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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天堂-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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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够了。”
“学生竟然麻烦恩师,实是惶恐!”方信就说着。
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者都各取所需啊。
到了新爵府,就有衙役放着鞭炮,然后开了封纸,进了爵府,地方官员也似是愿意结交新的同僚和贵族,因此这个爵府,几乎是焕然一新,都已经打扫过了。
一行官员,就开始巡看着,有前亭、中堂、后院,又有正寝之院所在,还有无数的厢房,环廊曲阁,这一路行来,方信也不由咋舌,果是贵族爵府。
其实帝都人多地少,就算是伯爵也不可能有这样大地爵府,但是从江府自是不同,因此这果然大着呢,等到了府中花园,就见方圆足有三十亩,方信一眼看去,只见园中亭台花榭有之,小湖走廊有之,翠竹花卉有之,真真是一个世家之所。
在场的官员见了,也都津津称羡,然后就是大批衙役帮忙,把方信所居的东西搬了过来,在场官员也送上礼物。
“金如意一柄,上好叶绸四匹,十两银锞十锭,四书五经一套,蓝方砚一方!”
“上等马二匹,妆缎十匹,杂色缎十匹,十两银锞八锭!”
“四对金珠簪环,寿星鼎一尊,玉杯四只!”
“上等碧酒十桶,香米十石,油百斤,四仪银餐具一套!”
如此种种,上百家官员,凡所来往者,莫不有礼,只得一一记下,然后再按照规矩回礼一些,切不能怠慢和搞错了,忙着赶来的兰姬,虽带着十数帐房,也几乎来不及。
至于那些杂色布、清钱、杂物,更是不计其数,这就不必说了。
而这时,方信才真正傻了眼,这些比他估计的,还烦琐上十倍,幸亏他的所谓恩师沈丹年,的确有本事,派来了府上管家,暂时充当管理,清扫的清扫,清点名单的清点名单,先把仓库清了出来,又一一清点入库,并且给予登录在册。
然后,从江府府城中,十家酒店,都派人挑着食盒,带着瓜果和厨师,甚至带着柴火过来,排了满满的百桌,就在花园上摆开,然后就见诸人纷纷清理,上茶,请各大人按照了地位高低,先后入席。
方信简直是忙得没有办法,也幸亏这时,他是正六品,在府中,仅次于知府和同知二人,其他的,都算是下官,只需要受礼,不需要太多回礼,不然简直是无法承担。
方信见过了礼,就对着知府吴颖和同知沈丹年说着:“学生真是措手不及,难以应付啊!”
“李大人,以后自是会习惯,官场就是如此。”知府吴颖哈哈笑地说着。
“恩师,那,是不是开宴了?”方信又问着沈丹年说着。
“恩,也差不多坐下了,就开宴吧!”
有了这句,方信才下令开宴,顿时,厨子全部开工,而一批批俏丽丫鬟,陆续端着丰盛的酒菜上来。
宴会当然实行的是单席制,每人一席,敬酒之后,气氛就开始了。
不过,话是这样说,实际上,十二月天,在花园中喝酒,实在是很冷的事情,因此,虽然也热闹了一小时,但是一小时后,这些官员也就要回去了。
有这一小时,清点的回礼礼单,也勉强完成了,一一回礼之后,官员也就上轿上车,各自回去。
诸官离开,知府吴颖也走了,沈丹年知道他今天有无数事,这都是府内安排,外人不好插手,也都走了,但是他带来的人,却还应着命。
方信也就不客气了,就指挥他们干事,府中再清扫一次,前后再查查到底有多少房间,又作什么用途。
而且,“钦赐李爵府”的牌子,也挂了上去。
方信沿途走着,四处看着,就有文书跟随着,见此府,单是后院正寝之所,就分成东园、西园、内园、后园四大部分,中间又有花园相隔,当下,就吩咐了下去。
东园以后是嫡子所住,先封存就可,而西园,就是二个平妻所住,这绰绰有余,内院,是家主和正妻所住,而后院,给老夫人住。
其实每个园,都有厢房,可提供给丫头和近侍所住。
中堂,又建有招待客人的场所,甚至包括为客人住下的房间,还有着书房,书楼。
而前院,实际上是厨房、仓库、马廊、米仓等等之地。
方信特意去中堂看了看,找到一片上好的厢房,这厢房,就是套房,一套也是一个小院,是提供上等家仆所住(比如府中执事),外面还有一片空地,正好作军营,方信立刻命令,府兵就安排在这里。
“你等可挑选其中一个,以后娶妻生子,地方都有了。”方信吩咐地说着。
“谢主上!”吴杰等人见方信除了家人,第一个就安排他们,不由暗生感激,当下就各挑选了一个小院。
方信又命人送上了每人十两银两,就说着:“这几天家中忙,一时办不好,抽不出人手来,你等新搬来,油盐、米粮、家具等等,都要用钱,自己拿去买吧!”
“谢主上,主人不必担心我等,我等自会料理。”
方信笑地说:“等你们有了妻后,自然不需要我这个主人说话了。”
才又带人看望着自己亲人的搬迁,见三妻指挥着忙碌,就也笑笑,不再说话,转身离开,对着艾贝尔说着:“你挑个吧,就去里面。”
又对着周围的人说着:“你等就不必跟来了,自己做事,有事,我会叫人。”
艾贝尔恩恩两声,就走了前面,让一些人不由注目。
艾贝尔找来找去,却在竹林和小池前,找到一套小房子,进了房间,里面虽有灰尘,但是屏风和帏帐还在,也有书几和盥洗的盆子,她就大为高兴:“以后我就住在这里了。”
“那好,我再给你一百两银子,你自己愿意买什么,就买什么,如何?”方信就说着,取出一张交子来。
她顿时一笑,开心地接过。
方信起身慢慢地踱步,到门口,望了望天上的乌云,长叹一声,说着:“你来了这里,也有一些时间了,觉得这里的世界,和你们的世界有什么不一样?”
艾贝尔仔细想了想,说着:“和我们世界完全不一样,有着强大的帝国和文化,隐隐看见了原本世界你们帝国的影子,但是又不一样,不过,论是人口和影响,比我们世界强多了,你们一个县的人口,就抵得上我们世界中一个公国或者小王国了。”
“而且,我很赞许你们科举制,让普通人都能当官,而且能治理如此庞大的帝国。”艾贝尔赞叹地说着:“庞大的帝国,辉煌的文明,让我真正感动。”
方信先是一语不发,当年,地球上,西方人也曾经如此感慨,并且认为中国的黄金之国,充满了财富和机会,就好比后世一段时间内,中国人对西方的感觉一样。
当西方人抢先进入工业革命后,这种感觉就消退,并且变成了鄙视了,那时,曾经称赞的东西,就全部扫到了野蛮人的范围内。
不过,这个主位面,帝国一直抢先优势,所以无论在那里,西方人不自觉有些敬畏,不然的话,这支队伍岂会如此好说话?
方信接下来说:“也不是没有毛病的,别的不说,农民和地主,和官员,都有矛盾,现在佃户四六缴租,已经算是仁慈不过了,一般都是五五缴租,勉强混个温饱,如是有什么天灾人祸,立刻就是乱事,哎!”
“我虽然为官时间还不长,但是也知道,其实现在还有六四缴租,甚至三七收租,田里一点收成,地主占上了六七成,太平的日子久了,有事,官府来镇压,地主所以就越发肆无忌惮,兼并剥削的厉害,而且愈演愈烈,这气数,也就越来越低了!”方信很是抑郁,其实就算没有西南的事情,这朝廷也要走下坡路了:“各省各县,那些宗教都出来了,这些大大小小的邪教,在民间以行医施药、请神扶乱打幌子,而其实在隐隐集事!可惜的是,我自己也不可免,也占了近五千亩地!”
见她有些似懂非懂,方信失笑,不准备继续说下去:“这也是百年的事情了,你且安心住下,现在我们都应该看不见结果。”
方信说完,就从这房中出来,才知道外头已经又下起雪。
人人都忙着,方信就可以闲着,先踏雪来到花园中看看,过了一会,方信的心情就平静了许多了,摸着这把潜渊剑,方信就笑了。
就凭这把剑,想要他当出头鸟,先旺再衰然后就被当成棋子?这也太可笑了点,就算朝廷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但是只要不能给朝廷立个天翻地覆的变化,别说万世,有个三十世,五十世,一百世,夸张点千世的功德,他就不肯当这个棋子。
毕竟现在朝廷气数还没有到质变的时候,百姓还可过活,顺着天意搞破坏一时可以气运无人可及,长远上说,就是生灵涂炭,万般罪孽在身,等天意不佑,立刻就受大罪,别说功德了,不立刻身死陨落就已经算好了。
如果有百世千世的功德,那抵消一时的罪过也是可以,但是没有,他才不肯做这个。
而且,这剑中紫气,也太不牢靠了点,人家说,生在命中长在骨,这贵气才不会随一时变革而出现大起大落,这剑中紫气,一时间可以旺之,但是如失了这剑呢?是不是立刻打回了原形?
当然,有此剑在手,一时间气运几如蛟龙,就算是皇上也未必能轻易奈何了他,那拿剑的时间内,还真要利用一下才是,想到这里,方信不禁哈哈大笑。
笑完了,他就又思考着,喃喃说着:“是时候写书了,第一本,就是仁礼非法论吧!”
方信对这事,早已隐隐相感,因此特地用玉如意,从记忆深处找到地球上一些相关作品,又记忆了帝国研究地一些专门论断,话说,孔子本意是什么,在方信看来,就是仁礼二字,而且,不是那种普通的解释,直接就是“爱人为仁,秩序为礼”!
有人以为,法家实是高妙,后世也是儒为外表,法为内在,实际上,方信却以为“礼”更胜于“法”。
“礼”可包含“法”,“法”却不能包含礼。
原因很简单,法是自上而下之定,就自然代表了统治者的意志,覆盖面就远不能和“礼”相比,因此法是赤裸裸的“权”的体现。
而“礼”,不但是由上而下的法律秩序,也在于平等交流的社会秩序,更在于由下而上的流动秩序,而且还从现实跨越到思想领域,甚至神灵领域,这才是“礼”!
而只强调由上而下,贯彻统治者意志的“法”,就失去了“仁”的内涵,而变成了权术,所以才有暴虐之秦,赤裸裸地体现统治者剥削和镇压的意志。
而“礼”而无“仁”,就变成了礼教,所谓礼教杀人吃人,其实都是法来代替了礼地具体表现,到了后世,三纲五常,已经不再属于儒,只强调上下秩序,不强调“仁”对家庭,社会,国家的目的,因此实际上,已经开始蜕化成法家,只是面具是儒家而已。
就直接举例,对上要不要尊敬?当然要,因为没有秩序哪能办事?就算是所谓的民主国家,上司缺少权威和地位,也无法办事,但是,单是强调上下等级,那就是走向法家,而孔子的目的,归根到底,却是要“仁”,也就是说,你上司要爱护下属,才算基本的仁,你丈夫要爱护妻子,才算基本的仁,你父亲要爱护儿女,才算基本的仁,你君王,你国家要对得起臣民,才算基本的仁!
有了仁,你才能要求礼,失了这个前提,就已经不是儒家正意,所以孟子告齐宣王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孟子·离娄篇下)
有这立意,写书教化世人,已经足够了,当然,著书立作,没有几十年的经学功底,广泛涉猎经史子集,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方信现在已经算是四阶儒学,但是要自己写来,不是办不到,也要数十年工夫,这时,就要拿来主义了——以这立意为核心为地基,借助二世千年所积累的精妙学问来建得大厦,那只要半年就差不多可初稿了。
至于什么西方具体形式,比如投票民主,什么人人平等,这些全部近于扯谈,因为已经包含在“一仁一礼”的根本微妙大义中了,根本不需要再引进西方思想,引进了反而造成学术理论源流不纯——研究透了仁礼的根本微妙大义,就已经足够为华夏民生民主来建根基了,而且还是正本清源,不局限于手段,而追求民生民主根本的学说。
潜龙,这才是华夏潜龙!
方信哑然一笑,心神宁静安详,改变历史,从今开始起步,辉煌万世之学,今日由我来写!
我今日为华夏立根基。
我今日为万世开大道。
第104章 一卷书来照日月
明文十八年六月二十一。
鲁府。
鲁侯与二人,正静处在一间竹室之中,这竹室简单,却极是清幽雅致。
室中空无一物,只有一几,几上放着几本经书,又有一个雨点花瓶,插著数株花,疏疏几片,已是淡雅宜人。
琴声流淌在室内,声声入耳,似是欣悦,又似倾诉,却正是对面一位身着淡紫裙的少女,盘膝跪坐,青丝无风而动,素手拢、捻、抹、挑。
不一时,一曲作结,声渐收止,余歌还在,鲁舒兰收回了手。
“好好好,你的琴艺,真是越发长进了。”鲁侯哈哈笑地说着:“玄达道长,黄先生,你们以为如何?”
周围一个道士含笑不语,如方信见了,就应该知道是当年从省城回乡,半途遇到的那个道士,此时,这道士却也变了样,不动,就有那种浓郁的出尘之意。
“是不错!”黄先生,正是大儒黄少阳,他对鲁侯的话,并无意见,只是平淡的一句。
鲁舒兰却弯腰行礼,为三人上茶,上完茶后,就有些黯然地退了出去,虽然她是鲁候的女儿,但是有些场合,由不得她参与。
见她退了出去,鲁侯才叹了一声,说着:“痴儿!”
三人于是品茶,端坐于一室,这时,初夏六月,阳光洒过走廊,茶香隐隐,一时间,竟然静如无人,喝完一茶,鲁侯终于拿起一本书来,说着:“黄先生,你对这本仁礼本意论,有何看法?”
方信自一月十六日开始,一直到六月二十日,整整一百五十一天的时间,便撰写定稿,并且按照礼节,奉给了鲁侯、黄少阳、以及程许之。
黄少阳平淡地说着:“这本书,李侍读已经亲自奉上给我,不过昨天我还没有读,但是今日早晨,却已经读过,正是程先生给我看的,据说昨日,程先生拿到了这书,才看完,就喜悦得簌簌发抖,等到全篇看完,直高呼妙哉,早晨特来赶来见我,称之李睿为五百年来继圣贤正统,读书人的真种子!”
“那黄先生,您的意见呢?”
黄少阳敛容,先取出这书,念着:“圣贤语常而少语怪,语德而少语力,语治而少语乱,语人而少语神,何也,敬天命而尽人事,人非天,岂言天,人非地,岂言地,人非鬼神,安论鬼神是非哉?”
“是以君子之道,其根基在人,其功德在人,其尽性在人,以穷人世沉浮、升降、动静、生死之理,惟大仁大礼于心,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天地之明莫大于日月,人道之理莫大于仁礼,吾不知天地亿万里之高,吾不知仁礼千百世之继,而成吾志者,唯其无悔无愧也,如此,端言可说仁礼,仁者爱人,礼者秩序,圣贤之道,人道之要,已在其中,当广于万世万邦之人而说,阴受而阳施,以为教化,以开大道,兴哉斯言!”
“天地之气,集散无常,流转百域,然持人道居其间,俯仰之间,天地苍茫,人事转眼已为陈迹,不能不以之兴其敬畏,然死生虽可言大,功业虽有沉浮,持道而行,终其九死其犹未悔,尚不足让君子畏也!”
“孔子说,吾宁知不可而为之,孟子说,虽千万人而吾往矣,念此人道之志,养此浩然之气,虽百十载,尤不知老之将至也!”
念完第一页,放下书来回答地说着:“惟大仁大礼于心,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就凭这句话,就知李睿真真是百年难得奇才矣……原本经文考卷,我也自看了,是有可取之处,但是想不到一年不到,精进如此,此书一出,圣贤之意大明于世矣,此子才二十岁,真是天授英才……只是,其中言论精妙固有,立意也高,只是言辞之中,似还有一些未纯未熟之意,实是让吾迷惑,能写到这步,本不应有此疏涩,不过,就算如此,也是数百年之书,当可以此名留青史。”
这的确说得中肯,方信的确已经大悟孔孟之要意,可以说,已经尽得其道,但是他毕竟才得道统不久,所以字句之中,还有疏涩,不过,这仅仅是文笔和字句上的毛病,与大旨无妨,等日后自然火候纯化。
“年方二十,与字句之间还有疏涩,也属正常,但是其中要意,虽非一脉,贫道还是佩服的,这区区一卷之经,不过三万,却已经自成气象了。”玄达道士说着,有些感慨,在他的眼中,这区区一本三万字的经书,却不是单纯的经书。
那是一片光明,皎洁之中,金色字符在旋转,区区一经,就已光撒整个房间,使整个房间内阴晦尽消,这部经,的确已经得了人道之要,而受大气数。
鲁侯自是看不见这种气象,但是他的确明白奇人异士所说的东西,沉吟了片刻,就笑地说着:“既然如此,本侯还真要助他一臂之力!”
说着,就浮现出一丝冷笑,提高了一些声音说着:“给本侯召见严先生。”
“是!”外面传来应声。
“属下拜见侯爷!”没有多少时间,还是一身文人之衣的严敏,进来行礼,这几年来,他恭谨谨慎多了。
“李睿作书立说,倒也有一些可取之处,既然如此,本侯也就助他一臂之力,你且带书回去见李睿,就说本侯愿意支持其印刷,首印一万卷,并且,黄先生和程先生,可作其序。”
“明白了,我这就去办!”严敏恭谨地回答地说着,等目光转到了在座两人,心中就是一凛,转到了书上,更是微微变色,取了书,他就退出了。
才走出去,他就一叹,近年来,鲁侯对他的信任不复以前,这让他暗中警惕。
六月风吹拂,走到外厅不远的一株树下,想及鲁侯那平静的眼神,熟悉鲁侯心意的他,就已经是全身乏力,严敏直直地望着树木,人还在走着,各种思绪纷杂而来。
想了片刻,突然之间,想起了鲁舒兰,就只觉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痛,对此,他很是诧异,不由哑然失笑。
跨出门去,阳光直照而下……
当年在帝都,由于从的师傅身分相对高,以及身属六司衙门的关系,所以才能翻阅极机要的档案,以及大批奇能异士的技能,那间楼中,民间甚至豪门世家,秘传的武功心法不计其数,每一张封存档案中,都可能获得一项惊人的秘密或者奇学。
自己有天赋,所以不但能参悟许多武学,还能开得灵眼,得其望气之能,那时,一时间,似乎气冲云宵,天下大可去得,可是如今,才知道,就算阅读万家奇学,又有何用,通向绝顶高手之路,还是如此狭窄一线!
渊不如精,精又不如命,知道的越多,才越感觉到无能为力,这些年来,自己就算有奇功在身,如是鲁侯要杀自己,只要不顾忌朝廷,随时都可以,而自己想反击,却千难万难,能算人,不能算己,命也,数也!
谁又能了解这种隐藏在府中,又无能为力的感觉?虽有万般才华,但是论身份,也许外面一个举子,都比他高贵许多,想到这里,他不由叹着,如果当年,没有被引进六司衙门,那自己至少可生活在阳光下吧!
感觉到自己思想已经很危险,严敏收回了思考,集中到现在的事情上,黄少阳、以及程许之,都是南方有名的大儒,当然,不是最顶尖的,但是也大有影响,门人弟子,影响广泛,有他们推荐,再加上鲁侯的运作,这本书在短时间内,使南方士林都影响到,不成问题。
作为从江府的领班人,自己还真真是要见见李睿这人了,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就不自觉地露出了自嘲的冷笑,到了外面,见二人迎接而上,他就恢复了冷静从容的神态,说着:“去李爵府!”
马车行驰,行了一个下午,在黄昏时,就已经到了李爵府,报了姓名,就立刻获得了接见。
“严先生,主上请您进去。”一个府兵行礼说着,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但是严敏还是心中一缩,这人武功,实已经不下于鲁府中的精锐了。
到了客厅,就见得方信迎接上来,说着:“哎呀,原来是严先生,快请上楼去。”
严敏却是先一拱手,就欲跪下,说着:“拜见爵爷。”
朝廷法度,没有功名者,见到六品官就要拜下,见到贵族更是如此,违者以不敬之罪,可杖五十,不知不觉之中,两人身份已有非常大的悬殊了,真是世事无常。
方信连忙伸出手来相扶:“不敢不敢,严先生何必多礼,此间又无外人。”
有外人自然要真跪了,严敏听了,心中不知作何而想,只得一笑,上得楼来,分了宾主坐了,严敏一边打量,一边就欠身把鲁侯的意思说了。
方信这时,穿着一身月白色纱衣,没有戴着金冠,但是那年轻的脸上,瞳仁之中,既顾盼生辉,黑幽幽又深不可测,举动潇洒飘逸,又不知其心思,虽含着笑,却一点也没有看出虚实来,听完了,就笑地说:“鲁侯之意,我也明白,下官真是惶恐,然长者有赐,不可不从,学生唯有跪谢——就如此回话吧!”
“那好,我就如此回去禀告侯爷!”早些日子,还能看得深浅,现在真正是温润如玉,却又不动声色,难以明之,外表看不出,再用灵眼,却只见一片白光笼罩方信,里面光明浩瀚磅礴,又隐隐有股紫气上升,心中就是凛然,新年前见他一次,还没有这气象,还想着此子根基不稳,虽有富贵而不可长久,现在看来,却已经根基深厚不见底了。
但是这事,却无论怎么样羡慕不得,谁都知道能作书立传,就可大得天地人之佑,但是世上又有几人能如此洞察道统,得了真意?这不是投机取巧所能得到的。
“别慌,严先生何必焦急,现在天黑了,总不成连夜赶回去?那时,城门也关了,来来,就在府中住上一夜就可。”方信挽留着地说着。
严敏正想看看府中虚实,稍微推辞,就也受了,方信露出喜悦的神色,就立刻命人整治酒席,并且又笑地说着:“离宴还有些时光,不如我们就在亭前喝茶,如何,而且,还有两位,也一起见见面?”
“煮茶论诗,一大快也,敢不从命?”严敏欣然应着。
当下,二人就穿堂过室,向后花园走去,就到了一处湖泊,这人工湖泊,有五亩见方,绕池遍栽各色树木,又有走廊其上,中间设有一亭,亭皆用原木。
这时,夕阳还在,竹林、卧石、假山之类,淋浴在阳光中,尽得自然之意,在亭中,已经有两人,上有一小几,一个童子正就着红泥小炉烹茶。
从走廊而过,又见走廊两侧尽是爬藤,又有小花点缀在其中,真是香气暗流。
到了亭中,就见二人起身拱手为礼,方信就笑地说着:“严先生,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邹利兴,从江府治下三春县教谕。”
“这是本家府之内的教席白留,恩,两位,这是鲁侯府的严先生!”
这两人,严敏都是知道。
首先是邹利兴,上次考进士失败,就去补了三春县教谕。
三春县教谕是正九品,大楚立学,县级就有学官,教谕管理县中学子的学习,也是童生考试的主持,从属礼部。
邹利兴是举人,一府之中,少者六七县,多者十数县,因此补上这九品县教谕并不难,这人教导学生细致,诚恳认真,这几年暗中评价不错,可惜的是学官不易升迁,要想升上一品到府中当正七品府学正,没有二十年,不用想了,这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情。
至于白留,今年三十四岁,李睿没有发家前的邻居,和李睿关系不错,半师半友,却一直没有中得秀才,李睿因此记得他的恩情,自中举之后就开始照顾,现在挂着李睿长子李凝文的启蒙师傅的名义,而受礼遇,但是今年秀才郡试,很有希望,不但是他文章火候考取秀才已经足够,而且也是受了李府的恩泽的原因。
这些人事,都有记录档案,严敏是从江府主持人,自然知道,李睿这人,直到现在,对君忠,对母孝,对师恭,对同僚友,对属下威而仁,对友义,竟然是知行合一,找不出半点毛病来,真要,也就是遣仆经商,稍有爱财之嫌。
当下,人人见礼,四人就各自坐下,这时,早有童子煮茶完毕,端上茶来,严敏端起细细品评,只觉入口虽有清香,但是火候礼节,到底不及鲁府——说的也是,要真贵族,处处细节都见奢侈学问,非三代以上不可。
当下诸人,迎着池塘清风,就着水气,一时间大爽,淡淡的茶香飘荡在空间中,再论得诗文,连严敏都一时间有些恍惚,竟似尘念消沉,不过,他立刻醒了过来,就听见邹利兴说着:“当日,李兄中进士,我还有些不服气,现在读了这本仁礼之论,却再也难兴嫉妒之情了,真是闻君一言,胜读十年书啊!”
“是啊,读来感慨不己,大人叫我授其子,我私下却经常冷汗而出,惟恐误人子弟,那就真正是罪过了。”白留一身儒衣,说着,他这几年,生活改善了,但是格局反而没有当年苦读时大了,这也是一得一失。
邹利兴又说着:“听严先生说,那就不必再去买下印书坊了?”
“印书坊还是有买的,不过既然侯爷愿印一万,我就印上一千好了。”方信淡淡地笑地说着,其实这本仁礼之论,还不能说是开大道,只是穷尽了“仁”“礼”二字,并且进行辨证,指明这两者,一阴一阳,不可分离,若是分离,就非儒家圣贤正统之说。
而且,方信着重提出,人就要先立人道根基,对天地鬼神,先不论,这不是狭窄,反而是方信纯粹道统,扎实根基之说,毕竟天地人,任何一个都有莫测之道,一下子想全部包容,只是博而不精,反而误了大道,折了根基,所以仁礼之说中,不论天地人,只道一个“善之所向,人生无悔”。
“天地之气,集散无常,流转百域,然持人道居其间,俯仰之间,天地苍茫,人事转眼已为陈迹,不能不以之兴其敬畏,然死生虽可言大,功业虽有沉浮,持道而行,终其九死其犹未悔,尚不足让君子畏也!”——这句话实是得了“无悔”,就得了人道之最高之意。
意思就是,世界之大,万物之多,社会之宏大,一人就如渺小的尘土,那我们推行善道正道,肯定会遇到困难,又怎么样来对待这个问题呢?
回答,也就是无论遇到什么,无论功业有没有成,都是九死而不悔,这就是人道积极上进的最大原动力,也是所谓的浩然正气的本质,至大至刚,充满宇宙,等于开出了儒家真正修炼上的入手道路。
就是因为点出这条,才可以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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