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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天堂-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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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不能牵涉在他身上,至少在明里不能,你明白了吗?”鲁侯淡然地说着:“而且,你读这诗——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区区二十字,已经向本侯说了要求,本侯自然要如他所愿。”
这事发生在半夜城外,自然可以从容灭迹掩饰,虽然说瞒不了有心人,但是至少明处不会把这事扣到方信的名义上,这就已经足够了,官场奥妙,从中就可知道点滴。
严敏神色如常,应了一声“是”,又笑地说:“侯爷,如是要考进士,李睿也要动身了,现在是五月十六,九月朝廷秋闺,虽然说本省到京都,也不过一个月,但是总要在京中未雨绸缪,会诗行礼。”
“恩,说的也是,本侯很是期待,严先生,夜深了,你也歇息吧!”
“是,那我就告辞了。”等着严敏退了出去,鲁侯神色转暗,冷哼一声,眸子中闪过了杀机,站在那里思考着。
今上二十八登基,御宇已十六年,在皇帝中,也不算短了,虽然有着各种各样修炼,但是奇怪的是,历朝历代,皇帝寿命都不算长,无论你修炼如何高深,都很难延寿。
这种现象,历代皇帝曾想突破者,但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包括大楚太祖,这种御宇之年数,都有天来定的规则,已经普遍被认识,所以皇族现在索性不修炼了。
如今太子年才二十,心性仁厚,今上欢喜之余,又深以为忧,因此对皇族,对世家,有所打压监视。
这点,鲁侯当然清清楚楚,只是鲁府并不算帝国最重最强的家族,要打压也不是第一批,更没有谋反的意思,这朝廷也清楚,再加上立国已传五帝,已经百年,朝廷上下盘根错节,就算是皇帝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随意杀戮大臣。
无论上下,具体做事,自有一套潜规则,因此鲁府的处境,似危实安,这仅仅是一场政治游戏,可是一些下面具体做事的人,哪怕再有智略,出于地位和视角的局限,却也有许多人不明白这点——这次,鲁舒兰遇险,实是已经过线了。
哼,可惜的是这时还不是清算的时候,等今上龙御归天,太子登基之后,这些棋子,就可随意打杀了,谅想朝廷,也只当没有看见。
只是,这次这个李睿,暴露出的武功,真是可怖可畏,能一剑杀死宗师,嘿嘿,真是了不起,真是了不起,而且年纪这样轻,文才也这样好,算是这一代中顶尖人才,也不枉了,今上不知道还知道不知道,如果知道了,那肯定会很头疼吧。
这种人,都关气数,哪可能轻易杀,不怕折了国运?用得好的话,就可大延气数,但是要想用好,也不是这样容易,太子不知道能驾御不?
鲁侯联想翩翩,暗中有些悔意,如果鲁舒兰这丫头为他正妻就好了。
但是转念一想,兰姬算自己义女,关系也不算薄了,而且,日后万一有事,牵连起来也不算太重,如履薄冰啊。
鲁侯如此想着,方信这时却不得不又来迎接,心中很是郁闷,本想抱着兰姬和两个丫头玩些好玩的多人游戏,就这样被打断了。
因此下了楼,直到廊下时,方信看见来人,就拱手说着:“原来是张大人前来,三小姐我这就叫她起来,这次是为了……”
因为半夜了,鲁舒兰早就安排着睡了,至于这人,他也认识。
张艺脸色冷凛,雨水从铁甲上落下,但是话却不是:“李相公的意思,侯爷明白,出了这个事,的确不能就这样让小姐回去,卑职这次来,也是明了相公之意,这是侯爷赏给你的。”
取出了金镇子。
方信笑着,接过,拱手:“那就多谢侯爷了。”
这时,一名侍女出来说着:“小姐下来了。”
果然,被叫醒,也很郁闷的鲁舒兰出来了,她匆忙着梳着三丫髻,衣裙还有些不整,当真是明眸皓齿,丽质过人,张艺却只当没有看见,欠身行礼,说着:“三小姐,奉侯爷的命,请你立刻连夜回去,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请吧!”
鲁舒兰无奈,只得跟着离去,至于她陪着甲士,在雨中回去,又有棺材随行,是什么滋味,就没有人考虑了。
第二天,方信就从省城中回到从江府,乘的就是马车,由两匹马拖曳,跑起来轻快极了。
兰姬给予随行,带上了长子李凝文,李凝文虽然才二岁,但是已经很乖很懂事了,方信看了看,摸了摸头,没有多说。
兰姬要拜见老夫人,自然已经买了一根雕木手杖,当然,贡献给正妻和平妻的礼物也必不可少,不过,她们现在已经隐然比自己低上几分,原因很简单——自己有个儿子,而她们连女儿也没有。
想到这里,兰姬就多了一些得意,但是,这个社会,名分极是重要,只要有一天,夫君没有废了发妻(事实上按照那个社会的道德原则是不太可能废的),自己就必须恭谨几分。
五月十七日,气朗风清,车队行了一天,就在黄昏时赶到了从江府的自己居所,这里才是李家总园,关键是祖宗祀堂建在这里。
才回去,就看见有人竟然在观园,当然,这园子是外园,内院是不可能进,而且来观园的,也必须是和李睿熟悉的读书人才行。
“凡有点家底和文风之人,都营造园林,因此养园甚成风,就是从江府中,园子比这大,比这精致,比这奢侈,大有人在,但是细细体会,总觉得这园子别有味道,用心独匠,与平淡处见真趣,李贤弟实是了得,去年我看了,今年还得来看!”马车靠近,就看见了三个穿着青衫的人正在交谈着。
“可惜的是,李贤弟不在家,不然的话,我等就可入内一观,里面更是精致。”
“不,说到这个,是不是李贤弟回来了?”
三人望了过去,还真是,就见到方信下得车来,说着:“哎呀,原来是三位兄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这二年来,李睿结识了来自从江府的三个举人:郑成艺、朱铭依、邹利兴。
当然,从江府也不止三个举人,但是年纪在30岁以下,又和李睿合得来的,就这三个了。
“真是说来就来,快快,让我们入内,观园喝酒!”说话的,是郑成艺,他今年二十六岁,家世中等,热情大方,心胸开阔,好言谈,和李睿相处甚欢。
朱铭依,身穿锦衫,二十四岁,家世上好,正是此任知府的二公子,此人虽然有些傲慢,但是自信、率性、有仪表,关系也是不错。
邹利兴,二十三岁,他和李睿一样,都是从贫寒中崛起的读书人,但是当然没有李睿这样暗中不经意就积蓄了大量财富,只会守着三十亩举人田过活,就相对有些贫寒了,也许是受了出身的影响,因此他总是板着一副严肃的道学面孔,而且执着于书本,对一些道理认死理,是一种清官预备役。
只是这三人,对方信印象还不错,四人经常在一起读书交流,因此见他回来了,也就迎接上去,说着。
“这个当然,容小弟先安置内室,拜见母亲,再来和诸位兄长见礼。”方信笑着拱手说着。
“你去罢,我们就在内园等着你!”朱铭依笑地说着。
当下,一行人就进去,内园精华,实远胜于外园,区区十亩地,里面只有一个亩大的人造池塘,诸人入得门去,就踏上小道。
池边的是垂柳,倒映在水中,假山分割着空间,清翠和绿水相应,周边植有各种各样树木和花草,高低错落、组合有致。
树叶悠悠嫩绿,莲花大叶,漂浮在水面。
搭配合度,淡雅之气充满着,一行人进入,就感觉到这种意境,连邹利兴也不由说着:“好!每次来这里,都感觉到一清,可见贤弟大才。”
“其实也没有,要意只是一点,就是缩天地于方寸,浓人生于春秋。”方信淡然说着,其实说穿了也没有大不了的事情。
这些要法,无非就是借鉴成熟的园林艺术来表现,以假山、池塘、竹林、走廊来营造一个小世界,寥寥数建,尺方之地现天地!
三人先去到亭中坐下,方信就先去送兰姬和长子去见母亲何氏。
“娘,可好?”方信行了简礼就可,问候着,其实看气色,就知道何氏非常不错。
化身这二年半来,一直想尽办法,积蓄着功德,这功德一部分增加着功德化身本身,但是七成还是变成了这家的阴德,使命运大大改观,现在自然身体健康,福寿绵长。
而兰姬却恭谨跪拜,行大礼,快二周岁的长子,也自上前,拜见祖母,何氏见了孙子,笑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好好,娘很好,快快,乖孙子,让奶奶抱抱!”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特别喜欢这孙子——当然,方信知道原因。
“夫君!”两个妻子行礼。
“见过大姐,见过二姐!”平妻无需跪拜行妾礼,弯腰就可,兰姬行礼。
方信看了过去,正妻何瑶,平妻何容,都是天生丽质,其实年纪也只有十七八岁,都是钗环裙袄,叮当行礼,只是神情中,带着一些哀怨。
特别是正妻何瑶,十八岁,就已经带着一丝忧愁了,她结婚二年半,都没有孩子,受到的压力最大,其实如果在现代,她也还是孩子呢,却不得不主持一个家,并且日夜受此煎熬。
但是这二个妻子,对何氏向来恭敬温和,持家有道,感情真挚,并不是刻薄的人,因此何氏对她们,也非常喜欢,唯一的可惜就是没有儿女,这对家族来说,简直是难以宽恕的大罪,何氏虽有心袒护,但是也不能超过对待兰姬——母以子贵啊。
上了香茶水果,说些家常里短,何氏就问着:“这次在家多少时间?”
显是为两个媳妇问的,毕竟有了儿子后,儿子三分之二的时间就住在了兰姬园子,偏偏谁也说不上苦来。
方信就这样回答地说着:“娘,我要住上半月,就上京赶考,这次一定为我家取个进士及第来,至于兰姬和李凝文就住在这里。”
虽然语气谦和温顺,却充满了一种信心,这不但是对自己的才学的自信,也是对化身这二年半积累的阴德的自信——说实际地,一个拥有现代知识,又只知道按照命令积累功德的机械人,是很可怕的,这二年半,通过各方面积累的功德,实在很吓人!
何氏对方信的回答很满意,点点头,说着:“那你忙你的事情吧,晚宴,何瑶会准备得很好,是不是?”
最后一句当然是对何瑶说的,何瑶恭声说着:“当然,还请娘和夫君放心。”
见到这种情况,方信竟然有些悯意,他现在自然知道在这个社会中,一个没有孩子的女人,承担着多可怕的压力,不过这问题其实很好解决,当下有了决定,说了几句,就推辞而出去,到了花园中。
花园亭上,三人言笑正欢。
红泥小炉,木炭煮水,以精选佳水置釜中,以炭火烧开,但不能全沸,加入茶末,茶与水交融,二沸时出现沫饽,沫为细小茶花,饽为大花,皆为茶之精华,此时将沫饽杓出,置熟盂之中,以备用,继续烧煮,茶与水进一步融合,波滚浪涌,称为三沸。
茶汤煮好,斟入碗中,汤面水汽夹着茶香缕缕上升,如云蒸霞蔚,为了使茶叶的色、香、味充分地冲泡出来,使茶叶的营养成分尽量地被饮茶者利用,其中应注意茶、水的比例,这个火候时间不易控制,完全依靠经验。
刚才说话回来,却正好喝上,郑成艺就笑地说:“还是贤弟命好,赶来就喝上,这可不行,必须罚上,就罚上一诗如何?”
这话,顿时引来两人一阵大笑,连连应是。
方信苦笑,其实他心中诗多得是,但是盗窃也要场合,这时就不肯随便泄露出来了(幸亏化身也没有泄露多少诗句),于是说着:“哎,刚才老母说到上京赶考之事,今天就无诗了,我本愿下月初一动身,三位兄长呢?”
说到这个,立刻一阵沉默,三人都是苦笑,喝下茶,放下了。
现在是五月,六月出发,六月底就可到京,而八月上,就会到礼部参与贡试,取得贡试资格,不过,其实贡试就等于是进士了。
因为下面,就是殿试,由皇帝亲任策考官,科目不定,大到国家大政方针,小到朝野一事,均可策问,由被试者答以策文,以供皇帝“亲览”,然后由皇帝来决定进士。
其实除非殿前见君出了问题,不然的话,贡试都不会落榜,唯名次先后不同。
一榜三人,分状元、榜眼、探花,按照朝廷规矩,赐进士及第(也就是加封父母妻子诰命),并且,状元直接赐从六品官阶,榜眼和探花赐正七品官阶,一般是进翰林先学习学习官场规矩,然后下放地方。
二甲,一般是二十人,赐进士出身,一般初进的官阶是从七品。
三甲,一般是五十人,赐同进士出身,一般初进的官阶是正八品。
别看举人也可正九品入仕,但是进士提拔起来非常快,不是举人所能拍马跟上的。
如此种种,不但是一个人的事情,而且也是一个家族的事情,三人也只有苦笑地说着:“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话说,只有赶考就是了,下月,和你一起出发罢!”
第084章 贡试
六月二十八,来到帝都。
千百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田。
共有南北十一条大街和东西十四条大街,纵横交错地把郭城内部划分为一百二十坊,其中贯穿城门之间的三条南北向大街和三条东西向大街构成长安城内的交通主干,每坊都形成“井”字形的布局,各种行业的店铺临街而设。
李睿、郑成艺、朱铭依、邹利兴四人,进得城来,深为这深鼎盛局面震慑。
“郑兄,我们到了此城,应该先作什么?”
“第一当然是先在礼部贡院报道,然后就可入住举子驿舍。”已经来过一次的郑成艺毫不犹豫地回答,说着,就带人坐了车,向着礼部贡院行去。
这种车又称行车,其实和出租车差不多,但是用的是骡子拉着,四人都在车上,向四周看去,穿过平民区,就看见了大批深宅。
“各位,这里就是五品以上者,才可住之的大宅。”
诸人都看去,见宅门深深,各有高墙,梁枋穿插,斗拱出檐,气象果是不同,目不暇接下,礼部贡院就到了。
才到这个区域,就已经看见许多举子,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举子考贡,来得早些,一可修养长途跋涉而疲惫的身体,二是可以放松心情,对功课也精益求精,特别是这里举子众多,交流谈文,都有好处。
当然,有些人也可先去准备门路,只是这条很难。
帝都,其实分为“皇宫”、“内城”、“外城”三部。
皇宫当然不必说,内城就是中央各官衙所在,而外城就是官民住宅及市肆所在,而这次所去,就是贡坊——考虑到举子的特殊性,这坊基本上没有多少普通百姓,大半用途是驿舍、商店、酒家、礼部贡生院所占领。
驿舍东、南、西三部,北部是礼部贡生院,三部都有一驿官,正八品官,从属礼部,还有着专门250人一营,以宣节校尉为统领,给予举子保护,分驻四方,同时也监督考试。
郑成艺在前面领头,带着三人,进入了贡坊,又进入了礼部贡生院报道处,这里人声鼎沸,几十个礼部下吏忙忙碌碌,但是举子却不敢多说话,排成一队,等待着核实,如是喧哗,给里面的人一个不好印象,那就差上几分。
不过,举子到底不是大白菜,不是很多,因此半小时,就轮到了方信进去。
这时,方信已经熟悉了官制,因此一看就知道里面是正七品官员,看上去四十岁左右,坐在桌前,而周围自有一批吏员听命。
方信连忙深深拱手说着:“学生从江府举人李睿,见过大人!”
按照朝廷礼法,其实如果不是直属上下级关系,一般二品之内可拱手作礼,超过二品还要跪拜行礼,举子又稍微特殊点,一般来说,见六品官可不跪,行学生礼。
“从江府举人李睿!”一听到这话,这官员就眼一亮,虽然这神色一转眼就没有了,但是方信却已经感应到,心中略是一惊。
不过,下面的,就没有多少特殊了,这官也就按照正常程序,问了几句,然后就自然交给了书吏来处理。
先是方信上交,有着从江府知府大印、郡学正大印、安南省布政使大印、省学政大印四印的举人证明文书,然后登录今年在考人员,记录人物的相貌,再领得一个铜牌,上有安南省从江府的名字,以及个人甲乙丙丁编号,如此自然就成,在考期间,可凭这铜牌,出入帝都一些地点,并且也是进入贡院考试的凭证。
方信又是行礼,然后就退出,让下一个举子进来。
稍等片刻,四人都办完了手续,驿舍分成了三部,其实又按照省来划分出“院”,来自安南省,自然就必须去安南省院,但是到了里面,就可以选择房子了。
这些房子,都是一间间,虽然不大,但是每人分配一个,当下又对驿官拱手作礼,由他带路进去,然后就可入住在内,确定选好了后,还必须登记在案。
不过,房间都是非常清洁,凉席毯子都是新的,朝廷当然怕出瘟疫之类,所以对这个非常重视,如是举子生病,驿官就有责任,如是大规模生病,不但驿官要免职受罚,连上下主持考试的考官都要倒霉。
选了房间,四人都是相搁,进去把行礼放好,谢过了驿官,方信就奉上十两银子:“学生等四位入住此中,还请多关照了。”
十两银子,不错了,驿官笑笑,收下了,说着:“好说,各位都是举子,日后贡士进士,本官就先沾点福气。”
这种驿官,基本上都是从别科,或者小吏熬资格爬上来的,以后前途有限,别看现在也是正八品,但是中了进士之后,不需几年,就把把这等官员踩在地下,因此实际上有许多举子是看不起。
朱铭依一时没有来得及反应,见方信做得漂亮,笑了,等他离开,就说着:“也罢,既已入住,不如就去酒楼喝点洗尘酒,想必这时,能居此中,都是一省一府之俊秀,倒真的要结交一番了。”
现在举人,说不定,以后就是同榜年兄,拉些关系也是应该,方信看了他一眼,笑了。
出了门,却见院中,正有一位十七八岁的举人出来,此人面如冠玉,青衫飘然,却自有一种雍容之气,见得了四人出去,温和地笑了笑,已经尽显大家族子弟风范。
朱铭依眼睛一亮,上前问着:“小生从江府朱铭依,这位,也是从江府出身?却是不常见得。”
这个少年拱手为礼,说着:“小生裴许宣,家父出自从江府,因此小生也是落籍于此,只是家父现在异地为官,所以不常见罢!”
“哦,原来是裴兄,幸会幸会。”朱铭依更是眼睛一亮,其他三人也上前见礼,说了一些话,这人才告辞。
四人之中,郑成艺最是年长,性情也最宽厚,笑地说:“这是何人啊?”
“郑兄,这可是官拜钟鸣省布政使的裴双霖之子,幼时,就博闻强识,文才出众,就作《东水亭记》,十二岁,就在钟鸣省中秀才,十五岁恩科时,在帝都就考,名列帝都临恩府举人榜首,真正是少年英豪。”朱铭依说着。
方信却默不着声,他用灵眼看去,却觉得此子,一丝紫气凝聚,如花在顶,却真正是大贵之相,日后当有公侯将相之格,如是机缘凑巧,甚至还有化蛇化龙之机。
当然,化蛇化龙,都必须是天下有乱,水浅不可养得龙蛇,这已经不是个人命格,而是整个大局的演化了。
但是目前所见,此子却是潜质第一,却听见邹利兴好奇问着:“他落籍从江府,也可在别处考得?”
郑成艺解释地说着:“大凡家属跟随官员而去,童生秀才可在当地考得,但是举人却必须到帝都或者原籍而考,这次考贡生,他还是安南省籍,这驿舍分有二十八省院,每省院有一百二十房,不过,想必此子不会住在驿舍,在京中另有住宅,现在前来,只是在这里应个景罢了。”
说完,四人就去酒楼喝上一杯,因此就拉开了在京的生活。
但是众士子,虽然也有喝酒游玩,不过更多时间,还是人人苦读诗经,或者相互交流,现在科举非常严格,特别是贡试,考题连主考官都不知道,而直到考试当天,才由圣旨发下,至于考卷,全部是糊名登录。
开国以来,就算朝政日渐腐化,但是科举却为一方净土,虽然不可能非常干净,但是比起其他政事好多了。
建国百年来,到了贡试这步,一旦舞弊发现,毫不留情,杀头的考官已经有二十余人,其家属更是流放,而考生本身,立刻杖二十,革功名,永不录用。
所以,就算有舞弊行为,也不是那些普通举人所能参与,毕竟为了几百上千两银子搭上性命前途,甚至牵连家族,实在不值得,如是要钱,你下去为一知府知县,三年就有十万银子,那到反而没有多少风险,这又何必呢?
所以众举人,也就是开始入住时,喝酒结识,以后就大部分人苦读,揣摩经典,有时也消遣一下,外出喝酒论文,言谈欢笑,褒贬时政——这本是举人的特权。
不知不觉,时光就带到了八月一日,决定来京三千举人命运的时刻来临了。
大楚考试,多在秋闱,闱当然就是考场的意思。
八月一日,众举子怀着各自不同的心情,前往着贡院参与考试。
“各位,此时要心定,无需带上东西,都随我一起去罢!”郑成艺说着,这时天还蒙蒙亮着,众人也都客气地谢过,跟了上去。
出了院子,此时,各院之间的街到上,已经汇积成了一条人流,这些人流中,个个全是举子老爷,汹涌流向贡院。
这种大考,谁敢懈怠,因此等几乎全部举子到达贡院前面,时刻还没有到,这时,又调来了一营甲士,使区区一个贡院,达到五百甲士的规模,简直可比喻王府森严了。
举子个个站着休息,三三两两好友围成一圈交谈起来,方信很有意思地观看着举子,其实现在人人紧张,因此谈笑也不过勉强。
特别是邹利兴,脸色甚至有些苍白,见好友安慰,就苦笑地说着:“惭愧,家里贫寒,无法供读两人,本来家中还有一兄,本也熟读经书,为了赚钱养家,却中了秀才后,进了明经科,当了九品吏,这次上帝都赶考,兄长倾其所有,每想到这个,就想,如是不中,何以回去面兄?”
听了这话,三人都是默然,其实,考进士,也不是大楚朝廷的唯一选择
也有着明经和明算二科,以培养一般官吏,毕竟赋税算术,也是国家必不可少的,而且只要是童生和秀才,都可参与,只是这种考试出来,最好也不过是九品,以后晋升更是艰难,数十年积累资历,也最多爬到府一级官员就到顶了——所以有着别科不破五品之说(就是说按照这途径上去的,几乎没有人能超过五品)。
但是如果考取进士,立刻就不一样了,基本上就是度金,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这也是人之常情,邹弟不必太紧张,而且贡试不同以往,只有一天,邹兄还需放平了心情,才能考好!”当下,郑成艺叮嘱地说着。
秀才当考贴经,举人当考墨义,而能赶考进士,自然人人都对基本功非常熟悉了,因此其实考基本功的题目并不多,主要就是考经义文章了,自然时间就不用三天了。
正说着,已到时刻,顿时禁鼓敲响,贡院大门缓缓开启,出来两队官员,按照省份来,凡是喊到省者,举子一一上前,持着自己铜牌而入。
到了内院,又是大水桶,举子脱衣下水洗过,而有官员检查衣物,确定一身清白后,诸举人才正式进入考场中。
一旦进入考场,第一道大门立刻封闭,其次,第二道大门也立刻封闭,甲士轰然而上,封闭起来,这时,除非有圣旨,不然的话,哪怕当场宰相和王爷,敢于闯入,也格杀勿论。
礼部亲自主持贡试,三千考生全部打乱,抽名随机进入,这考院,其实就是东南西北四条漫长的走廊,又横着分成十数长条,每条走廊内,是一个个房间,由于考试只有一天,不需要睡觉,因此房间很小,几乎只能容下一人一桌一椅。
考间没有门,分房考官来回巡查,甚至有甲士随行,以来监督。
考场中心,有高台,高台可居高临下,看到整个考场情况,高台上,自然就是两个主考官,一个是礼部侍郎许祥清,这是正四品官员,这也是习惯了,每场贡试,总有礼部参与,还有一人,是皇帝指定的考官,这次却是文渊阁大学士杜昭,同是正四品。
时间已经到,两人互相一拱手,齐齐起身,对着案上一道黄丝包裹跪拜,然后才给予开卷,这里面,就是试题。
这用的,就是圣旨的纸质,金黄色卷轴。
唱试题,自然由许祥清来执行,他清清喉咙,大声念出了要求,这也只有贡试才可,因为题目其实非常简单,各取一句经句,要求因此而成文章,总共三题,所以才可当场念出,谁都不会忘记,如是秀才和举人考试,还要考经文段落记忆,那绝对不行。
当主考官在考场念出了之后,巡官就各自带着小吏,沿着长廊向举子一一念着,前后连念三遍。
举子都聚精会神地听着,把题目记录到一张白纸上,一般来说,白纸总是一叠,任凭使用,因此考生考完,可仔细观看,如有错误,再可复写到新纸上。
这是因为能考到贡士,都不容易,朝廷也不想因为一时写字错误而导致考生失败,尽量去掉偶然性,只看考生的才学文字。
拿到了考卷,方信先没有动笔,只是默默思考着,他考文章,就已经特地在主位面读了许多精彩的经文文章,当然,不可能全部对题,但是如只是借鉴,却完全足够了。
无数精妙文章,一一浮现在脑海中,在脑海中,方信已经如行云如流水一样地写了出来,等在脑海中,三题全部写完,这时,鼓声就响起,显是已经到了中午,由于是贡士考试,又只有中午一餐,因此朝廷非常重视,皇帝特旨,用五菜一汤为标准。
所以到了时间,就由专门人等,一一送上,而各房小吏和考官,也会进一步检查。
方信平静地用着餐,却不想送菜的小吏,发觉了他竟然一字也没有写,退出去,就向这房的考官报告。
这房考官姓名是正七品丁仁,听了,却是一惊。
毕竟,下午申末酉处就会收卷(下午5时),又可以抄录,为什么此生不写?错了也可以修改啊。
如果说,考到了贡生这一阶段,还有人是白生,这简直不可能,在秀才考试时,也许有人靠作弊,实际写不出,交白卷,但是在举人考试时,就不应该有这情况,在贡生考试时,如果有人一字写不出交白卷,又查出以前功名,是靠舞弊而来,那就是今年最大的弊案了,说不定皇帝立刻大怒,追查下去,数十相关官员或者杀头,或者流放。
想到这里,丁仁不由冷汗渗出,他亲自上去看看。
到了门口一扫,果是白卷,按例又不太好说话,丁仁只有咳嗽一声,问着:“你可笔墨有问题?如是,可换。”
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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