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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修传-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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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也没能瞧得清楚,让林黑虎甚是没趣。
等立在那屋门前,林黑虎还是要平抑胸中火气,道:“不想前辈今日竟来此处,此望万千之喜。”
屋中人道:“哪里有这么多废话,还不进来。”
林黑虎转头瞧向原承天,神情甚是无奈,此时那面前木门也“吱呀”而开,一名侍童立在门口,见了林黑虎也不施礼,虎着一张脸走开去,自去屋角的一个木凳上坐了,捧起一本厚厚的旧书自顾自观看起来。
原承天朝屋里望去,只见地上一片狼籍,无非是鸡骨头花生皮之类,让人连个插足之地都寻不出来,而屋中更是酒气冲天,直以为是到了积年的酒缸中,满屋的酸臭之气。
通往内室的门大开着,从门中可瞧见,那内室中央摆了张长桌,上面堆满了古旧书籍,虽是凌乱,倒也总算有些书卷之气,只是那桌上斜放着的一个硕大葫芦却是大煞风景了。
那葫芦也没个盖,桌子又不甚平,随着葫芦不停的滚动,那葫芦中的酒水就一滴滴滴将下来,湿了小半个桌子。
桌后坐着个灰衣老者,想必就是散介生了,此人头发乱蓬蓬的,却是白多黑少,瞧其相貌,起码也有六十岁上下了,可见其人得道甚迟,此生修行必定艰难无比,他能修成初级玄修,已是天大的造化了。
散介生此刻正斜依在椅子上,左手中持着一本古卷,右手则提着一个锡竹酒壶,看几页书,喝一口酒,瞧来倒也快活。只是此人的胸前留着好大一块污渍,想来必是酒肉所污了。
其实他所穿的灰衣原也是上佳的法袍,就算有了污渍,只需拿火一烧,自是会焕然一新,只是此人既是没了修行之念,哪里还会顾得上这处小节。
原承天暗暗叹息,仙修之士饮酒倒也罢了,可妄食凡间食物,破了辟谷之道却是大大不该。
仙修之士的精气元魂,全靠吸收天地之灵气而生,似那些凡间食物,又能提供多少灵气,也只是勉强维持性命罢了。
伽兰城虽受禁制所束,仙修之士行不得心法,可每月总要抽出几天时间来,去城外调运玄功,以保持修为不堕,这散介生分明是连这每月几日的修行也懒得去了,只仗着凡间食物维持,此人对仙修之道的心灰意冷观此就可想而知了。
二人生怕此人见怪,也不敢择路而行,也不管地上脏乱,只是大踏步走了过去,脚下自是吱呀乱响,猎风在屋外闻到这刺鼻的酒气就已停住了,怎肯进来。而原承天也怕这散介生的古怪脾气与猎风犯冲,她既留在屋外,那也最好不过了。
散介生将手中书籍一放,将一双怪眼翻了翻,阴恻恻的道:“林黑虎,你可是寻到了什么无名的异物,想借我之口提升价值,哼,老夫却不会上你的当,自污其名。”
林黑虎哈哈笑道:“黑虎纵是不济,好歹也是伽兰城中的第二大财主,怎会行此下流勾当,只是散道友既怕我污了你的大名,又何必放我进来。”
原承天心中暗笑,对付这性格古怪之人,委实用不得常法,正该针锋相对,灭了他的威风才是,若是束手束脚,反倒让他瞧得轻了。
散介生冷笑道:“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上你的当,你有什么古怪物事,拿出来瞧瞧,只怕尽是些废铜烂铁罢了,上不得台面的。”
林黑虎道:“若是我自家的物事,就算让它烂在手里,也绝计不肯让散道友瞧上一眼的,今日不过是为了我这位朋友,黑虎才勉为其难,求恳你一二罢了。”
他转头瞧了瞧屋中陈设,叹道:“没想到多年不见,散兄已堕落至此,只怕那博物的本事,也只剩下两三成了,原兄,你那件奇物,我只担心他也瞧不出来历来。”
原承天怎不知林黑虎用的是激将之法,散介生此人既然已无心向道,那么活在世上的唯一念想,就是“伽兰第一品鉴”这个虚名了,林黑虎只管冲着此人的要害下手,却是厉害。
他一皱眉头道:“若是连散道友都瞧不出此物来历,天下更有何人?伽兰城既为天下第一仙集,那‘伽兰第一品鉴’的名字总也不该是浪得虚名吧。”
既然林黑虎用了个“抑”字,他自然就选个“扬”字,如此抑扬交加,方可收攻心之妙。
散介生连连冷笑,等原承天说罢,才道:“你二人一唱一和,就当我瞧不出来?也罢,你这位朋友得道虽早,可瞧来却是沉稳,全无少年得志的凌人之气,也算难得了,你等有何物事,只管取出来,散某人自会用心。”
二人哪敢再唱和下去,原承天忙将那件异形奇根取出了,此物他今日携来,的确是有找人品鉴之意,是以在楚山时,就劳烦九珑用法牌取出了。
那桌上铺满了书籍,又半是酒水,哪里能寻个干净地放下,原承天正在犹豫,散介生伸出手来,劈手将那件奇物夺了过去。
散介生一开始浑不在意,可只瞧了两眼,一双白眼就直勾勾的瞪了起来,将另一只手的酒壶随手掷去,双手捧定此物,将两只眼睛都凑了上去,恨不得按到眼睛里一般。
原承天与林黑虎早知此大有来历,如今见散介生如此神情,倒也不以为异,只是两颗心难免“怦怦”逃了起来。
在这伽兰城中,心境实是难以自我抑制。
散介生忽的转向原承天道:“此物你从何得来?”
原承天既来请散介生品鉴此物,当然不能有所隐瞒,便道:“此物是我用一只窥地兽从地底寻来,初得时是为一块根茎般的物事,不想到了林兄处,林兄那里恰好也有一块,只是体积小了些,奇的是,这而物相遇……”
不等他说完,散介生就急急的道:“那两物相遇,定是大放金光,连外层的黑壳也去尽了,且又合为一体,变成如玄金一般。你说,你说,是也不是?”语气甚是急促。
原承天道:“道友所言,就如亲自瞧见一般,的确是这般情形了。”
散介生“哈”的大叫一声,震得桌上的葫芦都滚落了地,林黑虎和原承天都是一惊,可那屋角的童子倒是见怪不怪,仍自懒洋洋的翻书观看,哪里去理会。
散介生突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屋中急走,口中喃喃道:“这可怎么处,这可怎么处,为何偏偏让我在这时瞧见此物。”
走了十几个来回,让林黑虎二人的眼睛却瞧得花了,他又猛的蹲了下来,十根在头上一障乱挠,直把一头白发扯得纷纷落地,其神情也渐有颠狂之状了。
原承天二人越看越是心惊,那件物事究竟是何种宝贝,竟让此人如此抓狂,不禁让人担心起来,可喜的是,散介生定是瞧出了此物的来历了,而可虑的是,散介生若是不肯以实情相告,却又如之奈何?
那散介生捧着这玄金般的物事,目光只是发怔,忽的有两行浊泪流将下来,让原承天和林黑虎更是暗暗称奇,心中也更是担心了。
散介生蓦然转过身来,定定的瞧着原承天,叫道:“这位道友,如果我肯以此物的实情相告,你会不会给我一半好处?不是,不是,我只要三分之一的好处罢了,你说,你说,你肯也不肯?”
原承天坦然道:“此物我若不知来历,便是废物一件,若能蒙散道友指点,道出此物来历,那可不是天大的便宜,纵让道友取去一半好处,也是心甘。”
“这就是了。”散介生“嗬嗬”叫了两声,就坐在那里捶胸大哭起来,其音之悲,就算是孝子哭灵,也是比不过了。
原承天二人又是好奇,又是好笑,对此物之奇,自然更增了几分欲知之念,只是那散介生哭得好不伤心,二人哪里有话去开解?
正在无奈之际,散介生哭声一收,站起身来,一整衣衫,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让两位见笑了,只因见此奇珍,不得不我不哭,其中缘由,且容我一一倒来。”
林黑虎见他忽然整衫正容,神情上也去了昔日的懒散之意,更是心奇,道:“正要向散道友郑重请教。”
散介生叹道:“此物我若早见到十年,我也不至如此,只可惜我仙基既薄,那福缘更是极浅,这仙修之道,终是与我无份了。”
林黑虎道:“此话却又从何谈起?”
散介生道:“世有七种仙根,此物就为其中之一,其名则是叫做阴骛仙根。”
林黑虎和原承天听到“阴骛仙根”这四个字,那心中的震憾,就好比被一道紫色天雷当头击了下来,一时怔在当场,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第0467章积得阴骛遗来世
要知道仙修界对物事定名大有讲究,其中有四字轻易用不得的,那就是“灵,仙,真,神”四字了,那物事若能用个“灵”字,就有十分大用,若是带个“仙”字,那就是天材地宝了,至于“真,神”二类,凡间几无可能得见,唯在昊天或有机缘一遇。
是以原承天二人听到此物竟叫做“阴骛仙根”,又怎能不大感震惊,说来那七仙根的名头,二人倒也略有耳闻,只因这七仙根被人说的神乎其神,平时只道是妄士之语,哪里肯信,不想今日却得明证。
只是这“阴骛仙根”中的“阴骛”二字,却是费解,想来仙修命名,定是有来历的,于是双双将目光向散介生望去,只盼他能速解这心中之惑。
林黑虎急急的道:“这阴骛仙根究竟有何妙用,还请散道友明示。”
散介生瞧着手中的阴骛仙根,神情又是感慨,又是难过,片刻才将神色一收,正色道:“这阴骛仙根瞧来像是草木之精,其实却是和有魂之物一般,分为雌雄两体,可雌雄二根生来就会远远隔开,绝不会同生一处的,你若只得雌雄一件仙根,那也是绝无用处的。”
林黑虎以手抚额道:“这天地造物,竟是神奇如斯。”
他与原承天四目交会,皆感福缘不浅,若不是二人有缘结成知已,那雌雄二根岂非永远见面之期?可见二人相遇,亦是上天注定的了。
散介生道:“这阴骛仙根若不能雌雄相会,也不过三五十年,就自然朽腐不堪了,然而雌雄二根既然远隔天涯,等闲哪里能恰好凑到一处,此物之名不传于世,也就是这般缘故了。”
林黑虎道:“如今天幸这雌雄二根已经相会,却不知有何事发生?”
散介生居然微微一笑,道:“林道友何必心急,容我缓缓说来?”
林黑虎与他相识近百年,哪里见过他的笑容,如今见他嘴角含笑,不由一呆。
散介生道:“雌雄二根相会之后,自然合二为一,褪去其壳,便为这玄金之状了,你等瞧这仙根,兼具草木生灵金铁之状,再也不负这天下奇珍之谓了。”
原承天二人细细想来,这阴骛仙根果然就如散介生说的一般,形如草木,却分雌雄,一旦雌雄相会,就呈金铁之形,果然是极其少见。
原承天忍不住道:“却不知这‘阴骛’二字,该做何解?”
他本也是极沉得住气的,可既知此物珍奇无比,心中的激动之情便难自抑,心中疑问也就脱口而出了。
“原道友竟也心急了。”散介生再次一笑,道:“‘阴骛’二字,原是凡界俗语,凡界以教化为先,善善而恶恶,一个人今生做了好世,就算是积下了阴功,被称之为‘阴骛’,那‘阴骛’积得多了,后世必有好处,这也是凡界妄言,算不得真,天道轮回,哪里有这么简单。”
原承天叹道:“散道友说的甚是,天下之事,岂是‘好坏’二字可以论尽的。天道幽微,着实难测了。”
散介生道:“此物以‘阴骛’二字为名,却也有几分道理的,要知道这雌雄二根相合之后,或十年,或二十年,必生三五粒仙珠,只可惜你便是服下此珠,今世也无大用。”
林黑虎奇道:“这却是为何?既然今世服下毫无用处,又服他做甚?”
散介生叹道:“两名皆是仙基甚佳,自然不明白那仙基浅薄,或是毫无仙基者的痛处了,阴骛仙珠今世虽是服来无用,可等到转世之时,却可使那无仙基的凡人生成仙基,亦可使仙基浅薄的人仙基转厚,这岂不是造化之功?只是服下此珠,却要来世方可应验,故而称之为‘阴骛’了。”
原承天与林黑虎听到散介生说到阴骛仙珠于今世并无用处,不免怅然若失,可此珠虽对他二人无用,可既具造化之功,也是非同小可,而原承天也隐隐明白,散介生见此仙根,为何会心情起伏不定了。
原承天道:“散道友既言此物可出生三五粒仙珠来,正所谓见者有份,日后不管是生出三粒还是五粒,我三人总可各持一粒的。”
散介生苦笑摇头,怅然道:“我怕是等不了了。”
原承天见他如此说,心中已然明白了,他轻声问道:“莫非道友应劫之日,就在近年吗?”
散介生缓缓点了点头道:“只怕未必能过得了今年了。我若是终身见不到此物也就罢了,偏偏在我寿终之时,让我见到这阴骛仙根,果然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那语中的凄凉之意,闻者心酸。
仙修之士若是到了寿限之时,再也无计拯救的,原承天和林黑虎都不知该如何安慰,屋中一时沉静下来,只从那屋角传来童子哗哗的翻书声。
散介生将目光缓缓转向那屋角的童子,那神情中的一丝怜爱之意再也掩饰不住的。
原承天自进屋来,也只瞧过这童子一眼,他虽没动用灵识,也瞧出这童子的肌肤玉质晶莹,分明也是个有仙基的,只是童子目光灰暗,神情木讷,纵有仙基,也强不到哪里去。
散介生道:“我收的这位童子,却也和我一般命苦,虽有仙基,也是极有限的,那脾气也和我一般古介不通,我在世一日,还可照拂他一二,只怕我死之后……”再也不肯说下去了。
原承天与林黑虎都是点头会意的人,散介生的心意,他俩如何不知。
二人彼此瞧了瞧,已经心照,原承天便道:“散道友,你我就立个誓如何?”
散介生奇道:“平白无故的,要立什么誓?”
原承天笑道:“或十年,或二十年,等这阴骛仙根生出仙珠之后,我必然回转伽兰,将一粒仙珠送来,还请这位小哥在城中静等便是。在禁制之下,立不得符誓,你我就学学凡人,来个击掌为誓如何?”
说罢就伸出左手来,微笑着瞧着散介生。
散介生却是涨红了脸,连连摆手道:“这可怎么使得,散某人平白无故的,怎受得上这天大的恩惠?”
林黑虎道:“散道友,你也不必娇情,原道友甘愿拿出一粒仙珠来,那是他做人的好处,切不可辜负了,何况此举与你无关,只是你那童子的福缘罢了,莫非你仙修无望之后,便对你这童子的福缘生出嫉妒之心来。”
林黑虎这句话甚是厉害,散介生若是再来推辞,岂不就显得心胸狭窄,见不得他人得了好处?
不过三人虽是说的热闹,那童子仍是恍若不觉,倒像是没事人一般,此童子的古介不通,也可见一斑了。
散介生叹了口气,道:“二位的好意我怎能不知,我这童子随我多年,就如我的亲子一般,我既然仙修无望,便盼得他日后能有所成就,这种心情,也就叫望子成龙了。只是无功受禄,心中毕竟难安。”
他沉吟片刻,道:“原道友,林道友,我也不能白受你们的好处,我虽是仙缘浅薄,可平生最喜博古知物,几百年来,也积累下一些心得,微薄之物,没得让人笑话,二人若是不弃,就当略补玄承罢。”
说罢取出两枚竹简来,竹筒上刻有四字“博古知今”。各将一枚分交给原林二人。
原承天与林黑虎自是大喜,散介生号称伽兰城第一品鉴,其胸中所学非同小可,有此一枚竹简,可不是省下来数百年的阅历玄承?
林黑虎心中的欣喜之情,只有比原承天更甚了,要知道原承天玄承无双,散介生的竹筒中所藏学说,偏向于博物之学,于他而言,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可对林黑虎来说,就是雪中送炭了。
林黑虎今世飞升之望甚微,是打定主意要在伽兰城立足的,既得了这博古知今竹筒,岂不是摇身一变,成为伽兰第一品鉴?
林黑虎与原承天同时抱拳道:“散道友将一生所学尽付,我等二人实是受之有愧。”
散介生见原林二人受了竹简,这才安然伸出手去,与原承天击了一掌,原承天却不收掌,对林黑虎笑道:“我俩也要击掌为誓罢。”
林黑虎笑道:“我还怕你日后不将仙珠送来?”死活也不肯将手掌伸出来。
原承天也不勉强,正要收回手掌来,忽见那童子丢了手中书本,从屋角跑过来,在原承天面前“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等他抬起头来,额头已经是青肿一片了。
原承天笑道:“我原以为你不以物喜,心境之高,竟似强过我等,不想你仍是知趣的,也罢,我也受得起你的大礼,而既是受了你的大礼,日后这仙珠生出,绝不会少你一份。”
一句话说的众人皆笑。
童子大喜,却又不知如何应对,只是抬起头来,冲着原承天嘻嘻傻笑罢了。
忽听门外传来喝叫声:“那个盲美人可不就在那里,这次不可放过了她。”
一阵脚步声响,显是往这小院处来的了。
原承天和林黑虎都将眉头皱起,莫非是天一宗那位侏儒羽修不甘受辱,邀人前来讨回公道?那人虽是行径不堪,可毕竟是羽修之士,这件事情,无论如何应对,隐忧着实不小。
第0468章伏下弯弓射恶虎
散介生支起窗格来,众人向外瞧去,只见有十余人持刀佩剑,正乱哄哄的朝小院涌来,为首那人,正是那名侏儒羽修。
散介生瞧见此人,也吃了一惊,道:“此人是为天一宗的羽修之士,原道友,林道友,你等怎会得罪了他?”
原承天道:“此人欲纳在下的一名旧相识为姬妾,就此相争,刚才打发了他去了,此刻他邀齐人众,必是要来复仇了。”他对此人的背景倒也不惧,只是此院中有承仙会执事维持,想要将此人诛杀了却是不易。
散介生道:“这人虽是无赖,向来受天一宗高士轻瞧,可毕竟也是羽修之士,昔年又曾为天一宗立下大功,天一宗的护短之心总是有的。不过他若胆敢踏进这座小院,那可有得瞧了。”言罢嘿嘿冷笑。
林黑虎见原承天不甚明白,就低声道:“散道友所住的小院是为伽兰禁地,若无主人邀请,绝不可擅入,否则格杀勿论,这可是承仙会立下的规矩,只是千余年来,倒也无人破过此戒。”
原承天自是明白,品鉴师在伽兰城地位超然,是众仙商巴结的对像,谁敢真的触犯?所以这条戒律几乎也就是形同虚设了。
散介生道:“这侏儒既是羽修之士,自也该听过这条戒律,就怕他不肯踏进院中,那我也是无可奈何了。”
散介生的童子亦在瞧着侏儒,他的目光本来灰蒙蒙的,此刻他目中的灰霾尽去,露出一丝比针尖还锐利的光芒来,原承天暗暗称奇,刚才没得倒是小瞧了这位童子,此人在禁制之下,目光如此锐利,连自己也是仗不到的,看来他必是身负奇学了。
原承天轻声道:“猎风,你可听到我们说的话了?”
猎风微微点了点头,亦压低声音道:“猎风明白。”
原承天虽是不惧揽祸在身,可若能将此人除去,却又让天一宗发作不得,岂不是更妙?
散介生原本就是将死之人,又仗着承仙会立下的戒律,若是真的将这侏儒杀了,天一宗也是奈何他不得,是以如今最难的一件事,就是如何将此人骗进院了。
散介生提起童子的耳朵,在童子耳朵低语了几句,那童子连连点头,那目中的针芒也似越发刺人了,散介生嘱咐毕,童子就伏在窗前,将一把一尺长的短剑持在手中,却见他弓腰之状,却如伏虎,更像是搭在劲弩上的一枝箭,张弓待发。
原承天越瞧越奇,他唯一知道的是,这童子所修奇学,定是凡界异术,而非仙修之道,否则在这伽兰禁制之中,就不可能有所显现。
他目前了解到的凡界异术,大多都是御物之道,竹蜻蜒主人与令无参皆是如此,而童子所习之术,想必是另辟蹊径,别开生面之术。
说话之际,那群人已涌到小院门口,侏儒原本是气势汹汹不可一世,忽的瞧见了院中所立的竹牌,慌忙止住了脚步,连声道:“停下,停下。”
一众凡间武士都不知道伽兰城的典故,更不知品鉴师所居之处有“妄入者斩”的天条,一时不明所以,可也都乖乖的停了下来。
屋中人见侏儒的脚步离院门只有数尺之遥,都暗叹可惜,此人若再见机的迟一些,散介生就有足够的理由将其斩杀了。
侏儒神情一肃,抱拳道:“散道友,你可是在屋中吗?在下天一宗散人灵玑子有礼了。”
散介生怎肯开口,只是在屋中抱臂冷笑而已。
侏儒脸色微变,冷冷的道:“散介生,我敬你是伽兰城品鉴师,对你也算敬重,你明明身在屋中却不肯答话,这是何道理?本座好歹也是羽修之士,谅你一个小小的初级玄修,也敢在我面前摆起臭架子来。”
正说着话,刚才两名承仙会的执事已闻声前来,见到侏儒,不由皱起眉头来,只是侏儒羽修的境界过于吓人,二人虽是承仙会执事,也是不敢得罪的。
还是那年轻执事年轻气盛,道:“前辈,此处为品鉴师所在,闲杂人等不可执扰,前辈还是往别处去吧。”
侏儒将脸色一沉,喝道:“大胆的狗奴才,你等承仙会也不过是我天一宗养的看门狗罢了,你真个以为这伽兰城就是你们的地盘,若饶恼了我,这就禀明宗门,扯毁了伽兰之约,看你们还能猖狂不成?”
年轻执事忍气不得,也怒道:“前辈,你若有本事毁了伽兰之约,我等自然会乖乖走人,可惜现在伽兰之约犹在,而晚辈职责所在,也绝不能让你扰了散大师的清静,你若再不肯走,就莫怪我不讲情面了。”
见承仙会的两名执事出头,屋中皆是大叹时运不济,那侏儒虽是羽修之士,境界惊人,可修行之道,不进反退,此人既知长生无望,定是懒于修行心境,又兼好色逞欲,这心境只怕早就堕落不堪,比起常人来反而更不易把持。
原承天原本希望猎风大出挑衅之辞,定能激得此人进屋,如今有承仙会执事相阻,那年轻执事偏又是个较真的,只怕侏儒难以入院了。
侏儒原本就挟怒带气而来,如今被这承仙会的年轻执事抢白,怒火哪里能耐得住,连声喝道:“反了,反了,本座是为羽修高士,竟然要受你等的闲气,还不给我打!”
他身后的凡界武士却是气苦,那二人分明是承仙会执事,有法牌在手的,且不说根本是打不得,就算师出有名,那也万万不是人家的对手,对手仙术一出,这些凡界武士哪有命在?
侏儒见凡界武士齐皆畏畏缩缩不敢动手,劈手将一名凡界武士的单刀夺了过来,手起刀落,就将此人的一条手臂斩了下来,此人捂着断臂,却不敢喝,只疼得额上浑珠滚滚而落。
其他凡界武士见了,更不敢上前,齐齐后退,离侏儒十几丈远去。
那老成些的修士叹息一声,取出一粒丹药来,让那断臂之人服了,仙家丹药自是不凡,那断臂立时止住了鲜血,痛楚渐去。
侏儒见自己一怒之下断了一人手臂,反将其他凡界武士吓得退避了,他原本就瞧凡人不起,此刻更是怒不可当,反身过来,持剑乱砍,凡界武士吓得抱头四窜,离他更是远了。
两名承仙会执事见他们内部起了争执,乐得隔岸观火,也不来阻止,这也是侏儒刚才言出无壮的好处了。
忽听院中有人冷森森的道:“那个矮子,你好歹也是羽修之士,没得拿凡人出气算什么好汉,有胆子就过来做我的对手,就生来就矮,就算被我割了头去,也不过再上十寸,又有什么打紧?”
说这话的正是猎风,这话甚是阴损,两名执事听来皆是大乐,只觉得出了胸口一口恶气,那年轻修士更是哈哈笑出声来,道:“再矮上十寸,那还算是个人吗?”
猎风道:“他原来竟算是个人?这却奇了,我怎么偏偏瞧不出来?”
侏儒原本就怒极,又被猎风这般挑唆,哪里还能忍耐得住,他近几年纵情声色,那心境不知堕落到何种地步,哪里还有自抑之法?否则刚才他就不会一怒斩去凡人手臂了。
他闻言立时转过身来,持刀就向猎风冲了过去,屋中众人见他总算试图冲进小院,皆是大喜,散介生的童子更是精神大振,手中短剑紧了又紧,只等那侏儒傻足踏进小院了。
不想侏儒前足进了小院,却又忽然停了下来,嘿嘿笑了两声,又将这只脚缩了回去,笑道:“盲美人,我不可吃你的套,这院子我可是进不得的,那两个承仙会的小子看我不顺眼,我若闯进去,他们可就有理由拿我开刀了。”
老成些的执事微微一笑道:“前辈有所不知,就算前辈擅入此院,我等执仙会的人也是没有行刑的权力,只有那散前辈方有权处置,是以前辈大可放心。”
他既有法牌在手,屋中的动静如何不知?他分明感觉到屋中有股奇异的力量,绝非仙修之术,也与寻常的凡界异术不同,这说明屋中人定是在引侏儒入屋,以便施以惩戒了。
这侏儒实在可恶,让他吃些苦头又有何妨,而想来以侏儒羽修之境,想取他的性命也是不易,既然无关性命,何不乐观其成?
侏儒还不肯轻信,道:“你等真的不能杀我?”
年轻执事道:“承仙会中无虚言,我等骗你做甚,只是你需要小心,若是惹恼了散前辈,我等却也是不敢入院救你的。”
侏儒哈哈大笑道:“散介生一介酸儒,又怎敢拿我怎样?本座就是把脑袋伸过去,谅他也不敢动手。”
猎风早就不耐烦道:“臭矮子,你这个缩头勿龟,不敢进来也就罢了,在那里找什么借口。”
侏儒冷笑一声,忽的取出一粒丹药服了,然后三步并做两步,持刀冲了进来,来到猎风面前,手中刀猛的挥了下来,猎风听到这刀声极是强劲,激起的刀光将脸吹得都紧绷起来。
她心中一凛,这人的力气,怎比刚才增加了数倍之多?
此时侏儒的身子已完全进入小院,童子等候多时,怎肯再等下去,那身子“嗖”的一声,已射将了出去。
第0469章少年剑气谁可敌
猎风抬剑与侏儒手中相格,只觉得沉重无比,就觉得是一座山峰压住一般,那地面虽是泥地,却是夯土,其坚实之处并不亚于青石,可接了侏儒一剑之后,双足“扑”地一声,尽皆陷入地面,竟有半尺之深。
屋中瞧见此景,自然明白侏儒有如此巨力,必是刚才服用了一粒丹药的缘故,猎风却苦于目不能视,哪知这种变化,而刚才与侏儒也不是没交手过,知道他除了修成大金刚身外,并无其他长处,心中也存了轻视之心。
如今甫接一招,已知不妙,可再想腾挪变化,那半个身子已被钉进夯土,一时间又怎能脱身?
便在这时,童子已窜了过来。
童子在屋中之时尚是弓身弯背,此刻身子一长,手中短剑锋芒在前,就好似手臂多出一截一般,而他出剑之际,空中发出“嗤”的一声,空气在他面前,就如同布帛一般被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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