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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之钟响彻惑星-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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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拉希安被委以重任,但他在车里的神色还是一如往常。

他露出年轻时让女宫们心头小鹿乱撞的微笑,对菲立欧和乌路可娓娓道出与国王的回忆。

当然,因为他身为外交的第一把交椅,话术可谓巧妙至极……

拉希安的口吻符合葬仪中该有的严肃,但绝不流于灰暗沉闷,并且不时穿插幽默的话语:

“菲立欧大人,年轻时的威士托卿啊,真的是个认真又耿直的人呢!有时国王会特意劝威士托卿结婚,这时,威士托卿就会以古怪的方式回答……”

拉希安在菲立欧面前夸张地把手张开。

“他是不是说‘女人对剑道有所妨碍’?”

菲立欧以社交用的微笑回应道。拉希安满意地笑着:

“不,他是说:‘每次都让陛下您费心,实在是……’这时国王也只能苦笑以对。”

拉希安笑得很微妙,但听到这话的菲立欧却绷紧了脸。

这的确像是威士托会说的话,但若对像不是拉巴斯丹王,绝对不会只是一笑置之就算了。这种话不论对国王、对正妃而言都是相当失礼的。

不过威士托与拉巴斯丹王之间,确实存在着可以笑着说这种话的信赖关系。

对国王而言,威士托就像是一个心直口快的朋友——威士托不是会对掌权者逢迎拍马的人,国王一定很喜欢他的个性才是!而曾是流浪汉的威士托,也可说是正因为受到这样的国王倚重,才会出仕宦途。

菲立欧突然想起来访者少女丽莎琳娜和炼金术师西瓦娜,她们也是不把权力放在心上的人。

这么想来,菲立欧才发现自己对她们抱有好感的理由似乎就在这里。此外,身边的乌路可也是一样,她并不把菲立欧当作王室的人,而是当作一个重要的朋友来对待……

这比任何事都要让菲立欧来得开心。

菲立欧一边听着拉希安所说的故人往事,一边窥视着坐在身边乌路可的侧脸。

乌路可微笑地听着拉希安所说的话,而拉希安也注意着不让身为来客的她感到无聊。

菲立欧再次对这位优秀的外交宫产生敬意。

然而拉希安·罗姆真正的价值不仅在于话术,而是其绝妙的立足点与敏锐的政治嗅觉。

他是个不会树敌的人,但这并不是说他八面玲珑。他对该坚持的事坚持,也同时考虑到对方的立场,在这基础上摸索着彼此的妥协点。以某种意义而言,他的手腕可说是相当具有艺术性。

菲立欧不常有机会见到他,跟他也不算太亲近,但如今对他更是刮目相看。

拉希安面临目前的困难局面,却不轻易加入任何一个派系,只是谨守自己的本分,是个相当少见的官僚。

回忆的话题告一段落后,拉希安转移了话题:

“——对了,我可以请问菲立欧大人您和乌路可大人是怎么认识的吗?乌路可大人您七、八年前曾待在阿尔谢夫,就是在那时认识的吗?”

“是的,从那时到现在,我们每个季节都有通信。”

乌路可笑盈盈地点点头。

坐在对面的拉希安眯起了眼,凝视着并排坐着的菲立欧和乌路可:

“原来如此,两位真是相配啊!菲立欧大人您也抓住一段‘良缘’了呢!”

拉希安的话让菲立欧冷汗直冒。

这简直就像是在敲定婚约的说法……当然,这也是菲立欧他们故意让拉希安这么想的,但特地确认此事的拉希安,说话的声调虽然柔和,却包含了严肃的意味。

“而且时间点也刚刚好。两位知道吗?政务卿达斯堤亚卿觉得菲立欧大人您的年纪也到了,正亲切地在替您物色他家族里的女孩呢!本想等到丧期过了,就想请菲立欧大人您迎娶的,没想到在这之前您已经有了乌路可大人……真是‘绝佳的时间点’。这样一来,既不会让达斯堤亚卿失了面子,菲立欧大人您也可‘巧妙地’避免为了政治谋略而结婚……”

“是这样的吗?那还真是对达斯堤亚卿不好意思呢!”

菲立欧脸上装出掩饰害羞的微笑,内心则是戒慎恐惧;而拉希安的表情虽然在微笑,但眼里却毫无笑意。

——他早就发现到了,他一定是已经注意到昨天乌路可的演技跟真实心意。这是出于熟悉女人举动的情圣特有之第六感呢?或是政治家的直觉?不论如何,其洞察力都是不可轻匆的。

拉希安像是在试探般地凝视着菲立欧与乌路可,菲立欧察觉他看出两人表情的变化,只能努力地隐藏自己内心的动摇。

拉希安慢慢地说着:

“……乌路可大人,您的父亲马汀大人一定很开心吧?”

菲立欧的背上已经是汗湿一片,乌路可的父亲绝对不可能会知道她昨天跟今天所说、有关婚约一事的……

但是坐在一旁的乌路可却笑着点点头:

“是的,我想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她以愉快的声音答道。

拉希安的眼睛一瞬间定住不动:

“——‘您想’的意思是……您还没有告诉他您和菲立欧大人的事吗?”

“是的。”

她很干脆地点点头:

“因为那是我跟菲立欧大人之间的‘约定’……我身为司祭,也已独当一面,自己的事理应由自己决定。”

乌路可如此断言。

“我打算最近找机会和父亲谈谈,不过我想他应该也已感觉到了吧?因为我来阿尔谢夫,唯一的理由就是菲立欧大人。”

乌路可握住菲立欧的手——表现出打从心底感到幸福的微笑。

到了这个地步她还能装作毫不知情,这演技不禁让菲立欧打从心底赞叹。

到目前为止,她虽然表现出装模作样的态度,但所说的话却没有一句是谎言——她确实地让对方误会菲立欧与她之间的约定跟“婚约”有关,并且也一概没有予以否认,但她所说的话也确实并非出自于虚伪。

拉希安将视线从乌路可转到菲立欧身上:

“原来如此……那么,菲立欧大人您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乌路可握住他的手指加重了力道。

菲立欧已有所觉悟,这时的回答可不能出错:

“拉希安卿,我不打算选择其他人当我将来的伴侣,更别说是为了政治力而决定自己的对象,只要看看我父亲失败的例子就可以知道……而更重要的是……我不愿意为了跟我无关的王位争夺之乱,而被人利用。”

菲立欧说这番话时,比他说起婚约之类的话时来得更有气魄。

拉希安——那五官分明的脸上浮现笑意。

他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而像是以人生前辈看晚辈的角度般亲切地微笑: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只要你有这样的觉悟,就不会让那只老狐狸得逞了。”

拉希安放松肩膀如此说道。

看到他意外温和的眼神,菲立欧不由感到不可思议——

拉希安似乎已察觉到菲立欧与乌路可的真正心意,只是在试探他们是否能够继续圆谎而已。

然后拉希安用连马车夫都听不见的声音说:

“菲立欧大人,我这么说很失礼,但我跟您的立场是十分相似的呢!跟两边派系的关系都很浅薄,也不想迎合任何一派……今后,将会有只有我们这种立场的人才能够做的事……菲立欧大人,您知道那是什么吗?”

拉希安在菲立欧的眼中寻找着答案。

菲立欧一下子答不上来。

拉希安竖起右手食指,有点得意地说道:

“那就是在这场王位争夺战中,让胜者与败者重修旧好。”

“重修旧好……吗?”

菲立欧反问。拉希安微笑道:

“是的,不管哪一方得到王位,另一方肯定会哭泣。即使如此,若是双方发生争执,会对国政有所妨碍。败者与胜者没有必要完全交好,但要在某种程度上维持双方的面子,所以就必须有人站在中立的立场,使双方重修旧好。这虽然是非常劳心劳力的工作——恕我僭越,但我打算承担起这分工作。”

菲立欧哑口无言,在其他贵族尚汲汲营营于选择对自己比较有利的一方,或烦恼着是否应该当骑墙派的这个时期,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已经在思考后续处理的事了。

拉希安继续说道:

“我打算在今晚提案,拥立皇太孙亚伯特大人为新任国王,并委由雷吉克大人担任监护新任国王的摄政工作。”

这话让菲立欧着实吓了一跳。

他并不是对这话的内容感到惊讶,而是拉希安刻意对他挑明了说出这件事——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拉希安卿,这——”

“在决定之前,可能会相当辛苦。我恐怕会被雷吉克大人的派系所怨恨,而达斯堤亚卿和葛楚德卿应该也不会给我好脸色看……不过这样做对双方应该都是最理想的吧!若是由雷吉克大人当上国王,一定很难摆平以正妃为首的许多势力,然而,雷吉克大人乃是正式的后继者,若是无视于他的正统地位,同样也会产生问题。虽然我不知道能否获得他的谅解,但我自己是打算这样处理这件事。”

“——真的能这样处理吗?”

菲立欧不禁如此问道。拉希安虽然嘴上说想说服这水火不容的两派,脸上却是一派轻松:

“这个嘛,总会有办法的吧!两派人马的自尊心都很强,所以反过来说,如果能在不伤害到其自尊的情况下解决,那就好办了。问题是雷吉克大人本人点不点头——但我相信只要能说服葛楚德卿,雷吉克大人那边应该也不会有问题的。况且摄政的立场对雷吉克大人来说也并不坏,因为这跟国王不同,他还是可以随性地出入他喜欢的娼妓街……”

听到拉希安的见解,一旁的乌路可也点了点头:

“赢了就大获全胜,反之,输了恐怕会全盘皆输。既然这样,不如双方各退一步,选择双赢——您是这个意思吧?”

拉希安像情圣般向乌路可眨了眨单眼:

“正是如此。若是依照这个方案,两边派系都可以自保。不过由任一方的派系来主导都是不公平的,所以这正是我出马的时候。”

拉希安说着转向菲立欧,正视着他。

菲立欧毫不畏惧地回视他锐利的眼神。

“菲立欧大人,我并不是说立场相似的人就应缔结同盟,因为我是不会制造派系的。不过,若是菲立欧大人您愿意的话——也请您对自己的立场有所自觉,并采取相应的行动,这样就是帮了我大忙了。请您保持不属于任何一派、纯粹考量现状的状态。”

“我明白了。”

菲立欧立刻回答:

“如果有我办得到的事,请您不要客气地直说。虽然我身为年轻一辈,且只有头衔吓人,但说不定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

拉希安满足地笑笑,点了点头,感激地说:“那真是不胜惶恐。”

菲立欧这才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之所以至今都跟任何一个派系保持距离的原因——

他是个孤傲的官僚,不愿涉入政权斗争,永远谨守自己的岗位。有时也会配合各种情势,但即使孤立,依旧为了护国而煞费苦心——

他简直就像是维持政府均衡、有如天秤般的男人,对阿尔谢夫这个国家而言,可说是贵重而难得的人材。

在他们谈话时,马车穿过了森林,行至一条悬崖边的道路。

虽然道路的宽度是可容纳三辆马车并驶,但一边可是无底深渊……只以木桩和绳索做成简单的栅栏,并不太坚固。

为了安全起见,车列自然地形成一直线,马车夫也更加慎重地驾驶。

这悬崖的另一边是坡度略陡、绿意盎然、枝叶浓密到连人想要通过都相当困难的森林。

以这唯一的道路为分界线,悬崖与森林整齐地一分为二。

在悬崖底部,大河如网状般分成好几条支流流过——

在河川经年累月的侵蚀下,这一带纵横交错形成了深而宽广、错综复杂的河谷。

在宽广得几乎看不见尽头的崖地表面,清楚地浮现地层,其下略显平缓的部分还形成了绿意浓密的密林,鲜明的对比实在令人赏心悦目。

举目可及的范围内,都是由婉蜒起伏的悬崖与河谷——

从道路上眺望,就连平常看惯了的人也会目眩神迷。

从马车窗户向外眺望的乌路可,不停地眨着眼,像是惊讶于眼前急速拓展的视野。

越过她的肩膀,菲立欧也看着这久违的光景。

另一头的山地有着比天空略暗的蓝色。

远方山脉的线条将眼前的景色鲜明地划分为天空的蓝一色与森林的绿一色,土黄色的悬崖与覆盖着绿色绒毯的大地,到处分布着河川支流,就像流动着蓝色血液的血管一样。

喜爱这雄伟景色的不只是国王,许多画家们也为其留下了作品,大量画作在大陆流传,使这片土地也成为阿尔谢夫闻名于世的名胜。

但正因为它是禁猎地,并不许闲杂人等进入,是以这许多画作若非是出自得到王宫许可的知名画家,就是违法擅闯禁地的人所画的。

这些画家说,光是从这悬崖望出去的光景,就算违法也值得一画。

与过去的画家们相同,乌路可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光景。

拉希安察觉到此,唐突地说起宛如导览的话来:

“很棒的景色吧?据说这大峡谷是受到河川的侵蚀而成,最深与最高之处甚至相差高达一公里以上。正确的数字我没有把握——不过,差不多‘应该有这么多’吧!”

拉希安说着笑了起来。

这一带并没有正确的地形图——因为崖下的土壤带有磁气,使得方位磁石发挥不了作用,而一来也没有必要勉强制作,所以测量工作一直没有进展。眼前的森林里有危险的猛兽栖息,不可能让人经过或居住,连商队也会避开此处……

“对王都而言,这东侧的峡谷可说是天然的屏障哪!”

听到拉希安的话,乌路可点点头:

“我听说过这里,没想到真是绝景之地呢!这里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

乌路可正在述说感想的当儿——

菲立欧的耳边突然听见破风之声。

那声音由远处逼近,类似鸟类的振翅之声。

菲立欧立刻打开窗户、仰望天空。

在遥远的天空可以看见三个黑影——菲立欧一探出头,黑影就急转而下,破风的声音速度立刻增加。

菲立欧的背刹那间起了鸡皮疙瘩。

上空的黑影是鸟类,但它并非寻常鸟类,那是比人和马都来得巨大的生物、被称为“玄鸟”的品种。

玄鸟的体型大小依其栖息地而有所不同,生态也各有些许的差异。

现在位于菲立欧正上方的三只玄鸟,与栖息在王都一带的小型玄鸟明显有所不同,它们应该是只栖息在榭卜拉兹山地、更为巨大的品种才是。

三只玄鸟的爪子,似乎各自瞄准了不同的马车。

菲立欧立刻高声叫喊:

“停下马车!我们被那些鸟盯上了!拉希安卿也请往森林去!”

菲立欧一喊完,立刻一脚踹开了门,一手拉住还在困惑的拉希安之手,另一只手则抱住乌路可细瘦的肩膀,一道跳下缓慢行驶的马车。行驶在崖地上的马车速度很慢,所以他们着地时并没有什么困难。

落地的同时,菲立欧放开拉住拉希安的手,直接抱起乌路可,往斜坡上的森林跑去。

由树木形成天然屏障的森林,巨大的玄鸟应该不易飞入。

“拉希安卿,快点!马车夫也快来!”

在菲立欧高声喊叫的同时,三只玄鸟也以坠落般的速度逼近了马车,它们的影子已落在地上,距离近到若是人们没注意到它也很奇怪。

拉希安和年轻马车夫跌跌撞撞地离开了马车,跑进了菲立欧与乌路可进入的树荫里,后头的马车也察觉有异,陆续地停了下来。

栖息在王都近郊的玄鸟,顶多只与老鹰一般大。

但是住在榭卜拉兹山地的巨大品种,却偶而会降落在山麓并衔走农场的牛或马。它们是杂食性的,所以也会猎捕动物。

俯冲而下的其中一只玄鸟,以爪子抓住了菲立欧等人所搭乘的马车。

它展开了漆黑的双翼,竟比道路还要来得宽广。

贵族和卫兵们纷纷发出惨叫声。

接着飞下来的两只,同样抓起了菲立欧等人之前的两辆马车。

其中只有一只鸟的颜色是红色的,跟其他鸟不同。

这让人连想到暗血色的鸟,与菲立欧的视线相对。

然后菲立欧——在那只鸟背上看见了人影。

虽然只是一刹那间的事,但鸟背上确实有一个遮住脸庞的人。仔细一看,鸟身上为了确保让这个人有搭乘的地方,还装有鞍座与缰绳。

乌路可在一旁惨叫起来。前方两辆马车注意到玄鸟飞到其上空时已经太迟,车里的贵族们来不及下车。而菲立欧等人能得救,也是千钧一发的事。

玄鸟将马抓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马车也跟着被带起,不一会儿就飞到半空中。

然后,玄鸟就像厌恶其重量一样——将马车连马一起抛下悬崖。接着三辆马车就在刹那间从空中落下、消失了踪影。

菲立欧一时不敢相信眼前的光景是真的。

搭乘其他马车的人们发出惨叫与怒吼声。

将马车抛落悬崖的三只玄鸟对他们的叫声充耳不闻,迳自高飞在空中。它们展翅飞向与悬崖相反、榭卜拉兹山地的一边,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是仅仅几秒之间的事。

——悬崖下是教人看了眼花撩乱的无底深渊,就连流淌于其下的宽广大河看起来也只如同细线一般。

一旦掉下去,怎么想都不可能存活。谷底虽然有水,但毕竟太高了。

跑进森林里的菲立欧,还没有调整好姿势,就高喊道:

“前面的马车里有谁!?”

他这么一问,虽然痛苦但却得救的拉希安以沙哑的声音说道:

“应、应该有雷吉克大人、葛楚德卿和他的千金妮娜小姐……还有再之前的马车,则有第二王妃蕾薇雅大人、第三王妃萝蒂莉雅大人和随从们……”

菲立欧瞪大了双眼,这送葬车列全都是要人,但是跟着马车一起掉下悬崖的人重要性更是无可取代。二王子雷吉克、军务卿葛楚德、第二王妃与第三王妃、以及雷吉克指腹为婚的妻子妮娜——每一个人都是跟接下来的国政深入相关的。

还有一件事让菲立欧很在意,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玄鸟的背上确实坐了一个“人”。

那也有可能是羽毛,只是凑巧看起来像人,但是鸟背上装有设备,如果是有“人”操控那鸟的话——

——那就是暗杀。

这个词掠过菲立欧的脑海,至少这不是个偶然。

畏怯的马儿开始嘶叫,场面骚动起来。

在狭窄的路上,很少有人目击到马车掉落的瞬间,但三只巨大的玄鸟非常醒目,就算距离稍远的人也可以发现有事发生——

送葬行列完全停下脚步,大家都从马车上下来了。

菲立欧确认鸟已经飞走后,也扶着乌路可走出树荫,拉希安和侥幸捡回一命的马车夫也跟着走出来。

乌路可一脸苍白,她差点就跟着马车一起摔落悬崖,就连菲立欧也还没有恢复平静。

“菲立欧大人!乌路可大人!”

立刻发现他们的骑士团长威士托,骑着马奔来:

“没事吧?拉希安卿也……这到底是……”

威士托跳下马鞍,一脸严肃地跑向菲立欧。

菲立欧一边点头,一边恍惚地看向悬崖那边:

“马车……掉下去了,雷吉克哥哥应该也在车上……”

威士托瞪大了眼:

“不,雷吉克大人他——”

这位五十多岁的骑士团长如此说的同时,另一匹马走了过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在马上高声发问的,正是脸上化了妆的二王子雷吉克·阿尔谢夫本人。

他擅长骑马,倒并不是因为对武术拿手,而是因为当他只身一人出城前往娼妓街时,马术是必要的。

雷吉克在马背上威风凛凛地高声问着。

菲立欧回头看向拉希安,从森林里走出来的拉希安,以无法置信的眼神看着雷吉克:

“雷、雷吉克大人!?您不是应该坐在前面那辆马车里……”

雷吉克表情严肃地回答了拉希安的问题:

“我不喜欢坐马车啊!中途就受不了下车了,我借骑士的马来骑,边吹风边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时没有人能回答。

从马车上下来的贵族们,乱哄哄地聚集过来。

“谁在被鸟丢下悬崖的马车上?”

雷吉克边下马边问道。

拉希安硬挤出声音:

“恐怕有——葛楚德卿、妮娜小姐、第三王妃,还有……第二王妃——”

第二王妃就是雷吉克之母蕾薇雅,葛楚德是雷吉克的舅舅,而其养女妮娜则是雷吉克指腹为婚的妻子。

也就是说——掉下悬崖的要人,除了第三王妃以外,全都是雷吉克这一派的人。再说,雷吉克自己本来应该也在马车中的。

不光只是他们,要是慢一步逃出来的话,菲立欧、乌路可还有拉希安,现在应该也掉落在悬崖之下了。

无底深渊的底部虽是大河,但高度实在太高,掉下去也不可能获救。也有人在悬崖边俯视,看是否有人挂在崖壁上,但他们的表情都只浮现绝望。

听到拉希安所说的预估死亡名单,雷吉克变得面无表情:

“你说……葛楚德和……母亲……还有妮娜……?”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神色变得非比寻常。

这时,一个青年从雷吉克身后跑出来——

他一副要冲向崖边的样子,被周围的骑士们慌张地拦住。

这个跑近崖边的青年,是菲立欧见过的。

克劳斯·桑克瑞得——他是军务卿葛楚德之子,也是妮娜之兄。

青年以接近惨叫般的声音呼唤着崖下妹妹的名字,他的颜色已不是苍白可以形容,而是面如土色。

雷吉克斜眼看着他的样子,以呻吟般的声音说道:

“我听说——刚刚的鸟背上有类似人影的东西,要是有暗杀者以人身操控玄鸟——达斯堤亚卿!这是你们干的好事吗?”

雷吉克神色大变,手指着从马车下来的达斯堤亚·卡洛司。

达斯堤亚立刻瞪大了眼,脸色苍白,边颤抖边摇着头:

“怎、怎么可能?我什么也……”

雷吉克高声叫道:

“不然这会是谁干的!?全都是我这边的人……只能想成是你们早就计划好了的!你们是想把对自己不利的势力在此一次清干净!”

那位一向沉迷于女色和鸦片的懦弱王子,在此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因亲信被杀而怒火中烧、拥有第一王位继承权的王子。

菲立欧也被雷吉克的魄力所震摄。

“如果不是你,难道是正妃唆使的吗?”

雷吉克叫着,随即转向悬崖边被骑士们所拉住的青年克劳斯:

“克劳斯,冷静一点!我的母亲、你的父亲、妹妹也……已经不可能活着了——”

最后的话带有重申的意味。

听到这话的克劳斯停止了喊叫,当场颓然坐倒,骑士们拉住了他。

然后,克劳斯以恍惚的眼神凝视着地面。

雷吉克仰天大声叫道:

“——这一帮自私自利的人,竟然还雇了暗杀者……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我一定要你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雷、雷吉克大人!这是误会!”

达斯堤亚拚命地想要解释,但却是徒劳无功,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菲立欧怀中的乌路可还在哆嗦地发着抖。

菲立欧环抱着她的双肩和背部,紧紧拥住她的身体:

“……冷静一点,乌路可,已经没事了。”

菲立欧有如哄小孩般地轻抚着她的背,在她耳边静静地低语着。

乌路可心跳得很快,想要完全平静下来,可能还要花点时间。

正妃玛莉贝儿终于自前面的马车上下来,似乎是听到了雷吉克的话,才准备要前来理论。

她以平静但充满威严的声音当面对他说道:

“雷吉克大人,你有什么根据——我们并没有雇用暗杀者什么的。葛楚德卿位居军务要职,对阿尔谢夫而言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更何况,马车里还有第三王妃呢!”

雷吉克以充满憎恶的眼神瞪着正妃:

“车里每个人都是你的绊脚石,对吧?我也听过第三王妃的事了,那个女人最近打算加入我这一派,约定好要让布拉多握有权力,所以她才跟我母亲坐上同一辆车。从你的眼里看来,她就是个叛徒吧?”

正妃玛莉贝儿的眼里有着细微的光芒,但另一方面,菲立欧也惊愕不已,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件事。

“就算这是事实——我们也不会采取暗杀这种手段……”

“那么今天是怎么回事?”

雷吉克拔剑出鞘,将剑尖插入地面:

“我要是就这样死了,你们岂不是高呼万岁了?不过,可惜你们的计划失败了!怎么样?要当场杀了我吗?”

包围在四周的贵族和骑士们开始感到不安。

发着抖的达斯堤亚,为了平息大家的不安,发出沙哑的声音:

“雷吉克大人,请您冷静下来。这说不定是其他国家想要引发我们的内乱——”

“这样的狡辩只有在神殿才有可能说得通!”

雷吉克立刻如此断言:

“菲立欧!你也被盯上了喔!你没有话要说吗?”

慷慨激昂的雷吉克转而向菲立欧套话。

菲立欧抱着乌路可,什么都没回答。

——好像有什么事让他觉得不太对劲。

连菲立欧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怀疑什么,只是觉得有种矛盾感。

硬要说的话,就是雷吉克的发怒方式“太过激烈”了。菲立欧跟这位哥哥几乎没有交谈过,所以对他的个性不能说是很有把握,但雷吉克那粗声责问达斯堤亚的样子,看起来就是有点不太自然。

菲立欧无从判断,也就没有回答。雷吉克恨恨地啐了一口:

“你是受到袭击而吓到腿软了吗——达斯堤亚,我是不会这么简单就被杀掉的,而且我会为被杀掉的人报仇。克劳斯!”

雷吉克的叫声让恍惚中的克劳斯·桑克瑞得吓了一大跳。

“杀了你重要的父亲跟妹妹的,就是这些家伙喔!我会复仇的。你怎么办?难道只是一直在那里发呆吗?”

这声音就像是在严厉斥责他一样。

过了一会儿,克劳斯才慢慢站起身来。

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血气尽失,细长的双眼盯着虚空,举动简直就像幽魂一样飘飘荡荡。

菲立欧看到这张没有表情的脸,只感到一阵寒气。

虽然菲立欧跟他并不熟,但他所认识的克劳斯,是个稳重而待人亲切的青年。与其说他是贵族,不如说更像个有良心的商人或牧师,他就是个这么纯朴的男人。

但是,现在的克劳斯给人一种凄惨无比的印象,他那不发一语的样子,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正妃玛莉贝儿瞥了他一眼,肩膀微微地颤动:

“克劳斯大人,我们真的什么都——”

“正妃大人——达斯堤亚卿——”

克劳斯以极微弱的声音说道。

光是如此,就让当场变得一片寂静。

从悬崖下刮上来的一阵风穿过现场。

克劳斯的头发被风吹乱了,身体也一阵摇晃……

“——立刻搜索下面。”

隔了一会儿,克劳斯才吐出这句话来。

菲立欧感觉自己背上冒出冷汗,怀里的乌路可肩膀也微微颤抖着。

克劳斯应该毫不具备武术基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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