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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找到了你-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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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克雷格·盖尔森
1940年7月2日的晚上,圣乔治海峡的最南端,一艘潜艇在黑暗中无声地升上海面。不一会儿,舰桥上出现二位男子。一位穿英国皇家海军制服,是位少校,另一位则穿了件普通的外套,外面还套了件邮轮上的那种木棉救生衣。他们来到潜艇边上,二人使劲地握了握手。

  “准备好了?”少校对伙伴说。

  对方点点头。

  少校看了一眼天空,月亮还没有升上来。“今天天气不错,祝你好运!”他拍了拍伙伴的肩膀。

  另一位转身看着漆黑的大海,只说了声“再见!”就消失在黑暗中。不一会儿,潜艇也消失了。

  虽然已是七月,但大西洋的海水依然很凉。一下到水里,盖尔森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海水碰到他额角的伤口,疼痛使他一阵晕眩。他拼命地游水,好让自己迅速适应水温。

  
  克雷格·盖尔森中尉,是志愿报名参加英国皇家空军老鹰飞行中队的美国飞行员。(注:《珍珠港》中雷夫以军人身份参加英国皇家空军的美国人飞行中队——老鹰飞行中队的情节是不符合事实的,当时严禁美国现役军人参加英国或其它任何国家的“抗战”。所以英国皇家空军在纽约秘密招募的飞行员不仅没有现役军人,而且飞行时间远没有达到要求的500小时。)为了来英国参战,他不得不离开美国陆军,他不知道这样做选择对不对,反正这让他的朋友、他的家人都目瞪口呆。他的父亲,盖尔森中将更是大发雷霆,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但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其实有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了战争?为了飞行?为了实现英雄主义的梦想?还是为了逃避?

  1937年,出身军人世家的克雷格·盖尔森以优异的成绩从西点军校毕业。在毕业时,好像是顺理成章的,他与青梅竹马的罗斯·安布卢斯结了婚。罗斯的父亲,詹姆斯·安布卢斯是克雷格父亲在本宁堡步校的同学,在菲律宾服役时,两家是邻居。克雷格和罗斯从小一起长大,后来两家又先后回到了华盛顿。克雷格考上了西点,罗斯也就读韦尔斯利女子学院。这期间,他们经常见面。慢慢的两个孩子的婚礼成了两家的头等大事。克雷格毕业典礼的当天,这对金童*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走进了教堂。

  但是,克雷格没有想到,很快他们的婚姻就出现了问题。因为成绩优异,克雷格可以自主选择毕业分配的部队。克雷格的分配志愿是1、陆军航空兵,2、坦克部队。这让几乎所有人都大为不解,也使小夫妻俩第一次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克雷格无法让罗斯理解,飞行是他多年的梦想,而且,他认为空中优势是现代战争中起决定作用的因素。在这点上盖尔森中将是赞同儿子的想法的,他自己甚至也想过去学习飞行。但是他认为克雷格不应该在军校刚毕业时就参加航空部队,这会影响他的前途。罗斯的父亲原是对克雷格寄于厚望的,他已经为女婿安排好了一切,他相信女儿成为将军夫人的时间要比她母亲快得多。但克雷格的决定让一切泡汤了。让罗斯不能忍受的除了克雷格的不识抬举、执迷不悟,还有更长的孤独与等待,新的飞行训练意味着又是两年的分居,罗斯将从女伴们羡慕的对象一下变为被怜悯的可怜虫,这让她实在无法接受。这是罗斯第一次领教了克雷格的固执,在用尽了一切可以使用的手段之后,克雷格·盖尔森少尉还是到南加州的航空培训学校报到了。

  航空学校的两年里,克雷格每次假期都回华盛顿,罗斯却从来没去过加利福尼亚。两年后,克雷格同样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成为一名飞行员。他被分配到弗吉尼亚的航空基地,与罗斯依然是聚少离多,他与罗斯之间再也找不回以前的感觉了。克雷格不知道:罗斯永远也不会原谅他曾经带给自己的羞辱。

  1939年,欧洲大战爆发。在沉寂了几个月后,希特勒向西线发动了大规模的闪电进攻。几天里,法国、比利时、荷兰、挪威等许多国家相继沦陷。英国不得不迅速撤回她的远征军,以保存实力。现在英国已成为纳粹德国主要的军事打击目标。不列颠空战爆发以后,克雷格再也按捺不住了,他不知道美国什么时候参战,当然她一定会参战的。

  一个月前他接到调令,要他回华盛顿陆军参谋部报导,他知道这一定是他那位陆军作战部副部长的岳父大人起的作用。当然他们是好心,希望能挽回他们女儿岌岌可危的婚姻。但克雷格知道,他们的问题不是空间上的隔离造成的,是他们的生活态度太不同了,无法调和。但他还是回到了华盛顿。

  克雷格回家了。他回到了那个充满痛苦回忆的陌生而渴望的家。然而这次,克雷格真是有种惊喜的感觉。来车站接他的不是别人,而是罗斯,他妩媚、动人的妻子。这可是罗斯第一次来车站接他。接下来的几天,克雷格好像是在过第二次蜜月。有时,他会想,我有一个美丽的妻子,一个令人羡慕的家庭,一个美好远大的前程,也许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辜负她。

  但是克雷格就是克雷格,他注定是要辜负罗斯的。在去陆军参谋总部报导前,他从好友弗兰克那里知道由于空军飞行员的缺乏,英国皇家空军正在纽约秘密招募志愿者,去参加正在激烈进行中的不列颠空战。对于克雷格,这就像是上帝的召唤。他是军人,一出生就肩负着保卫和平的使命。现在英国的安危就寄寓在为数不多的飞行员的身上,像他这样,受过严格训练,飞行达500小时的飞行员并不多,所以他就更应该去英国。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父亲,他以为父亲会支持他,就像当年最后还是父亲支持他去了航空学校。但是这一次,父亲勃然大怒。因为如果克雷格要参加皇家空军,首先必须离开美国陆军。在父亲看来,克雷格这样做,不仅无视自己的生命、前途,而且无视军队、家庭,最重要的是他无视这个从南北战争起就辈出优秀军人的家族的荣誉。在传统与荣誉的问题上,克雷格根本无法与父亲对话,其结果是不欢而散,二人都赌气地提到断绝父子关系。当克雷格看着听到这一切的母亲,那双充满痛苦与怜爱的眼睛时,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扭头离开了。

  克雷格不知道该怎样对罗斯说。面对美丽、温柔的罗斯,克雷格不忍心再伤害她,但是他又必须告诉她,他多希望能得到罗斯的理解与支持。有时候,男人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天真、幼稚,也很容易受到伤害。克雷格没想到,罗斯的反映如此激烈。如果说在这之前,他们争吵时,克雷格看到的是罗斯的怨恨与痛苦,那么现在他看到的就只有罗斯的愤怒与仇恨了。罗斯威胁道:“克雷格,你记住,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接下来的几天,克雷格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克雷格本想通过关系保留自己的军籍,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他被捕了。单就他私自参加英国皇家空军一事,就可对他进行军事审判,但是审判最终没有进行。克雷格被告知,如果他自己提出离开军队,就可以免去对他的军事审判。克雷格知道这是他父亲活动的结果,他父亲这样作是为了维护家族的荣誉,而并不是原谅了他。克雷格·盖尔森中尉就这样离开了美国陆军。

  起航的汽笛响了,码头上送行的人群慢慢向后退去。

  母亲紧紧拉着克雷格的手:“你不要怪他,他原本是要来的,刚好开会。”

  克雷格看着母亲,微微摇头。

  “克雷格,你要当心,自己保重!”母亲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妈,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克雷格有点哽咽,他转身对着哥哥。“妈交给你了,哥。”

  “放心吧,你自己保重。”哥哥扶住妈妈,以免她摔倒。

  他们都没有提起罗斯,其实在克雷格的心里,对罗斯的愧疚多于怨恨。妈妈说得对:不管怎样,她没有得到一个作妻子该得到的,是你对不起她。“如果还有机会,罗斯,我会补偿你的。”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二、总得有人干
克雷格·盖尔森不知道自己在水里已经呆了多久了,由于寒冷与疲劳,他的手脚开始发麻,有些不听使唤了。今晚是满月,天气晴朗,海浪不兴。“真是上帝保佑。”克雷格心想,但愿在附近有一艘德国潜艇,今天这样的夜晚,他应该是比较容易被发现的。

  
  今天下午,不,也许已经该说是昨天下午了。克雷格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是7月2日午夜,还是7月3日凌晨。

  当时是7月2日的下午,克雷格·盖尔森走进杰克·泰勒中校的办公室:“你找我?泰勒中校。”克雷格发现办公室内除了泰勒中校,还有一人。此人瘦高个儿,淡黄色的眉毛很浓密,眼睛深陷而有神,鹰勾鼻,薄嘴唇,穿一身驼色套装。此人他见过。一周前,他刚到老鹰飞行中队,向杰克·泰勒中校报到时,此人也在场。他不说话,只是用那双鹰一样的眼睛紧盯着你看,让人很不舒服。

  “盖尔森,这位是温尼·梅特卡夫上校。”泰勒中校给克雷格做了介绍。

  克雷格向上校敬礼,他注意到泰勒中校的介绍中没有提及上校所属的部门。上校没有回礼,只是淡淡地说:“请把帽子脱了,中尉。”上校那鹰一样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我们找你来是有件非常紧急的事情,中尉。”上校边说边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克雷格。

  那是一位姑娘,很年轻,深色的眼睛和头发,非常漂亮。只是克雷格觉得,姑娘的眉宇间有种不同一般的东西很吸引人。

  “她叫卡尔森·伯克勒,德国名字卡拉·冯·伯克勒,1921年生于德国柏林。父亲沃尔夫·冯·伯克勒;母亲傅安琪,是中国人。1930年,卡尔森的父母在一起车祸中丧生。之后卡尔森由她母亲柏林大学的同事,英国人约翰·福尔克纳博士收养。福尔克纳博士把卡尔森带回英国,直到1938年,卡尔森回到德国她祖父、祖母身边。现在,卡尔森是柏林大学医学院临床医疗系三年级的学生。”

  想不到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竟有如此不幸的身世。克雷格又仔细看了看照片,姑娘眉宇间的那种不同一般的东西是她身上东西方不同遗传基因使她具有了非凡的美丽,还是她多厄的命运给她留下的烙印?

  梅特卡夫上校继续着,语气依然平淡:“去年夏天,卡尔森回英国,看望她的约翰叔叔。当时战争马上就要爆发了,而卡尔森的祖父是路德维西·冯·伯克勒将军,德国国防军总参谋部副总参谋长,这点很重要,我们当然要试一试。我们去找了卡尔森。她同意为阻止战争尽份力。于是我们对她进行了必要的培训。她回德国后送回了几份很有价值的情报,对我们帮助很大。”

  克雷格觉得很难理解英国人。他们怎么能让一位十几岁的小姑娘去做如此危险的事。他不由得看了一眼梅特卡夫上校,发现上校难得地低垂下眼帘,声音很轻地说:“但是,最近,卡尔森失踪了。”

  显然这个小姑娘的命运牵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泰勒中校马上问道:“失踪了?难道她被捕了吗?”

  “不知道,已经一个月了,没有任何消息。现在,我们和大陆的联系几乎都中断了,要重新建立起来还得有段时间。卡尔森只同她的联络人联系,而她的联络人也失踪了。”梅特卡夫上校停了停,让语气恢复平淡。“今天,上帝给了我们一个机会。”上校拿出第二张照片,继续说,“他叫阿里克斯·斯坦贝克,德国人,五岁时随父母一起来到英国。他父亲是约翰·福尔克纳博士在爱丁堡的同事,他们两家是邻居,阿里克斯是卡尔森最好的朋友。战争爆发以后,斯坦贝克一家被关进了临时集中营。昨天,他们一家同其它一千二百名被流放到澳大利亚的德国侨民一起上了篮星航运公司的豪华邮轮‘阿伦多拉星号’,从利物浦起航。今天早晨,在圣乔治海峡南端,‘阿伦多拉星号’被德国潜艇击沉。共八百人丧生,阿里克斯·斯坦贝克也在其中。(注:1940年,随着德国人的挺进,英国人把对德国人的仇恨和恐惧蔓延到自己身边的德国侨民,几乎所有在英国的德国侨民都被怀疑是“第五纵队”的 成员,都成了在英国的“德国间谍”。到5月末当时英国内政部长约翰·安德逊爵士在内阁同僚的压力下,下令大规模逮捕在英国的敌国侨民。一月之内,共有二万五千多人被捕,关进遍布全国的临时集中营。后来,关押人数达到饱和,丘吉尔下令将被拘禁的人流放。7月1日由蓝星航运公司的豪华邮轮改装的“阿伦多拉星号”载着1200名被流放者从利物浦启航,开往澳大利亚。第二天早晨,“阿伦多拉星号”被德国潜艇的鱼雷击中沉没,八百人丧生。7月9日“阿伦多拉星号”上的四百名幸存者和另外二千名被流放者,由利物浦上了军用运输船“邓尼拉号”,午夜启航,开往澳大利亚。)我们已经找到他的尸体,还有他的父母。当然德国人并不知道哪些人死了,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克雷格觉得梅特卡夫上校与其说是冷静,不如说是冷酷。在谈论这样一起八百人丧生的惨案时,竟然无动于衷。“阿伦多拉星号”的惨案,目前新闻里还没有任何报导。即使报导了,又有多少德国人或是英国人会关心呢?

  “现在,我们要找一个与阿里克斯·斯坦贝克长相相似的人,在今天晚上把他秘密地运到‘阿伦多拉星’号的出事地点,让他被在那里游弋的德国潜艇发现,他们会把他送回德国,在确定他是‘阿伦多拉星’号的幸存者阿里克斯·斯坦贝克后,我相信德国人会把他送到卡拉·冯·伯克勒身边的。”

  克雷格知道,梅特卡夫上校并不肯定他的计划一定能成功。因为那里面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假冒者就一定会被德国潜艇救起吗?也许他永远都碰不到德国潜艇,从此消失在大西洋里;或者他被德国潜艇救起,但被认定是英国间谍;就算他被德国潜艇救起,并被确认是阿里克斯·斯坦贝克,也不能肯定德国人会把他送到卡拉·冯·伯克勒身边;再者会不会有认识阿里克斯·斯坦贝克的人出现,揭穿这个假冒者;最后,卡拉·冯·伯克勒小姐为什么失踪?也有可能是她叛变了,这样假冒者不是自投罗网吗?总之,克雷格认为,如果有人愿意去执行这个任务,那他一定是疯了。

  “盖尔森中尉,”梅特卡夫上校现在要讲最困难的部分了,“现在,你是我能找到的顶替阿里克斯·斯坦贝克最合适的人选。”梅特卡夫上校鹰一样的眼睛紧盯者克雷格,“你看,你和阿里克斯同年,你们头发和眼睛的颜色是一样的,身高和脸形也差不多。只是神态有些不同,阿里克斯是个敏感、脆弱的青年,但在经历了如此命运巨变之后,他会变得怎样,就很难说了。还有,你也是德国后裔,你和阿里克斯的祖籍都是巴伐利亚,你们的德语应该带同一种口音。时间非常紧,我们不可能再进行任何相关培训了,而你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这个任务非常危险,我们几乎要对所有人保密。你是美国人,刚来英国不久,在英国皇家空军里没有你的档案,这对你,对卡尔森都好。阿里克斯自从五岁时来英国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德国人不会知道得他现在是什么样。至于英国,我可以保证:不会有任何相关人员去到德国。”

  瞎扯!克雷格心里想,但他没有说出来。

  “你放心:在英国移民局、警察局、大学等任何地方,阿里克斯的一切档案、记录里,他的照片都是你,从此你就是阿里克斯·斯坦贝克。我们会为你准备表明身份的必要物品;会告诉你卡尔森与阿里克斯的相关资料,还要把你的外貌做必要的改变。”梅特卡夫上校好像克雷格已经接受了任务,开始讨论起细节来。

  这时泰勒中校打断他的话:“盖尔森,这次任务不是命令!你是美国人,还没正式参加英国皇家空军。是不是接受这任务,由你自己决定。”泰勒中校本想再多说一些。在整个中队里,只有他了解盖尔森的情况,他真不愿意失去这么个优秀的飞行员,让他去执行这种几乎是有去无回的任务。但是“找到卡尔森”无疑是更重要的。

  几乎有十几秒钟,三人谁都没说话。在寂静中,克雷格那一声“我接受!”显得尤其坚定、有力。当克雷格看到泰勒几乎是责备的眼神时,他那刚毅的嘴角挂上一丝微笑:“总得有人干!”就这样,克雷格·盖尔森中尉成为最早参加二战的美国人,虽然不是以他原想的方式。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三、“阿伦多拉星号";的幸存者
克雷格在水里已经呆得太久了。他浑身冰凉,手脚麻木,大脑开始无法思考,额角伤口的疼痛已不那么剧烈了。这伤口是温尼给他留下的。在去利物浦的路上,也许为了表示友好,梅特卡夫上校对克雷格说:“叫我温尼好了。”温尼认为必须使克雷格受点伤才可以解释他为什么没有被英国人救起,也可以解释他的部分失忆。为了真实,温尼下手很重,克雷格流了好多血,还昏迷了一会儿。这样做其实很冒险,失血很可能使克雷格在海里不能坚持到被德国人发现,而且没有包扎处理的伤口在海水的浸泡下很容易感染。他又冷又饿,为了真实,温尼甚至不让他吃晚餐。照温尼的话说,“如果你被救起时,应该是饥饿、虚弱的,那你的饥饿、虚弱就必须是真实的,德国人可不是傻子。”克雷格恨的直咬牙,他还从来没有领教过如此的冷酷无情。但反过来,他也钦佩温尼的细致、周到,毕竟在秘密战线上,温尼要比他有经验得多。这才是真实的战争。

  现在他除了听天由命之外,没有任何办法。他实在是太累了。嘴里的海水已不再咸涩;身体也不那么冷了;眼帘越来越沉重,他慢慢地睡去。“这可不在计划之内。”他暗笑自己,“克雷格,你不仅是最早参战的美国人之一,而且是最早在战争中丧生的美国人。”

  
  一阵剧烈的咳嗽使克雷格在颤抖中醒来。他胸口发闷,呼吸困难,头更是疼得要炸开了。他努力睁开眼睛,环顾四周。这是个狭小的舱房,金属的舱壁上挂着一些照片,看不太清楚;他躺在一张狭小的床上,床边有一张木质的小桌;桌上放着一些东西,是他的随身物品;舱房没有门,只在舱门处挂着块布帘。看这船舱,还有这气味,他应该是在潜艇上。克雷格想坐起来,发现自己光着上身。

  正在这时,布帘撩起,走进一个金发小伙子,很年青,有些腼腆。他穿着肮脏的工装裤,看见克雷格挣扎着起来,忙上前帮忙:“您醒了,先生。太好了!”是德语,语气很友好。

  “我这是在哪儿?”这句话,克雷格故意用英语说。

  听到克雷格的话,小伙子并不惊讶。“先生,你别怕。我们是德国人,你是在我们的潜艇上,是我们救了您。您还记得自己在海上吧?”

  “是,我记得……”

  “可不,当时,我们都以为您已经死了,要不是艇长坚持。不过,现在您安全了。这是他的房间。”说着,小伙子从狭小的壁橱里拿了件条纹汗衫递给克雷格。“您的衣服都湿透了,穿上这个吧。”

  克雷格穿上小伙子给的衣服,还挺合身。

  小伙子端详着克雷格,满意地点着头:“很好!这是艇长的衣服,不然,我们这儿谁的衣服您都穿不下。”

  这时门外有人经过,小伙子探出头去,叫道:“冈特,去告诉艇长,客人醒了。”

  “哦!”

  小伙子回过头,看见克雷格脸色不对。忙给他倒了杯水,安慰说:“您不用担心,艇长只是想问您些问题,他是个好人。”

  克雷格接过水,感激地看了看他,用德语说:“谢谢!现在是什么时候?”

  “凌晨五点。七月三日。”

  “我能知道你名字吗?”

  “我叫本杰明·福斯特尔,你可以叫我本,大家都这么叫。”

  “谢谢你!本!”

  克雷格勉强笑了笑,他感到从来没有过的虚弱。记忆中,只有小时候出痧子时才这样难受过。像穿衣服这样的小事就几乎使他精疲力竭,他不得不坐在床上大口喘气,刚穿上的汗衫已经被汗水湿透,凉凉地贴在身上。他使劲按住疼痛欲裂的太阳穴,他们已经帮他包扎了伤口。他努力集中起思想,从现在起,他不能犯一点错,任何疏忽大意都会给他带来致命的后果。

  门外响起一阵快速而有力的脚步声。接着一个满脸浓密胡须的高大汉子低头走进舱房。“你好!先生。我是乔伊·罗杰上尉,这艘潜艇的指挥官。”罗杰上尉声音洪亮,宽脸,金发,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

  也许因为舱房太狭小,或是遵守纪律,上尉进来后,本就出去了。

  克雷格想站起来,罗杰上尉伸手按住他,自己在小桌边坐下。

  “先生,请原谅。因为要尽快把你的情况向柏林汇报,所以有些问题,我必须了解清楚。”上尉说话很有礼貌,态度诚恳。

  克雷格点点头,表示愿意合作。

  “首先,你的姓名,先生。我们没有找到你的护照或其它证件,你能不能把坠海的经过说一遍。”

  “从现在起你就是阿里克斯·斯坦贝克。”这是温尼一再叮嘱他的,“德国人不是傻子。他们彬彬有礼、和蔼可亲,但决不会放松警惕,他们都是高素质的军人。你身上的一切,口音、语气、神态、眼神、情绪、动作,任何细节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唯一的办法就是使自己真正成为阿里克斯&;#8226;斯坦贝克,从思想、感情、记忆,一切方面都成为阿里克斯。”

  “您好!先生,”克雷格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中呈现出忧郁的灰色,“我叫阿里克斯·斯坦贝克。我的护照……英国护照……和其它的东西,在我们被集中管制时,都被收去了。”克雷格用德语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先生。我已经好久不讲德语了,有些生疏了。”

  上尉理解地点点头,其实眼前这个人的经历,他大致知道。但还是要听他亲口说一遍,这是程序,这个差使让他觉得挺别扭。

  “我父亲威廉·斯坦贝克,母亲玛丽·斯坦贝克,”克雷格继续讲,那声音就像是在梦游,“父亲原是埃森大学的教授,1916年4月12日我出生在那儿。1921年,父亲受聘爱丁堡大学,我们一家来到了英国。35年我们入了英国籍。原以为,这样我们就是真的英国人了,其实并不是,不管是自己的内心,还是在别人的眼里,我们永远是德国人。”克雷格停了停,欲言又止。

  “战争爆发后,我们这些德国裔的都成了‘第五纵队’的成员。今年5月初,我们被告知,不要随意离开家。后来就不让父亲去学校上课了。5月17日,我们被警察从家中带走,给送到伯恩利的临时集结营,那里还集中着五百多名像我们一样的德国侨民。我们的证件被没收了,失去了行动自由。6月29日,上面通知,要送我们去澳大利亚,因为我们是‘最危险的敌人’。7月1日凌晨,我们被送到利物浦码头,上了那艘‘阿伦多拉星号’邮轮,一起走的大概有1200人。第二天早上,我刚醒来,听见一声巨响,船上就燃起了大火。大家都乱了,说是遇上了潜艇,船就要沉了。我拉着父母,跑上甲板。我找到三件救生衣,刚穿上,又是一声巨响,我看到我父亲从我身边被抛了出去,我还没叫出声,就失去了知觉。我想,我是被炸晕了。当我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周围没有人,没有船,什么也没有。我在漆黑的海里飘了很久,原来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那双灰眼睛里有些晶莹的东西在闪动。克雷格的声音让罗杰上尉感到心酸,他上前按住克雷格的肩膀,感觉到那肩膀在看不见地颤动。他把水递给克雷格,克雷格接过来,低头看着手里的杯子。

  忽然,他抬起眼睛,看着上尉:“长官,那鱼雷不是你们发射的吧?”

  罗杰上尉震了一下,他们受命,“袭击一切敌国舰船。”但是他决不会袭击一艘满载1200名乘客的没有武装的邮轮,他希望进行一场“干净的战争”。当他听到U-35的这一“壮举”时,很不以为然,而且后来知道这些遇难者竟是他们自己的同胞。面对克雷格忧伤的目光,上尉无奈地摇摇头:“不!不是我们!这不能怪任何人,现在是战争。”

  克雷格点点头:“除了我之外,还有其它人获救吗?”

  上尉又只能摇头:“我们这边恐怕没有了。当时英国人马上赶来了,他们应该救起一些。”他觉得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的高个青年眼中的忧伤与迷茫同他纯正的雅利安血统极不相称,这使他很不好受。他不禁安慰道:“不要太伤心了,也许你的父母还活着。等战争结束了,一切都会好的。”

  或许是想转移话题,罗杰上尉翻弄着桌上克雷格的随身物品。东西很少:一张‘阿伦多拉星号’的船票,罗杰上尉就是根据他断定克雷格是那次惨案的幸存者;一只钱包,里面有少量的英镑;一支帕克金笔,上面的铭文表明是1937年爱丁堡大学优秀毕业生的奖品;还有一只怀表引起了上尉的兴趣。那是一块瑞士产的宝铂金表,表已停了,时间定在了七点四十三分零八秒,‘阿伦多拉星号’爆炸沉没的那一刻。表盖的里面,刻着一位美丽女士的头像,下面用德文刻着“中国公主”。

  “这是你的?”上尉把怀表递给克雷格。

  “是。”克雷格接过怀表,爱惜地抚摸着。

  “这块表可是价值不菲啊,好像对你很重要。”

  “是的。这是卡尔森送给我的,是她母亲的遗物。”

  “这个卡尔森把母亲的遗物送给你,跟你的关系一定很不一般啊。她还在英国吗?”罗杰上尉语气中丝毫没有虚假的感觉。

  “不,38年她就回德国了,现在应该在柏林。她是柏林大学医学院的学生。”

  “那就好了,我想我们可以找到你的朋友。”罗杰上尉真心地为阿里克斯高兴。如果能找到那个姑娘,阿里克斯就能从不幸中走出来。

  “你在德国还有其它亲属吗?”

  “近亲应该没有了,这也是我父亲决定入英国籍的原因之一。”

  罗杰上尉还想问一些其它问题,但他看见克雷格脸色苍白,好像很疲惫,于是他让克雷格好好休息。“你现在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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