道,一想到你和别的女子亲热,我的心中犹如刀割一般。我多想冲过去把你抢回来,多想告诉全世界的女人你曹子桓是我的,别人谁想要碰我就和谁拼命。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我不想与别人分享你,更不想眼看着你在我与你父亲中间左右为难。我知道你有你的雄心抱负,接纳了郭嬛就等于接纳了对方的势力,这对现在的你来说有着多么重大的意义。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难道要我一哭二闹三上吊把你整得颜面全无吗?!曹子桓。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为什么要这么逼我,为什么为什么……”我越说心中越是难过,到后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不住地一面流泪一面在子桓身上乱捶一气以泄愤。。0deb1c54814305ca9ad266
  子桓一言不发地任我捶打,任我把鼻涕眼泪蹭到他的新衣上。许久许久,才开口言道,“宓儿,你可知道,其实,我宁愿你没有那么善解人意,没有这般替我着想。倘若你当真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你知道我会有多高兴吗?”子桓说着,声音早已柔软下来。
  我气鼓鼓地瞪着他,这个家伙,这个家伙,真是没救了!我几欲抓狂,伸手在他的腮边狠狠地拧了一下。他疼得抽了一口气,脸上却挂上了笑意。
  忽地身子一轻,他已将我抱起,而后一歪身将半掩的门重重地踢上。
  “你可知道,自从我十八岁那年被你吃干抹净之后,便再也不愿去碰别的女子。”子桓轻轻地将我放到床上,帮我脱下鞋子。
  “什么什么,说得自己跟多清纯多无辜似的。那一晚分明是你……”我脸上一热,没再说下去。
  “我确实清纯无辜,所以才未招架下你那般迅猛的攻势。那一次你热情如火,现在想起来,犹是那般销魂。”子桓轻笑,满眼戏谑。
  “子桓……”我低下了声音,“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子桓闻言愣了愣,才不耐烦地吱声,“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什么。”
  “总要有个理由吧……”没有听到满意的答复,我牢骚道。
  子桓没有回答,双手麻利地解开了我的衣襟。随后,整个人压了过来。我痛呼出声,张牙舞爪地扑腾,触到了他光洁的皮肤。
  “喜欢就是喜欢,哪里来的那么多理由。看你是今日精力过于旺盛,才有精神胡思乱想。所以,今晚要狠狠地折磨你……”

第五十八章 情深不寿

  第五十八章情深不寿
  就这样,郭嬛进了园子,有了名分,吃穿用度皆是上好,却未得到子桓的半分眷顾。
  我与子桓依旧每日朝夕相对,过着原先一般无二的生活。
  几个月之后,曹操突然决定,立子桓为魏世子,待曹操百年之后,继承曹家基业。
  我坐在妆台的铜镜前,看着镜中的子桓一手挽起我的一缕乌发,另一手拿着梳子轻轻地梳着。如画的眉目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悲。
  我坐得脖子酸痛,便俯身用胳膊支着扒到了妆台上。心中犹豫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开口道,“你这般冷落郭嬛,若让你父亲知道,会不会惹来麻烦?”
  子桓闻言愣了愣,看着我不吱声。好看的眉微微皱起,幽潭一般的眼眸滟涟夺目,暗含深情。
  我被他看得脸上一热,轻叹了口气,解释道,“我没有想把你推到她那里去,我只是有些担心你罢了……”毕竟子桓现在的身份不同,面对问题的轻重也就不同了。我明白,权利地位既是许多人梦寐以求之物,亦是胁人性命的毒果。由于我的出现,已经或多或少改变了一些事情,若是为此而害了子桓,我又怎能原谅自己?
  “这园子是咱们的园子,所有的人皆是咱们的人;除非是郭嬛自己说出去。她既是如此有心计之人,怎会自找麻烦。”子桓舒展了眉目,又沉默着继续他手中的工作。他的手法极柔,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地在我的万千青丝之间穿梭,帮我挽起了一个同心髻,用簪子簪好。
  我静静地侧头看着镜中繁复的发髻,同心髻,结同心,白首不相离。
  子桓的双手轻搭上我的双肩,温言到,“我自是知道你的心思,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我即已给了你承诺,其他女子的情意,便再与我无关。铜鞮侯将她送来,只是为了拉拢我罢了。她在此处吃穿用度皆未受半分亏待,我们已算是仁至义尽。她最好安分守己,不要僭越了才是。”子桓说得字字坚定,之后,又轻叹道,“眼下父亲病重,府内恐怕要起风波。我安排你到外面避一避,可好?”
  “为什么?如此时候,我更要陪在你的身边。难道在你眼中,我是如此贪生怕死?” 我闻言差点跳了起来,抬头看向他。
  “我当然知道你绝不贪生怕死,然而正因为如此,才更加让我不放心。”子桓好像早就知道我会如此反映,无奈地笑了笑。继而又俯身将我的头按在怀中,“你可知我是多怕你会受到伤害,若不先把你安顿好,我恐怕会担心而死。而且,有些事情,我是不想让你亲眼看到的……”子桓说罢,眼神黯淡了下来。
  我轻轻地伸出手臂将他环住,心中悄然泛出一股酸楚。既然帮不了他的忙,就更不能给他添麻烦。“我懂了,我听你的……”确是,有些事情,我真的不愿看到。不愿看到骨肉残杀,不愿看到血流成河……
  于是几日之后,我便带着幼婵悄然离开了曹府。与我一同离开的,还有一直沉默的郭嬛。而不同的是,子桓把我安排到了太平谷中他秘密建造的一所宅院之中。而郭嬛,则是以甄宓的名义去了邺城。
  呆在太平谷的日子出奇地平静,我每日的生活,几乎就是对着潺潺的溪水打发时间,等待着子桓报平安的书信。
  这里山明水秀,鸟语花香,若非是身后还驻扎着不少子桓的侍卫亲信专门负责护我周全,我几乎会以为这里已经不再是人间。
  徐凛每日都会穿梭于曹府和太平谷之间,带来子桓亲手写下的素绢。那上面有时会洋洋洒洒数千言,尽诉着离别的相思之苦,有时候则只有寥寥几字,嘱托我山中露寒,记得添衣。然而不论他写的是什么,我都会小心翼翼地收在一个精致的匣子里。子桓从不会和我提起外面的局势,我知道,那场面并不美丽。然而我却抑制不住日日对他的牵挂,所以只能和幼婵一起软磨硬泡,好从那冷面的徐凛口中获得只言片语。
  新一年的正月庚子,许都上空乌云密布,风雨飘摇。曹操在病重数月后,不治而亡。
  同一天,远在乌桓的曹彰以奔丧之名率军直奔许都。其所带军士,数目之多,令人难以不怀疑他的用心。一时之间,许都上下,人心惶惶。
  正在此时,一直与魏世子曹丕争夺储位的曹植却一反常态,公然表示愿意拥立长公子曹丕,而他自己则寄情山水,放浪形骸而去。
  数日后,邺城传出消息,曹彰路过此地之时,突然抱病,无法前行。翌日,曹丕近侍婢女初冉离奇失踪。许都之危平定。
  二月,曹操灵柩运回邺城,葬于高陵。不久,曹丕世袭魏王。
  十月,汉献帝逊位,魏王曹丕称帝,建魏国,还都洛阳。奉刘协为山阳公,邑一万户,位在诸侯王上,奏事不称臣,受诏不拜,以天子车服郊祀天地,宗庙、祖、腊皆如汉制。
  十一月,原先曹府上以李守仁为首的几个医官相继暴病而死。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与子桓之间的书信便忽然间断了。
  我依旧可以听到关于他的种种消息,而来源却不再是徐凛,而是幼婵。如今许昌已是一片太平,即便是我们出去,也再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我却从未离开太平谷半步,因为我怕当子桓来接我的时候,会找不到我。
  然而他的身影,却迟迟未出现在我的面前……
  “小姐……有件事情……”幼婵目光闪烁着,许久,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幼婵听说姑爷几日之前已经将郭嬛接到了洛阳,百般恩宠有加,并欲立她为后……”
  我低头凝视着脚下潺潺的溪水,溪流两边已经被冻结成冰,只有中间的地方还在流动着。夕阳火红的光洒在我的身上,却没有一丝温暖。
  “不过也许是我听错了,姑爷他那么喜欢小姐,怎会……”幼婵赶忙解释着,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静静开口,打断了幼婵的话。随后,我听到了她轻轻离开的脚步之声。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夕阳西下,看着月华初放,纷繁的思绪漫天地飞舞着。到最后,竟是望着天上满天的繁星痴痴地立了一宿。我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回的屋子,只是第二日便发起了高烧,之后一直断断续续,反反复复。
  我躺在床上,全身无力,心中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或许只是如今路途遥远,耽搁了时间而已。或许此时徐凛正怀揣着书信在路上狂奔也不一定呢。又或许子桓只是想要给我一个惊喜,我明天一觉醒来,他便会微笑着出现在我的眼前……他曾经对月起誓,永不负我。许都一园子的证人,怎会有假……
  “今天可有洛阳的书信传来?”我睁开眼,歪过头呆呆地问身边的幼婵。
  幼婵心疼地看着我,欲言又止,似乎是不忍心将答案告诉我。
  “今天可有洛阳的书信传来?”我机械地重复,定定地看着她。
  幼婵再也忍耐不住,失声痛哭。“小姐,幼婵求你,不要再问了。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去洛阳!我要亲自去问姑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小姐……” 
  我看到了幼婵眼中的心疼,我知道此时的自己看起来又凄惨又可怜,活脱脱的一个弃妇。我知道这样的行为不仅平复不了我心中的痛苦,又伤到了无辜的幼婵,因为她是发自真心的关心我,多年以来,始终如一。
  于是,我停止了询问,不再说话。
  又过了几日,一袭青衫悄然进入了我的视线。我淡然地看着眼前的身影,书卷十足,眼神桀骜。
  “子桓写了书信。”子建开口,却不敢看我的眼睛。而他的身后,站着一脸漠然的徐凛。
  信的内容分明已经写在了他们的脸上,还有必要再看吗?
  “捡些要紧的告诉我吧。”我微笑着,事到如今,心中反而豁然。
  “子桓说许都之危,铜鞮侯之女郭嬛功不可没。若是再像以往那般对待她,着实不仁不义,所以……若是你肯接受,便随我们回洛阳,从此魏国两个皇后,不分大小。若是不愿,那他既然无法给你幸福,便还卿自由之身。他会想办法,让你不再受身世所累。”子建说罢,看了看我,“子桓还说,不论你作何选择,他都接受,不会有丝毫怨言。”
  我沉默,心中痛如刀割。这便是权力地位的代价吗?从今以后,宠幸哪个女人,都不再是家事,而是国事。
  “在你的心中,家国天下,儿女情长,到底孰重孰轻?”
  “儿女情长为一己之私,而家国天下涉及万民,轻重缓急,自是一目了然。”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我的选择,在他心中恐怕早有了定论。”我淡然一笑,摘下手中的白玉镯递与徐凛,“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锦水汤汤,与君长诀!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昔日诺言已逝,我与他之间,已无纠葛!”
  徐凛闻言身子轻震了一下,还是面色平静地躬身接过了那一抹莹白。然后迅速看了一眼身边满脸泪痕的幼婵,转身离开。
  徐凛离开几日之后,洛阳传来消息,说甄宓因作幽怨之诗而被曹丕赐死,死后“以发敷面,以糠塞口”而葬。即便是下葬之人,也未曾再见这昔日名动四方的绝色女子的最后容颜。
  消息一出,举国震动,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们纷纷暗自议论,有人愤怒,有人惋惜,有人说曹丕见色忘义,喜新厌旧,有人说郭嬛妖言惑众,残害甄姬。种种传言,不胜枚举。
  冷夜无声,我骑在马上,静静地凝视着太平谷中那一片火光,滚滚而起的烟尘仿佛要把那月亮也遮挡。我的身后,是离开许都的道路。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你也可以回洛阳复命了。”我淡淡地对身后的子建说道。
  “仓舒要我替他照顾你,我既已答应,又怎能食言。”子建说着,桀骜的眼眸定定地望着我。
  “照顾我吗?”我轻笑,“那我要你带我去见一人,你可答应?”
  “谁?”
  “徐元直。”
  “为何?”
  “看病的郎中说我身上并无半分携毒的迹象,所以有些事情,我还想弄清。”

第五十九章 宓生如梦

  “你是如何知道,当日来给子桓另半卷《青囊经》的那个人,会是徐庶?” 
  “当日我在荆州之时,徐元直曾经为我诊过脉,我记得他当时望闻问切之手法,与华神医如出一辙。于是我便猜想,他的医术,很可能是华佗所谕。再加之当我深中剧毒之时,那人出手相救却又不肯留下身份,这种事情,也只有徐庶才做得出!”我骑在马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脑中思绪回转,隐隐觉得从一开始,就有一些事情是我所没有看到的。
  “我中毒昏迷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阵子的事,大家都不甚清楚。父亲与子桓有意封锁消息,我只知道你身中剧毒,奄奄一息,后来幸得某人出手相救,搜罗天山雪莲、乌桓灵芝等无数珍贵药材,才得救你性命。子桓因担心于你,也同时病倒……然而其他细节,众人并不所知。”
  直觉告诉我,只要见到徐庶,这些疑惑便可以解开。
  就这样,我们三人行了将近一夜,直到晨光熹微,如墨的黑暗渐渐淡去。子建的马一直在我前方半个身位处领路,最后,停在了一处偏僻的茅草屋前。我翻身下马,脚步却猛然僵住。
  几间简陋的茅舍前,一个小童正立在篱笆围成的院子里。他的眼神有些惊慌,似是被我们三个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吓到了。
  “别害怕,”我放柔了声音对他说道,“我们不是坏人,请问你家徐先生可在?”
  小童好像没有听到我的声音,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你可是甄夫人?”
  我被他问得一愣,“你怎会知道?”
  谁知那小童闻言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呜呜呜,先生,小文终是未负您生前所托,等到甄夫人了……”
  听到这里我才发现,这个小童竟是身穿丧服头绑白巾……
  还未等我再细问,那小童又一阵小跑地进了茅屋,随后端了一个小匣子出来。“先生临走之前,吩咐我如果有一位甄夫人来找他,便把这个盒子交与她。我当时还以为先生是和我开玩笑,这些年来,先生虽满腹经纶,却深居简出,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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