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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生如梦-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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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值得纪念的时刻。“那一日我鼓足勇气沿着那条路追了过去,心中忐忑,可却丝毫不肯放慢了速度。我告诉自己,即使她不能接受我,我也不会怪她,因为我知道她这些年爱那个男人爱得有多深,有多苦。所以,我只是想要让她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好的女子。为了那样一个薄情寡义之人而伤了自己的心有多麽的不值。”我知道他口中那薄情寡义之人不是子桓还能是谁?“我一路沿着小路追了过去,追出很远,却连他们的影子都没有找到。我想,也许终是我们无缘吧。正当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我发现就在我的脚下,有一处可疑的车辙的痕迹。我于是顺着那山坡来到了这里,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望了一眼周围起伏的连山高耸入云,遮挡了大半个太阳。若知琴的马车从如此高的地方跌落下来,不用想也知道当时的杨修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杨修说罢没有再继续,只是昂着头,不让我看清他的脸。然而他的身体却不可抑制地颤动着,整个人已经被浓浓的悲伤所淹没。
  看到杨修这个样子,我心中也是一阵酸楚。我叹了口气,尽量柔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吧。这样知琴在天之灵也才能安心啊。死者长已矣,活着的人还是要努力地活着。既然你如此爱知琴,那便把她的那一份快乐也活出来吧!”
  我绞尽脑汁地想着此时能够安慰他的话,然而杨修却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狰狞凄惨,透着痛苦的绝望。“不错,我的知琴她死了。可是害死知琴的人却还活着!他不仅活着,还如愿以偿地娶了心爱之人做了正室,有了一个儿子!”说到这里,杨修仿佛已经变了一个人。他咆哮着,愤怒着,整个人都已经被仇恨所淹没。
  “知琴的死是一个意外,你又何苦这般折磨自己。”也许我这个时候最不该做的就是为子桓辩护,然而还未等我反应,这些话已经脱口而出。
  “意外?”杨修冷笑,眼中果然又森冷了几分,“不错,是知琴命苦,偏偏摊上了这意外。但是若不是曹丕当初让她肝肠寸断,她又怎会离开曹家?又怎会在这荒山野岭出了这意外!”杨修说罢猛然逼近我,鄙夷道,“你这般不顾自身安危为他辩解,是信着我不会要你性命,还是果真爱上了那个薄情寡义之人?”

第四十八章 青囊剧毒

  
  我一句话哽在那里,不知怎的,一时间竟然无法回答。都什么时候了,我为啥还要为他着想?疯了疯了,我一定是随着杨修一起疯了。
  “君不闻曹家子桓公子,惊才绝艳,文武双全,对爱妻甄氏更是深情款款,矢志不渝,甚至成婚多年未曾纳过一房妾室。君不闻河北甄氏,贤美无双,始一出生就被相士断言贵乃不可言,浴火凤凰,得甄宓者得天下。曹丕甄氏伉俪情深,世人皆叹,天设一双。”杨修说罢,冲我诡秘一笑,神情暧昧,瞬间让我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想不想知道,曹丕他到底有多爱你?”
  “不想。”听了杨修的话,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莫不是你把我带到这里,就是为了引他来?可是他来了又能怎样,知琴已死,不可能复生了啊!”
  “是的,知琴不能复生,无论如何也不能。所以我要让他也体会体会眼看着心爱之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是一种怎样的滋味。”杨修看着我,轻笑着,眼中冰冷一片。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仿佛一瞬之间被浸入了刺骨的冰水之中,全身上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想要站起来,却是手脚无力。他要杀我,杨修他要杀我,我一直视为朋友的杨修他竟然要杀我!想到这里,我除了笑只能笑!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的女子。”杨修看我如此,眼中显出几分复杂的神色。
  我仰着头看着他,嘲讽一笑,一字一顿说道,“事到如今,我不该嘲笑自己吗?我笑自己真是傻到了极致,竟然从未怀疑过你,竟然一直拿你当做一个可以交心之人,竟然就这样屁颠屁颠跟你来到了这个地方!”我紧咬着牙关,然而说到激愤之时,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杨修撇过头,不再看我。“怪只怪你不该是他心里的那个女人……”
  “这是我能选择的么?这是我愿意的么?”我质问,“如果我愿意,当初就不会逃到荆州去……”
  “就是因为你逃到了荆州,就是因为你那个时候不爱曹丕,所以我可以继续看他受折磨。然而现在不同了,我眼看着他的神采一天天不同起来。我知道,你爱上他了,你爱上了曹丕!”
  “不……”猛地摇着头,心中仿佛有一堵墙轰然之间崩塌了一地的碎片。“他夺我清白,限我自由,利用我,强迫我,害我被迫和心爱之人分离。我怎么可能爱上他,怎么可能!”我口中不停地重复着我不爱他,我不爱他,然而脑海中却不停地映出他的脸。深情的他,体贴的他,微笑的他,心痛的他……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似被晴天霹雳劈到一般,震撼得无以名状。恍惚之间觉得口中一阵血腥苦涩,几点殷红悄然滑落,顺着青草碧绿细长的叶片滑入土壤之中。 为什么,我竟然吐血了…… 
  “神医的剧毒,果然名不虚传……”杨修看着愣在一处的我叹道,伸手一把将我拉了起来,一路拖拽到那棵大树边。
  好像有人把我身体内的力气都抽空了一般,我如一滩软泥,任他将我的手反绑了起来,系到了树干上。“他不会来的。”我知道,他不会来的。我颓然地坐在冰冷的草地上,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如今府中局势对他如此不利,他的地位都已然难保,以他的智慧,又怎会在这紧要关头以身犯险,生出事端来。”我喃喃地说着,声音细如蚊蚋,也许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
  正在此时,杨修却朗笑起来,伸手鼓了几掌,阴测测地说道,“曹丕果然是好耐力,看到心爱之人痛苦至此,竟也可以安然藏这么久。真是让杨某佩服!”
  我如遭电击一般猛然抬起头,看到那片密林之中一阵晃动,慢慢地走出了一个人。那来人依旧是一身月白长衫,身形颀长,身后背了一张强弓。幽潭一般的眼眸冷峻如寒冬冰雪,让人望而心神俱寒。举手投足一派傲然之气,如鹰隼直击入长空。正是曹家公子子桓。
  我呆在那里,一股暖流悄然运遍全身。我的心中莫名一阵感动,仿佛是深夜迷路的航船忽然看到了家乡的灯塔,仿佛是海中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救命的浮板,仿佛是久旱的土地终于迎来了甘甜的雨露。子桓在我心中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成了一座不朽的丰碑。他竟然来了,而且,恩?已经来了很久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到的?难道他就那么看着我被拖来拽去,还安然地躲在暗处偷窥?这个卑鄙的家伙!就算他是为了弄清事情因果才按兵不动,也未免太冷血了!想到这里,我心中的丰碑轰然倒塌。
  然而子桓却没有发现我情绪的变化,他只是一言不发定定地看着我,脸色有几分苍白。我被他盯得很不自在,微微皱了皱眉,喉间一痒,胸前多出一团殷红。
  “你要怎样才会放过她?”子桓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开口却是平静如水。
  “这我要好好想想,”杨修一笑,逼视着子桓,“若我说要你在知琴的墓前自刎谢罪,如何?”
  子桓直视着杨修,不卑不亢说道,“知琴那日出走,我确实有责任。但是感情之事是不可以勉强的,我想知琴她如此冰雪聪慧,贤静识礼之人,自然是明白这些的。我想,他并未恨过我。” 
  “住口!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这个,你这个薄情寡义的无耻之徒!”杨修猛然咆哮起来。
  子桓见状冷笑一声,“莫要再自欺欺人了,以你对知琴的了解,觉得她会恨我吗?而你做的这一切,她又可会认同?”
  冷,好冷,我感到身体一点点冰冷下来,心中却又暗暗着急。这个曹子桓莫不是也疯了,他的话确实没错,然而此时说出来只会更加刺激杨修罢了!若是杨修发起狂来,他有武功当然没事,可我恐怕还没等到毒发身亡就被杨修掐吧死以泄愤了!
  杨修闻言果然被激怒了,我看着他的身体猛然地颤动着,呼吸也开始粗重起来。他在口中不停地重复着,“你会认同吗?知琴,知琴,你可会怪我……不,不会……”杨修猛然间停止了喃喃的自语,冷然看向子桓,“你如此说,只是想让我的精神崩溃掉,好趁机来救你的心上人罢了。我杨修还没有那么傻。再者说,即便你现在杀了我,甄宓所中之毒,这世上也再未有人可以解。”杨修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这是华佗先生的《青囊经》,世人皆以为此书已经被他焚于牢狱之中,却不知其实,它已落入我的手中。甄宓所中之毒便是来自此书,只可惜,这书中却未曾记载解毒之法……”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杨修将《青囊经》点燃扔在我与他之间的地方,脑中一片空白,唯有杨修的最后一句话在不停地重复着。无法可解,此毒无法可解,那我岂不就要死了?想到这里,我已然心念俱碎。然而事已至此,我却又觉得心神一下子轻松了起来,已然再无任何顾虑。我猛然抬起头,直视着不远处的曹子桓。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不顾子桓与杨修错愕的眼神,一字一句说道,“曹子桓你给我听着,我甄宓这一生之中恨过很多人,你就是其中一个。我恨你夺我清白,我恨你限我自由,我恨你拆散我与所爱之人,我恨你利用我禁锢我……我还恨我自己……恨我如此不识好歹不知廉耻,明明这么恨你,却还忍不住会为你担心。我想也许杨修说得是对的,我就是已经爱上了你……”我觉得胸腹一阵绞痛,痛得泪水都流了下来。我强咽下喉中涌来的腥甜气息,挣扎着继续说道,“这些年来我总是会问自己,到底何为真情,何谓真爱。为何我一生辗转追逐,却总是得不到想要的幸福。我不敢承认我爱上了你,因为我知道你终有一天会成就一番洪涛伟业。我知道在如此年代,以你的身份地位,我断不会是你的唯一……所以这样也好,眼下我就要死了。就当我是自欺欺人也罢,反正我是再不会看到将来的那些烦心之事了……”
  许是没有想到我在临死之前会说出这样一段话,子桓定定地看着我,幽潭一般的眼眸泛着滟涟的波光,紧紧地绞着我。许久,他突然一声暴喝,“甄宓,你给我住口!”之后语气却又忽而一转柔软了下来,“那书上没有解毒之法又能如何?这天下之大,能人又不只他华佗一个。我曹丕就算倾尽所有,也会为你寻来解药。所以,你不会死的。我绝对不会让你死。你莫要再说了,闭上眼睛好好休息,等我了结了眼前的麻烦就带你回家,可好?”

第四十九章 生死与共

  我望着眼前子桓模糊的脸,心中的某个地方在一点一点的柔软下来。我依言不再说下去,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虽然我隐约间觉得今天的子桓有哪个地方有些不对劲,却也不愿再多想。也许这就是将生命交托给另一个人时的感受,我从未想过,这竟然会是如此的心安。
  “曹家公子的这一番话真是让杨某感动啊,不过杨某有些奇怪,既然你已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为何迟迟不向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痛下杀手?莫非是我在林子里设下的机关陷阱还是多少派上了些用处?子桓公子现在可是觉得手脚酸麻使不上力气?”杨修恍然又阴测测地大笑起来,“你且放心,在她把体内的血吐得十之七八之前是不会咽气的。不然岂不是少了许多乐趣?所以如果你能尽快将她送去医治,或许真能留她一条性命。不过,我也绝不会给你机会将她带走,当然,尸体除外!”杨修冷笑着说完这些话,手中忽然出现一把匕首,一闪身已向毫无防备之力的我逼近过来。杨修与我的距离比子桓近很多很多,就算子桓现在拼尽全力也不可能救得下我。我心中叫苦这个杨修还真是恶趣味,看来他虽只是个文弱书生,然而此时却占尽天时地利,我这条小命今天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正在此时,我的眼前却忽然又有两屡寒光闪过,电光火石之间,只听杨修闷哼一声,表情痛苦地跪倒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事情竟然就这样发生了逆转。
  这一切都太快了,待我还没有弄清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徐凛已然冷冷地出现在子桓的身后,随即单膝跪地。“属下来迟,请公子治罪!” 
  然而子桓却未理睬他,一刻也未耽误地向我走来。他想是中了麻药一类的东西,脚下微微有些不稳。然而他的神情却是坚定无比,让人觉得分外安宁。
  杨修所中之箭并未击中要害,而是射在了腿上。想来子桓还应该要留他一条性命,好来澄清他与子建之间的误会。我原本以为杨修已然失去了攻击的能力,却没想到正在此时,他却冷笑一声猛然前倾了身体,用宽大的衣袖朝那将要燃尽的书简猛一煽动,将那还未熄灭的灰烬朝我这边送了过来。
  那火星被气流带到了某一处,只是一瞬之间,我的面前猛然窜出火焰,随后便出现了一条火龙。那火龙咆哮着蜿蜒前行,竟然将我连同那一棵大树团团围在中心。一阵风吹过,火势忽然间又盛了几分,在我面前欢快地起舞着。我绝望地望着眼前陡然出现的将近一米高的火苗,灼热的火舌一点一点向我逼近,烤的我的脸上热哄哄的。看来我某辈子一定是做了太多的坏事,所以这辈子不被毒死或是砍死也要被火烧死。我看到火焰另一边的的子桓脸上从未有过的冷意与杀气,容颜透过中间的热浪看起来有一些模糊,却依旧是俊朗不凡。为何我早没有发现这个一直在我身边的男人是如此地让人着迷呢?我嘲笑我自己,为何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开得出玩笑来。我还听到杨修张狂的笑声, “你可知道为了今天我做了多少准备?我早已在这草地中埋入了一圈火油,只要它们一见到火光就会燃烧起来,而且越烧越旺。今日正好是西南风,看来用不了多久,你的心上人就会变成一具焦炭!怎样?眼看着自己的心爱之人死在自己的眼前却无能为力的滋味,很美妙吧……”那笑声之中有兴奋,更有难以抑制的悲伤。
  我感到四周的温度越来越高,每呼吸一口气都觉得气管已经快要烧焦。我不再挣扎也无力挣扎,反正该说的话都已经说过了,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我闭上眼睛不再看子桓绝望的表情,也不再幻想他能够进来救我。毕竟现在的火势,就算是现代训练有素的消防队员也无法毫无装备的进入。就算可以侥幸进入,也再无出去的可能。
  我不再去管杨修的声音为何消失了一阵随即又发狂地笑了起来,也不去管徐凛到底在外面吼着什么。我只是在思考着当死亡降临之时,灵魂要怎样一点一点地脱离身体。是否像现在这般,感觉原本束缚着手臂的绳子猛然间松开,是否像现在这般,觉得自己会陷入一个坚实的怀抱,是否像现在这般,眼眶胀得发酸忽然想要流泪?
  我猛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子桓俊逸出尘的容颜,疏朗的眉目,含笑的神情。我原本以为这只是我的幻觉,但是周围依旧灼热的感觉却提醒着我现在的真实。我冲着他张了张口,却发觉一句话也说不出。为何要进来?为何要来送死?你不是一向机关算尽,最擅长利用别人吗?“傻瓜……”傻瓜,最后溢出喉间的,只有这两个字。
  然而子桓闻言却笑了,那笑容是如此美好。他用外袍轻轻将我裹紧,抵着我的额头轻声说道,“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我说等到天下安定,乐享太平之时,我便带你找一个像太平谷一样美丽安静的地方过神仙眷侣的生活。我看现在这个地方的景致就很不错,所以你可愿意,和我在这里长相厮守?”子桓专注地看着我,眼光平静无波,嘴边挂着满足的笑意。他将我有些浮肿的手指放到嘴边轻轻地啄吻,仿佛这里真的是一片山清水秀风景优美之地,而不是眼前的炼狱火海。
  我想,也许是这里太干太热了,把所有人的脑袋都烧坏了。我怔在那里,口不能言,唯有眼中不停地淌出泪水。我明明一直伤害他,一直怀疑他,暗地里骂他,处处与他作对。可是在我人生的尽头,他却愿意放弃一切走进这片火海,只为与我长相厮守。试问这天下之大,有多少恩爱夫妻在大难临头之时,心甘情愿生死与共?而我甄宓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正在此时,杨修的笑声再一次响起。火光之中,他的面目扭曲着。他披散着头发,不顾身上的袍子已经被汹汹的大火引燃,朝着知琴的坟茔撕心裂肺地大笑着,“知琴!你看到了吗?你那心心念念之人,眼下却为了别人甘愿去死!你可是死心了?你可是和我一样恨他?不过,你且放心,我已经替你报了仇!他曹丕今日便会惨死在这烈火之下,没有人可以救得了他们,没有人!”
  正在着生死关头,又是一阵狂风吹过,我们眼看着明亮的火苗卷滚着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徐徐向我们逼近。浓浓的黑烟翻滚着不断地升腾,让原本晴朗的天空也一下子阴云密布起来。忽地平地里一声惊雷,杨修的狂笑也随之戛然而止。只见他忽地定在了那里,仿佛眼中看到了什么一般紧紧地盯着知琴的坟茔。他哽咽着,眼中滚下泪来。“知琴,你为何要哭?”
  隔着重重的火海,我根本看不清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奇怪地发现眼前开始有雾气慢慢地蒸腾了起来,周围的火势也开始奇迹般地缩小。正在我怔忡之时,忽觉得额上一凉,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脸上。之后不断地,一滴,两滴……。d58072be2820e8682c0a27c0518e805e
  “下雨了。”子桓的声音缓缓飘入耳中。待我还未来得及反应出他话的意思,又是一阵滚滚的雷声响起。顷刻之间,瓢泼的雨水如幕帘一般倾泻而下,浇灭了那几团顽强的火焰。
  如所有的雷雨一样,这一阵雨来得很急,走得悄无声息,仿佛是专为熄灭这一场大火而出现的。刚刚还是灼烤难耐,眼下却又被浇得全身湿透。一片黑色的泥灰之中,杨修颓然地摊在那里,眼神空洞,全身湿透,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口中不住地轻喃着什么。那声音太小,我只听到了最后一句,“为何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却还要护着他……”
  我看到徐凛冷冷地走到了木偶一般一动不动的杨修的面前,“公子,可要了结了这疯子?”
  “宓儿?”子桓轻轻地问我,要让我做决定吗?
  我看着眼前的杨修,我想我本该恨他,可是当看到他眼中的痛苦和绝望的时候,却再也恨不起来。我想知琴的去世一定带给了他无法想象的刺激,这些年来,他分明是靠着这一份复仇的决心支撑的意志活着。然而他却未曾发现,在这个漫长的复仇之路上,他的爱早已变得扭曲畸形,失去了原本美好的意义。爱一个人本来应该是要让她开心,要看着她过得幸福,而他却把爱变成了强烈的恨意。然而如果有一天他发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厢情愿,根本不会得到任何想要的结果,无疑是比杀了自己更加痛苦。
  我摇了摇头,此人心已死,剩下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子桓轻叹了一口气,又将我拥得紧了紧,幽潭一般的眼眸平静无波,静静地注视着知琴墓上那朵依旧傲然开放的白兰。忽而又开口道,“也许,真的是知琴在天之灵救了我们。”

第五十章 太虚梦境

  我不太清楚最终我们是怎样回的曹府,只记得朦胧之中,子桓紧紧拥着我,他浑身紧绷着肌肉,胸膛不停地起伏,身躯甚至有点发颤。他不停地在我耳边重复着,“宓儿,莫要睡了,我带你回家,你不会死……”我的眼角有些潮湿,依稀有腥甜的液体不断沿着嘴角流出。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竟然有那么多血。其实我也是不想睡的,我害怕如果我这一睡,便再也见不到他。
  当我躺倒在床榻上,我感到有许多匆忙的人影在我的面前来回穿梭。我似乎听到了幼婵的哭泣声,我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太沉,怎么也睁不开。我感到有人轻轻地拿起了我的胳膊,抚上了我的脉门。我又听到有一声悲悯的叹息从我耳畔传来,我想那一定是郎中在摇头叹息,就如同当日仓舒发病之时,我所看到的那一幕。
  “真的,无法可解?”子桓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无尽的悲痛。
  “恕老夫无能,这丹药只能暂时缓解夫人的痛苦,却是回天无力……”另一个陌生而苍老的声音响起。
  我原本以为,面对死亡我会感到恐惧。然而却没想到,现在溢入心田的,却是无尽的酸楚。原来我有那么多舍不得。我感到有人托起了我的头,给我的嘴中塞了一粒丹药,好苦,那东西滑入我的喉间,一股火热的辛辣传遍我的全身。我奋力地睁开眼,我想再看一眼我所牵挂的人们。然而当我终于如愿以偿,却是看到子桓衣襟带血地在我面前缓缓倒下……
  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了中山无极的甄府,我看到笨手笨脚的美女二嫂在荷花池边惊慌失措地叫喊着什么。随后,一大班子的仆役纷纷跳入池中,将一个一个脸色已然铁青全身僵硬的少女从池中捞了出来。我知道,这便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以前所发生的一幕。我想那个原本的甄宓,恐怕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悄然离世了。忽地画面一转,我又来到了知琴遇难的那个山崖边。我看到杨修愣愣地注视着地面上已然模糊的车辙痕迹,许久许久,忽然发疯似的向山下跑去。我发觉我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轻,可以随着一阵清风跟随着几欲癫狂的杨修。我看到他连滚带爬地来到那片空地上,抱着浑身是血已然冰冷的知琴撕心裂肺地呼喊。那凄绝的吼声震动了整个山谷,惊起一片飞禽,久久地回荡。又是一阵清风吹过,我又飘回了曹家。静谧的荷花池边,细雨连绵。雨幕之中,是子建撑着一把大伞。我看到他衣衫尽湿却毫无察觉,而那大伞之下,是仓舒坐在一把宽大的椅子上。他的身上披了厚厚的衣衫,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沾到雨水。他静静地闭着往日里灵动的眼眸,长而浓密的睫毛掩盖了平静背后灵魂离去的信息。然而嘴角却还挂着浅浅的笑意,似是幸福,似是满足。
  忽地眼前一黑,再亮起来的时候,我发觉自己正站在一座桥前。桥的另一端是一片昏暗,分不清天与地的界限。我的眼前是火红的彼岸花大朵大朵地盛开着,如同鲜血做成的地毯一般,一直延伸到桥端。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在这花团的尽头,立着一个衣袂翩翩的身影,我见他虽已满头白发,却是精神矍铄。所谓鹤发童颜,也许就是这个样子。他看到我,慈爱地微笑着,瞬间让我感到心中一暖。
  “姑娘可还记得老夫?”那老人缓缓地开口,眼神慈爱,让人入沐三月春风。
  “你是……神医华佗?”我惊异地开口,我还记得他已经在几年之前被曹操赐死。如今我再次看到他,看来我也要随他驾鹤西游了
  “神医在等我同去黄泉路吗?”我惨然一笑,不过,想来能与如此厉害的人物并行,也算是莫大的荣幸了。
  “老夫确是在这里等候一个人多时,却不是姑娘你。”华佗微笑着,那笑容如朝阳初展,月华初放,盈盈泛着光芒,驱走了四周的阴霾。“不过既然在这里遇到了姑娘,老夫就不妨再告诉姑娘一件事。那《青囊经》本是上下两卷,杨修手中的只是其一,而另一卷,在老夫的一位故人手中。而那位故人……姑娘也是相识的……”
  我认识的人?是谁?我正想继续问,天色却越发暗了下来。我看到华佗的身影渐渐变淡,他脚下的彼岸花迅速地枯萎凋谢,涣散成一片灰烬。连同他最后一点影像,最终消失不见。到最后,我只听到他说,“姑娘红尘未尽,你命中的那个人,要来接你回去了……”
  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伸手不能见五指。我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毫无方向,毫无目的,直到耳边渐渐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初冉,你说小姐她怎么还不醒来呢?小姐,你不要死……”
  “幼婵姐姐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若是让公子听到……”初冉的声音忽然哽住。
  “可郎中说小姐若是今日可以醒来,便可痊愈,若再不醒,就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幼婵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会的,夫人她吉人自有天相。况且公子这些年付出了这么多,现在眼看着和夫人终于要修成正果。若是夫人就这么去了,公子岂不是太可怜了……”初冉说着,也忍不住哽咽起来。
  我感到身边一陷,随即听到幼婵压抑的抽泣声,含糊着不知道说了什么。我微微睁开眼,想伸手安慰伏在我身边痛哭的幼婵。我原本以为这会是一个很艰难的动作,却未成想,却是轻而易举。我不是中了毒吐了很多血吗?为何这一觉睡起来,所有的精神就全部恢复了呢?我疑惑地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的胳膊,心中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我回光返照了?
  “夫人!”初冉惊叫起来。
  幼婵也猛然抬起了头,看到我醒过来不禁喜极而泣,“小姐,你总算醒过来了,可吓死幼婵了……呜呜呜……”
  看到她红红的眼眶和哭花的小脸,我心疼地为她擦去脸上的泪光,“傻丫头,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我将身体微微坐起来了一些,环顾了一下四周,发觉屋子里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不知怎的,心中有了几分莫名的失落。
  “这几日夫人一直昏迷不醒,公子日夜守护,伤心伤神,今早被郎中拖到书房休息去了。夫人放心,那里有徐家兄弟守着。”初冉善解人意地解释道。
  我闻言点了点头,暗暗舒了一口气。可心中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忽而又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一幕,想到了子桓衣襟带血地缓缓倒下……
  “不行,我要亲自去看一眼!”我猛然翻身起了床,不顾幼婵和初冉的阻拦,披了件衣裳便出了房门。正巧看到园子里的一个婢女端了一碗类似药汁的东西急匆匆往书房走去。我心下一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的面前。那婢女看到我吓了一跳,手上一抖,褐色的药汁溅了出来。
  “夫,夫人……”
  我没有理会她,只是觉得那一抹褐色分外刺目。我一把推开书房的门,门口的徐家兄弟见到是我,俱是一惊,也并未阻拦。书房里安静异常,唯有几缕暗香浮动,醉人心脾。我轻轻地走近小榻,却见子桓静静地闭目躺在那里。丝质的衾被盖到了胸前,露出了一段雪白的里衣。他听到有脚步声,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的脸上有几分憔悴疲惫,尤其是在披散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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