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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芳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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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家父的来信您不肯看,妾身便复述给您听。皇上三十寿辰快到了,因此大赦天下,甚而下令将镇国将军一族混葬的五百三十七具骨骸移入云家祖坟,并命专人为镇国将军重修庙宇,分明是有意重查两年前惨案。”

混葬,五百三十七具骨骸……

顾云筝猛地推开霍天北,身形弹出,落在地上,片刻后,唇畔逸出一抹苍凉笑意,面色也已转为近乎苍白的透明。

秦姨娘不顾丫鬟劝阻,伏地磕头,声声作响,“若真如此,我秦家与巡抚范大人都会难逃干系,我与大夫人正是出自这两家——霍家又如何能不被牵连?”

顾云筝回眸,含着对自己的痛恨,对他的憎恨,冷眼看向他。

竟在那片刻间忘了自己是谁,忘了他是谁。

怎能如此?

霍天北对上她视线,眼中的慵懒、暖意消散。

“让她说下去!”他吩咐着阻拦秦姨娘的丫鬟,目光却如寞雪般看住顾云筝。他从没想过,会有人用那样充斥着厌恶、鄙弃的眼神看着他。而这个人,是方才还酥软在他怀里的女子。

秦姨娘悲声道:“侯爷,妾身知道,大夫人与我进到侯府,是太夫人与大爷的主意,他们的目的是联合大夫人与我的家族,用来压制您,我……”抽泣两声才又继续道,“我知道,在外有范大人有我父亲让您放不开手脚,在府中有太夫人、大爷、二爷介入诸多事宜,就算是我,也要受制于太夫人与大夫人,如此才能落得安生度日。侯爷……我说起来是您的人,其实不过是个人质,我也是到府中之后才明白的。我若是违背太夫人,少不得落个身死的下场……我能怎样?家人远在京城,无所依傍,唯有顺着太夫人的心思……可我的心一直都是向着您的啊……而今眼看家族落难,又知道侯爷已非我刚入府时人单势孤,我求您、求您救救我父亲……”

霍天北没说话,起身穿衣。

秦姨娘一番话,触及了霍天北深埋心底的痛处,让他想起了一路走来所受到的种种阻力。

秦姨娘的一番话,也加重了顾云筝对霍天北介入家族惨案的怀疑。听话音,毋庸置疑,秦家、范家必然介入了云家惨案才有此时惶恐。

霍天北呢?不论他愿不愿意,怕是都少不得助纣为虐。

至此刻,两人面色皆是冷如冰刀。

霍天北穿戴整齐,经过顾云筝身边时,语带一丝讥诮:“又开始嫉恶如仇了?”

“以后离我远一些。”顾云筝语声冷凛。

“远一些。”霍天北玩味地道,“你以为你真的可以诱惑我?”

“你没让我觉得不可以。”顾云筝挑眉,“下一次,我往茶里放的必是剧毒。”

“我等着。”霍天北拂袖而去。

前一刻,痴缠迷离。

此一刻,疏离淡漠。

最近最远,是生死离殇。

最暖最冷,是人心忽变。

第015章

霍天北经过秦姨娘身边时道:“回房去信给秦阁老,让他等我安排,稍安勿躁。”一句话说完,人已到了厅堂外。

秦姨娘大喜过望,连声道谢,追出厅堂,却已不见霍天北身影。她又往寝室瞟了一眼,目露一丝得意之色,转身翩然离去。

顾云筝听得霍天北的话,在心里冷斥一句狼狈为奸。

霍天北大步流星去了外院,更衣洗漱之后,去往刑场——前几日他给十九名武官定了罪,今日开始问斩。

路上,霍天北吩咐手下:“传话下去,将十九名人犯全部带去刑场,一并问斩。”

“……”手下呆愣片刻才恭声称是。之前霍天北定的是每日问斩一个,今日却忽然变了主意,是嫌每日监斩太麻烦,还是今日情绪不佳?

霍天北又吩咐道:“唤参将霍天赐,与我一同监斩。”

“是!”

霍天赐赶到刑场时,脸色不佳,气色很差。

霍天北气定神闲,指一指旁边,“坐。”

霍天赐却是低声质问:“你发什么疯?不等朝廷裁夺,先斩后奏也罢了,怎的还一并问斩?何时有过这等先例?”

霍天北悠悠道:“今日之后就有先例了。”

“秦阁老的事情还没个定论,你在这时候做这等事,不是等于惹祸上身么?他们触犯的又非军法!”按霍天赐的看法,这种事根本就不该由霍天北裁夺。

霍天北漾出清朗惑人的笑,宛若冰雪融化在旭日之下,“怎么,你觉得十九个太少?”

在霍天赐记忆中,近年来,霍天北在他面前笑的时候,通常意味着血腥、杀戮。上一次看到这样的笑,是五百精兵被军法处决的时候。那五百精兵是他的一支主力,因他管理不当,素日飞扬跋扈,在战事中趁机敛财,甚而做出了强抢民女的事。

霍天北获悉之后,让五百人做先锋打头阵。那次遭遇劲敌,五百人去的话就等于是送死,便选择了临阵脱逃。随即,当然是数罪并罚,处决于两军阵前。

那次他上前规劝,霍天北笑着问他:“怎么,你想陪他们?”

想到这些,霍天赐脸色又青白几分。

霍天北轻描淡写地道:“朝廷治罪,我担着。”

上一次,霍天赐听到的第二句话是:“惹出非议,我担着。”他默然退下。

有人奉上美酒银杯,低声询问:“十九名人犯如何行刑?”主要问题是,“没传唤这么多刽子手,眼下只找来七个。”

“分三批问斩。”

“可是,时辰就不对了,不吉。”

霍天北不为所动,“他们知道死于谁手。”

便是有人阴魂不散,找的人是他。他不在意。话未曾说出,听的人却是明白,自然明白霍天北心意已决,称是而去。

在一旁的霍天赐,已是面无人色。

十九名人犯,或是与他岳父范启勾结,或是性情贪婪猥琐,都做惯了荒唐事。霍天北一个接一个地查办,最终目的,是给范家敲警钟,还是……

这一日的天气有些阴沉,日光黯淡,秋风肃杀。

霍天北一声令下,十九名人犯先后问斩,百姓拍手称快。

有人遥遥望向监斩台,居中而坐的男子有着倾城俊颜。血花喷溅时,他手持银杯,悠然饮酒,似是置身在春和景明之中,惬意之至。

霍天北敛目看着杯中琥珀色酒液,脑海浮现一张清丽绝尘的容颜,记起了那道充斥着厌恶鄙弃的视线,亦记起了唇齿交错时的醉人感受。

为何要介意她如何看待自己,为何要怀念那一刻的迷失。

女人果然是最麻烦,不该走近。

他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

秦姨娘把见到霍天北、得到答复的事情,即刻告之了太夫人与大夫人。大夫人悬着的心稍缓,莫名觉得顾云筝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她猜想,顾云筝是不是打着顾大局的名义劝说霍天北了?否则,霍天北的态度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差?单凭一个秦姨娘,可没办法说动霍天北。

顾云筝的确是起到了一定作用——霍天北是与她赌气,才给了秦姨娘一句答复,否则,已将秦姨娘禁足了。

随即,霍天北回了外院书房,大夫人又听说了他破旧例一并问斩十九名官员的事,心惊不已。既然说让秦阁老等他安排、稍安勿躁,为何又将与父亲过从甚密的人以这等方式问斩?

大夫人思忖多时,午后带上礼品,去找顾云筝打听消息。

顾云筝没在房里,百无聊赖之下,带着肥肥去了习武场,唤人搬来椅子,取来飞刀、飞镖练手。

肥肥居然很喜欢看她练习暗器,初时在她与靶子中间跑来跑去,后来跳上椅子,神采奕奕地坐在她身侧,毛茸茸的尾巴不时摇一摇。

大夫人找到了习武场,从丫鬟手里接过托盘,款步到了顾云筝身侧,语声轻柔:“四弟妹。”

顾云筝把玩着一柄柳叶飞刀,侧目相看,“何事?”

一点礼数也不讲,态度这么冷淡,是猜到她会前来么?大夫人忍下不悦,笑着将托盘上盖着的红绸布取下,“以往对四弟妹照顾不周,想来你房里缺欠的东西不少,我挑了些勉强上得了台面的东西,给你送来了,还望你不要嫌弃。”

托盘上有个纯金镯子,一套珍珠头面。金帛动人心,就算是顾云筝不看重钱财,当做是改善往日互不来往的局面也好。

顾云筝扫了一眼,摇了摇头,“我缺现银。”

大夫人惊讶,之后便笑了起来,将托盘交给丫鬟,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这里面有一张三百两的银票。”

顾云筝接过,取出银票看了看,大大方方收起来,“多谢。”说完回身,飞刀出手,正中靶心。

大夫人愕然,敢情她就是来送银子的?面上却并未流露心绪,和声道:“四弟妹,我们说说话可好?”

顾云筝看也不看她,“你说,我听着呢。”

大夫人问道:“上午秦姨娘对侯爷说的那番话,你也全听到了吧?”

顾云筝这才看了看大夫人,“听到了,你范家与秦家都与云家灭门有关。”

大夫人没有直面回应,婉言道,“与我娘家、秦家有关的事,不就等于与四弟、四弟妹有关么?大家族里,覆巢之下无完卵,便是四弟妹的双亲,也多少会被连累的。”

“哦。”顾云筝漫应一声。

大夫人头疼不已,和这人说话可真费劲,可也不能白来一趟,最重要的是,三百两银子不能就这么打了水漂,“那么,侯爷可曾与你提起我娘家的事?”

“没有。”

“……那么,你帮我问问侯爷可好?例如今日十九人问斩之事——四弟是怎么打算的?”

顾云筝很认真地告诉大夫人:“我跟他没话说。”

大夫人便是再能逢场作戏,此刻脸上也挂不住了,面色一冷,道:“四弟妹,我是怀着一番好意前来,是想着我们以后哪怕不能亲如姐妹,也在大面上和和气气,可你这是什么意思?何苦拒人于千里之外?”

“什么意思?”顾云筝冷冷的笑,“你娘家要大祸临头了,我理你做什么?”

“你!”大夫人面色一僵,险些被气昏过去,“你竟这般恶毒,好端端咒我家族!”

“多行不义必自毙。”顾云筝摆一摆手,“回房吧,别耽误我练功。”

大夫人僵立片刻,看着顾云筝手里的飞刀闪着寒光,再看看顾云筝布满阴霾的面容,忍着气走了。回到房里,终究是气不过,红着眼眶与长子霍锦安说了。

霍锦安听说后,自然要为母亲去出这口恶气,拔腿就走,“欺人太甚!我去给您教训那个傻子!”

“那怎么行?”大夫人慌忙阻拦,“犯不上跟她一般见识。”

“三百两银子就这么给了她?您对我都没这么大方!”霍锦安可忍不下这口气,“还咒我外祖父外祖母,岂能容她?便是四叔在,也不能由着她这么胡言乱语吧?”推开了大夫人,宽慰道,“娘,您放心,我有分寸。”

“可别跟她硬碰硬啊,她身手未见得比你差……”

大夫人在后面叮嘱着,霍锦安却是充耳未闻,满脑子想着将银子要回来之后,到哪里去吃喝玩乐。

春桃远远瞧见霍锦安步履匆匆走进练功场,慌忙跑到顾云筝面前,低声道:“大少爷来了,夫人,您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那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顾云筝嗯了一声,转头看向霍锦安。十四五岁的少年,高高的个子,样貌不俗,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霍锦安走上前来,不甘不愿地行礼,“四婶。”

顾云筝微微蹙眉,“何事?”

霍锦安笑了笑,道:“方才我娘将一张银票落在了这里,四婶婶可见到了?”

“没有。”

霍锦安讶然,“可是有人分明看到四婶将银票收了起来。”

“那是你娘以往没给我的月例。”顾云筝语调平静,“烦你回去告诉她,余下的过几日给我送来。”

霍锦安倒也不恼,“四婶可要讲道理,谁能证明你不曾收到例银?你拿走我娘三百两银子,却是有人证的。”

顾云筝懒得费口舌,“我的话就是道理。”

霍锦安因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恼火起来,“同在一屋檐下,你这是什么做派?与我娘说的那些话,也不怕我娘告诉四叔?”

“我说了什么?”顾云筝眉梢轻挑。

霍锦安冷冷一笑,现出与霍天赐一般无二的倨傲神色,“我看你才要大祸临头!咒我外祖父,分明就是有意偏帮云家那等乱臣贼子!你就等着被……”

语声未落,他膝盖被飞刀柄部狠狠敲中,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顾云筝缓声问道:“谁是乱臣贼子?”

霍锦安被气懵了,“竟敢出手伤人?”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有这种女人。

“谁是乱臣贼子?”

一柄飞刀没入地面,距霍锦安撑在地上的手不过分毫。他脸色变了,倨傲转为恐惧。

“谁是乱臣贼子?”

飞刀贴着霍锦安肩头飞过。

霍锦安身形不稳地站起来,拔腿就跑,“你这疯女人!你等我去告诉四叔……”腿部猛然被袭,他再度摔倒在地。

顾云筝走上前去,一脚踏在他心口,手里掂着一柄飞刀,“谁是乱臣贼子?”

霍锦安抖着声道:“你是名门贵妇,怎能动辄伤人?”

“名门贵妇?谁稀罕。”顾云筝凝住他,眼中现出杀机,再度逼问,“说,谁是乱臣贼子?”

春桃在一旁目睹全程,觉得顾云筝的确是不稀罕做名门贵妇,近日种种行径,分明是变着法子逼迫霍天北休妻。

霍锦安要疯了,高声嘶喊:“还不去请我四叔,难不成你们要看我死在这儿么?”眼下能管住顾云筝的,恐怕也只有他四叔了。

远远观望的家丁听了回过神来,撒脚如飞去前面通禀。

第016章

霍天北慢悠悠到了习武场的时候,眼前一幕让他微微眯了眸子。

霍锦安被五花大绑在木桩上,面无人色,却在高声喊道:“我外祖父是、是乱臣贼子!”

“怎么连话都说不利索?”顾云筝说话之时,飞刀脱手,贴着霍天安的身形飞了过去,咄一声钉入后面的墙壁上。

墙壁上的飞刀,已经勾勒出一个人形。

霍锦安瞥见霍天北,慌忙呼救:“四叔!快来救我!”

春桃一见霍天北,慌忙将肥肥从顾云筝身边抱走,躲得远远的。

顾云筝站起身来,向他走来,“乱说话,我替你们教训一番。”

霍天北视线锁定顾云筝拿着飞刀的手——左手。

顾云筝扬长而去。

霍锦安则在气急败坏地道:“四叔,她颠倒黑白!她将我绑在这儿,用飞刀恫吓,我不得不照着她的意思说话……”

“闭嘴!”

霍天北在想的是:丢人哪,好歹也是霍家人,竟被个女子收拾成了这样。他冷着脸吩咐徐默,“把他关起来,面壁思过。”

徐默忍着笑称是,唤人先去给霍锦安松绑。

松绑之后的霍锦安瘫倒在地上。

没出息!霍天北在心里冷斥一声,唤了几名一直在练功场当差的家丁来问话。

顾云筝在回房的路上,遇到了闻讯要赶去练功场的太夫人。

众人簇拥下的太夫人面色焦虑,见到顾云筝便责问:“你将锦安怎么样了?”

“没怎样。”顾云筝笑意浅浅,“您去问侯爷。”

“你是不是打了他?”霍锦安可是太夫人的心头肉,随着打字出口,面色变得阴冷。

“我不打女流孩童,他已十好几了。”顾云筝深深看了太夫人一眼,微微欠身,“我回房了。”

顾云筝没有留意到,站在太夫人身侧的一名妇人脸色变了几变,在她走的时候,欲言又止。

“看看,看看,看你教导的好女儿!”太夫人望着顾云筝的背影,话却是对那名妇人说的。

这时候,春桃抱着肥肥追了上来,屈膝行礼,“太夫人,太太。”随即惊慌地唤住顾云筝,“夫人……”

顾云筝步调一缓。太夫人与春桃的话,已经让她意识到,顾太太来了。而她方才,因为不识得,一直不曾理会顾太太。

心念数转,顾云筝并未转身,继续缓步向前,漠声道:“我病了多日,你也不曾来看我,如今我已痊愈,你过来做什么?”

顾太太听了,面色涨得通红,眼中尽是恼怒。

太夫人目光微闪,敛了怒意,和声宽慰顾太太:“云筝也是盼你盼得苦,快随她回房去,好好说说话。母女之间,能有什么说不开的?”

顾太太强敛了怒色,笑着称是。

**

顾云筝坐在三围罗汉床上,吩咐丫鬟上茶,看着顾太太进门来。

顾太太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身形纤弱,容颜艳丽,一双很大的眼睛,眼波流转,不断打量着正房一切。

让人一看之下觉得很有心计的人,事实往往大相径庭。顾云筝不想对身体原主的亲人有非议,甚至于觉得自己应该和顾太太亲近些,怎奈,她做不到,生不出半点亲昵。

顾太太进门后,见还未换下一身黑色练功服的顾云筝对自己爱理不理的,只是笑了笑,顾自落座,吩咐丫鬟:“你们下去吧。”

丫鬟们却看向顾云筝。

顾云筝摆了摆手,丫鬟们这才退下。

顾太太啜了口茶,勉强平复了心绪,温言道:“你也不要怪我这么久没来看你,我也实在是有着诸多不得已——侯爷将我禁锢在家中时日已久,直到今日,才允我前来看你。”

霍天北将顾太太禁足在家中,也不过是这几日的事,顾太太却是这般说辞……顾云筝垂眸看着脚尖,懒得搭话。

顾太太开始和顾云筝算账:“方才我听太夫人说了你这几日的行径,唉……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你说说你做的都叫什么事?纵马离府,出门狩猎,方才还打了大少爷?你这到底是打得什么算盘?大少爷可是太夫人的心头肉,你为什么要开罪他?”

“我开罪他?”顾云筝为顾太太的措辞失笑,“我是他长辈,教训他有何不可?”

顾太太不由蹙眉,语气加重:“你是他长辈没错,可有谁自心底认可你?往日里我叮嘱了你多少次,安分守己便是,万不可惹恼太夫人与大夫人,否则我与你爹性命难保,你竟全当成耳旁风了?”

顾云筝惑道:“如今禁锢你们的不是侯爷么?按理说,你该劝我不要惹恼侯爷,而非旁人。”

“侯爷……”顾太太语声哽了哽才继续道,“侯爷何曾把你放在眼里了?你进门这么久,他待你怎样你心里不清楚么?他连你都能这般冷落,日后又怎么会顾念着我和你爹?”

顾云筝闪过讥诮笑意,“侯爷待我不好,特别不好。依您看,我该怎样?”

顾太太沉吟片刻,看住顾云筝,叹息道:“以往你不懂事,什么都不闻不问,我说什么也无用。如今你既然知道了轻重,那就……离开霍府吧。如今这府里也没人能容你,我让你爹与侯爷说说这件事,侯爷若是大度,与你和离最好,侯爷若是要休妻……那么,也由他。”

顾云筝戏谑道:“可侯爷若是待我今非昔比呢?他若是待我很好,我也要辜负他么?”

“再怎样,侯爷在这府中也是人单势孤,除了征战时他能一呼百应,平时琐事哪有他能做主的?”顾太太眼神焦虑起来,语声却压得很低,“你照如今这情形留下去,太夫人容不得你,侯爷也容不得你,到头来如何能有活路?便是我与你爹,也只有死路一条!”

顾云筝匪夷所思。自己是故意这么折腾,只求落得个被休弃的结果。顾太太一字一句也是盼着她离开霍府,却是不管霍天北待她怎样,只介意太夫人的态度——如今太夫人不想让她留在霍天北身边了,她就必须要离开,否则父母只有死路一条。

这有悖常理。

由此,顾云筝问道:“太夫人手里握着你们什么把柄?”

顾太太面色一变,随即却是冷声申斥道:“胡说些什么?我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着你,你怎的还胡乱猜忌?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不求你报答养育之恩,只求你听话一些,你连这些都做不到么?你说你对得起谁?”

顾云筝看着顾太太因为焦虑略显狰狞的神色,目光一黯。

她想起了母亲。

为人|母者,竟有着这样大的差异。

母亲从来不会对儿女说这样的话。母亲缠绵病榻时,她与手足服侍的时候,总是挂着虚弱的笑,满带歉意地说:“都怪我身子不争气,累得你们小小年纪就要侍疾床前。”

遇到什么事,母亲在意的不是自己怎样,而是儿女会不会受委屈。

她原本以为,天底下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原来不是。

眼前这个活生生存在的顾太太,硬生生提醒着她曾拥有却已失去的一份最珍贵最温暖的母女亲情。

顾太太不关心她之前为何称病,不问她心性为何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不问她霍天北待她怎样,只为了让她离开霍府。

即便那也是她想要的结果,这样的局面还是让她心寒。

顾太太还在低声说着什么,她已没了耐心去听,垂眸摆一摆手,“你们尽快与侯爷说明此事便是。我累了,就不送你了,只等着打点一切离开这里。”

顾太太闻言如释重负,之后才叮嘱了顾云筝几句,转去了太夫人房里。

顾云筝的心绪陷在了对母亲的追忆之中,无从挣脱。

记得三四岁时的夏日,母亲唤丫鬟给她取来冰镇的小西瓜,一面做针线,一面考她背下来的诗词功课。

记得七八岁时的冬夜,母亲温暖的手紧紧握着她的小手,走在银白月光下,去往外院,给忙得忘记用饭的父亲送去热腾腾的饭菜。

记得自己生病的时候,母亲心疼无助的落泪,焦虑地唤着她的名字,温暖的手抚过她的额头眉宇。

笑容婉约,温柔脆弱,那是她的母亲。

她自幼与哥哥一起习文练武,跟随名师学习定国安邦之道。父亲见她聪慧,总是喜上眉梢,对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嗤之以鼻。母亲总是颇有微词,见她乐在其中,也便敛去诸多心酸怜惜,由着她。

如今想来,诸多悔憾。

情愿将那些光阴用来陪伴母亲,承欢膝下。

便是学富五车又有何用?不能弥补天人永隔的锥心之痛。

凝视着手中茶盏的视线变得模糊,她的泪落入茶水之中,发出轻微声响。

她站起身形,转过身,对着暗影浮动的窗纱,泪如雨下。

**

日落之前,太夫人命人来请顾云筝。

顾云筝进到太夫人房里,发现长房、二房两对夫妻都在,另外还有霍锦安、顾太太,以及一名面容俊逸却一身落魄气息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是顾丰,如今任职营千总,她此生的父亲,前来霍府定然是为了让霍天北休妻。

顾云筝看向顾丰,见他眼中有着歉疚、关切和一丝喜悦。她无言行礼,转到一旁落座。

霍锦安含带着厌恶、痛恨、幸灾乐祸的视线落在顾云筝脸上。

太夫人对顾云筝道:“顾千总已与天北倾谈多时,天北没说什么。”语声要多温和有多温和。

没说什么,是默认的意思吧?顾云筝希望如此。

太夫人又道:“将人唤齐了在我房里说话,也是天北的意思。他稍后就到。”

顾云筝瞥过满脸喜悦的太夫人,心想若不是我另有苦衷,今时真该让你空欢喜一场。

这时候,霍天北走进门来,步若行云流水。与众人见礼落座后,便盯住了霍锦安,不耐蹙眉,“我记得已将你关了起来。”

霍锦安上前施礼,怯懦地道:“四叔,我已与祖母说清事情来龙去脉……”

“我罚你面壁思过。”

“可是祖母……”

霍天北瞥一眼顾云筝,“出来一趟也好,给你四婶赔罪。”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包括顾云筝在内,全愣住了。

这像是休妻的人的做派么?

霍锦安望向太夫人,又看过父母,挺直了脊背,“我没做错事,反倒是她欺负我,因何给她赔罪?!”之后又嘀咕一句,“就要被扫地出门的人,她也配。”

第017章

霍天北神色愈发冷峻,望向霍天赐,“依你看,该怎样发落他?”

霍天赐在心里飞快计较着,随即恨声斥责霍锦安:“孽障!还不给你四叔四婶赔礼认错?!”

太夫人则是出声阻拦道:“你们两个也真是的,何必跟孩子动气?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霍天北却是望向顾云筝,“他给你赔礼认错,想来你也不屑接受,也罢了。”转而扬声唤徐默,“关起来,哪一个再让他出门半步,杖毙!”

徐默高声称是,笑嘻嘻去“请”霍锦安。

大夫人心急起来,起身道:“四弟,锦安是我的孩子,有什么对与不对的,我自然会严加管教,你动辄将人关起来,这般吓人又是所为何来?”

太夫人帮腔道:“当务之急也不是发落锦安,亲家可等着要个说法呢。”

霍天北看着太夫人的视线,愈显锋利,给人针刺般的感觉,“此时我倒觉得,处罚太轻了。”

太夫人与大夫人抿紧了唇角,同时噤声。从来如此,想让霍天北顺着她们的心思做点事,总要落得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这一次,她们猜想着,霍锦安是霍天北为着休妻之事临时找到的出气筒,也就暂时忍了。毕竟,将如今猖狂犀利的顾云筝逐出霍府才是首要之事。

霍锦安还要辩驳,被霍天赐一个眼神拦下,“孽障,还不快滚出去!再磨磨蹭蹭,休怪我打断你的腿!”

霍锦安忍下一腔愤恨,跟着徐默离开。

霍天北指节轻叩座椅扶手,“说正事。你们先说,要我怎样?”

让人听了一头雾水的话,顾云筝想,让霍天北休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顾丰言简意赅地道:“我已与侯爷说得清清楚楚——云筝在侯府饱受冷落,所谓定远侯夫人,不过是可有可无,既如此,不如和离。”

太夫人喝了口茶,定了定神,笑道:“这话对,也不对。云筝进到门来是个什么样子,阖府皆知,你们更应该心里有数。可别说是天北冷落她,分明是她不曾将天北放在心里。近日她倒是不再一心习武,却是惹出了不少事端——随天北出去狩猎,已成了人们的笑柄,这几日我与人坐在一起闲话家常,常被人取笑,唉……真是家门不幸,怪只怪天北命硬,八字克妻,否则怎么会娶云筝?”

顾云筝唇角轻轻向上一挑,笑得讽刺。

顾丰面色一沉,“太夫人这话未免有失偏颇。云筝自嫁入侯府,别说主持中馈,便是出行都难上加难,过的日子形同被软禁。早知如此,谁又肯将女儿送到侯府受这份罪?哪一家的主母过的是这种日子?”

这位父亲倒是从心底为她着想了。顾云筝投去感激的一瞥,却见顾太太正用力拉扯着顾丰的衣袖,顾丰的话也就到此为止。

越发地让人费解了。

太夫人笑着将话接过去:“哪里也不能去?起先我可是求着她陪我出门走动,可她不肯哪。我也曾求着她在我身边学着主持中馈,她也不肯哪……”

霍天北由着太夫人在那边无中生有胡说八道,视线轻飘飘落在顾云筝脸上。

下午,他询问过几名家丁,家丁都告诉他,从未见过她用左手持兵器练习暗器,可她左手的精准度分明胜于右手。在猎场是第一次,他可以认为是情急之下的偶然,而今日所见,就让他找不到理由了。

一时间按捺不住疑惑,前去房里询问。

那时顾太太刚离开,他走得快了些,没等丫鬟出声通禀,便进到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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