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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如是秋水长-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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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明白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可长了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阿尘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个在闹别扭的小孩子,堵着气却又害怕我真的转身离开,许久,我还是舍不得看他失望的脸,再说,一想到夕颜那张气急败坏的脸和楚老太太气的直跺脚的样子,就觉得心中的闷气一扫而光,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说:“你多拿点银子再走。”
阿尘笑了笑,说:“要什么银子,我那里多的是。”说罢又转过身去,示意我趴到他背上。
我边趴边腹诽道:有银子?有银子你每次都住那么破旧的地方?不行,总得把私房钱拿上,万一他哪天抽风把我丢掉了,还有钱能撑一段时间。想到这里赶忙对已经走到门口的阿尘说:“等等,梳妆台下面的那个抽屉里的小皮包,帮我拿上。”
阿尘嘟囔了句‘麻烦’,转身回去把小皮包拿出来递给我后,才又走出门去。一开门,就见小三批了件外衣,盈盈弱弱的站在门前,手上拿着一个布包,可一张嘴,就原形毕露:“喂,红皮猪!你要是敢欺负小四,我就扒了你的皮做椅子!”
阿尘不屑的嘁了一声,说:“等你有哪个本事再说吧。”
小三嘿嘿一笑,说:“有没有那个本事,等你被做成椅子之后再说吧。”说完把手上的布包给他,说:“这是给小四的东西,你要是敢贪污,我保证第一个扒你皮的就是小四。”
阿尘讷讷接过布包,把我往上托了托,问道:“没事了吧?没事我们就走了。”
“等等!”小三一抬手,很有交通警察的架势,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在阿尘‘还有完没完’的抱怨里不怀好意的笑着,我浑身一个哆嗦,直觉这家伙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果然,就听小三说道:“哪,大哥你给的东西。他还有话……”
阿尘在听到‘大哥’这两个字之后,扭头便走。我俯在他背上,无奈的唤了一声:“阿尘。”
他顿了顿,硬硬的说道:“最后一次!”
把小三递来的小荷包跟自己的东西放到一起后,我问她:“大哥,说了什么?”
小三瞥了一眼阿尘,说:“他本来以为你是要嫁人的,所以对你说‘受了委屈,就回家来,大哥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现在……放到他身上,也是一样。”
阿尘‘哼’了一声,再无迟疑的跃了出去,我看了小三一眼,她了然的对我笑了笑,挥了挥手。我满足的把脸埋在阿尘颈间,心中明白,那句‘谢谢’她一定会帮我带给楚云天的。
第二卷 商都篇 第五十二章
更新时间:2008…9…4 21:22:07 本章字数:4522
第五十二章
我原本以为阿尘会带我连夜出城,所以当海浪声夹杂着越来越浓烈的咸腥气味扑面而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竟是到了港口区。直直的穿过万籁俱寂的街道,一直小猫喵呜着四处翻找着食物,黑暗处的一个黑影哼唧着翻了个身,身边的酒瓶被碰倒,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我们不出城么?”我疑惑着问道。
“傻丫头,这不是正要出嘛。”阿尘的声音和他的脚步一样,轻快愉悦。大概是怕牵扯到我的伤,他跑的不算很快,至少与我有限的两次经历比起来,算是慢的很了,我甚至能看的清那个歪倒在路边正在打着哈欠的醉鬼,嘴里少了两颗牙。既然到了港口,自然就是要坐船了吧,懒得再深想,反正是他把我拐出来的,具体的逃亡步骤,自然要由他来安排。海边的风明显的大了起来,我把脑袋埋的更深,不再打量外面。
阿尘的速度慢了下来,听声音不在是走在石板路上,脚下传来的踩在木板上特有的吱呀声,一个男人的声音低低的问道:“少主,起锚吗?”
“恩,人都到齐了吧?”阿尘背着我进了一间屋子,扶着我让我在床上趴好。
“是,都齐了。”方才那个声音回答说。
“那就走吧。”阿尘头也不抬的帮我整体床铺,那个声音得令之后就再无声息,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我趴在床上好奇的左瞧右看,固定在桌子上的一支烛台照亮了这间不大不小的船舱,紧闭的窗户上挂着很厚实的布帘,家具只有简单的桌椅,看起来也是固定在舱板上的。正打量着,忽然觉着背上一凉,扭了扭头,看到阿尘把帮我退下的外衣放到一边,作势又要对唯一的中衣下手。我下意识的一把抓住襟口,皱着眉问他:“你要干嘛?”
阿尘先是一愣,见到我的反映后娇媚的一笑,就连他额间的妖莲都抵不上那眼中的妖媚一分:“娃娃,你说呢?”
我发现自己对他的那张脸真是越来越有抵抗力了,居然一点都没受诱惑,想了想之后,直接又趴了回去,说:“随你吧,给我留口气就成。”
身后的阿尘听了也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的退下我的中衣,露出背部的伤口,不知从哪里取出一罐药膏来,轻轻的涂抹在上面。清凉的感觉顿时扩散开来,闻着鼻尖传来的青草味,我舒服的叹了口气,开始昏昏欲睡。忽然那抹清凉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股压迫感,衣料轻柔的触感夹杂着一个炙热的吻落到肩上,疼痛中带着一股无法言语的感觉让我不自觉的绷紧了身子。
阿尘撑着身子俯在我肩头,温热的呼吸和着海浪的韵律一波一波的喷在我的脸上,有些意乱情迷之际,心中升起一抹胆怯,我转过头,把脸埋在枕头里,不肯出声。
“怎么?心虚了?”阿尘轻笑一声之后居然咬了我一口。
人一觉着疼就容易起急,一起急就容易不管不顾,我气急败坏的回头吼他:“你这个人,属狗的嘛!?”
“哼!何止?我还属鼠的呢。”阿尘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见我没反应过来,很好心的补上一句:“心眼,小着呢!”
心里明白他大概是在为那天晚上我跟楚云天的事情而发脾气,本来想理直气壮的吼他一句:“管你屁事!”可是话到嘴边,又给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整个人都还捏在人家手里呢,还是不要惹他生气的好。想到这赶忙奉承道:“哪有?我看你心胸宽广着呢。”
“是吗?”阿尘突然逼近的脸,让我下意识的想要往后躲,动了一下才发现,这床……还真是小的可怜,只好谄媚的笑着说:“是啊。”
他撑在我身上,半垂着黑眸,半晌,抬起一只手顺着我脸颊的轮廓慢慢描绘着,眼随指动,长长的睫毛羽扇一般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阿尘的语调柔和,指间的动作也小心翼翼,可我就是觉得有一股寒气随着他的动作,从尾巴骨往头顶蹿了上来,当他的手滑过腰间抚上大腿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咬着牙往旁边一滚。
阿尘仿佛早就预料到我的想法,那只手迅速回到腰间用力一压,我就好像被人捏住了七寸的小蛇一般,只能无力的在他手下扭动。阿尘还是没抬眼,只是顿住了手上的动作,语调波澜不兴的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可是早晚有一天,他碰过的地方,我会帮你统统把它们洗干净。还有这……”他微微抬了抬眼,看了看我的背,接着说:“楚家那个老太婆也跑不了,别担心,娃娃,欠你的人统统都跑不了。”
“……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啦。”我战战兢兢的开口,生怕刺激到他,据我的了解,这家伙撒泼打滚耍赖的时候……没事,摆出一副妖精面孔勾引人的时候……没事,什么时候要是正经八百的说着严肃的话……再加上语调轻的不能再轻,那可就……事态严峻了。呃……我什么时候这么了解他了?正琢磨着,就听阿尘轻笑一声,淡淡的说:“是吗?那就当他们是欠我的好了,这样的人,我一向都不会‘错待’他们的。”
我吞了口口水,心下一点也不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阿尘这样的人绝对是睚眦必报、锱铢必较的。“那个……我可以睡了吗?”我如履薄冰的问阿尘,生怕一不小心,自己也变成他‘不会错待’的人之一。
我的话就好像是一阵风,把阿尘身边的阴郁狠绝统统刮了个一干二净,他对着我粲然一笑,说:“啊,差点忘记,折腾了一晚上,娃娃也累了,那就睡吧。”说完把我往里松了松,脱了鞋袜和外衣就挤了进来。
张了张嘴,本想让他睡到别处去,当阿尘甜美的笑着问道:“娃娃,还有事吗?”时,我还是很没骨气的说了句:“没……好梦。”床小的很,我又是趴着,阿尘只能侧躺在外侧,一只后揽着我的腰,一只手垫在脑下。我本想往里缩一缩,好给他留出更多的空间,他却紧了紧手,说:“别往里靠,太凉。”
算啦,人家吃苦受累的都不怕了,我个占便宜的还能说什么?扫了眼桌上,问道:“不熄灯么?”
阿尘闭着眼说:“不用,这样我一睁开眼,就能看见你。”
乖乖的闭上嘴不再多言,我本来以为在这样拥挤又有些嘈杂的环境中,应该很难入睡,谁知竟是一夜无梦,睡的格外安心,睁开眼睛时还觉得仿佛刚刚才闭上眼睛一样。
大概昨天阿尘给我用的是极高档的药膏,一觉醒来背上火燎一般的疼痛已经减了大半,除非像翻身、走路这种相对剧烈的运动,已经不算很疼了。
睁开眼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窗帘的缝隙里影影绰绰的透出几缕金光,桌上的蜡烛已经烧得只剩一堆蜡油,疙疙瘩瘩的摊成一摊。我想试着换个姿势,怕了一个晚上,脖子都给趴僵了。正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手脚,想要跪坐在床上时,有人推门而入,转头一看,正是巫马青岚。
他手上端着个托盘,上面放了碗粥,还有几碟咸菜。肚子比脑子更没骨气的先投了降,炸雷一般的响了起来,搞的巫马青岚直接愣在门口,大概他这么多年都没见过我如此狼狈的样子。
我才不会承认脸红是因为不好意思,那是饿的!绝对是饿的!饿的脸都红了……没好气的对呆立在门口的巫马青岚说道:“还不把吃的拿过来,要饿死我吗?”
巫马青岚如梦方醒般的‘哦’了一声,走了过来,把托盘放到桌子上之后,又愣住了,很明显,我自己不可能下床去吃东西,而就我目前的姿势来看,恐怕想要坐直了身子都得要有人扶着,更别说坐在床上吃饭了。
我费了半天劲也没坐起来,最好也不过是支着身子侧躺在床上,肚子里空空如也,实在是有气无力了,只得对着发呆的巫马青岚哀号道:“青岚,我要饿死了!”
巫马青岚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碗,露出一副壮士断腕的悲壮表情,终于夹了些咸菜放到碗里后,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我很自觉的靠到他身上,他有些单薄的身子一颤,似乎像往后躲,被我一把抓住,恶狠狠的斥道:“别乱动!”然后我便心满意足的抬起空着的那只手就这巫马青岚的手上的碗开始吃。
那粥做的香糯滑软,入口即溶,虽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倒也很适合我现在的状况,三口两口的就吃了个精光,意犹未尽的看了看巫马青岚,他面露难色的说:“我……没拿那么多,你以前都吃这么多的。”
废话!以前能跟现在比嘛?我白了他一眼,说:“我还要吃。”
“哦,那你等等。”巫马青岚说完就站起身来,根本就忘了我还靠在他身上这回事,幸好我反应够快,用手一撑,才免得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人——第一个摔死在床上的人!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慌乱的说。
我龇牙咧嘴的正想要发难,看到他脸上那种惊慌又愧疚的神情后,又平静了下来,算了,反正他也不是故意的,摆了摆手,示意他我没事。本来以为他立马就会去帮我盛粥,可没想到他居然能又定在原地不动了,端着碗的手骨节青筋毕露,让我怀疑那碗下一秒钟就会在他的手里香消玉殒了。这孩子……出了海,连脑子里都开始养鱼了吗?怎么今天总这么傻愣愣的?
一般来说,只要肚子里有食就会有底气,有了底气又无事可做的人,通常最喜欢干的就是没事找事,我于是起了心思逗弄眼前这个多年来难得一呆的巫马青岚,眉脚挑了挑,戏谑着说:“什么不是故意的?”
巫马青岚好像被我的话惊到,差点没跳起来的说道:“我……我没想到他们会打你,我……我不是故意把你害成这样的!”
有意思!原来闹了半天他是在心虚这件事情,搞的就跟八点档里面的那些胆小鬼,见到本应该死翘翘的主角时惊叫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害死你的!’似的。我故意沉下脸,朝他招了招手,巫马青岚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僵直的站在床边。
“弯腰!”我对着他那张遥远的脸没好气的说。
还真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我说完的同时,巫马青岚的脸已经弯道跟我的同一水平线了,在他错愕的眼神中一把掐住他的脸,面积控制在三厘米见方的一小块上,死命的往外拉开之后,再转了个九十度,很开心的说道:“你也知道对不起我啊?那你说吧,怎么补偿我。”
“啊!!快方块!!(快放开)”巫马青岚哀哀叫着,偏偏不敢有太大的挣扎动作,只能两眼泛着泪花的看着我。
“现如今我遍体鳞伤,有家归不得,都是你害的,你说怎么办吧?”呃……好像说的有点过,但是看到巫马青岚眼中的愧疚,又有一丝小小的变态的快感,这家伙害得小三伤心了一下午,我先来帮她讨回个公道,收点利息。松开手,看着他右边脸上一抹病态的‘村红’,满意的笑了笑,等着他的答复。
他站在那,内心仿佛在天人交战似的,脸上的表情从愧疚变作问心无愧,再回到心虚,简直是丰富多彩,五光十色。最后一咬牙,说:“你放心,虽然你跟大少爷的事情本来就是天理不容,不过,我把你害成这样,等到了北狄,我一定会护着你的。”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等等,北狄?我一把拽住正想要离开的巫马青岚,一个不稳,差点从床上栽下来,他慌忙扶住我的肩,我都来不及后怕,只顾着问道:“你说,北狄?咱们这是去北狄?”
“对,现在正往北海走,再过四五天就能到北狄境内了。”巫马青岚扶正我的身子之后,就不再理会被这个消息雷的外焦里嫩呆若木鸡的我,端了托盘走了出去。
而我,只能傻傻的坐在床上,脑子中涟漪般一圈圈扩散的只有两个字‘北狄’。我以为至多不过是在徐方国内逃亡,再过点也就是往西走,没想到,居然是向北!耳边传来大海那亘古不绝的呼喊声,我眼前的未来似乎变得跟这窗外的海一样,面上波澜不兴,实则暗潮汹涌。
(第二卷完)
第三卷 天都篇 第五十三章
更新时间:2008…9…4 21:22:08 本章字数:4499
第五十三章
我静静的躺在床上,满屋的烛火随着猛然灌进来的寒风剧烈的摇摆着,忽明忽暗,就好像我的生命一般,随时都可能熄灭。巫师们嘤嘤嗡嗡的用我听不懂语言念诵着经文,屋角的炉火上悬挂着一锅散发着古怪气味的草药,锅盖上凝结的水珠一滴一滴的落下,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小水洼,水珠敲打着水面的声音,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我竟然听得格外清楚,一下一下,就好像时间的流失,就好像生命的消逝。
生命力就好像沙漏中的细沙,缓慢却坚定的流逝着,每一秒眼前的事物都变得更模糊,每一秒耳边的声音都变得更遥远,每一秒心中的温度都变得更冰冷。用尽力气回握住那只一直紧紧抓着我的手,转过头,那一直追寻的笑容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很难受吗?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阿尘的另一只手抚上我的额头,分开一缕乱发,那笑容一如记忆中的飞扬跳脱,只是眉脚已染上沧桑,那眼中盛开的桃花也仿佛颤抖的琉璃,轻轻一碰便要碎裂开来。
抽出手,我轻抚着阿尘的脸颊,他垂了双眸,侧头在我手心摩挲。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叹息道:“之前,是我追着你,不是没追到,就是被推开。这次是你追着我,却换作是我推开你,好累,阿尘,我好累。”合了合双眼,深吸了口气。可就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却引起了阿尘无尽的恐慌,他用力攥着我的手,摇晃着,另一只手哆嗦着在我脸上来回抚摸,颤颤巍巍的说:“娃娃,你别吓我!快醒醒,就快好了,再坚持一下。”
睁开双眼看着他极尽惶恐的脸,这样一个自信的人呵,曾几何时露出过如此神情?怕也只有最初的开始,他满怀着遗憾握住我的手的那一刻。
“别这样,阿尘,若是我死了,下辈子……”不忍心见他如此这般模样,我握着他的手,安慰道。话还没说完,却被他一把甩开,神情激荡的说:“你每次都这样说!每次都说下辈子,下辈子!不!这次按我的方法来。不管多么不堪,多么无奈和辛苦,我都不会放手!没有下辈子,下辈子的我们,就不再是我们。这辈子的我,只爱这辈子的你!下辈子的你,自然有下辈子的我来爱。”
凄然无语,我又还能说什么?简单的是天涯都追随,为难的是诀别着成全。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长叹:“好想再看一眼那漫无边际的紫花苜蓿……”
景物如水镜般荡漾,涟漪轻扬,回到两年前我初次见到这广袤无垠的大草原的那一刻……
从徐方国到北狄只有两条路,要么穿越天山山脉,路经凌凤关古绝口,要么乘船越过东海,直抵北海羽丘港。羽丘不像商都,只是一个很小的港口,大型船只根本无法停靠进港,这也就是为什么徐方国从来不担心狄人会从海上攻来原因,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与其担心那帮只会骑马的狄人,还不如盯紧了南海的蛮子。
在羽丘港周围生活着的是北狄三大部落中最小的一支——长狄。长狄人临海而居,供奉海中的蛟鱼为神邸,相较其他两大部族来说来,战斗力要差很多,因此他们总是蜗居在自己的领地内,安居乐业,除非是对方已经打到自家门口,不然少有惹是生非的时候,历史上记载的有长狄人参与的战争也仅有那场使月川王和白发鬼王一战成名的南侵了,基本上这是个温和且好客的民族。
长狄领地西北方就是白狄人世代生活的草原,这是个热情激昂、充满活力且狡诈好战的民族,就像他们信奉的狼神,在他们鲜明的是非观念中,除了朋友,便是敌人。白狄骑兵,即便是狄人自己,也是闻之丧胆,只不过百多年前的他们不知为什么在最后关头撤出战斗,龟缩回草原深处,使得赤狄鬼王不得不孤军奋战,终至战死疆场。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如今的赤狄人与白狄人水火不容的原因了。时过境迁,在赤狄人的连年打压下,白狄领土已经缩小了不少,不过占据了北狄总面积的三分之一,其余将近一半的领土都归属于现如今狄人最大的部落——赤狄。
占据了北狄整个西部的赤狄是一支受到平地汉人影响较深的狄人,他们之中大部分已经脱离了幕天席地、逐水而居的生活,放弃了毡包,住进了泥瓦屋。当年白发鬼王的后人打开商路,鼓励耕种和经商,虽然他们最主要的商品依然是马匹,最主要的支柱产业也还是畜牧业,但相较于白狄和长狄人,赤狄人的生活已经较少受到天气的影响。商业的发展,带动了城市的出现,最为典型要数赤狄王都——布日固德,汉语中是‘鹰城’的意思,但出于对当年白发鬼王的敬仰,汉人多称其为‘天都’。
草原上的冬天是很严苛的,往往一场暴风雪就足以摧毁一个不大不小的部落。徐方国借着天山的屏蔽,阻挡了南下的寒风,同时也挡住了暴雪。而处于天山北部的北狄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老天开眼的时候,一年来上那么两三次,万一老天爷不爽了,一年下上个五六次,那……就连最富庶的赤狄,也怕是吃不消的。
在船上最初的几天,我只能老老实实的窝在船舱里,每天借以找巫马青岚的麻烦来打发时间。直到已经进入北海领域的第二天之后,我才被允许每天可以上到甲板一小会。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雪中的大海,最初的那阵北风吹过之后,就只是大片大片的雪花静悄悄的落下,整个世界都是空寂的没有一点声音,就连心似乎都停止了跳动,美的就像是玻璃球中的世界。然后,远方的天空裂开了一道缝,自上而下打出一柱光束,金黄色的光中仍有羽毛般轻软的雪花在飘落,神圣的令人禁不住心潮澎湃。
踏上北狄的土地时,老实说,我看着眼前这个灰不啦叽的小城,很难相信这便是北海最大的港口——羽丘,跟商都也差的太多了吧?我们一行人在羽丘并没有多做停留,很快便循着最短的路径,从长狄直接跨入赤狄的领土。
这是暴风雪后的一日晴空,白花花的草原上积着厚厚的雪,就连车轮都要陷进去三分之一。阿尘的属下来跟他报告说车队今天怕是赶不到营地了,不如就近跟附近的一处部落借宿一晚。阿尘皱了皱眉头,心中虽不乐意,却也只好答应。
落日的余晖撒在这苍茫的草原上,给它镀上了一层悲壮的外壳。我从温暖的车里向外看去,远远的就见到数个零零散散毡包外有好几个忙碌的身影,他们弯着腰拖着一个一个白色的好像布袋子一样的东西,等近了才发觉,那些都是在寒冷的风雪中冻死的羊只,牧民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悲伤,全然是听天由命的麻木。
阿尘见我面露不忍,揉了揉我的头,说:“这样的天气,王都自会派人下来赈灾,这些人不会有事,只要能撑得过冬天,便一切都好了。”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专心听外面那几个人的对话。那几个牧民想是见到了车队,都好奇的停下手中的活计,眼神中并无防备,一看就知道是淳朴的放牧人家。阿尘的手下上去一人与他们交谈,我一听……就郁闷了,这说的我都听不懂啊!之前在船上,他们交谈的时候都是用徐方国的官话,我也就一直想当然的以为北狄也是说官话的,没想到,原来他们也有自己的语言啊!
郁闷的缩回头来,无聊的开始扯阿尘腰带下面的流苏,他见状,幸灾乐祸的说:“听不懂了吧?呵呵,娃娃,这下你没有我可真的是走不出这大草原喽。”
我狠狠的弯了他一眼,继续闷头,努力的把他的流苏统统都编成小辫。阿尘好笑的握住我的手,把我拉到身边,点了点我的鼻子,说:“怎么?不高兴?这样才好啊,这样我就不怕你会跑掉啦。”
我气鼓鼓的戳戳他的胸口,说:“快跟我说,他们都在说什么?”
“敖成跟他们说,想要借块地方支几个毡包。”阿尘看了看外面之后,对我说道。
“毡包?咱们还有毡包?”我惊讶的看着他。
阿尘白了我一眼,说:“不然你以为后面那三车都是吃的不成?”
“呃……”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实话,我还真是因为那三车都是吃的,这草原无边无际的,有时候连个标志物都没有,鬼知道哪天才能走到头,不多带点吃的怎么行?
“你跟你那个姐姐一样,就知道吃!”
“咱们有毡包,做什么还要跟牧人借宿?随便找个地方扎营不就好了嘛。”我生怕阿尘在吃的问题上纠缠过久,赶忙转移话题。
“唉,娃娃,看样子,我要教给你的东西还真多。这草原上多的是狼群,尤其是这种冰天雪地缺乏食物的日子里,狼群经常都会袭击人,因为在这里,有人就代表有牲畜。牧人们有狗,能提早发觉它们,而且咱们的人太少,遇上大的狼群,还是会有危险。”阿尘难得认真的解释给我听,我却总想着扳回刚才那一局,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赶忙调侃他道:“你连楚家的护院都不放在眼里了,还能怕几只狼?”
阿尘对我的调侃丝毫不为所动,依旧认真的说:“娃娃,你记着,这草原上最可怕的不是狼,而是像狼一样的白狄人,日后若是遇上了他们,有多远,躲多远,知道吗?”
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我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正好这时敖成跟牧民们谈妥了,正指挥着其他几个人从最后一个车上往下卸东西。我在车上呆的实在没意思,便央着阿尘,要下去看看。他先是不乐意,后来见我可怜得就差趴在窗子上流口水了,只得无奈的问:“就那么想出去?”
我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半晌,阿尘叹了口气,说:“好吧,就下去看看。”说完还特意紧了紧我斗篷的系扣。我没等他弄完,便迫不及待的跳下车去,这些天真是憋死我了,先是被关在船上,这好不容易双脚踏实了,却又只能坐马车。
我一落地,雪马上就陷到脚脖子,冰的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周围的人听到声音,都往我这边看过来,弄得我有些害羞的往后退了退。草原上的人都大胆又热情,他们毫不在意表达出自己的想法,那几个牧人的眼中先是露出好奇,之后便转为惊艳,有个年纪轻点的甚至往我这边走了几步。
突然腰上一紧,天旋地转,我下意识的抓住揽在我腰间的那只手,等坐稳了才发现,原来是阿尘不知道什么时候解下了一匹马,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想走过来的年轻人,直到那人面露怯意的退了回去,才心满意足的低头对我说:“走,我带你遛马去。”说完,双腿一夹,那马便箭一般的蹿了出去。离开部落边缘的一瞬间,我看到在我们车队的最后一辆车边站着一个纤细修长的身影。我马上辨认出那是傲蓝,因为没有人能像他那样把孤绝高傲和脆弱纯真揉和的这般和谐。只是,他怎么会在阿尘的车队里?我以为他该是被留在商都的,至少,也是留在徐方国。
迎面而来的劲风刀子一般的割着我的脸,望着那火焰似的的夕阳,广袤无垠的天地间仿佛只有我阿尘两人,心中却不觉得孤单,好像只有与这个人在一起时,自己才是完整的。就算在黄泉海边枯守千年,只要终能见他一面,一切便都是值得的了。这样的想法忽然之间带着无尽的哀伤深深的震撼着我的心灵。
阿尘缓缓的停下马,我们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立在那金乌最后的余晖中,谁也不说话。许久,阿尘俯下身子,贴着我的脸,蹭了蹭,说:“在想什么?”
“在想……不论多快的马,也是追不上那终将消失的落日。”也许是方才的想法还余韵犹存,说出来的话也是带着伤感。
“胡说!”阿尘霸道的扳过我的身子,说:“只要我的娃娃想要的,就算是那太阳,我也能帮你摘下来!”
我忍俊不禁的笑道:“大话王!”
“你不信?”阿尘挑了挑眉,说:“抓紧了!我带你去追太阳!”
说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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