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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王国-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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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财脸上挂着他惯有的那抹微笑,一步步向姑娘走了过去。根茂眼睛直瞪瞪的,看见姑娘慌乱的神情,想起了那天晚上他把甲长的女儿抱进房里的情景,他那张歪曲的脸突然变得铁青,好不怕人。

  退了不多几步就没有了退路,身后是一排豆架,挂着许多豆角。菜园里的菜蔬与杂草都长得很高,密密麻麻的。

  “你是谁家的闺女呀?你不用怕。”帮财和气地问。

  姑娘不说话,好像总是掩饰着什么,好像自己做了贼似的,紧张地向东头菜园一角里瞟,那里有棵高大的枣树。根茂说:“她是竹匠家的好香……”帮财似乎并没有听。

  帮财感到奇怪。在这种情况下,女人一般会大喊大叫“你不要过来呀!”,可这个姑娘并没有叫,而是紧张地看着别处。

  帮财转身向枣树走去。突然,姑娘叫了起来∶

  “你——你还不快跑呀!”

  一个男人蹿了出来,越过帮财向菜园门跑去。突然他撞上了一个带枪的高大的穿军装男人。

  帮财与根茂把姑娘带了过来。两人并排低着头站着。这男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后生,虎头虎脑的,块头和方头鬼相仿,手里还捏着一个稻草编织的大蒲垫。女人镇静得多,男人身子却有些发抖。

  方头鬼打量这俩人,说:“不用问我也知道你们在菜园里干什么……亏你想得出来,拿这么一个大蒲垫,那上面的稻草都有尖口,这不把人家姑娘细嫩的屁股给扎了呀。”

  “不呢。不呢……”男人急得嘴里嘟哝。

  “做就做了,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你们都是谁家?”

  “女的是竹匠家的老闺女。男的是村下头木匠家的老二。”根茂在一旁说。

  “你喜欢她吗?”方头鬼问后生。

  后生点点头。

  “我们是订了婚的,婚事定在明年春上……”女人说,似乎是为自己辨解。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俩人都点了点头。

  “知道我是谁就好。”方头鬼对后生说,“我想借你的姑娘用一用。”

  后生没有说话,木在了那里,似乎没有听懂这话的意思,但双手攥紧了拳头。用一用?用一用是什么意思?

  方头鬼不再理他,转过身在前头走。帮财与根茂推搡着女人跟了上来,女人一边挣扎一边回头对着后生喊∶

  “苗生呀!你这个木头,你怎么不管我了呀!”

  “你们要带她到哪里去?”苗生喊。

  “一会我们就放她回来的。”帮财说。

  后生追了两步就停住了。眼光光地看着他们把女人推过院子,带进甲长家的屋里 。

  一进屋,方头鬼一脚把一间厢房门踏开,把女人一把推了进去,把门撞上。帮财根茂站在房门外。

  一进房间,方头鬼就迫不急待地脱去了军装。他三下五除二将姑娘的衣服脱干净,把姑娘压在了地板上。不一会儿,一阵暴风骤雨,他就“啊啊”地叫开了。

  方头鬼从房里出来,一副过足了瘾的样子,他一面系着腰带,嘴里一面说:“舒服啊!舒服啊!好久没这样了。”帮财、根茂瞪大眼睛往房里瞧,姑娘*躺在地上,脸上全是泪水。

  “让我们过一把?……”帮财色迷迷地问。

  “去吧。”

  帮财高兴坏了,正准备跨进门去,突然,根茂一把将他推开了。

  “你他妈的……我先来!”

  他冲进房去,来不及一颗颗解开扣子,就一把撕开了上衣。他已经是驾轻就熟了。他一边大动,一边用手扇着姑娘的脸蛋。“你哭呀,你哭呀,我要弄死你!我要弄死你!”

  他们三人从甲长家里出来,脸上洋溢着笑容,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得灿烂。

  “不知怎么搞的,这几天我一见到女人就想。”方头鬼说。

  “我一直就这样……要没有女人我真要死了,一点味道都没有。”帮财说。

  “你下来的时候,那女人死了吗?”根茂悄悄地问帮财。

  “怎么可能!这种事女人可比男人利害。”

  “真的?那好,我再去一趟,你们等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说着,就转身跑了去。方头鬼和帮财看着根茂的身影哈哈大笑。

  “回头你派人把这幢房子烧了。”方头鬼说。

  “烧了?”

  “烧了。最好让根茂来烧。”

  他俩慢慢地走着。不多一会,根茂重新追了上来。三个人晃晃悠悠的,沿着小巷,路过了灶腾家,从树家,转一个弯,又路过了咸鱼家,细无家。有几个人影在巷里一晃就躲了起来。

  “唉,她叫什么名字?忘记问她了。”方头鬼说。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

  “不是叫好香就是叫好枝。竹匠家的老闺女。”根茂说。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一部第八章
第八章

  方头鬼让蛇手带人去把甲长家的三十多亩地种上罂粟。蛇手说,这些佤帮士兵,看家护院还可以,叫他们下地,他们是不愿意的。上次让这些士兵种老太爷的那十来亩地,他们就哇啦哇啦地叫。再说呢,这些佤帮人野得很,你不但要将他们的嘴喂饱了,还要让他们的裤档也要饱了。没有女人,他们就提不上精神头来。他们在那边是这样惯了的。

  “那你说怎么办?”

  “兵要用其武。主公,你可以让他们去抓人来干活。”

  方头鬼想了想。抓人?现在还没到时候。眼下要做的事还很多∶要在河边建制烟作坊;要征地建城堡;家中的长工、女佣、老婆子也欠缺,确实也不能让这些兵来做这些下人做的事。这些兵都是二三十岁的大男人,没有女人养着,确也难笼络得着。最主要的,全村的地还没有种上罂粟……

  眼下,这些个兵是他惟一的本钱,蛇手说得很清楚,这些兵不但要喂饱,还得给他们找女人。一两个女人满足不了这些兵,他们就像养在笼里的饿虎,上次甲长的胖女儿就被他们奸死了——虽说死在了根茂的房里,只是根茂压根就不知道抱进房之时这女人就剩一口气了。

  “蛇手,你以后就当方家长枪队的队长。由你来调度指挥这些佤帮人。当初在毒神那里,就数你和他们混得来。毒坤答应我带支队伍回乡,这些人也是你挑的。——帮财以后就当我的军师吧。”

  “这些佤帮人我最了解了,他们吃不饱都不要紧,就是不能没有女人。毒坤那里一条沟,就有几家妓院,都是运货的老板开的。可咱们这里……时间一长,我怕管不着他们呢。”

  方头鬼踱步来到窗口,上午的阳光照在绿油油的稻田上,风一过就激起一层层的浪。远处有几个人影正在田地干活。忽而,他发现了孙大望家地里正有几个女人正在耘田——大约是他的两个儿媳和女儿。

  这些女人胆子不小!方头鬼想。因为他相信,自从杀了甲长一家与秀才家刘老二后,村里的人是不敢走近他的。然而,也是没有办法的,田地是她们的命根子,她们总不能让田地抛荒,冬天吃什么呀。

  后院传来了佤帮士兵的嬉闹声。这些兵*回来后,正拿根茂逗乐子。大胡子近来和根茂玩得来,坐在短凳上正教他如何把枪栓拆下来,作为交换,根茂替他洗衣服。小个子骑在根茂的身后,一面动着屁股,嘴里一面“啊啊”地叫,他是在讥笑根茂那天睡在甲长女儿身上时的狼狈样。另两个正在地上刮鞋泥,看到这副样子哈哈笑个不停。

  方头鬼问蛇手:“今天哪两人放哨去了?”

  “帮财带赤江佬和烟手去了。还有两个在睡觉。”

  方头鬼指着孙家地里的三个女人说:“你带他们去把那三个女人带来,让他们过足瘾,然后带他们去甲长家的地上种罂粟。让根茂带他们去地里——不要整天呆在院里。”

  “这种事你让帮财去最好。要是让我去捉两个人喂蛇……”蛇手说。

  “那你去哨口替帮财回来。”

  帮财回来后,就带着大胡子、小个子和另两个睡觉的佤帮兵叫阿虎拉、三其那的,向正在地里干活的孙大望家的三个女人包抄了过去。他们分成左右两股,猫着腰沿着田塍飞快地奔跑。女人们低着头用脚死劲踩草,烈日当头,草帽遮着了她们的视线。他们很快就看见了地的那头摆着一对粪桶、三把锄头,走近又看见了三双女人穿的草鞋。两股人马汇合后,她们的退路被切断了。

  “上来吧。你们!”帮财喊。

  听见喊声,三个女人吃了一惊,一抬头,看见来的路上站着五个兵,手舞足踏的,正向她们招手呢。三个人顿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不好,快逃!方头鬼来了!”三人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有两个妇人分两边向田塍跑去,脚陷在泥地里,跑不出几步就摔在田里了,但很快又站立了起来,继续跑,身上沾满了泥水。另一个却朝方头鬼的老屋方向跑了。

  “老鹰抓小鸡。”帮财用佤帮话对他们喊。

  “Go!Go!老鹰抓小鸡。”他们也会说句英语。

  他们又分开两股追了过去。女人还没靠上田塍,发现前头已有两个兵在等着了,急忙掉头往田里跑。大胡子与小个子也跳下了水田追,很快这个女人就没有了气力,跑不动了。她被架着拖上田塍,另两个士兵抓住了那边的女人。另一个跑上了靠老屋的田塍,向右打算绕开老屋。她跑过了老屋后院院门,眼看就可以钻到赵三牲家的棉花房里躲藏起来。赵家的大门此刻突然关上了,她上去一边拍门,一边喊:“救命!救命!”却听见里面用门杠顶门的声音。她只得跳下台阶继续往前跑,绕一个弯就是王大鹏家。可没跑出多远,看见前头根茂堵了过来。这女人只得往回跑,她看见另两个女人已被捉住了,她又跑过了后院院门,看见了老牲口棚,她一猫腰钻出去,一抬头,发现了有四五条眼镜蛇正昂起蛇头瞪着她。她吓得后退了,又有一条蛇拦着了去路。她再也坚持不住,昏倒在地下。

  三个女人被抬进了后院。

  赵大牲家正在弹棉花的三个男人在楼上隔着板窗看见了这一切,两个儿子吓得目瞪口呆。赵大牲看见女人被抓进去后,急忙叫两个儿子把大门打开,去通知孙大望家的人。

  “快去呀!快去呀!”他喊。

  “现在又让我们去叫人,刚才我们为什么不让孙大望的闺女进门躲躲呢?”

  “我们惹不起,我们不能收留她……少废话!叫你们去就快去。你们两个一起去。”

  两个儿子一口气跑到孙大望家,告诉他在地里干活的三个女人被方头鬼抓走了。孙大望急忙叫上两个儿子赶了过来。一路上,他不停地问∶“他们抓她们去干什么?”“谁知道?那个方头鬼……”大儿子说。其实谁心里都清楚,方头鬼抓她们去干什么的。

  “你们哥俩亲眼看见的啦?”孙大望问赵家的两个儿子。

  “可不?俺爹和我们一起亲眼看见的。我家的二楼正好对着你家的那几块地。过去,你们和方家吵架每次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他们说。

  “方头鬼抓她们去会干什么啊?”不一会儿,他又问了。

  “爹,你别问了好不好?”二儿子不耐烦地说。

  快到方家老屋了,他们的脚步慢了下来,在大约离老屋还有一百零八步的地方停了下来。赵大牲家的两个儿子急忙跑回了家,把门顶上了。他们生怕被方头鬼的人看见是他们通风报的信。临走还交代孙家,不要说是他们说的。

  孙家的三个男人谁也不知怎么办,孙大望急得不停地搓手。他们看着方家老屋的门口,平常看见的立着两个兵也不见了,那门洞黑乎乎的就像是老虎张着的血盆大口。他们听说,甲长的老婆与女儿去寻甲长,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出来,连尸首都没有见着。

  “你们还不快进去看看,那可是你们的媳妇呀。”孙大望说。

  “人要是不在里面可怎么办?寻了去,看不见人,方头鬼到时诬我们故意和他过不去,怎么办?”一个儿子说。

  “肯定是被抓了,不然怎么地里见不到半个人影?再说,赵家的人都亲眼看见了。”孙大望说。

  “谁知道那哥俩的话可靠不可靠。赵家和我们家素来不来往,就是看见了他们干吗要专门来告诉我们呢?”另一个儿子说。

  “这对畜生!怎么把人想得那么坏呀。人家好心来通知我们,你们倒不相信。”孙大望骂道。

  “爹,我们倒不是把人想得那么坏。我们确实是不知道怎办呀。”

  正在他们争执不休时,老屋里传来了女人的哭叫声和男人的淫笑声。女人的声音虽然很尖锐,不用问,那就是自家女人的声音。三个男人顿时怵在那里。女人的尖叫声又传了来。

  “今天一早我就说不要下地干活,那儿在方家宅子的眼皮底下,我们躲都来不及呢,干吗还要去招他们看见?可她们就是不听,说地里的草都快高过稻秧了,再不弄一弄就没有收成了。以前没分家时也没见过这样忙……这下可好……我的话就是不听呀。”孙大望说。大儿子蹲在地上哭了起来。二儿子倒没有哭出声,却早己流下了眼泪。

  “最可怜要算你们的妹妹了,她才十九岁,刚许了人家。这下,叫我怎么向亲家交待呀……她还是黄花闺女呀,就被这群畜生给遭踏了。比畜生都不如呀。”孙大望也哭了起来。

  三个男人蹲在地上,只知道哭。屋里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一会儿,那两个站岗士兵也出来了,他们提了提裤子,就像进去吃了个西瓜,心满意足的,把枪扛在肩上。三个男人谁也没说话,知道里面的事情结束了。他们在等他们的女人出来。

  帮财出来了,朝他们招手∶“别蹲在地上……进来吧。”

  三个男人慢慢地站了出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小心翼翼地向老屋走了去。他们进得门去,看见了他们的女人,身上穿着衣服,蹲在前堂的地上,一个个脸上都有泪痕。她们看见她们的男人时立刻羞红了脸。而女儿却一下昏死了过去。

  方头鬼说:“啊呀,你们来了。对不起得很,我不在时,我的那些弟兄把你们的女人给带了来。不过呢,也没有什么,人还是完好的。我的这些弟兄啊,是野人,杀人放火*做惯了啦。她们胆子也太大了呀,敢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做事……亏得我回来得早呀。要是在那边,你猜他们会怎么样?他们可不管那么多,女人*了还要杀了炒心肝来吃。现在呢,你们把人带回去。告诉她们,以后不要再来地干活啦。——那几块地是你们的吧?”

  “是,是。”

  这时,后院里传来了士兵那*的笑声,他们似乎是在谈论刚才的事,说哪个女人的味道好,哪个不好。三个男人顿时显得很不自在。

  “另外那几块地是谁家的?”

  “是李长脚家的。”孙大望说。

  “我看呢,你们这几块地不要种了,免得我的这些弟兄像这次这样伤了人——他们还经常拿活人当靶子试枪的。我呢,正好也要扩建这老屋,正好用你们的地做地基。你们到别的地方找块地种吧。”

  “是。是。”

  三个男人急忙带着女人们离开这里——孙大望是背了昏死的闺女。走出门口没几步,方头鬼又叫着他们说∶

  “李长脚那里也麻烦你们去通知一声。”

  “是。是。”

  第二天,这件事就在全村传开了,孙大望一家从此在村里再也抬不起头来。宣传的自然是赵大牲一家。当天夜里,赵家不再打夜工,他们挨家挨户串门,把看见的都说了。他们自然是骂方头鬼的兽行,但也没有忘记说孙家三个男人的窝囊样,“他们就知道蹲在地上哭,听见自己的女人被遭踏的叫声也不敢进去呀!”“是么?”人问。“是呀,都是我亲眼看见的呀。”听的人都啧啧称奇。“真想不出来,他们会这样。”他们说。

  这事在全村传开后,第二天,亲家当即就到孙大望家来退婚,他们要回了当初下定送的聘礼。这可把孙大望的一张老脸臊得没处搁,恨不得在墙上一头撞死。他还没想好到底死不死,夜里他的闺女上了吊。早上起来发现死尸吊在了猪圈里。

  从此,孙家的两个儿子看见自己的媳妇就像吃了只苍蝇一样。他们开始打媳妇,天天晚上打,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媳妇不敢回一句嘴。

  “你们怎么不去上吊呀。”他们说。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一部第九章
第九章

  早上,队伍*时,又敲响了锣,村里人知道方头鬼又要有事了。头一次敲锣是叫大家到晒场去,在那里他们把甲长枪毙了——这也是村里第一次枪毙人,把灶头家的刘老二活埋了;第二次是其父戴高帽*,说他想*儿媳。这一次又不知要玩什么新鲜的花样?

  根茂在队伍的前头扯着破嗓子喊∶

  “百姓村的人听着啦,方家老爷有令∶明天上午,要烧甲长家的宅子,希望大家都去参观。与甲长家相邻的更要注意了,不要让火燎了你们的房子。我再说一遍,与甲长家相邻的更要注意了,做好防火事宜,不要让火燎着了你们的房子,到时不要说我们没通知你们啊。方头老爷有令,大家都听好了……”

  *队伍刚走了过去,这边,人们就议论开了。——根茂的锣声与喊声从前头传来,余声袅袅,就像一丝青烟飘上了云天。甲长的房子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怎么就把它烧了啊?真是缺德事啊!而这明火烧毁房子的事,就从来没有见过。村里曾有两家闹仇变,一家偷偷地将对头的房子点了的,可从没有无缘无故就把房子放了火的。房子不想要了,也可以拆了它,拆下的木料和砖头都可以再用嘛,干么要把它烧掉呢?

  长老黄须公不住摇头,他掐着指头算了算说:“不详之兆啊,不详之兆啊。火德星君要下凡了,将来要烧的恐怕不会光是甲长一家喽,半个村子都得遭殃啊。——我们送火德星君走都来不及,可他们竟要去请他来。造孽啊!要是他光临了就不走了,那可怎么办啊。”

  黄须公的话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人们奔走相告,小孩子也卖劲地在小巷里跑来跑去,急着去告诉家里的大人说要烧房子了。和甲长家宅子相邻的是灶德、高水两家。这两家和甲长的宅子只相隔一条几米宽的小巷,一在西一在东。大火一旦着起来,火苗很容易窜到他们家的屋顶上。如明天要有风,火要借上了风势,就更不得了。这条巷子家家房子都相挨着,离得很近,一旦烧起来,说不定整条巷子甚至整个村子都被烧了。

  听到这个消息,灶德、高水两家慌了神。明天上午就要烧了,可怎么防火?他们悄悄地跟在*队伍之后,想上去问问怎么回事,却又不敢走上前去。*队伍今天走的路线都是小巷,根茂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在每家门前喊,喊完几句就堂堂地敲几下锣。他看见一直跟在后面的灶德与高水,就停了下来。

  “灶德呀,明天烧甲长的房子,可知道啦?”

  “知道,知道。可根茂兄弟呀,这烧房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一要把别的房子点着了,可就要烧去一大片呀。火势要是漫延开来,整个村子可就危险啦。”灶德弯腰屈膝地说。

  “这不就是通知你们回去准备准备嘛。”

  “可怎么准备?我们总不能这会把房子搬走吧?要不你跟你家老爷说说,不要烧了,我们把它拆了,成吗?我找几个人,高水也找几个,不用一上午,我们定能拆了。”

  “这恐怕不成。我家老爷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说到的一定要做到的。他说烧,那是一定得烧的。你们还是回去想想法子吧……啊呀,队伍都跑到前头去了,我得去赶他们了。”

  “啊呀,根茂兄弟,别走呀……你看!”灶德和高水都失声叫了起来。根茂不再理他们,把锣锤插在腰上,提着那面铜锣一晃一晃地追了上去,脚绊了一下差点摔一跤。*队伍在前面一板一眼的齐步走着,肩上的枪尖冒过了头顶。

  灶德与高水很失望,却又无可奈何。他们赶快回到家里。甲长的房子跟前已经围了许多人,指指点点的,正在讨论甲长的房子要是烧了,会不会殃及邻居。这村里的房子都是以木头为骨架建造的,外面砌上砖墙。甲长家是三十二根柱的大房子,上下两层,黑色的瓦片,正门门楣上方有四个石刻的大字∶紫气东来。字的四周还有许多石雕∶一艘扯满风帆的航船在河里航行,船里坐着些戴方布着长褂的男人,还有几匹骏马,一匹的马头伸出了船头;船尾有两个梢工在撑篙。

  “快!快弄人上去把这些字和石刻都铲平了。”长老黄须公已经被人请了过来。他以会看风水懂阴阳而闻名,村里选宅基、定墓穴都得找他。他围着宅子转了几圈,后面跟着一大群人,一个个伸着脖子。最后他停在了大门前。他用手捋了下巴尖上的一绺黄胡须,指着说∶

  “紫气东来。紫气,仍风是也,明天烧起来,要是来风,那还得了?那石刻也要不得,石刻取的是一帆风顺之意,因此也是要不得的。你们快去弄人铲平了罢。”

  “是。是。”有几个人走开了,去搬梯子。

  “黄须公,你老用你的法眼看看,我们这房子明天可能保全?”灶德与高水凑上前去问。

  “危乎哉!”黄须公抬头看了一眼,直摇头。他先来到了灶德家的房子前。灶德家的房子的东墙与甲长的西墙相挨着,中间相隔不足一丈。不过,灶德的房子是十二柱的,房子也比甲长的要矮小不少。他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因为房子小,灶德将茅厕按在了房后的牲口棚里,人们走过时都捂着鼻子。黄须公感叹了一声“危乎哉”后就不再说话,就连这一句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接着,他又去看了高水家的房子,他家的房子也一样矮小,其西墙与甲长的东墙相向,相隔也不足一丈。

  “黄须公,怎样?”灶德与高水低声下气地问。仿佛他是玉皇大帝,会开金口似的,然而,黄须公不说话。

  “有办法解救么?”灶德与高水有些慌了,因为不说话就是有危险保不住,“您可得救救我们呀。”

  “还能有什么办法?甲长的房子比你们的都高,房子烧到一半时就会倒塌,十有*会砸在你们的屋顶上。——快把屋里的东西搬出来吧。”

  黄须公说着就走了。灶德与高水俩人都木在了那里。

  “快回去搬东西吧。”众人催促说。不知是劝他们还是幸灾乐祸。

  黄须公向前走出不几步,又招手把那些围观的人叫了过来。他打量了一眼,这些人大都是这条村弄的街坊,只有少数几个是看热闹的。里面有灶腾家、丛树家、咸鱼家、细无家,这几家的房子都相挨着在甲长家的西头,东头有木匠家、竹匠家、靠水家、癞疤家、屁股毛家、根嘴婆家、杀猪胡家。还有在另一条村弄上的几家,那条村弄在西头正好和甲长门前这一条村弄形成一个“丁”字。而黄须公自己就住在那条村弄上。

  “你们都想不想保住你们的房子,啊?”

  “想,当然想。”

  “你们都过来。眼下只有一个法子了,不然你们的房子都会被烧掉。这个法子就是大家要齐心,不能顾及面子了。”

  “说吧,黄须公。我们都听你的。”

  “这法子就是尽快把灶德高水两家的房子扒平了。不然,这火会从他们那里烧过来,一家接着一家,谁也逃不了。”

  “扒人家房子?这缺德事可不能做。方头鬼就够缺德的了,我们不能学他也做这缺德的事。”有人说了。

  “这不是缺不缺德的问题。他们两家的房子反正保不住了,你不扒也得被火烧了。但如果趁早把这两幢房子扒平了,我们的房子就能保住了。”

  “说得也是。”许多人附和了。

  “那怎么扒呢?我们现在就这样去扒?”

  “他们要不让我们扒怎办?”有人想起了灶德家的五个儿子。

  “我们要和他们讲道理。我们把这道理和他们讲清楚。他们总不能不讲道理吧。”有人自作聪明地说。

  “要扒房子光靠我们这些人不够。”黄须公说话了,“我们要多叫些人来,一拥而上∶让扒也得扒,不让扒也得扒。”

  “是。是。”

  “对。对。”

  众人听了黄须公的话,就分头去找人。此刻,灶德与高水两家开始往外搬东西。他们先把家什搬在屋后的菜园子里。灶德家人手多,他有五个儿子一个闺女,儿子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搬着东西。女人们呢,觉得什么都值钱,都不舍得留下。其实,这个家里没有多少东西,无非是些吃饭的家伙、农具、睡觉的床与被盖、几木箱衣服、几个粪桶与马桶、饭桌与几条长凳、一堆柴火、一口水缸与一付水桶、楼上的十几根杉树木料。较麻烦的是楼上存放的两仓粮食,不过有五个儿子一担担地挑,很快也就挑完了,堆在菜园的地上(先垫上几床草席子)。他们最后把养在牲口棚里的两头大肥猪与一窝鸡赶了出来。亏得牛厩没有和房子挨着建,是在村外田地里。

  两个女人又在屋里巡视了一番,在地上捡起几段断绳和几只破碗。老太婆看着这一片狼籍,眼泪流了下来∶好好的一幢房子就要被烧了,这以后住到哪儿去呀?这房子是辛辛苦苦用了好几年才盖上的啊。她抹着眼泪寻到牲口棚,眼光突然发亮了。

  “闺女啊,快去叫你哥哥来,把猪厩里猪粪也担到地里去!”

  高水家就没有灶德家方便了。他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闺女,老太婆又病着,有两天没下床了。虽说人口少,可家里的东西却差不多,都是这些吃饭干活的家伙。他们一件一件地往外搬,谁也不说话。老太婆提着一篮子东西,从前堂走到后院里的菜园,也要歇几回。一歇下来,她就拍着腿哭∶

  “我家是不是前世造的孽呀,怎么叫我们遇到了这样事?我们一辈子老老实实,从没招谁惹谁,可怎么就叫我们遇到这样的事……好好的屋子不能住……老天不公呀。老天不开眼哪。老天不分好人坏人……让恶人在这个世上横行,好人却无路可走。老天……”

  “妈!妈!”闺女跑了过来。“你别哭了,别让人叫见。”

  “老天……”

  “你烦不烦!就不知道闭上你的那张烂嘴?”高水走了过来。他满脸是汗水,嘴唇发紫,一脸怒气。他恨不得冲上去打她一耳聒子,可看见老太婆连走路的气力都没有了。

  “扶你妈到菜园里去歇着,别到这里碍手碍脚。死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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