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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双龙传全集 黄易-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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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我们的琴、瑟、笙、钟、方响、拍板分别在什么地方呢?”

    寇仲心想幸好问的是尚秀芳,若要自己去答,便立即当场出丑。

    尚秀芳谦虚道:“秀芳怎当得大家之称,杨大将军太客气了。大抵一种乐器的产生,

    均在某一程度反映该民族的生活习惯和特性。西域各民族大都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

    活,因而影响到乐器的形制。首先要携带方便,故形体较小;其次是由于多在荒野旷地

    吹奏,故响亮清越,音可远传。比之我国形体大而不便、变化较少的乐具,便显得特别

    新鲜活泼和狂野。”

    包括寇仲在内,众人瞿然动容。

    此女识见高超,实非一般名妓可以比拟。

    寇仲此时正绞尽脑汁,想找出与虚行之一道离开又不启王世充疑窦的妙计,尚秀芳

    觑得众人对乐器各抒己见,议论纷弦的空档子,凑近寇仲低声道:“寇公子是否心有所

    属,正惦念着别位女子呢?”

    这种有点近似打情骂俏的话,对尚秀芳这惯于与各式男人打交道应酬的名妓,实是

    平常不过的事。但落在寇仲耳内,却有高度的挑逗意味。

    坦白说,尚秀芳的风情万种,确是寇仲平生首遇,对他有庞大的诱惑力。不过由于

    他现在心神全集中在如何速离洛阳的事上,又给她勾起对李秀宁的思忆,想到两女名字

    中间都嵌有一个“秀”字,给逗得灼热起来的心又冷却下去,答道:“是正想着小姐你

    哩!”

    尚秀芳兴趣盎然的道:“妾身有什么好想的?”

    芳心暗笑原来你和其它好色的男人并没有分别。

    寇仲笑嘻嘻道:“人不是挺奇怪吗?小姐来此之前,我们还是陌不相识,现在却成

    了可以交谈的朋友,还可逐渐认识对方,哈!以下我可不知该怎么说了。”

    尚秀芳默然不语,显是因他的话惹起感触。

    寇仲忽然在众目睽睽下凑到她耳旁道:“我要走了!但小姐的曲艺声色,我寇仲此

    生都不会忘记。”

    接着寇仲长身而起,施礼告退。

    王世充讶道:“寇先生有什么天大重要的急事呢?”

    尚秀芳则垂下头去,隐隐捕捉到寇仲离去之意,非只是离开宴会场所那么简单,心

    中竟浮起对她来说罕有为男人而生出的惆怅情绪。

    寇仲向王世充打个暧昧的眼色,道:“王公忘了吗?我约了人哩!”

    王世充只好充作明白。

    寇仲再敷衍各人几句,转往另一席打个招呼,乘机到虚行之背后,熟络地搭上他的

    肩头,暗曲尾指写了个“走”字,虚行之登时会意,立起道:“让在下代主人送寇先生

    一程吧!”

    ※※※

    卜天志浅尝一口后,把酒放下,压低声音道:“近年来,我们帮中兄弟大部份人都

    对云帮主很多作为非常不满,其中一项就是做了巴陵帮的走狗。”

    徐子陵不解道:“贵帮不是一向靠出卖情报赚取金钱吗?但巴陵帮本身便拥有天下

    间最完善庞大的情报网,何处用得着你们呢?”

    卜天志道:“他是看上我们日益壮大的船队,且在长江沿岸所有城镇均有立足据点,

    自海沙帮式微,大江会和水龙帮又声势下挫,我们的势力正默默拓展,萧铣怎敢轻视。”

    徐子陵仍是不解,问道:“现在天下大小帮会,无不依附各方势力,萧铣的梁国目

    下隐为南方第一大势力,声势尚在宋阀之上,为何卜兄对依附他们这么反感?”

    卜天志冷笑道:“我才不信萧铣是可成大器的人。若说玩弄阴谋手段,确没有多少

    人比得上他这个伪君子。什么都不说,只看他因惧怕杜伏威而不作北图,便知他大业难

    成。”

    接着叹道:“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徐子陵连忙追问,他关心的当然是素素。

    卜天志颓然道:“谁愿意和人口贩子同流合污呢?”

    徐子陵色变道:“他们仍有干贩卖妇女的勾当吗?”

    卜天志冷哼道:“现在当然不会明着来做,可是由于这会带来他们数之不尽的好处,

    以萧铣那么实际势利的人,怎肯轻易放弃。”

    顿了顿续道:“起始时,云玉真向我们保证与巴陵帮的合作只是权宜之计,岂知她

    和香玉山有一手后,便……”

    徐子陵失声道:“什么?”

    卜天志忙道:“那是香玉山娶素素姑娘前的事了!后来他们有否往来,我便不太清

    楚。”

    徐子陵的脸色有那么难看就变得那么难看。恨不得能胁生双翼,飞返南方看看素素

    的情况。

    卜天志脸上阴霾密布,叹道:“帮主不知为何自认识了独孤策这小子后,便变得非

    常厉害,若不是我们看在她有大功于本帮,早把她废了。现在她整天周旋在各式男人之

    间,武功退步不在话下,连帮务都懒于料理,这样下去怎么行。”

    这就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何尝不是因素素的事心烦意乱,六神无主,偏又无

    法有所作为。徐子陵苦笑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卜天志道:“在这乱世之中,谁不希望闯出一番功业来。众兄弟曾多次商议,均认

    为寇爷和子陵你们最令我们心悦诚服,所以想请你两人领导我们。”

    徐子陵吓了一跳,道:“那云帮主岂非要恨我们入骨,卜兄有否和寇仲说过?”

    卜天志正容道:“这是全体兄弟的意思,那到她来左右。我已约了寇爷待会见面,

    但怕他贵人事忙忘记了,所以特在宋金刚处等他。这宋金刚智勇双全,名震北疆。但连

    他都对寇爷和子陵你推崇备至,更坚定我们的信心,两位切勿推却。”

    徐子陵苦笑道:“此事最好先由卜兄和寇仲从长计议,我们和贵帮主始终曾有过一

    段情谊。而我则对名利争斗看得很淡,寇仲才是你们要求的人选。”

    卜天志笑道:“我们那会不知子陵你的性情,但无论如何,你都会站在寇爷这一方

    的,对吗?”

    徐子陵苦笑不语。

    卜天志沉声道:“你实不必为云玉真操心,倘若不是她和萧环两人怂恿香玉山,香

    玉山亦未必会追求令姐。”

    徐子陵蓦地暴喝道:“什么?”

    那坐在一角的打瞌睡的唯一伙计给吓得扎醒过来,幸好此时铺内没有其它客人,否

    则会更令人侧目。

    卜天志叹道:“当时我们都很看不过眼。就算要笼络两位爷门,也不须用这种害了

    人家姑娘终生幸福的手段吧!”

    徐子陵双目射出前所未有的森寒杀机,一字一字地缓缓道:“若香玉山有半点薄待

    素姐,我会教他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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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第七章 长桥说禅

    大唐双龙传 。35hf。 经典文学(第十七卷)

    第七章长桥说禅——

    两人尚未走出府门,寇仲已扼要地把必须立即离开洛阳的理由说出来。

    虚行之扯着他来到无人的偏厅处,从容道:“寇爷万不可于此时离开,否则将无望

    争天下。”

    寇仲苦笑道:“我岂是临阵退缩的人,只不过明知不可为而为,只会白白把我们三

    条小命一起送掉。”

    虚行之思索片刻,沉声道:“现在形势相当奇怪,表面上我们似是占尽上风。但看

    敌人的动静,却是好整以暇,成竹在胸,独孤峰和杨侗,凭什么能面对我们优势的军力

    仍是有恃无恐?”

    寇仲一震道:“你说得对,若只凭刺杀,成败尚是未知之数,难道李密的大军已以

    奇兵姿态秘密潜至,正准备里应外合,杀进城来。”

    虚行之笑道:“若是如此,杨侗和独孤峰就是大笨蛋,前门驱虎,后门进狼了。”

    寇仲苦思道:“那他们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呢?”

    虚行之双目闪耀着智能的光芒,低声道:“所谓推己及人,我们之所以心生惧意,

    皆因对敌人异乎寻常的情况摸不清看不透。反过来说,敌人之所以能若有所恃,该是对

    我们的虚实智珠在握,了如指掌,以致不怕我们。”

    寇仲色变道:“你是否指我们中藏有内奸,你提醒过王世充没有呢?”

    虚行之摇头道:“这只是凭空猜测,兼之我又是初来甫到,妒忌者众,怎敢在没有

    证据前鲁莽说出来。”

    寇仲有点六神无主的道:“现在该怎办才好?”

    虚行之不答反问道:“晃公错来此已多天,为何尚毫无动静呢?”

    寇仲皱眉道:“当然是等待时机。”

    虚行之摇头道:“不能掌握主动,岂是智者如沈落雁之所为?这更证实了我的猜测,

    就是敌人已知悉我们明晚的诱敌之计,故准备将计就计,趁机击杀王世充,那时我们就

    真的完蛋了。”

    寇仲深吸一口气道:“我明白!假设明晚我们仍找不到那内奸,就要王世充取消赴

    宴一事,然后全力攻打皇宫,回复以前与李密对峙的局面;而我们这才施施然离开,以

    后就看王世充自己的造化了。”

    接着一震道:“糟了!翟娇的事岂非已被内奸知晓?”

    虚行之从容道:“寇爷放心,沈落雁绝不会于行刺王世充未成事前,先打草惊蛇,

    所以只要寇爷明晚之前有所布置,将可保他们无事。”

    寇仲断然道:“我要立即找青蛇帮的人帮手,通知翟娇。你则快回去,否则会令人

    怀疑。”

    虚行之低声道:“寇爷小心。”

    语后匆匆回厅寇仲则离府策骑出城。

    ※※※

    徐子陵转入天街,颇有人海茫茫,何处寻觅寇仲的颓丧感觉。

    素素和香玉山的事已铸成大错,现在连儿子也生了,无论他和寇仲是如何厉害,亦

    已回天乏力。

    他对云玉真一向没有好印象,现在更是深恶痛绝,心生卑视。

    水性杨花的女人始终是水性杨花,不会改变。

    他和寇仲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可是她却屡以最卑劣的阴谋来算计他们,还累及

    无辜的素素。

    归根究底,仍该从李靖的负情算起。

    不知不觉间,来到天津桥顶。

    徐子陵凭栏俯视洛河,对身后熙来攘往的车马人流,浑然不理。

    他是否该立即折返巴陵,看看素素的状况,可是深心处却又害怕回去,矛盾得想仰

    天大叫,以渲泄抑郁悲痛。

    为何世上总有那么多恩将仇报的人,无论对香玉山或云玉真,他们都是有施恩而无

    结怨的。

    这叫我不犯人,人却犯我。所以寇仲要主动出击去争霸天下,亦非全无道理。现在

    摆明是强权便是一切,根本没有道德理性可存身之地。

    就在此时,身旁忽然多了个人出来,与他一起朝洛河看望,柔声道;“徐兄为何愁

    思难解,一脸悲愤神情呢?”

    只从她仙体散发出的芳香气息,便知是雅淡如仙的师妃暄。这绝世美女仍作男装打

    扮,说不尽的俊秀儒雅。

    徐子陵没有别过来瞧她,苦笑道:“我现在明白为何有人要出家了,因为众生皆苦,

    一旦给卷进这人世内,便纠缠不清,只能至死方休。惟有斩断世情,才可四大皆空。不

    过小弟现在已是泥足深陷,欲罢不能。”

    师妃暄玉容不见半丝波动,淡淡道:“徐兄肯听妃暄说个故事吗?”

    徐子陵默然无语。

    师妃暄油然道:“寒山惟白云,寂寂绝埃尘。草座山家有,孤灯明月轮。石床临碧

    沼,鹿虎每为邻。自羡幽居乐,长为世外人。”

    她柔美如天籁的声音,以一种带有音乐般的动人语调,于这闹巿之中娓娓诵来,实

    具有无与伦比的感染力。

    诗文不住惹起徐子陵的联想,似乎寒山白云,孤灯明月,都因出自她的香唇而有了

    新的意义,展现出俗世里而超乎俗世的意象境界、那感觉美得令人屏息。

    两人的目光虽没有接触,但因同是凝注着下方流动不休的河水,又藉之微妙地联结

    起来。

    此时太阳渐下,余晖染红了城巿西方的空际。

    徐子陵沉吟道:“这不像一个故事!”

    师妃暄嘴角逸出一丝笑意,淡淡道:“这只是故事的前奏,亦只是想培养徐兄听故

    事的情绪气氛。否则对牛弹琴,枉自浪费言词。”

    徐子陵忽然岔往别处道:“是否真有来生果报这回事?”

    师妃暄答道:“徐兄既非计较功利的人,何须像世俗人般要看紧这种事?”

    徐子陵一震朝她瞧去,奇道:“你好象对我很清楚呢!”

    师妃暄没有答他,也没有以美目迎接他的眼神,只秀眸深注地凝视着下方的流水。

    她侧脸的轮廓美得令人呼吸顿止,彷若天地灵秀,尽萃于她脸庞完美的线条上。

    徐子陵尽管愁肠百结,但心神仍不由被她深深吸引,像在战火漫天的悲惨世界中寻

    找到避开乱世的桃花源。

    师妃暄似是一点不介意被他在不足两尺的近距离欣赏,玉容静如止水,轻轻道:

    “有人问和尚道:‘和尚修道,还用功否!’和尚答道;‘用功。’又问:‘如何用功?’

    和尚答:‘饥来吃饭,困来即眠。’于是问者大奇道;‘一切总如是,同是用功否?’

    和尚答道:‘当然不同,他们吃饭时不肯吃饭,百种思索,千般计较,所以不同也’。”

    接着澄明深遂的眼神迎上他的目光,柔声道:“这故事有趣吗?”

    徐子陵深深瞧着她,感受着她一尘不染的平静心境,点头道:“小姐的故事深含至

    理,不过首要条件却需把自身从众人的凄苦中完全抽离,始能达到这类无欲无求的情况,

    进而探讨人生存在的问题。这也是极端解放和自由的境界,类似庄周老子的自然无为,

    本来无事的追求。可是除非能像小姐般割断世情,否则怎能无情呢?”

    师妃暄秀目闪过讶异神色,旋又回复平静,轻柔地道:“徐兄果然是具有大智慧的

    人,难怪可掌握〈长生诀〉的窍要,又破解开和氏璧深埋千古的秘密。徐兄刚才的问题,

    只在不明白本身的真识真性,本来具足的至道。徐兄想听另一个故事吗?”

    徐子陵苦笑道:“我现在根本没有听故事的心情,不过小姐的故事实在太动听了,

    使我也变得难以自拔,只好身不由主的洗耳恭听。”

    师妃暄移开目光,重投在下方的流水中。瞧着一艘小舟,载着男女老幼一家大小,

    在夕照的彩霞下逐渐远去。

    徐子陵亦循她目光观望,波动的心情缓缓平复。

    身后原是频繁的交通人流渐趋稀疏,喧哗稍减。

    天津桥乃游人到洛阳必访之地,故两人并肩凭栏,乃常见不过的事情,不会惹人注

    目。

    徐子陵此时才想到师妃暄今日方见过自己,现在又忽现仙踪,其中必有自己不明白

    的深意。

    师妃暄的声音传入耳内道:“有位道家的仙长,开炉练丹,万事俱备,独欠一个守

    炉的道僮。”

    徐子陵讶道:“我还以为小姐说的会是另一个佛门的故事。”

    师妃暄微笑道:“佛门道家有什么分别?正如你和我,都只是人吧了!”

    徐子陵不解道:“人是每个都不同的,否则为何你叫师妃暄,而我则唤徐子陵?”

    师妃暄从容不迫的答道:“即心即佛,也非心非佛。既不是心,不是佛,也非是物。

    人就是人,自我只是障翳和阻碍,所以才会吃饭不知吃饭哩!”

    徐子陵直至今天才是初次接触禅道高人,无论了空又或师妃暄的说话,表面虽浅白

    易明,但内中总深藏令人难解的玄机,只好谦虚地道:“我要仔细想想才行,小姐请继

    续那故事,我不会再打岔的了!”

    ※※※

    寇仲把马儿寄在董家酒楼的马厩后,始展开脚程,朝青蛇帮设在码头的总坛走去。

    他因怕被人跟踪,致发现他和任恩的关系,故甫离大街,便展开脚法,忽然奔掠于

    横巷,忽而串房过屋,又以种种反追踪法肯定没有人吊在身后时,才全速朝目的地驰去。

    在斜阳的眷顾下,连绵的房舍与绿树繁花互为衬托,而随处可见的庙顶塔剎,则争

    写天上之奇姿。可惜寇仲视而不见,只在盘算如何教翟娇等避过杀身大祸。

    寇仲舍正门而从屋顶翻下去,尚未着地已脸色剧变。

    ※※※

    师妃暄不徐不疾地娓娓说道:“终于有人来应征作守炉的道僮,那道长说:‘你若

    能由现在开始不作一言,便可作我的道僮。肯尝试吗?’那人坚定地点头,接着天旋地

    转,堕进无数世轮回之中,但不论富贵贫贱,王侯将相,贩夫走卒,他都能坚持不语,

    每趟由生至死,都是不作一言的哑巴。”

    徐子陵听得眉头大皱,这故事有着仙道玄奇怪诞的色彩,却不知与刚才的话题,有

    什么关连。

    师妃暄续道:“最后他在某世变成一妇,嫁夫生子,岂知儿子出世后尚未弥月,贼

    人来了。”

    徐子陵给引起好奇心,愕然道:“那怎办才好?”

    师妃暄道:“贼人在她眼前杀她丈夫,又把她污辱,她仍能坚持不作声,到最后贼

    人要把婴孩也般掉,她终于忘记了轮迥的目的,狂叫阻止。”

    徐子陵虎躯剧震,明白过来。

    师妃暄淡淡道:“于是他从轮迥中醒转过来,发觉自己仍立在丹房之中,一切都没

    有改变,只多了一脸热泪。仙长叹道:‘罢了!你仍是舍割不下母子之情。’”

    接着轻轻道:“寇仲来了!妃暄别矣了。”

    ※※※

    寇仲和徐子陵坐在洛堤土坡处,位置与今早大致相同,但心情却有天渊之别。寇仲

    出奇地沉着冷静,低声道:“行凶者肯定只有一人,但青蛇帮总坛内二十五人却无一幸

    免,可见其行事的快、狠、准,至少接近婠婠那个级数。但肯定不是阴癸派的人干的。”

    徐子陵心中狂涌起为青蛇帮帮主任恩和其手下复仇的炽热情绪,语气却是非常平静,

    淡淡道:“凭什么你能那么肯定?”

    寇仲狠狠道:“因为从各人的死相和伤势,都不像是天魔功所为。任恩等表面毫无

    伤痕,但五脏俱碎,显是一种刚中含柔、霸道至极的劈空拳掌之劲。”

    徐子陵倒吸一口凉气道:“任恩等人的武功虽不算高明,可是若要我在没有人逃出

    屋外前尽杀坛内之人,恐怕亦办不到。所以此人武功当在我们之上。这样的高手在江湖

    上当屈指可数,究竟会是谁呢?”

    这时夜幕刚垂,华灯初上,那繁盛升平的气氛,与他们灰黯无光的心情相比,似带

    着浓重冷嘲的味儿。

    寇仲颓然道:“坦白说,我当时真想大哭一场,以渲泄心中的悲苦和痛楚。但却知

    万万不可如此,还要更坚定地去应付反击。我现在满脑子是他们尸横坛内的凄惨景象,

    你可否给我分析一下。”

    徐子陵的心情当然不会比他好,可能还更沉重,深吸一口气,道:“首先是对方如

    何知道我们和青蛇帮的关系?毁掉青蛇帮对他又有何好处?且此人为何要单独出手?只

    要想通其中一点,便可推测出是那一方的人干的。”

    寇仲叹道:“最大嫌疑的仍是阴癸派,但我总觉得非是他们干的。”

    徐子陵点头道:“该不会是阴癸派,行凶者若和洛阳其中一个地方帮会有联系,应

    很容易查出青蛇帮这两日来为我们奔走出力。而阴癸派失去洛阳帮后,等若断去所有眼

    线。所以最有可能的便是独孤阀,但细想却又有点不对。”

    接着把沈落雁将独孤霸之死嫁祸给他们一事说出来。

    寇仲虽恨得牙废痒的,仍断然摇头道:“独孤阀成竹在胸,绝不会小下忍而乱大谋,

    因为过了明晚,他们便可为所欲为,难道这么一天半晚都等不了吗?”

    顺便把疑有内奸的事告诉徐子陵。

    徐子陵亦把彤彤供给的情报和盘托出,却暂时隐瞒了云玉真出卖素素的事,以免再

    困扰寇仲,也没提起师妃暄曾找他说话。

    两人苦思半晌,仍是茫无头绪之际,寇仲苦恼道:“怎办才好呢?我本想找任恩遣

    人送个信给翟娇,教她小心李密,现在谁能助我?”

    徐子陵剧震道:“我猜到是谁下的毒手了。”

    寇仲一呆道:“这跟送信给翟娇有什么关联?”

    徐子陵双目闪过浓烈的杀机,沉声道:“告诉我,除了你外,谁还知道翟娇到了那

    里去?”

    寇仲道:“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会轻易告诉任何人?”

    徐子陵点头道:“好了!告诉我,假若你全不知道内奸的事,现在见到任恩和二十

    多名手下惨被屠杀,会有怎样的反应?”

    寇仲开始有点明白,恨得咬牙切齿道:“此计果是毒辣,我当然会提醒所有明里暗

    里曾助过我的人要提高警惕。因为此人若连任恩与我们的秘密关系都了如指掌,翟娇恐

    也不能幸免。”

    徐子陵拍腿叹道:“这正是关键之处,而顺理成章地,你很有可能请王世充为你派

    人联络翟娇,那势将泄出她藏身的地点。告诉我,谁人会如此处心积虑去杀翟娇呢?”

    寇仲呆了半晌,才大骂道:“沈落雁那婆娘实是猪狗不如,否则怎会那么巧她到这

    里来向你警告,而那边却已死了人。出手的定是晃公错那般千刀的死老鬼。去了翟娇这

    心腹之患,她的老板以后便可高枕无忧了。”

    旋又皱眉道:“你这推测该十有九准。不过我若根本下去知会翟娇,沈落雁岂非只

    会打草惊蛇?”

    徐子陵苦笑道:“不要自己骗自己了!我们定因过份关心翟娇的安危,怎都会设法

    示警。沈落雁太明白我们哩。”

    接着冷然道:“若我们能将计就计,定可把元凶引出来。”

    寇仲摇头道:“王世充才是沈落雁的头号目标。但我却可故布疑阵,使她完全摸错

    翟娇藏身的处所。”

    徐子陵点头道:“你可应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明的由王世充去办,暗的则

    请卜天志弄妥当。”

    寇仲失声道:“我全忘了卜天志的约会。咦!你怎会忽然提起他而非云玉真。这女

    人我始终不大信任她。”

    徐子陵扯着他站起来道:“边走边说吧!你现在去找王世充,并请他代办任帮主等

    人的后事。而我则联络卜天志,现在不用你说服我,我也会竭尽全力对付李密。”

    寇仲低声道:“若找不出内奸,此仗就算你肯助我,亦必败无疑。”

    徐子陵默然片晌,道:“那你和我一道去见卜天志,然后再见王世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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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第八章 将计就计

    大唐双龙传 。35hf。 经典文学(第十七卷)

    第八章将计就计——

    两人与卜天志商议妥当后,卜天志先离开,而两人则留在酒肆内。

    铺内只有三台客人,但由于都在猜拳或行酒令,输了的还擘大喉咙大叫大嚷,甚至

    高歌一曲,吵得屋梁都颤震起来。

    这种喧哗的环境,反给他们商议秘密提供了掩护。

    寇仲沉吟道:“卜天志和一众巨鲲帮兄弟这么看得起小弟,想随我寇仲打天下,本

    是求之不得的美事,只是心中总觉得对不起美人儿师傅。”

    徐子陵冷哼道:“你怕我会反对才这么说而已!放心好了,此事我绝不会阻止你的。”

    寇仲一震道:“究竟是什么回事?这并不像你陵少的风格。”

    徐子陵叹道:“早前卜天志告诉我很多事,包括素姐的婚姻,实是香玉山、萧环和

    云玉真深谋远虑下的布置,目的是为了我们的‘杨公宝库’。”

    寇仲失声道:“什么?”

    徐子陵苦笑道:“我们实在太天真了,很容易便相信别人的话。现在大错已成,累

    得素姐把终生幸福断送在奸邪之手。”

    寇仲霍地立起,掠往门去。

    徐子陵大吃一惊,放下酒资,全速追出。

    寇仲背着他呆立路旁,街上虽人来人往,他雄伟的身型却显得无比的孤独。

    徐子陵移到他旁,赫然发觉寇仲满脸泪珠,从虎目滚滚流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也是心中恻然,想起师妃暄说的仙长炼丹的故事,硬咽道:“不要哭了!”英雄

    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自傅君婥香消玉殒后,素素使成了他们唯一的亲人。在某一程度上代替了傅君婥。

    无论他们如何成为叱天下的风云人物,在素素跟前都会变回那对没有机心的大男孩。

    其中深切真挚的感情,外人是难以明白的。

    寇仲以衣袖拭泪,沉声道:“我要把云玉真杀掉,谁都不能阻止我。”

    徐子陵胸口剧烈地起伏,摇头道:“此岂是智者所为,现在我们等若有人质落在香

    玉山手上,必须投鼠忌器,谋定后动。否则素姐的遭遇将更不堪。”

    寇仲双目忽晴忽暗,好一会后软弱地道:“小陵!你教我该怎办好呢?我现在不但

    恨他们,也恨自己。若不是我们要和香玉山那小奸贼合力对付宇文化及,素姐就不会这

    么的被人害了。”

    徐子陵道:“现在我们先要应付眼前的危机,然后去把‘杨公宝库’起出来,诸事

    妥当后,我将返巴陵,把素姐母子带走。而你则专志于你争天下的大业。”

    寇仲一呆道:“我怎放得心下,萧铣是老狐狸,香玉山则是小狐狸,兼之那是他们

    的势力范围,我……”

    徐子陵苦笑道:“就算你领着千军万马去找他们,又有什么作用。此事我自有计算,

    有信心可办得妥贴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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