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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天堂-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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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手段,自然被有心人看在眼中,做得不错。

九品司仓曹,县令就可任命,事后上报一下府中,方信一时也不任命,就临时由宋文晨兼管了,并且开始对仓库进行严格的管理。

至于其他,方信全部不问,只是细心观察和体会平时县衙运转,仔细打量着人才,这时,正是征粮的时间段,除了县丞避嫌外,县尉、主薄、巡检都干得不错,治理乡社、巡视法度、纳科征粮,甚至宋文晨也精明能干,把诸般杂务有有秩有序。

过了二个月,到十一月中,粮食就收了上来,方信对前知县也有些敬佩,虽然他有些贪,但是内政和人事选拔上,还作得非常不错。

这二个月来,方信唯一的一件事,就是控制住仓库,同时整编过县衙人事,而衙兵由十人,扩大到了二十人,算是知县直接掌握的兵力。

权威不是一天建立的,而是日积月累建立的,二个月来,方信终于彻底摸清楚了县中情况,也竖立了一定的权威。

安昌省原本就是土著聚居之地,历来都由当地土司土官土目世袭统治,但是自太祖以来,建省立郡设县,与内地政令一统,这就是“改土归流”。

当时大将军张元生,在此地大杀大砍,杀了十万人,焚烧了三百个寨子,才算平了下来,上百年来,汉族人口日多,县中主要农田和收入,也是来自汉族,但是由于土地和用水的冲突,土著和汉族的矛盾,开始日益尖锐起来。

明白了这点,方信立刻又命巡检,把人数扩大到一县允许的最大编制一百人,又命县尉训练厢兵,心中甚有隐忧。

这天,方信就召集签押房书吏宋文晨、班头刘觉明、巡检张阳三人在后院。

“给大人请安!”三人来了,却闻到满屋香气,三人都不由暗中咽了口水,仔细看去,却见桌上放一个木炭小炉,上面又有一个锅子,这锅子很大,里面满是沸腾的菜肴,边上还有大片的肉和干蘑菇之类。

方信见状,笑地说着:“都愣着干嘛?来来来,大家都坐下烤火。”

“卑职怎敢?”

“年终了,我们说些话,有什么不敢?坐下吧!”

押房书吏宋文晨和班头刘觉明,就坐了下来,巡检张阳略显迟疑,也坐了下来,这时十一月中了,温度也有零度左右,烤着火正好,下面就有仆人,开了酒坛泥封,将清绿沉香的液体,缓缓倒入小碗中。

方信笑地说:“各位,你等一年辛苦,本县都看在心上,来,干了这杯,请随意。”

方信话语真诚,三人自然也舒服,连声不敢:“这是大人的功劳,小人不过是伺候着而已,哪敢称辛苦?”

不过,美酒入肚,丝丝暖气上涌,再加上锅子中带着浓郁的肉香,三人才吃了一口,就称赞地说:“好,好!”

“天寒地冻,菜肴稍放片刻,就自凉了,本县吃不得冷菜,就想出这法子,哈哈!”方信也就笑地说。

“大人真是英明!”三人连声称赞,的确,喝着酒,吃着火锅,身上顿时热了起来,三人都立刻下定主意,回去也弄出。

方信随意把鲜嫩的肉片放在火锅里,一片故作惊讶地说着:“哎呀,张大人,如此天寒地冻,为何还穿着单薄,看你进来,连脸都青了。”

张阳略显尴尬,苦笑地说着:“年巡甚忙,家贫,却作不得锦衣。”

“说来本县听听。”方信吃着肉来,却说了一句。

张阳更是迟疑,怕上司听了不高兴,但是转眼,却见宋文晨连使眼色,想了想,还是说了一些出来。

原来,朝廷法度,县令每月俸禄是十两银子,而且又有“职田”,知县有着50亩田的收入,是自己的,也算不错了。

从七品是八两银子,正八品是六两,从八品是五两,正九品是四两,从八品是三两,就相对贫寒了,至于下面税丁巡丁之类,年薪也只有三两到四两半。

其实这薪水已经可以了,但是对官员来说,每年来往就不少,自然不足用了。

方信笑了,喝口酒,说着:“是清寒了些,可是本县也不算富裕啊,这样吧,来人啊,把鞋子拿来。”

“是,大人!”就有人应着,没有多少时间,就见有人拿出数双来。

“谢大人!”三人还以为这是赏的,虽然不以为然,但是还是起身谢了,不管上司赏了多少,只要是赏,就必须欢喜接受,这本是官场原理。

“先不要谢,你们仔细看着。”拿来的,是一靴一鞋各三双,三人于是拿出来看看,才一看,就“咦”的一声,说着:“这下面,并非是木底?”

这时,无论是鞋、履、靴,都以木底,但是又不能太厚,一般厚寸二厚,最厚也不过寸五,而穿至薄到四五分厚就不能穿了,而且虽可垫东西,穿着也寒冷,有钱人因此用皮底来作履靴。

但是这等小官,还真的穿不起皮底履靴呢,当然,买一双两双还不打紧,不过当成日常来穿,就舍不得了,毕竟皮底磨起来,也非常快,一个月就穿洞了。

而这双下面,全部是厚布作成的底子,里面又缝了毛茸,方信就笑地说:“你等,就在此穿上靴子吧!”

知县有令,三人当然穿上,一穿上,顿时感觉到双足温暖,没有比较不知道,一有比较就很明显了,而且正好合脚,显是县令用心了。

“好,真温暖,不过,布底,磨起来,很快吧!”其他二人还罢了,经常在县衙内,但是张阳身为巡检,却要经常跑着。

“木底靴,可用多少时?一双耗多少钱?”

“普通木底靴,用得良木和工匠,一双千文,不太外出者,可穿二月,但是我穿,不过半月就磨薄了要换底了!”

这时,木底靴,不但要用上等良木,而且要木匠刨得光滑,尺寸也要把握,因此耗费很大,一双木底靴,要一两,非有钱人和官家不穿。

“那你就穿吧,这等厚靴,耗费500文,如是一般厚底鞋,只花100文!但是穿着温暖,一般人可穿半年,就算你等经常穿着,也可穿三个月!”方信断然说着。

“果真如此?”三人顿时眸子发亮。

“本县还有说假的?”

“卑职不敢,那大人的意思是?”宋文晨最先领悟出一些奥妙,谨慎地问着。

“县中每年收赋税,都收上一大批粗布来,这等粗布,府里省里都不要,甚至你等也觉得太差,因此留下自用都不要,是不?”方信笑地问。

“是,县中纺织之技远不如中原和江南,这等粗布,却是无用。”宋文晨回答地说着。

自古以来,人们用来织布的,通常只有两种原料:一种是棉花和苎麻,它们可以织成各种棉布和织物;另一种是蚕丝和毛发,可获得美丽的丝绸和呢绒,但是这等偏远之县,自然手艺不合格,百姓自穿也就罢,上交却是谁也没有多少用途。

“所以本县就要废物利用,你看,你等所穿,就是布底,百纳千层而成,本县就做主,将这等粗布发给你等家人而做这靴鞋,作靴一双,如是合格,就给100文,作鞋一双,就给30文,多多益善,等做完了,就上交仓库,然后本县就当新年之礼发下,凡是官员,都有配额,而税丁衙兵也可有一双!”

“知县大人,这样,是不是不符规矩?”宋文晨小心翼翼地问着。

这样就等于拿公家的钱,来发双份的红包了,毕竟做了,就给工钱,在许多小吏看来,这就是年终发钱,而做完了,又等于是赏给他们,这又是一份了。

“你等以为这是耗费官仓?哈哈哈哈,本县这个还做得了这个主,县中官吏,发下总计就算五百双,那就再作三千双,除了年终府中礼物来往中加上外,其他的,全部销到府中,说不定全部会赚回来,而且还有盈余!”方信这时,已经拿过三十双到府中,了解了情况:“这次年终,各大人和小吏,都会拜见本县,奉上年礼,这年礼所金,就全部折成片份,你等谁家有人作这生意,就可推荐而来,市价将这粗布买下,然后作这个鞋靴,这样,不但县库多了一笔钱,而且我们也可赚得,本县先出百两银子!”

这二个月,方信回了信件,又获得了家中送来的三千两交子,这个世界当然没有什么所谓的银票。

银票的存在,必须是一个合法印刷钞票的结构,别说是私人了,就是朝廷也不可能,而且,这时谁愿意长期把钱存在钱庄内吗?不怕别人卷了跑路?

就从这点,就可以知道,这种社会不可能产生真正意义上的银票,原本地球上,朱元璋印纸币,不到二十年,就贬值到废纸的程度了。

那交子,就是临时性货币,主要是携带金钱不易,因此可以找到钱庄,存入金钱,钱庄把存款人存放现金的数额临时填写在用楮纸制作的卷面上,再交还存款人,当存款人提取现金时,每贯付给钱庄30文钱的利息,即付3%的保管费。

这种临时填写存款金额的楮纸券便谓之交子,只是短暂存取,不是长期存款,由于数量少,存款时间短,所以才可冒这风险。

家里送来,就是三千两交子,因为是知县的缘故,钱庄没有收利息,很快就把钱全部取回来,放在自己帐房内。

三人也不觉得这有什么,这种事情,到底是小事,当下,班头刘觉明就说着:“卑职有个堂兄,就作这个生意,大人如果信得过,就由他来作罢!”

“那就如此决定吧!这店就叫百底店,本县借出银子,给你这个堂兄,以他的名义,买下县库中不用的粗布,一切都要有手续,不可有任何折扣,然后就由他分派给各官各吏家人来做,也赚点小钱过年,至于怎么样做,本县已有五人会,就由她们领着作就是了。”方信把手一挥,就如此决定了。

“谢大人!”这对有品级的官员还无所谓,对小吏,特别是那些役丁衙兵之类来说,就是很大一笔钱了,因此获得的,是一些赞声。

用葛根和米粉煮好浆糊,把碎布、旧布贴在大块的布上,粘叠到五、六分厚晒干,再用鞋刀切成底样,然后用钻子钻透,穿过麻鞋索,用力拉紧,钻的孔要又多又密,排列要整齐,鞋索拉得越紧越好,如此才作出百纳千层鞋。

不得不说,只要有钱拿,这无论是学习还是劳动效率,立刻就有了。

没有一天,所领的官吏和役丁衙兵家人,就知道怎么样作了,然后就是领着大批的粗布回去了。

只是稍加提点,这些女人就知道怎么样尽量利用流水线原理了。

其实,封建社会,如果太平,县令其实很少有事,毕竟社会结构单一,那就容易管理,在这里,方信不得不想到一个问题——那些专门读儒学的士子,坚决反对商业化,是不是因为商人流动性强,专业性强,导致了他们无法管理呢?

无法管理,就索性废除,不能废除,也必须贬低,想明白这点,方信突然对历史进程就无比清晰了起来。

从地球历史上看,明算科(数字和帐簿)的存在,就使唐宋商业繁荣,但是在明清时,明算科就基本上不存在,或者沉沦成小吏的技能,因此闭关守国思想严重。

这就是因为占社会精英阶层,不会算术,或者说不擅长算术,那自然对商业就无比仇视和打击了——因为人家不会管理,你就算说给他听,他也什么也不懂。

地球上,无数人研究,为什么中国无法产生资本主义,理由当然是许多许多,有些白痴甚至说着,这是封建主对资本主的本能仇视,这简直是无比扯谈,人家个个预知大师,知道阶级论,知道资本家会取代他们吗?

其实原因很简单,这些管理国家的官员和整个文人阶级,对数学不精通不普及,这样自然就无法管理商业了,他们有限的算术本事,能管理好土地佃户就行了,所以对商人就特别仇恨和打击——回想一下,凡是反对商人的,是不是就是数学不好的?

一想到这个,就什么也明白了,改变中国式的内部循环有许多环节,但是关键一点,只要某个朝廷,把数学当成官员基础学科,和策论一样考试的话,那官员阶级整体素质就会提高,自然就会管理商业和商人了,会管理商人,就不会打击,就允许商业发展下去,并且也发觉其中的好处,然后就自然由地主贵族转化成资本贵族,然后就自然形成了资本主义社会。

想到这里,玉如意猛地大震,几乎要发出光来,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这意味着前所未有的大功德所在。

方信耗费了好大的心神,才算控制住了自己,又恢复了余闲的生活,毕竟收了赋税之后,整个衙门就公务就没有了,但是这并非无事可作,相反,忙得很。

这时,整个衙门,都在忙碌着,为了新年庆典,要做充分的准备工作。

大楚风俗,一旦进入腊月,就算进入年关了,一直到正月二十五日“填仓”以后,才恢复正常。

无论是官府,还是百姓,都必须置办年货过年,这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因此一进腊月,市面骤现繁荣,这是一年内的特有市场,称为“腊月市”。

别说府城了,就是县城临时市场,也非常热闹,各地贩子也赶来了。

当然,官府在腊月初八,必须具体祭祀“衙神和狱神”,作为县令,还必须祭祀土地神,这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以保佑庄稼丰收,百姓得食,故而祀之。

这天,整个衙门都香喷喷,因为煮了腊八粥,这锅子非常大,一锅就可让五十人食,因此按照规矩,共熬10大锅,每个衙门内人,都会获得一份。

里面有红枣、粳米、核桃仁、栗子、菱角米,甚至加上了罕见的糖,顿时人人欢喜。

“大人,已经准备完毕了。”这不,腊月初八上午,就有人报告。

当下去了县衙,只见这广场上早聚满了人,粗略看去,就有四百人,显是衙门的人,差不多全部来了,见人聚得齐全,方信一声令下,各按官职和年纪站好。

作为知县,方信亲自带领着他们,祭祀了天地、君父、神灵,直忙了一个下午,祭祀完毕,就又回到了广场上,这时,人更多了,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连家属也来了,竟然有近千人在场。

方信咳嗽一声,就见全场开始肃静,然后方信上前,缓缓说着:“今日腊八,依法规,各依职务和年纪,一一排列好!”

除了正式有品级的官员,其他人等,都站了出来,各按顺序站了。

方信见众人队列已齐,于是含笑说着:“今天,我先来说来,本县到任,也有三月,也亏得你们上下,能忠于职守,因此差事办得不错,所以今年年货,也要一起发下。”

又转过身来,对着县丞郑永泽说着:“郑大人,人数众多,不如分成三段,就你来宣读上段,如何?”

这其实已经说好了,县丞郑永泽微一拱手,说声:“是!”

就拿过纸来,唱着:“签押房书吏宋文晨!”

“卑职在!”

“腊八粥一份,千层官靴二双,百底鞋二双,其妻张氏,作靴20双,工钱2000文!”

这一声而出,顿时,人人起了骚动,宋文晨平静地上前,然后其妻就带着大碗上来,盛了一碗,又接了靴鞋和铜钱。

“班头刘觉明!”

“卑职在!”

“腊八粥一份,千层官靴二双,百底鞋二双,其妻钱氏,作靴50双,工钱5000文!”

刘觉明得意地上前,这工钱,就等于是他一年的薪水了,当然,贪污腐败是可以捞点,但是这县很穷,捞也有限,这可是合法的钱,幸亏他一下子接下50双,动员了亲戚来做。

而下面,也一一报上,人人都有份,就算再少者,也有五百文,要知道,此时米只有二文一斤,而肉才十文一斤!

当下念到三分之一,县丞郑永泽果然喉咙都有些哑了,连忙交给主薄乔杰颖,主薄乔杰颖念了三分之一,又交给了县尉古庆斌,花费了三小时,才算发完了年货,发完了,人人都满脸红光,充满欢喜,对知县的支持立刻上了一个台阶。

方信这时上台,说着:“以后你等,可只来半天办差,腊月二十以后,除了一些岗位轮流,其他的可回家过年,监狱罪犯,轻者也可回家过年,重者也允许家人探亲团聚。”

“是,大人!”上千人跪下磕头谢恩。

大楚规矩,腊月初八开始,其实已经半放假了,而腊月二十日,官府就会封印,直到正月二十,才重新启印办公,封印后,各官员开始正式放假。

因此,在腊月初八到腊月二十日之间,其实知县要请下面各衙府主管,而各衙门主管,又要请下面的小吏,这是为酬谢大家一年的辛劳,因此欢饮畅聚一番,已成为惯例,二十日后,大家都跑回家了。

忙完,官府各主官,终于可以进入大厅了,这是有品级的官员,才能参与的宴会,当然,签押房书吏宋文晨和班头刘觉明,他们比较特殊,也得以参与。

“吾等来贺喜大人!”上了宴,诸官都举杯,向方信贺喜。

方信温和地微笑说着:“同贺,诸位大人这年来辛苦了,来,大家干一杯!”

顿时,人人都干杯而尽,然后气氛就轻松了许多,坐了下来,这时,外面一片白,竟然下起了雪,方信竟然端着杯子,不再说话。

“大人,瑞雪兆丰年啊,庆喜大人了!”就有县尉想了想,说着。

“大人,闻说大人是本年新进榜眼,不知属下可有荣幸,见得大人一诗?”主薄乔杰颖却是举人出身,因此有些文才。

“是有一首,大家可以听听。”方信把玩着酒杯,缓缓念出。

“城外六十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听得方信念出这诗,众人懵然欲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人非禽兽,这些人自然有些文才,有些心思,半响,县丞郑永泽才由衷叹着:“本官自举人出身,做到这官,入仕已有十六年,一直心中有憾,今日闻得大人之作,才懵然醒悟,只有大人这等真正牵肠国事,忧虑万民之心,才能如此年轻就为一方父母官,此是大人之幸,朝廷之幸,也是百姓之大幸啊!”

主薄乔杰颖诚恳说着:“确是好诗,乔某实在惭愧!”

巡检张阳却神色很奇怪,听了这诗,竟然有些泪光,呆呆不言。

“各位,本县今日就直坦心路,本县为官一方,自然要治得一方,让百姓安康,上不负朝廷之恩,下不负黎民百姓,中也无愧于圣贤书!”方信拱手作礼:“然,谁家没有妻儿,谁家没有子孙,谁家不想过好些?朝廷俸禄,我们大家都清楚,如是百姓,倒也能养得一家,但是为官,上下打点,同僚相济,这点钱根本不够,诸位以为如何?”

本来在场的官员,都以为方信要做这清官,所以佩服归佩服,心中还有些忧愁,现在听到下段,顿时人人有同感,直望着他,看他再说。

“天理不过人情,本县同不敢违了此理,在此,今年查仓之时,诸位鼎力支持,本县先谢过了。”说到这里,方信就顿了顿,扫看全场。

“不敢,不敢!”诸官其实填这仓,也是思考了许多时间,由于只要四成,想想方信的警告,才咬牙出了,这其实也是偶然,如果真的再来一次,也不知道会不会同意了。

方信这才说着:“本县,凝思苦想,百姓劳累,不堪重负,我们多拿一钱一文,就可能逼着家破人亡,因此本县上任后,一直翻转,而无法安眠,如何才能,使百姓安康,又使诸位大人都得安康呢?”

县尉古庆斌顿时眼睛一亮,问着:“大人有何良策?”

方信笑着:“既然不能节省,那就开源,宋文晨,你且去取来帐薄来!”

“是,大人!”宋文晨立刻取来。

“百底店,购买县仓八百匹粗布,支出八百贯,已入县库,清点无误。”宋文晨念着。

“各位大人,这买卖公道不?县库可曾短了银钱?”

“大人,上布不过二贯一匹,而本县中地劣布,卖出不过八百文,还少有人卖,能卖一贯,已经是赚了。”主薄乔杰颖立刻说着:“任谁,也说不出,短了官府的银钱!”

“再念!”方信很是满意,说着,“八百匹粗布,总共作了五千双,千层靴五百双,百底鞋四千五百双,以后细鞋索、麻线、糯米、工钱,花费八百贯,总共算起来,所有成本一千八百贯。”

“发下千层靴一百双,百底鞋八百双,奉给知府和布政使大人,以及各级上级官员,总共千层靴一百双,百底鞋二百双,所余千层靴三百双,百底鞋三千五百双,定千层靴2贯,百底鞋18文!”

“正是年会,因此卖出,府城,竟然给予消化,这也是先送官员,使之合脚之理,因此官员士子都欲买之,三日前,就全部销完,总获利一千一十一贯六百文!”宋文晨最后总结地说着。

众官闻言,都是大惊,他们想不到这获利如此之高。

方信因此接口说着:“这就是本县开源之理,诸位,本县拿二成,县丞郑大人拿一成半,县尉和主薄各拿一成,其他九品,各拿半成,还有一成是百底店所得,我们不竭泽而渔,也要留些本钱,毕竟我们不能亲自做,如何?”

这是一千贯,拿一成就是百两,要知道,这个穷县,上次贪污了,总数也不过三千两银子,每人也只拿了三百多两,现在一下子就有三分之一了,几乎把今年补仓的,补回来了,顿时,人人知道方信所谓开源是什么意思了。

“知县大人,您拿二成,是不是太少了一些,卑职以为,您可拿五成!”就有司户曹沙平说着。

“不少不少,人人有份,各有所取。”方信打断了这话,说着:“这事就不必争了,现在,各位大人请拿吧!”

在场无人,全部是官,虽然想之,一时却无人上前。

却见,县丞郑大人抚掌高声赞叹:“妙!”

就上前取了一封,却正是一百五十两银子,总共三封,雪白的银元宝闪动了人心,而其他一些碎银,却是不取,说着:“给些衙门兄弟喝酒罢!”

有这开头,顿时,人人上前,各领雪白银子,银子入手,人心大喜。

方信见了,大笑,手指向炭火,说着:“哎呀,诸位大人切得再言,来,美味已成,还不快快下筷?来年,不仅仅如此!”

“好,我等恭喜大人,大人再喝一杯!”这个不仅仅如此,使人人心中发热,一起举杯痛饮,经过分赃之后,人人都亲密了许多,顿时痛快地喝着。

一时间,雪花飘落,酒意上来,新年喜意,已经有了几分,至于再远处,那些衙丁之类家属,也因为参与着作工,而获得了丰厚的过年红包,个个忙着去市上割肉,也吃上几顿好餐。

唯有百姓,个个还是苦熬,一时,还没有见得大利,等酒过几分,方信方便,出得门去,到了外院,就天空下飘着羽毛般的细雪,太阳无光,有种浓得化不开的宁逸感觉,遇上几个衙丁,都恭谨行礼。

“来年,应该是丰年了吧!”方信如此想着,衙门上下已在掌握中,是行事了。

第089章 药草

新年之前,就必须拜见上官。

方信也自然要拜见知府,当然,拜见一省行政主官布政使,他还没有这个资格,知府对他的态度,既不热情,也不打压,就如此淡淡,问了几句,收了他的礼,就让他退下。

也算是尽了下臣之礼,方信就自然回去,这时,却又接到家信,言是何瑶和何容都有身孕,一切安好,方信接了,笑笑,这本是他那日考试前就刻意留下,当然两地千里,送一信不容易,到现在才算确定。

腊月二十日之后,衙门封印,万事不作,方信却两骡两人,只带着班头刘觉明查看全县。

开始时,雪时紧时慢地下着,到了后来,鹅毛一样的雪,一片苍茫,转过一处,突地方信停住了骡子,这时,整个山地,林间,平原尽被大雪覆盖。

“大人?”作为班头,知县特发了厚锦衣,带着厚帽,还穿着厚靴,还算温暖,这时,有些诧异地问着,顺着他的眼光看去。

远处,一小片村子,自然用的是茅屋,茅屋如果用木还好,用竹的话,就吃不消了,这不,一夜大雪,看上去,压塌数间,仔细看着,几个衣服单薄的妇女,抱着孩子,隐隐有着哭泣之声。

“大人,大人!”刘觉明在旁嗫嚅说着。

方信只是静静地看着,听到雪片落地的沙沙声,寒风吹过林子,以及哭泣的声音,眼神无喜无悲,沉吟许久,才说着:“刘觉明!”

“卑职在!”

“这样大的雪,在此地,难得一见,不知本县,有多少人家压塌了房子,你们衙役愿意新年就出动吗?”

“大人哪里的话,为这事,我们当然愿意!”刘觉明连忙表态地说着。

“巡检张阳是个好官,本县知道,他现在还在忙,一直没有回家,不过还不得法。”方信淡然地说着:“你别跟着我了,回去传我的令,今年本县还没有调用徭役吧,现在就动了!”

刘觉明猛吃了一惊,半晌才说着:“徭役,这个时候,不好吧,快过新年了。”

徭役,历朝强迫平民从事的无偿劳动,由帝国,规定满十六岁,五十以下,必须为政府从事力役和兵役。

动用徭役,非常有讲究,一般是在农闲时,调动,官府只负责吃饭,不给工钱。

“我说你不明白,就是不明白,你和张阳,每到一村,见到有房屋倒塌了,就征这家的男人做事,这徭役,就是修房子,明白不?”方信瞟了他一眼,说着。

“大人,您是意思是,让他们修房子,并且给饭吃?”刘觉明又吃了一惊,问着。

“是,就是这个意思,吃饱了,房子建好了,再命他们随意扫点雪,修点路,做个名目就可,本县也好对上面说话,朝廷有法度,不经奉旨就开仓救民,虽对百姓有功也要革职锁拿到京听候圣裁,所以本县当然不敢开仓,但是每年,一县都有二次徭役,官府可供饭,一年徭役量为粮仓十分之一,这样做,就行了。”方信忧郁地说着。

其实身为知县,大权在握,要赚功德,实在太容易了,就说这徭役两字,如果做得好,本来就是有利一方的事情。

所谓公门好积德,只是,万官之中,又有几人真正把这放在心上?

历年允许消耗的一成粮食和一成损耗,只是官员们半合法的灰色收入而已,如此已成风气。

“是,大人真是爱民如子,不过,您现在身边没有人,我回去……”

“没事!”方信冷笑,手一挥,青光一闪,这时,路边一棵碗口大的树木,顿时轰然而倒,溅起雪屑纷纷。

“这苍茫大地,虽然广阔,但是本县自信,还是很有一些自保之力的!”说着,眼神平静,徐徐入鞘。

如是普通人倒也罢了,班头刘觉明,能为一县之衙兵班头,自然有些武功见识,顿时,嘴巴张得大大的,这等武功,实是可怖可畏。

难怪他敢于单人前来接位,没有带任何兵员侍从。

当日,跟着他,实是福气,如果不是,只怕粮仓之中,早已经横尸数十了吧,想到这里,他顿时冷汗渗出。

“还不快去,而且,本县目的地,你也是知道的,这里离官田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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