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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谷-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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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陈斌?有……有什么认识不……不认识的?都……都是哥们!你叫他来……我们再……再喝几杯……谁喝多了?你……你才喝多了呢!”

……

在那一桌客人中,竟没有一个之前和陈斌熟识,也没有人注意到陈斌是何时因何原因离开的宴席。所有人当时都沉浸在婚宴现场的欢乐气氛中,甚至当罗飞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的脸上仍洋溢着抑制不住的愉悦和兴奋。

罗飞的状态则和他们完全相反。一整天徒劳无功的奔波让他身心俱疲。晚饭后,他略略小憩了一会,精神和体力才得到了些恢复。他开始努力思索这一天内发生的两起怪异事件,但却很难找到什么头绪,这让他有些心烦气燥。

罗飞感觉到自己糟糕的状态后,决定把案子先放一放,静下心来换换脑子。他打开窗户,感受了片刻扑面而来的清新晚风,这让他的心情舒畅了很多。让后他负着双手,在屋子里悠闲地漫步起来。

完全是下意识的,他最后停在了屋角的书橱前。在这琳琅满目的书脊中,一部大块头的《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分外引人注目。

这本书从罗飞的中学时代起就一直跟随着他,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了。甚至可以说,正是这本书里的故事让罗飞迷上了刑侦探案,并最终报考警校,走上了后来的道路。此时罗飞把这本全集从一排书中抽了出来,放在手中轻轻地抚摩着封面。

他的动作轻柔无比,显得对这本书极为爱惜;而他的神情又是如此专注,似乎正在与书中那个充满传奇的人物做着某种跨越时空的交流。

忽然,他的双眉微微蹙动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滞了。然后他侧过脑袋,处于休闲状态的思维系统又飞快的旋转起来。

显然,他是想到了什么,片刻之后,他给张雨打了电话,约对方立刻到自己的办公室会面。

张雨和罗飞合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对他这样的做事风格已经习惯了。半个小时后,他就赶了过来,此时,罗飞正端坐在办公桌前等待着他。

罗飞给了个手势,示意张雨在他对面坐下。然后开门见山地问道:“你那边有没有什么最新的情况?”

“基本上还是那样。陈斌的死亡原因可以确定就是溺死,而且正如你所说,他和余自强一样,在临死前受到过巨大的惊吓。”

“嗯。”罗飞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他又问:“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我认为,这两起死亡事件可以并案侦查。”

“从法医学的角度来说,的确可以。”罗飞首先表示了些许赞同,但随即又话锋一转,“但从刑侦学的角度来说,要并案面临着太多的问题。首先是两个死者,一个是理工学院的学生,一个是从外地来的出差者,无论从社会角色或人脉关系上来说,两人都没有任何相似或关联的地方;再看案发地点,理工学院和金华大酒店的现场环境无任何相似之处,距离也非常远;而作案动机?这更加让我琢磨不透。可以说,两案目前唯一可以产生联系的地方,就只有你刚才提到的那一点:死者在生前都遭受过惊吓。”

“可这一点,又恰恰是最让人感到迷惑的地方。”张雨苦笑着摇摇头,“我干了这么多年的法医,什么恐怖可怕的场面没有见过?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把活人吓成那样。”

“确实很难想象。”罗飞抬起头,一边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茬一边思索着什么,然后他突然问了一个看似与案件毫不相干的问题,“你看《福尔摩斯》吗?”

“福尔摩斯?”张雨略愣了一下,“看过一些吧,并不完整。”

罗飞向前倾着身体,目光闪闪地看着对方:“《福尔摩斯探案全集》——《最后致意》中的第八篇,篇名叫做《魔鬼之足》,你还有印象吗?”

张雨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罗飞挑挑眉毛,露出失望的表情,然后他靠回到椅背上,整理好自己的思路后,开始向对方讲解在那篇名作中曾经出现的一些情节。

“在柯南道尔的小说里,‘魔鬼之足’是一种生长在非洲的奇特植物。这种植物的根部一半象人脚,一半象羊脚,因此得到了这个奇怪的名字。当然它的可怕绝不是因为名字。这种草根在燃烧的时候会释放出一种有毒的烟雾,这中烟雾能够使吸入者产生异常恐怖的幻觉。在小说中,凶手正是利用这一点将受害者惊吓致死。”

“幻觉?”张雨领悟到了什么,“你认为案子里的两名死者受到惊讶也是因为出现了幻觉?”

“除此之外,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了。”罗飞的语气中多少透着些无奈。

“幻觉产生的原因呢?魔鬼之足?那只是小说中的情节啊。”张雨被带起了思路,各种迷惑也接踵而出,“如果是有人故意造成的,那么动机又是什么?而且当时现场都有很多人,为什么单单他们出现了恐怖的幻觉?”

面对张雨这一连串的疑问,罗飞反而坦诚地笑了起来,然后他回答说“我也不知道。事实上,我约你来,还是想获得你的帮助。毕竟你是学医的,你好好想一想,小说里的情节,在现实中究竟有没有可能发生?如果可能,那么,通过什么途径,使用哪种药物,产生幻觉的精神学机理是什么?这些都是我迫切想了解的。”

张雨把两手一摊:“我是没有能力帮你解答这些问题。”不过他沉下头琢磨了片刻,又说道:“我倒想起一个人,也许你应该去请教请教他。”

“谁?”罗飞显然对张雨的推荐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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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立纬。龙州大学医学院的副院长,国内著名的精神病学专家。”张雨说起这个人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尊敬。

罗飞虽然不是医学界的人,但对周立纬这个名字也早有耳闻。留美博士,龙州大学的招牌学者,市人民医院精神科首席专家,这一系列的头衔足以赢得任何人的尊敬。

“你和他熟悉吗?能不能帮我引见一下,越快越好。”罗飞有些迫不及待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以前办案的时候有过几次接触。”张雨一边说一边抬腕看了看手表,已经快晚上十点了,“这样吧,我先和他联系一下试试,不过今晚要想见面的可能性恐怕不大。”

“嗯,先试试吧,尽量把情况说得清楚点。”

张雨点点头,拿出手机,调出周立纬的号码,按下了拨出键。

振铃响过四五声之后,电话接通了。

“喂。”听筒里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疲惫。

“是周老师吗?”

“对,你哪位?”

“你好,我是公安局的张雨。”

“哦,张法医,你好。”

“打搅了。是这样,今天市里发生了两起命案,案子比较蹊跷,死者在临死前似乎都受到了惊吓……”

“不用再说了。”电话那头的周立纬打断了张雨的话头,“你带上尸检报告和死者的相关资料,现在就来找我,我在龙州大学医学院的办公室,你认识的吧?”

“哦,认识。”

“那你赶紧过来,我等着你。”

周立纬似乎非常忙碌,两人刚说完这些,他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夜色已深,办公室里的环境静得很,罗飞又是个耳目聪敏的人,对双方电话里聊的内容大致听了个明白。不等张雨转述,他已经站起了身:“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呵。”张雨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周立纬今天是怎么了?我话还没有说完,他好像比你还性急呢!”

“很显然,他已经知道了什么。”罗飞一边说,一边快步向门口走去,张雨也不再多言,起身跟上。

半个小时后,两人驱车来到了龙州大学医学院的大楼前。整栋大楼此时已近乎全黑,只有三楼的一件办公室还亮着灯光,孤零零的分外醒目。显然,周立纬此时就在这间屋子里了。

大楼入口处有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正要往里走时,恰好看到了罗飞驾驶的警车。于是他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口等待观望。

罗飞二人下了车,渐行渐近,很快已走上了楼前的台阶。此时那个小伙子迎上前,热情地打着招呼:“你们是公安局的吧?来找周老师?”

罗飞点点头,见对方手里拿着钢笔和记录本,便猜测着问道:“你是他的学生?”

“我叫刘云。”小伙子笑呵呵地自我介绍完,又主动在前面引路,“正好,我们一块上去楼吧。”

不多时,三人已来到办公室门外。刘云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屋内立刻传来男人的声音:“进来吧。”

刘云轻轻推开门,三人依次而入。这是一间约二十平方米大小的屋子,左右两侧靠墙都有一排书柜,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专业书籍。紧里面窗前的位置摆放着一套办公桌椅,对面是会客用的沙发和茶几,除此之外,屋子里并无其他的陈设。

周立纬正坐在办公桌前专心致志地阅读着什么,直到三人进屋,他的目光才从桌案上离开,然后他站起身,向上迎了两步:“张法医,你们到了。”

这是一个干练的中年汉子,看起来四十岁上下。虽然个子不高,但却显得很精壮。可能是由于连续工作的时间太长,他的双眼有些发红,露出一些疲态,不过他走动时的步伐却既稳又快,给人一种抖擞有力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周立纬的形象与人们传统观念中的学者有较大的差别,罗飞禁不住凝起双目,在他周身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

周立纬在离众人一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他感受到了罗飞对他的关注,微笑着问张雨:“这位是?”

张雨连忙给二人做了介绍。得知了罗飞的身份,周立纬也略微显得有些惊讶。刑警队长的深夜造访很明显地预示了事态的严重性。

在周立纬的招呼下,张雨和罗飞坐在了沙发上,刘云则搬过一张凳子,独自坐在一边。

周立纬把自己的椅子搬到桌外坐下,然后开门见山地切入主题:“好了,说说你们遇见的情况吧。”

张雨首先把尸检报告、现场照片等相关资料递给了周立纬,然后把两起死亡事件案发前后的相关情况详细地描述了一遍,包括罗飞对“魔鬼之足”的相关猜测和疑惑等等。

周立纬神色郑重,一边听一边翻看着手中的资料。他看得非常认真,以致于张雨一开始会怀疑对方是否能把自己所说的东西完全听进去。但他很快就发现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只要自己稍有表述遗漏或语义不清的地方,周立纬便会抬起头,提出精准而及时的追问。

即时是罗飞,此时也不禁对此人的缜密的思维能力暗自钦佩。

在这个过程中,刘云始终一言不发地在带来的笔记本上做着记录。

张雨讲完之后,屋子里暂时出现了寂静。罗飞待周立纬思考了片刻,然后开始补充阐明自己的想法和要求:“周老师,我们这次来,就是想请你对这两起事件给出一些指导。死者究竟是不是产生了精神上的幻觉?如果是,那产生的原因是什么?会不会是有人恶意而为?”

“我现在只能对你的第一个疑问表示谨慎的赞同。”周立纬无奈地叹息一声,“而后两个问题,在你们来之前,就已经困扰我很久了。”

罗飞脸上出现迷惑的表情:“难道你早已知道了这两起死亡事件,你是从什么渠道听说的呢?”

“不,我并不知道你们事情。同样,你们也不知道我这边的情况。”周立纬转过身,从自己的书桌上拿起一叠资料,表情愈发凝重,“张法医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刚从市人民医院赶回来,现在的事态,也许比你们所掌握的还要严重很多。”

罗飞心中一沉,伸手接过周立纬递过来的东西。他粗粗地翻阅了一下,心中越来越惊愕。

那时一叠病历,总计有十多张,全是这两天新发的精神分裂病症患者,而在致病原因一栏中,无一例外地填着四个字:“过度惊吓”!

“这么说,最近两天来,龙州市区遭受到恐怖惊吓的人并非余自强和陈斌两人。只是这两人死了,所以案件报到了我们刑警队,而更多的案例其实掌握在人民医院的精神科。”

罗飞的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和不安。张雨还是第一次见到罗飞出现这样的情绪,在他的印象中,对方素来是个睿智、勇敢且充满自信的人,很多别人无法下手的难题往往在他的谈笑中便迎刃而解。不过这一次,事件是如此的诡谲离奇,足以超出任何人的想象。

不仅罗飞,在医学界声名赫赫的周立纬此时同样一筹莫展:“我详细分析过这十多份病例资料,从病理学的角度来说,我无法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人民医院收治的第一例病案是一个三十二岁的吴姓女子。昨天下午两点多,她在万盛商场购物,进入试衣间后不久,突然发出叫喊声,营业员连忙进试衣间查看,她已经因极度的恐惧而神志不清。第二例病案则是一个十九岁的小伙子。他是个社会闲散人员,昨天傍晚时分和一帮狐朋狗友聚在一个小歌厅里吸毒。其他人正在high的时候,他却象见了鬼一样狂吼乱叫,四五个保安过去才将他制服。原以为他是磕药磕过了头,但我见到他时,他浑身发抖,目光游离,显然是在害怕什么。今天早晨的一个病例则更加奇怪,这是一个七十来岁的老人,病发时正在公园里和一群老友练剑打拳,在那样的祥和气氛中,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给人造成如此大的刺激……总之,病例上的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份职业各不相同,事发时的时间、空间环境也没有什么规律可循。他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遭受了巨大的惊吓,这种惊吓在极短的时间内使他们精神紊乱,造成了可怕的后果。不过这个共同点恰恰又是最让人费解的地方,大多数病案发生的现场都有很多目击者,但他们却没有任何异常,谁也不知道让病者出现恐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周立纬的讲述与罗飞此前了解到的死亡案情是相吻合的。现在,疑问集中在了一个焦点: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那些可怜的人遭受了巨大的恐惧?

屋内暂时出现了寂静,所有人都在低着头沉思。

“恶魔!恶魔选中的祭品!”进屋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刘云此时突然轻轻地说道。

荒谬!罗飞立刻抬起头,反感地瞪了他一眼,这些话实在不应该在严谨郑重的气氛中出现。不过考虑到对方是周立纬的学生,他不便加以责备。

周立纬也在看着刘云,目光中露出诧异的神色。刘云却只顾他兴奋地拿起笔,在记录本上唰唰唰地快速书写,看起来对自己刚才的猜想颇为得意。

罗飞摇摇头,转过来对周立纬说道:“周老师,这些病历我能不能复印带走?有些相关的情况我想派人去详细调查一下。”

“这样最好了。”周立纬爽快地回答,“我也希望能获得那两个死亡者的详细信息。这件事需要大家协同配合,因为它看起来确实不那么简单。”

原本来的目的是想获得对案件有益的指导或启发,可出现的结果却是事件变得越发严重和复杂,这个局面毫无疑问是出乎罗飞预料的。当然他更不会知道,一段恐怖惊心的险程此时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四章 神秘的预言

上午的阳光很好,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罗飞的脸色却是阴沉沉的,和明朗的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正端坐在办公桌前,皱眉看着不远处的电脑屏幕。

今天一早,在国内某著名门户网站的新闻首页上出现了这样一条醒目的标题:“隐形恶魔惊现龙州多人吓疯情况不明”。短短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内,这则新闻稿的点击量已经上万,回帖近千。罗飞得到消息后,立即打开电脑,浏览了这篇正在网路上火热传播的文章。

不得不承认,这篇文章的文笔和结构都非常出色,作者用极具渲染力的文字详尽描述了近两天来在龙州市发生的诸多恐怖事件,其中最让罗飞惊讶的无疑是下面这段话:

“……13日夜间,龙州市刑警队的罗飞队长赶往龙州大学医学院,求助著名的精神医学专家周立纬。两人就各自所掌握的情况进行了认真的分析。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病案中的受害者感到如此的恐怖?而现场的其他人为什么又能不受影响?目前仍然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解答这些疑问。难道在龙州市中,真的出现了一个恐怖的隐形恶魔,而这些人,都是它所选中的祭品吗……”

很显然,肯定有昨夜在场的人向外界透露了消息。罗飞很快在心中确定了最大的嫌疑者,然后拨通了周立纬的电话。

一听罗飞提及网络新闻的事情,周立纬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对,我知道了。已经有好几个记者打电话要来采访我,真是够乱的。写文章的人是怎么知道那些内情的?”

“当时在场的就那几个人。我怀疑是你的那个学生把消息传播了出去。”罗飞不绕圈子,直话直说。

“我的学生?”周立纬的声音听起来很茫然。

“对啊,就是叫刘云的那个。什么‘恶魔’、‘祭品’,这些不都是他的话吗?”

“你说昨天晚上的那个小伙子啊?他可不是我的学生。”周立纬郑重的反驳,“他不是跟你们一块来的吗?我还以为他也是刑警队的人呢!”

听到这话,罗飞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我知道了。当时是我先入为主,把他认定为你的学生。我们双方都不了解,被这个人钻了空子。”

“那他到底是什么人?”

“那还用问吗?”罗飞苦笑着回答,“多半是个记者。他了解一些病案的事情,所以来采访你。正好遇见我们过去,他就顺势跟着进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听去了。这条新闻当然也就是他写的。”

“这事可有点麻烦。”周立纬忧心忡忡,“先不说会影响我的工作,有些事情传播开了,必然会在社会上引起恐慌。”

罗飞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闭口不言。不要接收任何人的采访。如今的记者可不得了,你说什么,他都能添油加醋地炒作一番。”

“对。”周立纬完全认同罗飞的说法,“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恐慌的情绪还是无可避免地传播开来。龙州并不算一个很大的城市,市民们相互打听,很快就发现新闻中所提及的那些恐怖事件并非空穴来风。越来越多的电话打向了市人民医院及公安局的刑警队,询问事态的原委和发展情况。

罗飞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最大限度地调集起刑警队的人手,投入到事件的调查工作中。近二十名警员被分散至城市的各个角落,就每一起发生过的病例进行详细的走访和探查。

另一边,周立纬同样忙得不可开交。对病患人员的诊查和病理分析工作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好在人民医院精神科拥有全国一流的科研诊疗设施,使得他在这个过程中能够淋漓尽致地发挥出自己的所学和才华。

傍晚时分,外出的警员陆续回到了队里。罗飞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了一个案情的通报会。

大家的工作应该说是既认真又细致的,众人汇总起来的走访笔录在罗飞面前攒成了厚厚的一摞。不过发言时,每个人却说得非常简短,因为他们实在没有寻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而事态似乎还在变得更糟。截止到下午四点,类似的病案又今天又新发了四例。另外,有一些市民反映,他们也曾出现过莫名其妙的恐怖感觉,只是这种感觉并不十分强烈,而且也没有延续很长时间。

这自然使罗飞想起了那个叫徐婷的女生,她当时的描述和这些人的感觉是相符的。这是一种虚幻而抽象的感觉,没有人能说出当时让他们害怕的究竟是什么,但他们又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那种压迫和恐惧感。

罗飞略倾着身体,右肘支在椅子扶手上,张开食指和拇指轻捏自己的下巴。他并没有急于去翻阅那些笔录,要从那么多的资料中剔拣出有价值的信息,那必定是一件需要大量时间和足够耐心的工作。而在目前这种茫然一片的状态下,作为刑警队长,最重要的事情是给下一步的工作指出一个清晰的方向。

警员们也都在用期待的目光看着罗飞,会场内一时寂静无声。

正在这样的气氛中,会议室的门被轻轻的推开了,罗飞办公室的秘书张成林走了进来。

“罗队长,有你的一个电话。”

“谁?有什么事情?我正在开会。”罗飞因为思路被打断,微微皱起了眉头。

“是从云南打过来的长途。说是看到了网上的新闻,有线索要提供。”

“云南?”那可是距离龙州千里之外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提供线索?虽然是一头雾水,但这个不寻常的电话还是引起了罗飞的极大兴趣,他立刻站起身,离开会场,向着办公室快步走去。

电话听筒闲搁在办公桌上,来电显示中出现的果然是来自云南的区号。

罗飞拿起听筒:“你好。我是罗飞。”

“你好。我叫许晓雯。”出乎罗飞的预料,柔和悦耳的声音显示:站在电话另一端的应该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你在云南?”罗飞首先点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是,我在网上看到了龙州发生的事情,这些……这些都是真的?”自称许晓雯的女子反问罗飞。

有些摸不透对方的来意,罗飞沉吟着,没有立刻回答。

许晓雯立刻捕捉到了罗飞的情绪:“你不用顾虑,我并没有猎奇心理,更不是无聊的记者。”

对方的敏锐和直率打动了罗飞,他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坦言:“文章当然是做了渲染,但基本的事实,确实是存在的。”

“它居然真的发生了,不可思议,我真是无法相信。”许晓雯急促地说道,虽然相隔千里,但罗飞还是能够想象出她说话时那种激动的表情。

而对方话语中的潜台词更是引起了罗飞的关注,他立刻追问:“怎么?你此前就知道它会发生吗?”

似乎是不知怎么开口,许晓雯在听筒那端犹豫、沉默着,片刻之后,她才缓缓地,用一种刻意保持出来的平静语气说道:“下面我给你讲的,是我半年前经历过的一件事情。它听起来会很荒谬,尤其是现在的状况下。不过,我可以用人格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你,会相信我吗?”

虽然未曾谋面,但罗飞心中却产生一种奇怪的直觉:这个女人是真诚且值得信任的。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立刻回答:“你说吧,我相信你。”

“谢谢。”对方很有礼貌地表达出对这种信任的感激,然后她开始讲述那段在自己脑海中留下深刻印象的记忆。

“我是云南省民族大学语言专业的研究生。在云南境内有很多少数民族,我学习的主要内容就是他们日常使用的那些土著语言。大约半年前,我接到省城一家精神病院的求助……”

“精神病院?”罗飞不解地插了一句,他想不出这和许晓雯所学的专业有什么联系。

“对。这家精神病院收治了一个奇怪的病人,他的病症……我想你应该能够猜到了。”

罗飞脱口而出:“过度惊吓造成的精神分裂?”

许晓雯“嗯”了一声,以示肯定:“院方在给他做治疗的时候,遇到了难题。这个病人说着一些令人无法听懂的话,因为一直是几句在来回反复,大夫判断这并不是无意识的胡言乱语,而很有可能是某种少数民族的土著语言。”

“所以他们请你过去,就是想知道那个人在说什么?”

“是的。”

“那你听懂他的话了?”罗飞已经敏感地意识到,一些非常关键的东西就隐藏在这个人的话语中,他屏息静待对方的下文。

“他说八月份,恐怖谷的恶魔将来到龙州。”许晓雯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八月份?现在正是八月份!罗飞呆呆的怔住。

他原本满怀期待,以为能得到一些与致病原因相关的线索。可谁知道这个远在云南的病人说出的居然是一句预言。

神秘的、诡异的,让人无法理解但又极为准确的预言!

第五章 恐惧症讲座

结束了许晓雯的通话后,罗飞挂了个电话给张雨,向他讲述了大致情况,并询问有没有最新的尸检结果。一聊之下,才知道周立纬也正在法医中心和张雨一同进行尸检的工作。感觉电话里说话费劲,罗飞干脆也动身向法医中心赶去。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虽然是八月盛夏,但停尸间内扑面而来的冷气还是让罗飞打了个寒噤。

“呵,这里面可真够凉的,能有二十度吗?”罗飞倒抽着气,抱起双臂,用手掌抚摩着裸露的胳膊。

张雨迎上前,递上了一件长袖白大褂,然后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并冲着停尸台方向努了努嘴。

周立纬正站在停尸台前端,俯身面对着余自强赤裸的尸体。他双目炯炯有神,毫不斜视,对罗飞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显然正专注与某项重要的工作中。

罗飞轻轻走上前,这才发现死者的头发已经被全部剃光,头顶左侧的一块颅骨也拿掉了,象是做手术一样被打开了一扇“天窗”。周立纬左手拿着一只电筒,右手将一个细长的金属器物从“天窗”伸入了死者的脑颅中。

“左脑上六区,这是控制人体产生各种情绪的部分。”张雨把嘴附在罗飞耳边,轻声解说。

罗飞点点头,只见周立纬手中的金属物在死者脑颅中停留了片刻后,又缓缓地退了出来,金属物的头部是一个小小的扁勺,里面盛着少许死者的脑组织。

周立纬放下手电,拿起一个玻璃小瓶,然后将刚取到的脑组织存放进去。这一切都完成之后,他才长长吁了口气,对罗飞点头打着招呼:“罗队长,你好!”

罗飞注意到他额头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看来刚才的那番工作颇费心力。

“我以为你们做医生的只对病人感兴趣,没想到你对尸体同样也很有研究。”罗飞用一句半开玩笑的话作为自己的开场白。

“那你的想法可有所偏颇了。”周立纬摇摇头,一本正经地纠正说,“医治病人永远只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在我看来,预防病症的发生其实更为重要。”

“对!”罗飞赞叹了一句,颇有遇见知音的感觉,“这一点上,医生和警察这两种职业倒是有相关的地方了。执法者需要做的工作绝不仅仅是去捕捉罪犯,更重要的是避免犯罪行为的发生。”

周立纬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所以我下午四点多就来到这里了。要预防病案的发生,必须进行病理学方面的研究。而从这个角度来说,尸体比病人具有更多的研究价值,因为在死者的身体上,各种病症要素无疑都是最充足的。”

“那么,到目前为止,有什么发现吗?”这是罗飞最关心的问题。

周立纬晃了晃手中的玻璃小瓶:“还需要进行详细的生化分析。”

“生化分析?”罗飞饶有兴趣地看着瓶中那些灰白色的脑质,“精神上受到的刺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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