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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妃之福来运转-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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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宝珠看处置妥当,就不在问了,进去里间。

    内殿昏暗,已掌上灯,烛火暗淡,石美人声息全无躺在暗影中,季宝珠近前,赵胜移来灯盏。

    季宝珠赫然见石美人颈项一道暗红勒痕触目惊心,伸手试试鼻息,气息微弱。

    罗常在躲在她身后不敢瞧,季宝珠知道已无碍,才放下心。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外间一高声呼,季宝珠忙率众迎驾。

    跪在当庭,罗常在瑟缩挨着季宝珠跪了,季宝珠觉出她身子细微的抖,伸手过去把她的手握住。

    罗常在手凉凉的,季宝珠手掌的温度传导给她,她身子抖得轻了。

    皇上朝季宝珠看了眼,挥挥手道:“免”就入内。

    太医官到了。

    直奔寝宫,把完脉,跪下凑道:“禀皇上,石美人已无事了,胎儿福大命大,一切正常,只是石美人不能开口说话,看来是伤了嗓子或惊吓过度”。

    皇后道:“什么时候能恢复?”

    太医躬身道:“这话不好说,伤得不轻”。

    皇上近前撩起帐幔,看石美人脸色铁青,呼吸微弱,合着眼。

    用手触了触她的脸颊,肌肤像寒冰一样,在试,微微有点热乎气,触碰了下她脖子上的那道勒痕,眼中现出厉色,拧着眉出去外间殿,坐了。

    知道季宝珠等都在外面,沉声道:“让她们都回吧”。

    太监答应一声,出去高声道:“皇上有旨,大家各回各宫”。

    罗常在胆小,害怕地小声道:“季姐姐,我到你宫中去坐会”。

    季宝珠携了罗常在的手往回走。

    这边厢,宫女灿若正跪在帝后面前,萧昂阴着脸道:“好好怎么会悬梁了”。

    灿若吓得体弱筛糠,嘴唇哆嗦着,结结巴巴道:“昨儿……是奴婢值夜……不知为何……竟睡得沉,早起听里间没动静,唤了半天,无人应,推门一看,就看主子她……”。

    说着抖成一团。

    皇上凝眉问:“白日可曾发生什么事吗?”

    灿若犹豫下,皇上沉声道:“说吧,朕饶你不死”。

    灿若叩下头去,胆怯地说:“白日里,美人主子只去了季贵人那里,少时便回,奴婢看美人主子脸色有异,没敢多问,不曾想这晚间就出事了”。

    这话听着没什么,但细琢磨,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皇后看皇上脸色阴晴不定,一时也猜不透,道:“季贵人和她一宫住了,来往频了也是亲近之意”。

    皇上面上冷冷的,没出声,片刻,起身,进去,太监刚要跟进,皇上摆摆手,皇后识趣的没进去。

    皇上来到塌前,撩起帐子一角,俯身轻唤道:“容若”。

    这是石美人小字,就见石美人缓缓睁开眼,一滴泪落在枕上,皇上用袖子轻轻替她试了,轻声问:“为何事?告诉朕,朕替你做主”。

    石美人缓缓摇头,“呀、呀”两声,喉咙暗哑,说不出话来。

    皇上惆怅看她一眼,知道也问不出什么,就直起身。

    看她一只藕臂露在外面,拿起放回被里,才要把帐幔放下瞬间,猛然见脚踏边一物。

    弯腰拾起,冲亮一看,是个小小饰物,一个黄杨木小兔子,料子下层,做工也有些粗,不像是石美人之物,皇上轻轻把它踹入怀里。

    “皇上、皇后娘娘起驾”,太监一声高呼。

    帝后离了熙和宫。

    承乾宫

    萧昂从怀中掏出那红线系着的小饰物,交给张德全道:“给我查”。

    张德全会意。

    这二日,熙和宫宫门皆有侍卫把守,虽皇上没对季贵人做什么,但宫里的人不许出去,石美人的东偏殿也派了人,不许随便出入。

    罗常在吓得直哭,谓季宝珠道:“这可怎么好,皇上不是要怪罪我等”。

    季宝珠眼皮子总跳,心甚不安,却不好表露,怕吓到罗常在,只好言安慰道:“没事,你石姐姐人不是醒了吗?料过两天就没什么事了”。

    又过了两三日,恍惚听说,在石美人屋子里找到证物,一个看守宫门侍卫同春财相熟,偷偷告诉他宫里现正在查一个黄杨木雕的小物件。

    春财忙来告诉主子,季宝珠听了,问:“雕的什么?”

    春财道:“好像说是个小兔子,搞不好就是凶手的,查了不是石美人宫里人的”。

    季宝珠猛然想起,探手在袖子里一摸,惊骇地发现,那日拾的黄杨木饰物没了。

    身上身下摸索,确实没有。

    瞬间惊觉,是自己不小心掉在石美人寝宫里。

    春财好奇,也没敢多问,只瞪眼看着主子。

    季宝珠当着春财面也不好说什么。

    晚间宽衣看左右无人,小声对枚青道:“你可记得那日检的小兔子吗?”

    枚青眨眼想想道:“记得,不是范才人身边的魏公公落下的”。

    季宝珠附耳小声道:“我不小心落在石美人宫里了,宫里现正查这个”。

    枚青吃惊瞪大眼睛,好巧不巧,拾得的东西又弄丢了,还落在出事的地方,马上醒悟道:“那范才人她……”盯着主子,下话没说。

    季宝珠顺手把外衣搭在她手里,道:“这是她的造化”。

    枚青从主子淡若清风的语气,感到丝丝的寒意。

    低声道:“这是天意”。

    季宝珠抿了唇角,躺下,枚青撂下帐子,也去外间歇了。

    二日早,季宝珠才起,旺儿就跑进来欢喜道:“主子,主子,宫门外的侍卫撤了。

    季宝珠懒懒地道:“他们总不能守一辈子吧”。

    枚青笑道:“这猴崽子,这也值大惊小怪的”。

 7嫁祸

    庆福宫

    ‘啪’一声脆响,范才人长指甲在太监魏安的脸上划了长长个血道子。

    “没用的奴才”。

    魏公公束手垂头站着,也不敢捂脸,任凭主子发落。

    庆福宫的掌事陈姑姑仗着胆子,道:“主子何不问季贵人去讨来,不就无事了吗”。

    范才人一声冷笑,焦躁地起身走两步,又坐下,道:“你以为季宝珠是谁,她会给我吗?想得倒美”。

    陈姑姑一听也焦急起来,搓着手说:“那怎么好,这一路查下去,岂不是就……”,看主子脸色越来越难看,没敢说下去。

    范才人手里捏着绣帕,指尖快掐到肉里,悲哀地想,祸事终于来了,恨恨地道:“就知道这季宝珠不是好惹的”。

    坐以待毙,还是过去季妃这贱人那探探口风,两下里权衡,对陈姑姑道:“你拿上我那对翠玉包金的镯子,同我过熙和宫去”。

    陈姑姑赞同地点头,道:“是,娘娘做的对”。

    季宝珠与罗常在围炉聊小时候的事,罗常在正讲着幼年时在家下,虽不爱吃桃仁,却爱上山采核桃,一次被蛇咬了的事。

    雨燕进来回说:“范才人求见主子”。

    季宝珠一点都不觉意外,她要是不来,就不是她了。

    倒是罗常在诧异道:“范才人怎么来了,听说她曾同姐姐要好,后来出卖了姐姐,怎么还有脸过来”。

    季宝珠笑笑道:“以为这宫里的人都跟你一样啊!”。

    对雨燕道:“出去对她说,我同她没什么好说的,该说的也说完了”。

    过会,雨燕复又进来回说:“范才人在殿外跪着不肯回去”。

    季宝珠早料到她会来这一套,道:“愿意跪,就跪吧”。

    雨燕才要出去,季宝珠又叫道:“回来,出去对她说,还是回吧,让旁人见了,以为真对我做了什么,这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她会明白的”。

    雨燕出去,听半天没动静,知道范才人走了。

    罗常在不屑道:“这种人还理她作甚”。

    季宝珠拨了个栗子送到嘴里,含糊道:“有些人和事是躲不过的,一味躲着,也不是个法”。

    罗常在显然没听明白。

    次日早,宫里又发生件大事,季宝珠正用早膳,赵胜疾步进来,神色紧张,道:“主子,宫里出事了,贵妃娘娘宫里的一个太监被人用绳子勒死仍到御河里,不知怎么尸首漂浮上来,早起被守夜的太监发现”。

    季宝珠一双银箸举起,讶然忘了落下。

    下晌,罗常在突然过来,进门神色慌张,瞧瞧左右,季宝珠知她一定有要紧事,示意赵胜等下去。

    罗常在看屋子里没人,又朝窗外阶下望望,才近前附耳小声道:“听我宫里的小坠儿说,石姐姐的宫女灿若对皇上说,石姐姐出事那天曾来过姐姐宫中,出去后脸色不善,不知因何故,当晚就悬了梁了,姐姐可要小心啊!”。

    季宝珠捏了罗常在的手,感激地道:“谢妹妹提醒”。

    罗常在走了,季宝珠坐在那犯了寻思,她吩咐宫人不让石美人进来,意在躲祸,可祸事还是找上门来,看来那背后之人始终都不放过她,这是一石二鸟。

    但这次只要皇上稍作调查,就知自己没放石美人进来,那人安排这宫女赖在自个身上,这未免太牵强了,唯一解释就是知道石美人过正殿来,但不知自个没让她进门,偏这石美人命大还没死,而那宫女按照先嘱咐好的说了。

    季宝珠有点窃喜,真是老天照应,腹诽:惹不起,躲都躲不起,这皇宫除了吃的好,有什么好。

    下晌,厢贵人带着女儿过来,一上殿,厢贵人就命女儿道:“快给姨娘行礼”。

    端静公主小大人似的端端正正拜下去,童稚声儿道:“姨娘金安”。

    季宝珠忙上前一把拉起,道:“免了、免了”,心肝似地搂在怀里,

    抱坐在香妃塌上,细看,端静公主长得同她母亲一样,圆圆的脸,红苹果似的脸蛋,胖嘟嘟的,煞是可爱,季宝珠不由亲了一口,宠溺道:“静儿今年几岁了?”

    端静清脆童稚的音回答道;“四岁”。

    又看看季宝珠道:“姨娘真美,你几岁了?”

    季宝珠乐了,屋子里众人都乐了,她母亲呵斥道:“别同姨娘你呀我呀的”。

    季宝珠嗔怪道:“小孩子家那那么多讲究”。

    拿起她胖胖的小手,吻着道:“姨娘都十九岁了,同我们静儿比老了”。

    端静公主忽闪大眼睛,认真地说:“姨娘不老,姨娘比宫里的姨娘都美”。

    厢贵人脸立时僵住,变颜变色道:“不许胡说”。

    这话一出口,又觉得造次了,尴尬看了季宝珠一眼,歉意解释道:“姐姐不是那意思”。

    季宝珠蔚然感叹道:“哎!这深宫,连孩子都不能随便说话”。

    想这孩子出生在宫里会失去很多童年的乐趣。

    厢贵人道:“静儿下来吧,看把季姨娘累着”。

    端静听话地一溜下了地,跑到她母亲跟前,厢贵人弯腰为她拢了下鬓角的碎发,柔声道:“同奶娘去别处玩,你季姨娘这好大,你还没来过”。

    一个年轻利落的妇人走上前,牵起端静的手,枚青引着去东次间玩。

    荣宽从外又端了个燃红的炭火盆进来,安放好,季宝珠招呼厢贵人道:“姐姐近前来烤烤,去去寒”。

    厢贵人凑近,二人围着炭火盆坐着,季宝珠道:“往年,在冷宫时,冬天没火,就干冻着,天一黑早早就爬进被里,睡不着,就围着被坐着,听屋外冷风吹打屋顶的瓦片声,空寂单调就像寺庙里老僧敲打木鱼的声响”。

    厢贵人难过地看看她,道:“妹妹那几年受了不少苦”。

    季宝珠眼神透过菱花隔扇门看向外面,飘忽地语气说:“尤其是下雪的日子,真静”。

    片刻又收回目光,看着眼前挑动的红红炉火,感叹道:“苦虽苦点,心安”。

    厢贵人明白,二人半晌无语。

    过一小会,厢贵人突然道:“一宫人揭发昨儿投水的宫人是那黄杨木雕的失主,一个屋的人也说曾看他戴过,找了他的东西和身上都没有”。

    此事蹊跷,舒贵妃怕是要有麻烦了,二人都这么想谁也没说,

    季宝珠比她想得更深一层,范才人的手段可谓了得,化险为夷,嫁祸人与无形。

    待到用晚膳时,厢贵人带着女儿告辞回去,季宝珠也没留,这宫里是不轻易留人吃饭的,除非某种东西绑在一起的。

    吃了饭,季宝珠端起雕螭龙纹白玉茶盏,浅浅品了口陈年雪水泡的雨前龙井。

    赵胜怀里捧着个匣子,进来道:“主子,这是才范才人差宫人送来的”。

    季宝珠命放桌子上,打开,里面是一对翡翠镶金边镯子,这是曾经她们要好时,季宝珠送她的,明白这是两讫了。

    至于将来,是敌是友,那要看各人际遇。

    季宝珠谓枚青道:“盯着点庆福宫那头,魏公公早晚的事”。

    枚青点头,道:“奴婢明白”。

    又过了三五日,一早,季宝珠正准备去中宫例行问安,赵胜推门进来,故意把隔扇门留了条缝隙,指指外面,道:“主子,听”。

    季宝珠从半掩的门扇朝外看,好巧不巧正能看见乾清宫太监张德全,站在当院宣旨。

    季宝珠在屋里竖耳细听,“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美人石氏赐景泰宫居住,一干宫人侍候不利,宫女灿若赐死,余下宫人责其浣衣院为奴,钦此!”

    说完,众人叩头谢恩,石美人被宫女搀着跪接了旨。

    张德全走了,东偏殿哭声一片。

    二日,石美人就迁了出去,以美人位分而独居一宫。

    而东偏殿暂无人居住。

    熙和宫静了下来。

    又过了段日子,福庆宫还没有动静,枚青疑道:“难道就这样完了”。

    季宝珠摇摇头,断然道:“不会的,等着瞧吧”。

    到晚上,枚青去尚食局领薪碳回来,看左右无人,只季宝珠一人在看书,近前悄悄道:“我碰上范才人宫里的小九儿,无意中谈到说,范才人的一个宫女叫小岚的夜来死了,像是得了急病”。

    季宝珠一凛,宫女病了,是无权传御医的,有的弄点药吃,好就好了,不好就拖去安乐堂。

    这其中定有蹊跷。

    季宝珠忽地心生一计,招呼枚青附耳过来,低语道:“你慢慢放出风去,就说魏公公也有这样个木雕,小岚儿曾见过”。

    枚青眼一亮,道:“好计”。

    季宝珠又道:“尤其要让舒贵妃知道,这事做得不可太急,急了容易露出马脚”。

    枚青道:“这样一来,这范才人可有的烦了”。

    季宝珠清冽声音落入枚青耳中:“打蛇不死三分罪”。

    锦华宫

    舒贵妃歪在香妃榻上,伸手从水晶美人细腰瓶中掐了朵鲜红玫瑰,捏在手里,攥紧,一会松开,手心上满是揉碎了玫瑰花瓣,鲜红鲜红的,像血。

    锦华宫掌事太监陈福庆看主子目光一点点变柔,柔得似滴出水来,心里明白,主子这是要下狠茬子了。

    遂小心提醒道:“主子认为是范才人嫁祸主子”。

    舒贵妃语气轻飘飘的,如一缕清风,道:“不是这贱人能是谁?”

    陈福庆道:“主子不疑这消息的来源……”,下话他就不说了。

    舒贵妃低柔地道:“这消息来源姑且不论,内中隐情也不必知道,只要能开脱自身,管它什么真假”。

    陈福庆道:“主子高明”。

    舒贵妃小声吩咐道:“你传出话去,就说咱们宫里死了的长春公公与庆福宫的魏公公交好,旁的就不说了,自有人问的”。

    舒贵妃话音越来越低,直到没了声。

 8反目

    范才人跪于丹犀下,帝后上坐,皇上问道:“范才人,听说你宫里的魏公公尤擅雕刻?”

    范才人微低头柔声道:“奴才的事,臣妾不知”。

    皇上淡淡语气飘过空旷的大殿,“你真的不知?”

    范才人只觉脊背嗖嗖凉风,强自镇静答道:“臣妾却是不知”。

    皇上不疾不徐说道:“魏公公可失落个木雕?”

    范才人只觉恐惧一点点袭来,周身冰冷,硬撑着道:“恕臣妾失察”。

    皇上紧跟着又说了句:“听说魏公公与锦华宫头两天投了河的太监有些瓜葛”。

    范才人此时有点支持不住,身子软了软,勉强道:“臣妾该死,奴才们的事,臣妾不知”。

    皇上哼了声,朝下面道:“带魏安”。

    范才人惊恐地回头,就见两个侍卫拖着魏安上殿来。

    魏安被推倒在地,跪在身后范才人不远处,魏安道:“奴才连累了才人娘娘,罪该万死”。

    范才人闭下眼,低头不说话了。

    皇上的情绪至始至终没什么起伏,平淡淡道:“范才人,你还有什么话说,朕给你机会让你自辨”。

    范才人猛地抬起头,绝望中本能生出一丝希望,心一横道;“臣妾据实说了,那落在石美人宫中的木雕却是臣妾宫人的,原是这奴才不小心落在季贵人宫中的,不知为何又到了石美人哪里,臣妾实在不知,臣妾句句是实,请皇上明察”。

    皇后在旁插言道;“什么时候落在季贵人宫中?范才人可还记得?”

    范才人微怔,事到如今,说谎无益,只得据实道:“二月有余”。

    皇后眉梢一挑,道:“这就不对了,既是二月为何几日前在石美人宫中,难道这奴才没去季贵人宫中讨来”。

    范才人踌躇,无言以对,说自己曾和季贵人结了梁子,究其原因,实情碍于出口,待不说,又解释不通。

    就临时编了句;“原不值钱的东西,忘了”,这倒也说得过去。

    皇后突然话锋一转,问:“宫中沸沸扬扬找了这些天,你难道没听见一点风声”。

    皇后步步紧逼,范才人无言以对,勉强应对道:“怕惹祸上身,是以没敢说出”。

    范才人勉强能自圆其说。

    皇上虽然没说话,但皇后多年夫妻能感觉到皇上心里的已松动。

    皇后轻声说了句:“本宫没记错的话,季贵人就是范才人指证才入的冷宫”。

    这话一出口,范才人身子不由自主哆嗦了下,皇上心念一动,眼前晃过季宝珠那纯净的水样眸子。

    挥挥手道:“带下去”。

    上来几个太监架着范才人下去。

    皇后小心地问:“皇上,这范才人怎么处置?”

    萧昂道:“范才人可恶,屡次诬陷季贵人,罪加一等”

    三日后,皇上传下旨意:庆福宫范才人纵宫人谋害宫妃,消去封号,打入冷宫,永世为庶人 。

    这消息传到季宝珠耳朵里,季宝珠悄悄谓枚青道:“消了那人的膀臂,那人会慢慢浮出来”。

    那躲在暗处的影子,始终让季宝珠心悸。

    坤宁宫

    秦嬷嬷低声道:“娘娘为何要帮季贵人?”

    皇后拔下头上玉簪,轻轻把芙蓉花蕊中一小虫拨出,道:“本宫不挖出背后的人来,寝食难安,留着季贵人本宫自有用处”。

    秦嬷嬷道:“还是娘娘想得深远”。

    皇后过会又道:“我就是不帮她,皇上会轻信了范才人的,季宝珠失口否认那东西她拾了,空口无凭的,况范才人与季贵人有嫌隙,皇上定疑她故技重施,诬陷季贵人”。

    秦嬷嬷道:“这里面盘根错节,娘娘通透”。

    宫中不时传出喜讯,自石美人有身孕后,宁福宫谢美人有了身孕。

    粟园

    谢美人怀了龙嗣,皇上特许她搬到一处独立宫苑,里面种满青菜还有谷物,顾名思义,庄稼作物。

    虽三间正殿,然比她原来住的好了不少,谢美人原来住西偏殿,夏天日头老晒,冬天,风劲,窗户缝都往里钻风。

    谢美人既原来的谢贵嫔,自打与季宝珠在园子里遇上,报复不成,反吃了亏,一下降了好几级,心里甭提多窝火,足不出户,总觉得嫔妃们背地里嗮笑她,可喜的是刚好就有了身孕。

    昭仁十一年,春节刚过,大晋朝举国上下都在筹备三年一次选秀。

    皇上下旨,从苏、松、嘉、湖等地及浙江、江西二省选民间十三岁以上十九岁以下女子以充宫掖。

    参选女子必须是良家,即非医、非巫、非商贾和百工的良家子。

    季宝珠和厢贵人、惠贵人坐在高高的怡翠轩上,闲做针黹,轩中燃着好几个炭火盆,上好的银丝细碳压着火,轩内一团热气,三人皆只穿了件小褂,厢贵人还嚷嚷热,命人敞了门,支起格子窗,自嘲道:“这体格子越来越禁不得热了”。

    二人看着她笑了,惠贵人含笑道:“看姐姐说的,那里只姐姐热,我和季姐姐也热,快打春了,天道回暖,看有的宫妃都提早穿了薄纱了”。

    季宝珠也笑着附和道:“我这么怕冷的人,披风里面都换了夹衣”。

    三人边说边聊,借以打发宫里闲闲的光阴,惠贵人是皇后心腹,季宝珠就有事无事地借由头找她说话,亲近她,宫中总得有一两个亲近的人,通个消息什么的。

    厢贵人给女儿缝制一件小褂,她总嫌宫中绣坊针线上的人做得不够精细,宫里那么多得宠的主子要侍候,那能轮到她,三人飞针走线,嘴里还闲闲地说着话。

    厢贵人感到脖子有点发酸,收了针,抬起头,透过敞门朝远处看,就见不远的地方走来一队秀女,忙招呼二人道:“快看,新进宫的秀女”。

    季宝珠和惠贵人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队秀女自园子里走过,步履整齐,二人一排,

    厢贵人道:“打头的那穿粉红衫子的是吏部尚书傅英之女,并排走穿藕色裙的是翰林院大学士韩谨之妹,这届秀女以这二人最为出色”,厢贵人津津乐道。

    季宝珠看一眼,那傅小姐二八青春,娇艳欲滴,韩小姐美貌无双,粉白细嫩,正当妙龄。

    在看身后的秀女,也是春兰秋菊、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但总的来说这二人在这二十几名秀女中最出挑的。

    惠贵人道:“听说傅小姐擅琴技,韩小姐乃人中秀才,诗词歌赋无所不通”。

    季宝珠道:“三千秀女,能选上的都是人尖子”。

    突然,从队伍后面赶上来个女子,脂粉不深晕,光华却盖过了这所有的秀女。

    走的急,腮边晕染浓浓的胭脂色,红菱踏出细碎步子,看上去极美。

    厢贵人惊道:“这女子是谁家的?如此美艳”。

    半天没说话的惠贵人道:“这女子出身不高,父亲是正六品的一个闲职 ”。

    季宝珠暗道:“这女子容貌堪称绝色,无人能出其右”。

    三人坐得累了,就各自回宫。

    季宝珠与厢贵人在亭子外分手,一个朝西,一个朝南,而惠贵人自去了皇后中宫。

 9承宠

    有事则长,无事则短,才见梅开腊底,就见春暖还阳。

    春来三月,枝头的雪渐渐消融,白底里抽出一点绿芽,枯树有了生机,天气暖和了。

    妃嫔们整个冬天窝在屋里,这时,像歇伏动物,出来透透气,紫禁城皇宫冰冷红墙,苏醒了,散着暖暖春意。

    熙和宫

    一早,罗常在就蹦跳着进来,道:“姐姐看我得了什么?”现在她和季宝珠宫里的人都混熟了,出入自由,没人拦阻。

    季宝珠才吃了早膳,看她手里举着个美人风筝,赵胜接过,看看道:“罗常在那弄的?”

    “在墙那边拾的”。

    赵胜递给季宝珠,季宝珠略看几眼,道:“远看还行,做工有点粗”。

    对赵胜说:“回头你去尚宫局领几根竹子,结实的线绳,我们自己做一个,保证比这个强”。

    “姐姐会做?”

    “在家时常做”。

    季宝珠指的在家,是在前世家里,小时候一到春季,就扎了各种各样的风筝,跑到野地里撒欢放,娘叫吃饭都不回,想这些,季宝珠徒然有点惆怅。

    罗常在看她默默,倒也聪明,猜出她心事,道;“姐姐是想家了吧,我才入宫那会,每晚都梦见我娘,这二年好多了,只是寂寞的时候想家,想小时候的事”。

    季宝珠看惹动她思绪,忙用话岔开道:“妹妹,看做个什么式样的好”。

    罗常在复又高兴起来,认真地寻思道:“放的都是美人风筝,我们做个不一样的,什么呢?”歪头想,模样可爱。

    季宝珠眨眨眼,道:“做个大雁如何?”

    罗常在拍手道:“姐姐这个主意好,既新颖又衬了这春天”。

    少时,赵胜回来,想是有点赌气,面色不善,季宝珠一猜又和谁生了气,逗他道:“赵公公宫里老人,竟敢有人不待见”。

    赵胜撅着嘴,愤愤道:“狗眼看人低”,这话出口,觉得不对,忙撩袍“咕咚”跪下,道:“娘娘恕罪,奴才口无遮拦”。

    “起吧,别动不动丁点小事就跪,让人看了以为我是那不容人的主”。

    赵胜赶紧就起身,季宝珠道:“说说吧,为何生气?”

    赵胜心气平了不少,道:“奴才去尚宫局,半日无人理,都在忙着给潘美人预备做风筝的材料,潘美人要做个极大的,尚宫局的公公巴巴地做了,送去,这才有空问奴婢,顺手找了材料搪塞了”。

    “这有何生气的,宫中逢高踩低,跟红顶白多了去了”。

    “势力小人”。

    枚青也愤然道:“想当初,主子才回宫那会,看着主子风光,尚宫局屁颠屁颠的,主子说要什么,眨眼就送来了,还都是上好,这会子,看主子冷了,就巴巴装看不见”。

    罗常在细细声道:“姐姐总好过嫔妾,嫔妾从不去领东西,领了也不会给,我宫里的俩宫女太监整日抱怨,跟了我这主子,没出头之日,连累了她们”。

    季宝珠看大家情绪不好,道:“好了,不就个风筝吗?什么大事,赶紧做了,趁今儿天好,拿出去放放”。

    众人才齐动手,大雁身是黑色,翻腾了库里,才找了极薄的从多罗进贡的名儿烟笼水月纱,三尺纱攥在手心,攥成一把,扬起,飘飘渺渺,轻如薄雾,罗常在道:“难怪叫无烟纱”。

    季宝珠笑道:“不是无烟纱,是烟笼,烟笼寒水月笼沙”。

    众人笑了。

    忙活了半日,一个大雁风筝做好了,枚青找了两颗黑幽幽的南珠想要做雁眼睛,季宝珠说:“不好,珠子太沉,飞得不高远,不如我用丝线绣眼睛”。

    又去找丝线,拿来季宝珠比量下,摇摇头道:“颜色顺了”。

    众人犯了难,这可么办,季宝珠瞟眼东间湘绣屏,眼一亮,道:“闪光丝线做了岂不好”。

    众人道好,找了半日,季宝珠平素很少绣,绣线花色不全,赵胜道:“奴才去厢贵人那看看可有?”

    一会功夫,赵胜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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