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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双龙传全集 黄易-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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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阀主能在八十刀内宰掉我。再有一晚的思索,说不定明天我可扬长而去哩!”

    宋缺把刀鞘随意抛开,左手扬刀,仰天笑道:“好!自古英雄出少年,“天刀八诀”第

    一式名为“天风环佩”,意境是有天仙在云端乘风来去,虽不能看到,却有环佩铿锵的仙乐

    清音。”

    寇仲叹道:“果不愧天刀的起首一式,只听听便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奇招。阀主看

    刀!”

    有过前车之鉴,他再不敢让宋缺主攻。

    当然面对如此可怕的大敌,他也不敢贸然进击,当下提刀迫去,双目紧盯宋缺。

    庞大的刀气,立时朝宋缺涌去,寒气漫堂。

    宋缺双目闪过讶色,点头称许道:“难怪少帅口出狂言,原来不但功力尽复,且尤有精

    进,确是非常难得。”

    寇仲倏地抢前,挥刀猛扫,化作黄芒,疾取宋缺胸口,凌厉如电闪。

    宋缺不动如山的瞧著井中月尚差尺许就往胸胁扫至时,才略往后移,手中水仙薄刃化作

    千百道蓝汪汪的刀芒,把寇仲连人带刀笼罩其中,刀法精妙绝伦,令人难以相信。

    寇仲心知不妙,更知迅快飘忽至此的刀法根本是无法捉摸,无从掌握。

    刀风呼啸声在四面八方响起,寇仲猛一咬牙,在这生死悬於一线的危急时刻,纯凭直觉

    去揣测宋缺杀气所在,於杀气最盛处,化繁为简,身随刀走,一刀劈去。

    “叮”!一声清响后,蓝芒与黄茫不断交击。寇仲连挡宋缺接踵而来,有若鸟飞鱼游,

    无迹可寻的连续九刀,杀得他汗流浃背,差点弃刀逃亡。

    两人倏地分开。

    寇仲横刀而立,暗自调息,一时说不出话来。

    宋缺从容不迫的抚刀笑道:“少帅现在明白甚么是刀意吗?”寇仲苦笑道:“想不明白

    也不行,原来感觉是这么重要。不过若我没有猜错,阀主并非真的想杀我,否则一出手就是

    道甚么娘的“天刀八诀”,恐怕我只能在地府中去领悟甚么叫刀意。”

    宋缺长叹道;“你这么想可是错了。只因你不知道我是如何寂寞,难得有你这么一个好

    对手,才不肯轻易让你迅快归天。”

    寇仲调息完毕,信心大幅增强,微笑道:“小心愈来愈难杀我,第二诀又是甚么名

    堂?”

    宋缺欣然道:“愈难杀愈好,第二诀名为“潇湘水云”,虽是十刀,却如霞雾缭绕,隐

    见水光云影,流转不尽,意态无穷,看刀!”

    寇仲忙喝道:“且慢!”

    宋缺淡然道:“若我发觉少帅是在拖延时间,少帅将会非常后悔。”

    寇仲哂道:“我寇仲从不会为这种事后悔,更没兴趣拖延时间,只因阀主的一诀十刀之

    数而想起一套名“血战十式”的凌厉刀法。阀主若能只守不攻,任我施展刀法,保证会是非

    常痛快畅美的享受。”

    宋缺大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刎颈自尽。不过这“血战十式”确能使本人闻之心动,

    即管使来看看。假若名不符实,休怪本人没有看下去的耐性。”

    寇仲暗忖最紧要你肯受落,嘿然笑道:“阀主小心啦!”

    立时提刀作势,弓起腰背,上身微俯向前,井中月遥指宋缺,双目厉芒电射,鹰售般一

    瞬不瞬的紧盯对手,作势欲扑。那种迫人的气势,换作一般高手,怕要立即不战自溃,弃械

    逃生。

    宋缺持刀做立,点头道:“果然有点对垒战场,浴血苦战的味儿。”

    寇仲沉声喝道:“这一式正是“两军对垒”。”

    话犹未已,井中月化作黄芒,直向丈半外的宋缺射去。由於不用顾忌宋缺会以攻对攻,

    所以去势份外凌厉,大有一往无回之势。

    宋缺目射奇光,寇仲这一刀最厉害处非是刀法,而是刀意。从他提刀作势,至扑前狂

    攻,所有动作均浑成一个无可分割的整体,虽是右手运刀,但这一刀却包含全身全灵的力

    量,教人不敢小看。

    而最令宋缺又好气又好笑的,是寇仲分明看准自己这把水仙宝刃利攻不利守,遂故意以

    言语谁得自己只守不攻,眼睁睁的吃亏。

    “当”!宋缺错往一侧,左手水仙刃往上斜挑,正中寇仲刀锋。

    寇仲手中刀芒大盛,冷喝道:“锋芒毕露!”千万点刀光,像无数逐花的浪蝶般变招洒

    往宋缺,气势如虹。

    宋缺喝一声“好”后,单手抱刀,喳喳喳的连闪三步,竟在刀光中穿插自如,最后才运

    刀斜削,劈在井中月离刀把三寸许处。

    寇仲下一招“轻骑突出”竟使不下去,改为第四式“探囊取物”,疾挑宋缺腰腹。

    宋缺哂道:“少帅技穷啦!咦!”

    只见寇仲挑来此刀,其“刀意”正随速度和角度不住变化,所以虽是表面看来简单直接

    的一刀,落在宋缺这大行家眼内,却知因其无法捉摸的特性,如若被动的等待,必然挡格不

    住。纵是能勉强守过此招,接续而来的攻势将会令高明如宋缺也要落在下风,其后要扳平将

    非是容易。

    在寇仲眼中,见到宋缺神情略一犹豫,心知肚明宋缺终於中计。

    由上次交手到目下此刻,不理他如何努力争取,却从未曾抢占得上风,又或夺得主动的

    形势,可以说是给宋缺牵紧鼻子来走。

    苦无办法下络给他心生一计,就是先以有形的“血战十式”,诱使宋缺生出轻敌之心,

    再以刚从宋缺偷学过来的“刀意”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迫宋缺改守为攻,那在心理上宋缺

    已像输了一著,气势自然因此心态而有所削减。

    眼前宋缺临阵迟疑的情况,正是中计的如山铁证。

    宋缺冷笑一声,左手水仙刃立时化为仿如水光云影的刀光,层层叠叠的迎往寇仲的井中

    月。终於放弃只挡不攻。

    寇仲大笑道:“我都说没可能只守不攻的哩!”

    倏地横移,运刀劈在空虚。

    他终於首次看破宋缺的刀法,施展奕剑之术。

    宋缺生性高傲,寇仲这句话比劈中他一刀更令他难受,登时杀气剧盛。

    岂知寇仲忽然退往他刀势最弱的位置,劈出的一刀更如天马行空般妙至毫巅,若他原式

    不变,等若把水仙刃送上去给他砍劈的样儿。

    而且寇仲的身法忽然变得奇诡难测,就像水中的鱼儿,纵使一动不动,但只要你搞动附

    近的水流,他随时可迅速窜退溜动。那种静中带有强烈游移干定的特性,以他自问能洞穿所

    有变化的眼力亦大感头痛。

    刹那间宋缺已知刚才的略一犹豫,已给这天才横逸的小子抢占得主动和上风。

    他的“潇湘水云”再使不下去,不怒反笑的吟道:“石上流泉!”

    似水流不断的刀式,蓦地化作一道碧光冶冶、穿岩漱石的清泉活水,水仙刃划出一道蓝

    芒,循某一条优美至超乎任何言语所能形容的弧度,宜取寇仲。

    寇仲往另一方错开,横刀格挡,看似迅疾,其实却寓快於慢,化巧为扭。

    “蓬”!接著连串兵刃交击之音不绝如缕,宋缺的刀势虽不住扩张,但寇仲已非完全处

    在捱打和受尽凌辱的劣势,更非宋缺要他向东便向东,往西便朝西的无法自由自主,而是有

    攻有守,且干时有今守缺头痛的自创奇招。

    最大的得益就是寇仲终学晓了如何在宋缺惊涛骇浪般的刀法中回气的方法,那是系乎轻

    重的把握,攻中藏守,守中含攻。每在全力出击或格挡后稍留馀力,以调节体内真气,当中

    微妙处,非是临阵对敌时,是没法掌握的。

    有点像每潜游一段时间后,就冒出海面透透气,而不是死命在水底捱下去,宜至力竭气

    尽。

    在宋缺的庞大压力下,寇仲把浑身解数毫无保留的施展出来,把过去所有领悟回来的刀

    法发挥得淋漓尽致,配合从宋缺身上新学晓的东西,愈打愈得心应手,畅快至极点。

    宋缺刀法忽变,高吟道:“梧叶舞秋风!”整个人旋动起来,水仙刃似是随意出击,全

    无痕迹刀路可寻,更因其怪异的身法,寇仲一直力保的优势立时冰消瓦解。

    “当”!

    寇仲虽千万般不情愿,仍给宋缺令他阵脚大乱,只能苦守致没法回气、神乎其技的刀法

    杀得一筹莫展,到第十刀时又给宋缺连人带刀劈得跄踉跌退,最后“咕咚”一声坐倒门外,

    只差一步就像先前般滚下石阶去。

    宋缺移至门前,低头凝视寇仲,目现奇光。

    明月不知何时偷偷爬上院墙,透过槐树的浓荫洒在庭圈中。

    寇仲苦笑道:“我没空去计算阀主究竟用了多少刀,希望不是七十九刀巴!”

    宋缺脸上泛起冷酷的神色,双目杀机大盛,沉声道:“你不怕死吗?”

    寇仲耸肩道:“说不怕就是骗你。但也相当好奇,死后究竟会是怎么一番情景呢?麻烦

    阀主告诉致致,我对她确是真心的。”

    宋缺嘴角逸出一丝笑意,立即把他冷酷的神情和眼中的杀气溶解,淡淡道:“这些遗言

    留待明早再说吧!”

    转身返回磨刀堂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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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卷 第六章 有意无意

    第六章有意无意

    雷九指道:“陵爷熟识那种赌法?”

    徐子陵道:“勿要再爷前爷后的唤我,我会很不习惯。少时在扬州常见人玩骰宝,也有

    玩番摊的,但只有看的份儿。哈!我指的“看”是看那个是赢钱的肥羊。”

    雷九指问道:“扬州盛行那种骰宝的赌法?是分大小二门押注,十八门押注,还是以各

    骰子本身的点数押注?”

    徐子陵答道:“是以前两种方法混合一起来赌,可以押两门,也可押十六门。为甚么要

    问这种问题?”

    雷九指耸肩道:“只是随口问问,真正玩骰宝的高手,甚至会用天九牌的方式互赌,只

    三颗骰子就可配成各种天九牌,再根据天九的规则比输嬴,趣味更浓。”

    徐子陵道:“扬州也有几个出名的赌徒,我们的言老大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从不肯教我

    们,他最欢喜把骰子中间挖空,灌进水银去骗人。”

    雷九指不屑道:“无论灌水银、铅或象牙粉的骰子,均叫“药骰”。稍高明者塞入铁

    屑,再以吸铁石在桌下摇控,配合手法,确可要单开单,要双开双。但这都是低手所为,真

    正高手有听骰之术,只凭骰子落在骰盅底部时,互相碰撞磨擦发出的尾音,可把一点至六点

    是那个向下的声音区别出来,把握点数。以我来说,可达八成的准绳。”

    徐子陵咋舌道:“难怪你逢赌必赢了。”

    雷九指道:“这世上并没有必嬴的赌术,骗子亦会被揭穿,看!”

    徐子陵望往他摊开比一般人修长的手掌,掌心处正是二粒象牙制的骰子。皱眉道:“我

    对巧取豪夺的勾当从来不感兴趣,若换过是寇仲,你想不教他都不行。”

    雷九指微笑道:“只要子陵想着这是一种替天行道的手段,嬴来的钱全用来买粮济民,

    赌博再非巧取豪夺哩!”

    徐子陵惟有以苦笑作答。

    寇仲从最深沉的睡眠中醒转过来,发觉自己仍是盘膝结伽而坐,脊梁挺宜,不但体内真

    气尽复,且又再精进一层,五官的感觉更胜从前。

    睁服一看,半阙明月早从院墙处悄悄移到头顶上,在月儿青绽绽的光蒙外,闪亮的星星

    密密麻麻的嵌满深黑的夜空,动人至极。

    寇仲取起搁在膝上的井中月,心中狂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就像宝刀已和他结成一

    个血肉相速的整体,刀子有如获得新的生命,再非只是死物和工具。

    他情不自禁的举刀审视,另一手爱怜地抚摸刀身,整个人空灵通透,不染一尘。

    “锵!”

    井中月条地来到头顶,往下疾劈,平胸而止。

    刀气像波浪般往两旁潮涌开去,把庭园老槐的落叶卷上半天。

    “锵”!

    井中月回鞘。

    “这一刀还像样子!”寇仲向出现在门外台阶上的宋缺瞧去,淡淡道:“我还以为阀主

    睡了哩!”

    宋缺左手收在背后,右手轻垂,油然步下台阶,来到寇仲身前两丈许处立定,双目灼灼

    生辉,微笑道:“如此良辰美景,错过岂非可惜。少帅刚才那一刀,已从有法晋入无法之

    境,心中不存任何挂碍成规,但仍差一线始可达真正大家之境。”

    寇仲对他的刀法佩服得五体投地。闻言谦虚问教,道:“请问阀主,小弟差的是甚

    么?”

    宋缺仰首望往天上的星月,深邃的眼神精光大盛,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有法是地界的

    层次,无法是天界的层次,有法中暗含无法,无法中暗含有法,是天地人浑合为一的最高层

    次,只有人才可把天地贯通相连,臻至无法而有法,有法而无法。”

    寇仲思索半晌,摇头道:“我仍是不明白,对我来说,所谓有法,就是循早拟好的招式

    出手,即使临阵随机变化,仍是基於特定的法规而衍生出来;无法则是不受任何招数成规所

    限制,从心所欲的出招,故能不落窠臼。”

    宋缺悠闲地把收在身后的左手移往胸前,手内赫然握有另一把造型高古、沉重异常的连

    鞘宝刀,当他右手握上刀把时,同时俯首瞧著右手把宝刀从鞘内拔出,柔声道:“天有天

    理,物有物性。理法非是不存在,只是当你能把理法驾驭时,就像解牛的庖丁,牛非是不

    在,只是他已晋入目无全牛的境界。得牛后忘牛,得法后忘法。所以用刀最重刀意。但若有

    意,只落於有迹;若是无意,则为散失。最紧要是在有意无意之间,这意境你明白就是明

    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像这一刀。”

    宝刀脱鞘而出,似是漫不经心的一刀劈往寇仲。

    庖丁解牛乃古圣哲庄周的一则寓言,讲善於剔牛的庖丁,以无厚之刃入於有间的骨隙肉

    缝之中,故能迎刃而解。

    寇仲正思索间,那想得到宋缺说打便打,根本不容他作任何思考。

    兼且宋缺这一刀宛如羚羊挂角,不但无始,更是无终。忽然间刀已照脸斩来,刀势封死

    所有逃路,避无可避,最厉害是根本不知他的刀最后会劈中自己甚么地方。

    尤有甚者,是这重达百斤、朴实黝黑的重刀在宋缺手中使来,既像重逾千钧,又似轻如

    羽毛,教人无法把握。只看看已可教人难过得头脑昏胀。

    别无选择下,寇仲忙掣出井中月,运刀挡格。

    井中月随宋缺的刀自然而然地变化改向。

    “当”!

    两刀相触,凝定半空。

    庞大无匹的真气,透刀袭来,寇仲几乎使尽全身经脉之气,才勉强化掉对方第一轮的气

    劲。

    宋缺露出一丝笑意,一边不住催发真气,往寇仲攻来,淡淡道:“少帅能否从这一刀看

    出玄虚?”

    寇仲正力抗他入侵的气劲,只觉宋缺的刀愈来愈沉重,随时可把他连人带刀压个粉碎,

    闻言辛苦的道:“阀主这一刀於不变中实含千变万化,似有意而为,又像无意而作,不过我

    也挡得不差吧!哈!有意无意之间。”

    宋缺猛一振腕,硬把寇仲推得跌退三步,两人分开。

    寇仲心叫谢天谢地,再退三步,到背脊差点碰士槐树,才摆开阵势,准备应付他的第二

    刀。

    宋缺左鞘右刀,状如天神般卓立庭中,全身衣衫无风自拂,神情欣悦的道;“刚才的一

    刀,才是我宋缺的真功夫,纵使宁道奇亲临,也决不敢硬挡,你却挥洒自如的挡了。你若想

    听恭维的话,我宋缺可以让你听,只要再有一段时间,你的成就将可超越我“天刀”宋缺,

    成为天下第一刀手。”

    寇仲苦笑道:“所以阀土已下了必杀我的决心,否则怎肯恭维我,对吗?”

    宋缺摇头道:“你错了,由始到终我都没想过杀你,不是这样怎能令你跨出这一大

    步。”

    话虽这么说,可是他的气势却是有增无减,把寇仲压得透不过气来。

    寇仲剧震道:“可是阀主你出手攻我时,确是招招夺命,一个不小心,我会把命赔上,

    连阀主都控制不住。”

    宋缺仰天笑道:“非是如此,怎能把你潜藏的天份迫出来,如若你命丧吾刀之下,你也

    没资格得到本人的爱宠和欣赏。”

    寇仲苦笑道:“既是如此,你现在为何像仍要把我置於死地的样儿?”

    宋缺沉声道:“你可知宋某人手上此刀的名堂?”寇仲一愕道:“这把刀又有甚么好听

    的名字。”

    宋缺双目电芒激盛,一字一字的道:“这把就是宋某藉之横行天下,从无敌手的天

    刀。”井中月突化黄芒,宜取宋缺。若再呆下去,他可能多片刻都捱不住。

    宋缺目露笑意,随手挥刀,从容潇洒,配合他英俊无匹的容颜,做如松柏的挺拔体型,

    说不尽的悦目好看。

    虽是随意的一刀,但寇仲却感到无论他刀势如何变化,位置角度时间如何改动,最后都

    会被他挡个正著。

    更知绝不可后退避开,因为在气机牵引下,宋缺的天刀会像崩堤的大水,从缺口涌来,

    把一切挡著的东西摧毁。

    “呛”!天刀生出庞大的吸力,将寇仲的井中月牢牢吸实。

    两刀相抵,四目交投。

    宋缺摇头叹道:“你仍有最大的缺点,就是能发不能收,如果你现在这一刀是留有馀

    力,没可能会被我以内劲紧吸不放。这亦是太著意之敝,小子你明白吗?”

    “锵”!刀气潮涌,寇仲整个人被抛跌开去,差点变作滚地葫芦。

    宋缺挺刀迫来,刀锋涌出森森杀气,笼罩寇仲。

    寇仲凝止不动,天刀划出。

    寇仲健腕疾翻,连续七、八个变化,堪堪挡住,又被劈退三步。

    宋缺喝道:“好!”又一刀扫来,既威猛刚强,亦灵动奇奥,无痕无迹。

    寇仲心知肚明宋缺每一刀均是全力出手,如若一个挡格不住,就是身首异处的结局,谁

    都改变不了。忙奋起神威,一刀格去。

    闷哼一声,今次只退两步。

    宋缺呵呵大笑,照头一刀劈至,刀势如日照中天,光耀大地。

    寇仲杀得性起,井中月往上疾桃,“叮”的一声,斜斜挑中天刀,然后往外飞退。

    宋缺横刀立定,点头道:“寇仲你可知如论天份,天下可能无人能出你右,这三刀已深

    得收发由心之旨。现在就算我真的想杀你,亦必须大费功夫。来!攻我几刀看看。”

    雷九指按著几上的骰盅,目瞪凝神倾听的徐子陵道:“多少点?”

    徐子陵道:“应是一个三点和两个五点。”

    雷九指揭开骰盅,叹道:“你满师啦!”

    徐子陵道:“原来是这么容易的。”

    雷九指苦笑道:“我的陵大少,你知否连“天君”席应都栽在你手上,天下虽大,能作

    你对手的人,竖起指头恐怕都多过那人数。凭你的武功,加上你的天份,别人一世都学不来

    的东西,你在两个时辰内便学晓。在巴东停船时,你可去初试啼声,赢些老本来作下一站之

    用。”

    徐子陵皱眉道:“你不是身怀钜款吗?”

    雷九指指著自己的脑袋道:“鲁师“戒贪”那两个字,永远盘旋在我脑海中,所以当袋

    内的银两每达到一定数目,我会把钱财散发给有需要的人,故现在囊内只有十多锭黄金,若

    是在九江的大赌场,这数额将不敷应用。”

    徐子陵道:“你准备在九江登岸后,立即大赌一场吗?”

    雷九指道:“九江的“因如阁”名列天下十大赌场之七,乃长江一带最著名的赌场。主

    持的人叫“赌鬼”查海,乃赌林响当当的人物,更是香贵手下四大将之一,若能把他赌垮,

    香贵想不亲自出手都不行。”

    徐子陵道:“名列第一的赌场在那里,是否与香家有关?”

    雷九指道:“天下赌场首推关中长安的明堂窝,位於最著名青楼上林苑之旁,主持的是

    赫赫有名的“大仙”胡佛,乃“胡仙派”的掌门人,是赌门最受尊敬的老撇。”

    老撇是江湖术语,指的是以赌行骗的人。

    徐子陵不解道:“胡仙不是狐狸吗?这胡佛摆明是骗人的,谁肯到他的赌场去呢?”

    雷九指道:“做老撇是胡佛初出道时的事哩!发财立品,胡佛二十年前当众以整体猪羊

    上供胡仙,立誓不再骗人,还保证在他的赌场内绝不容人行骗,所以到他的明堂窝,比到任

    何地方赌更可放心。”

    徐子陵道:“这么看,胡佛该不是香贵的人吧!”

    雷九指道:“不但没有关系,还是对头。香贵曾派大儿子到关中开赌,却给胡佛赢得弃

    甲曳戈而逃,损失惨重。所以如若香贵想与我交手,我会指定在长安胡大仙的明堂窝举行,

    想想都觉风光,哈!”

    徐子陵苦笑道:“你老哥知我和寇仲到长安后都中能张扬,皆因见光即死。而我这副样

    貌,李世民手下已有人见过,会知道是我徐子陵来的呢。”

    雷九指道:“除赌术武技外,我还跟过鲁师学过易容之术,到时自有妙法。现在最重要

    是不让任何人晓得我和你们的关系。夜哩!我再不阻陵少休息。”

    “当”!寇仲也不知自己攻出多少刀,但宋缺却像高山峻岳般,任由风吹雨打,亦难以

    摇撼其分毫。不过寇仲感到的是前所未有的痛快,像宋缺这般强横的对手,在这里才可寻

    到。

    兼之他不住指点,每句评语均切中要害,一晚的时间,可等若别人半世的修行。

    寇仲倏地收刀后退,毕恭毕恭的道:“多谢阀王指点,他日有成,当是拜阀主今晚所

    赐。”

    宋缺还刀入鞘,微微一笑道:“我们之间不用再说废话,天快亮啦!吃过早膳才走

    吧!”

    寇仲呆了一呆,始随宋缺离开磨刀堂,一处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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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卷 第七章 为尔之后

    第七章为尔之后

    宋家山城由数百大小院落组成,院落各成体系,又是紧密相连,以供奉历代祖宗神位的

    宋家祠堂为中心。每个院落均分正院偏院,间隔结构,无不选材精良,造功考究。

    在嘉微的晨光里,寇仲与宋缺并肩来到与磨刀堂毗邻的明月楼,步入庭园,一位白发斑

    斑的老人正在修剪花草,斜斜瞥两人一眼后,便视若无睹的继续工作。

    寇仲心中大讶,宋缺笑道:“方叔是山城内唯一不怕我的人,因为自幼就由他侍候

    我。”

    寇仲点头表示明白,穿过两旁花木扶疏的长廊,是一道跨越池塘的长石桥,四周树木浓

    深,颇有寻幽探胜的气氛,池塘另一边就是门士正中处悬有刻上“明月楼”三字木雕烫金牌

    匾的两层木构建筑物。木门隔窗均是以镂空雕花装饰,斗拱飞檐,石刻砖雕,精采纷呈。

    宋缺在桥中停步,凭栏俯首,凝视正在池内安详游动的鱼儿,道:“你的身法是否从鱼

    儿领悟出来的?”

    寇仲佩服道:“阀主真厉害,这都给你瞧穿瞧透。”

    宋缺摇头叹道:“到现在我才明白甚么是天纵之材,徐子陵比之你如何呢?”

    寇仲道:“子陵是这世上唯一能令我真正佩服甚或害怕的人,幸好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如若他肯全力助我去取天下,我会轻松得多。”

    宋缺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强。来吧!不要让他们久等哩!”寇仲为之愕然,谁在等

    他们呢?徐子陵给小孩的叫声惊醒过来,接著是韩泽南夫妇抚慰孩子的声音,小杰睡回去

    后,韩泽南低声道:“小裳!你觉得那弓辰春是怎样的人?”

    徐子陵本无心窃听人家夫妻间的私话,但因提到自己,自然功聚双耳,看韩妻怎样回

    答。

    被称为小裳的韩妻压低声音道:“他的样貌虽凶悍,但言谈举止均像极有修养的人,对

    小杰亦相当慈祥爱惜,相公是否想请他帮忙唉!人心难测,相公虽三思而行。”

    沉吟片晌后,韩泽南道:“他虽名不传於江湖,但只看他毫不费力就迫退合一派的人,

    此人武功之强,足可与解晖之辈相媲美。若他肯帮手,我们或能摆脱那些人。”

    小裳叹道:“他为何要惹祸上身?”韩泽南道:“他若拒绝,我们也不会有损失。我有

    个奇怪的感觉,他似乎真的很关心我们。”

    小裳道:“这正是妾身最害怕的地方,最怕他是另有居心。”

    韩泽南苦笑道:“凭他的身手,在这天下纷乱的时势,要对付我们一家三口实在易如反

    掌,何须转转折折。那个姓雷的江湖客和他闭门谈了一整天,不知会说些甚么话。”

    小裳道:“到九江再说吧!说不定我们可把追兵撇甩,那时海阔天空,可任我们飞翔

    哩!”

    徐子陵睡意全消,起床穿衣,往甲板走去。

    寇仲跟在宋缺身后,进入与磨刀堂同样规模宏大的明月堂,只见数名宋家的年青武土,

    正为他们摆开一桌丰盛的早膳,宋智、宋鲁两人则虚位以待。见到宋缺时两人神态恭敬,显

    示出宋缺在宋阀内无上的威权。

    分宾主坐下后,宋缺挥手不意众年青武土退出楼外,向宋鲁道:“玉致呢?”

    宋鲁答道:“她刚才仍在梳洗整装,该快到哩!”

    寇仲此时深切体会到宋缺行事莫测高深的风格,只是桌上热气腾升,精巧讲究的各式菜

    肴,便知厨子至少要在半夜起来工作,而那时他正和宋缺在打生打死。可见宋缺早在这之前

    已对自己作出准确的判断,始有眼前的筵会。

    想起即将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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