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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贤:八千女鬼乱明朝-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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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不下地狱,谁还能下?
他要给魏忠贤来一家伙!博浪一椎,易水一别,志士千古立德,就在此一举。
他和左光斗、魏大中等一干人商量了一下。左、魏都没有什么异议。杨涟确实是一位重量级的狙击手。他的优势有二:名望高,阉党反击起来比较难;皇帝对他非常信任,有可能一击而中。
但是东林党中,也有人决不赞同杨大人去冒这个险。
御史李应升头一个不同意,他的看法是杨涟身为东林重镇,是旗帜式的人物,不易轻动。因为倘若一击不中,那就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东林党势必土崩瓦解。还不如由他李应升来打头炮,万一失败,不过是牺牲一个人,不至于牵动全局。
老谋深算的黄尊素也不赞同,并且已经预见到杨涟此举的严重后果。他对魏大中说:“若清君侧,必有内援,请问杨公可有?若此疏已发,则我辈死无葬身之地矣!”
杨涟豁出性命孤注一掷(2)
以前嫌叶向高太过温情的缪昌期,也不赞成这个极端行为。他对左光斗说:“攻击内珰,成败只差呼吸之间。若一击不中,则国家随之败坏。今宫内无援手之内侍,外廷无主持之大臣,万难成功!”
没有内援,就无法离间天启帝与魏忠贤的关系,这确实是此次行动的致命劣势。李应升、黄尊素两人,显然是深谙宫廷斗争规律的老手,分析得不错。以前刘瑾倒台并死得很难看,是因为内廷发生了内讧,外廷借势而上。真正能干倒权阉的力量,须是他的同类。外廷的舆论,只不过是一个催化剂。
因此,杨涟此举的效果,不能不令人担忧。
听了他们的话,左、魏二人的心情也不由得由晴转阴。
但是杨涟已欲罢不能。在东林的内部,也有温和派与激进派之分。像叶向高、黄尊素、邹元标等人,都是温和一路。但是正因为他们温和,在激烈的党争中,话语权就不够硬气。甚至有人据此论证:叶向高根本就不能算东林一系。
杨涟则是个典型的激进派,他的好友曾把他比喻为“虎”。对魏忠贤这样的政治杂种,他早就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堂堂的国家精英,与这样无卵的小人周旋,就已是奇耻大辱,更何况还要日日在他的威势下生存!
天启二年回京后,杨涟就想面奏天启帝,请赐尚方剑诛杀魏忠贤。这在古代,叫做“请剑”,也就是豁出命来直谏,有他无我,与奸人拼一回命。但那次“请剑”,被亲友们苦苦劝住。
此次他也知道并不是最佳机会。但是,恶人可以日日作威作福,好人却要日日忍耐下去,天理又何在?自古的道理,都是说邪不压正,为何临到我辈,就要看恶人的脸色苟且存活?
他不是不知道这是孤注一掷,他不可能不知道后果难测,但是——
“此时不言,迨至逆谋已成,请剑何及?无使天下后世笑举朝无一人有男子气!”
这就是杨涟,这就是万古的忠义!
当今之世有人议论,说正是由于杨涟的冒进,才触动了魏忠贤的杀机,进而酿成惨祸。这观点当然可以商榷。但另外有人说东林党天真,轻率,近乎白痴。不知用了这些恶毒的词汇,能解何人心头之恨?能泄何种无名之忿?
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难道就是迂执?
奸恶当道,有人甘愿将头颅一掷,说一声:我不服!这难道不是汉子?
我以为,策略不策略的可以讨论,但杨公之正气不容怀疑!
正因为没胆抗争的人太多,正因为附逆谄媚的人太多,才有豺狼狂奔于人间,歹徒奸贼挡于道,土豪劣绅扼住小民!
如果众生全无血性,苟活就是真理,则历史将永远是暗无天日。
这样的一群无骨之人,居然还想乞求永世的幸福,可能么?
指责杨涟,也是要讲一点资格的!
天启四年(公元1624年)六月初一,杨涟开始发动,把写好的奏疏由会极门递进了宫内。文书房的宦官展卷一看,目瞪口呆。这道奏疏,罗列了魏忠贤二十四大罪,其措辞之严厉,其上疏人官职之高,都乃前所未有。
高压之下,百鸟静音。此疏一出,震天憾地!
奏疏摘要如下——
高皇帝定令:“内官不许干预外事,违者法无赦。”圣明在上,却有肆无忌惮、浊乱朝常如东厂太监魏忠贤者。斗胆列其罪状,为陛下言之。
魏忠贤本市井无赖,中年净身,夤缘入宫。起初只诈为小忠小信以邀宠,继而敢为大奸大恶以乱政。祖制拟旨专由内阁,而自魏忠贤起擅权,圣旨多由宫内传出,真伪莫辨。近来更指使宦官,三五成群到内阁威逼阁臣按其意愿拟旨,或不经票拟、径自内批。坏祖宗二百余年之政体。此大罪一。
刘一璟、周嘉谟均为顾命大臣。当往昔人心惶惶之际,亲捧陛下御手,拥陛下速见群臣,以安天下。魏忠贤不容陛下任用父之臣,急于剪除异己,令孙杰上疏逐二臣。大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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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涟豁出性命孤注一掷(3)
先帝宾天,进药之间实有隐恨。孙慎行、邹元标以公心议论,魏忠贤却将二人排挤出朝。而对袒护李选侍的沈潅,则多方给予维护,亲乱贼而仇忠义。大罪三。
王纪、钟羽正先前为安国本(为太子常洛争名分)有功,及至王纪为刑部尚书,执法如山;钟羽正为工部尚书,清修如鹤。魏忠贤却将二人构陷斥逐,必不容盛世有正色立朝之直臣。大罪四。
国家最重选拔阁臣,魏忠贤竟一手握定,力阻大臣首推之孙慎行、盛以弘,捏造理由百般压制,莫非真欲提拔“门生宰相”乎?大罪五。
简用大臣,重在廷推。去年南京吏部尚书、北京吏部侍郎出缺,排名在前的不用,专用排名于后者,致使一时名贤皆愤愤不平而去。魏忠贤颠倒选拔常例,玩弄不测之机权。大罪六。
皇上新政,正需忠直之臣辅佐,但满朝荐、文震孟、熊德阳、江秉谦等上疏稍忤魏忠贤,立被贬黜。京师人言:“天子之怒易解,忠贤之怒难调”。大罪七。
传闻宫中有一贵人,因德性贞静,受皇上宠爱。魏忠贤恐其露己骄横,去年南郊祭天之时,趁陛下不在宫内,托言贵人有病,竟置之死地,使陛下不能保其宠幸之人。大罪八。
裕妃因有孕而被封妃,中外欣然相庆,而魏忠贤恶其不附己,矫旨勒令自尽,使陛下不能保其嫔妃。大罪九。
皇后有孕,已经成男,忽焉流产。传闻魏忠贤与奉圣夫人实有阴谋于此,使陛下不能保其子。大罪十。
先帝在青宫(泰昌帝做皇子时)四十年,参与护持辅助者,唯王安一人。陛下仓促受命之时,拥立维护,王安亦有大功。魏忠贤以私愤矫旨杀于南苑,身首异处,肉饱狗彘,惨毒难言。此不但仇王安,而实仇先帝之老奴。况其他内侍无罪而被杀被逐者,又不知几何!大罪十一。
魏忠贤今日讨奖赏,明日讨祠额,求索无穷。近来又于河间府拆人居室,起建牌坊,镂凤雕龙,直插霄汉。预造坟茔堪比皇陵,大违制度。大罪十二。
魏忠贤有何军功?有何相业?竟今日荫中书,明日荫锦衣,家中满堂高官,皆乳臭小儿;敕封之族,均目不识丁。侄甥之辈,滥袭恩荫,亵乱朝纲。大罪十三。
魏忠贤用立枷之法,枷毙国戚家人,又意欲诬陷国戚,摇动中宫。大罪十四。
良乡生员章士魁,因开煤窑伤及魏家坟脉,魏忠贤便诬以开矿,立致之死。大罪十五。
王思敬等有侵占牧地小事,本应由抚按审理。魏忠贤径自将其拿入监狱,恣意拷掠,视士人之命如草芥。大罪十六。
给事中周士朴纠劾织造太监李实,魏忠贤竟停其升迁,使吏部不能行使任免权,言官不敢行使封驳权。大罪十七。
北镇抚司刘侨,不肯以滥杀取,魏忠贤则以不善逼供,矫旨削籍,以示大明之律令可以不守,而忠贤之律令不敢不遵!大罪十八。
给事中魏大中奉旨到任,忽又传旨诘问,使煌煌天语(皇帝指示)朝夕纷更,将令天下后世视陛下为何?大罪十九。
东厂之设,原为缉奸。自魏忠贤提督以来,日以报私仇、行构陷为能事。告密诬陷,日夜不已;片语稍违,驾帖(逮捕证)立下。大罪二十。
辽东奸细韩宗功潜入京师,侦探我虚实,往来于魏忠贤家中,事露则令之避去。倘若韩宗功事成,未知九庙生灵安顿何地?大罪二十一。
祖制宫内不养兵,原有深虑。魏忠贤与奸相沈潅创立内操,安插羽翼,安知没有大盗刺客潜入其中?一旦变生肘腋,深为可虑!大罪二十二。
魏忠贤往涿州进香,警跸传呼,清尘垫道,人以为天子大驾出巡。回来时又驾驷马,羽幢青盖,夹护环绕,则俨然天子乘舆矣!其间入幕投效、马前献策者,不乏其徒。魏忠贤如此张狂,自视为何人哉!大罪二十三。
闻今春魏忠贤骑马奔于御前,大无人臣礼,陛下射杀其马,恕其不死。魏忠贤不思伏罪,进有傲色,退有怨言;朝夕提防,介介不释。从来乱臣贼子,只差一念纵容,遂至不可收拾,何以养虎于肘腋间?今若寸脔(千刀万剐)魏忠贤,亦不足抵其罪!大罪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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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涟豁出性命孤注一掷(4)
最后一段,杨涟画龙点睛,直指要害——
凡此逆迹,昭然在人耳目。乃内廷畏祸而不敢言,外廷结舌而莫敢奏。偶或奸状败露,又有奉圣夫人为之弥缝(掩饰),更有无耻之徒攀枝附叶,依托门墙,表里为奸,互为呼应。掖廷之内,知有魏忠贤而不知有陛下。即使大小臣工,积重之所移(受习惯势力影响),积势之所趋,亦似不知有陛下,只知有魏忠贤者。如此下去,羽翼将成,骑虎难下,太阿倒持(大权旁落),主势益孤(皇权日益削弱),不知陛下之宗庙社稷何所托?
杨涟最后说:
恳请陛下大奋雷霆,集大小文武勋戚,令刑部逐款严讯,以正国法,以快神人。奉圣夫人亦并令居外(把她撵出宫去),以消隐忧。臣死且不朽!
——好个“死且不朽”!
有壮士豪气如此,奸人才略有胆怯,不至使世界黑到彻底!
这是东林党对魏忠贤发起的一次总攻。以我们今人的眼光来看,所列罪状,无非是“乱朝纲”。其实东林党的最高理想,就是忠君。这个“忠君”,并不是愚忠,不是皇帝说啥就是啥,而是要维护皇权制度的正常化。
国子监老照片
魏忠贤所干的,确有伤天害理的事,但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他破坏了秩序。中国古代的皇权制度,从总体上说是专制的;但其细部运作规则,到明代已有相当的民主化与合理程序。内阁首辅如果专权,尚且会引起激烈反弹,魏忠贤以太监身份专权,当然为正直的廷臣所不容。
张居正专权,是为了“事功”,为了提高效率。翻译成现代语言来说,就是为了“做好事实事”。因此他能用“正面理由”压制住反弹。而魏忠贤的专权,则看不出这个趋向来,所以没有可以堵住人嘴的理由。
东林党的反击,抓住的是他“违反制度”。这问题说得对不对,要由皇帝来裁判。
杨涟写好奏折后,本想趁早朝时直接递给天启帝,以快打慢,让阉党措手不及、无从应对。这些罪状,一条两条打动不了皇上;二十四条,总能让他有所触动吧?只要天启帝下令对其中一两个问题进行调查,事情就有胜算。
但是不巧,第二天皇上传旨免朝。
杨涟立刻陷入两难状态。他写这疏,在东林党内部已有一些人知道,他怕耽搁下来,会被东厂侦知,或有不测。于是杨涟决定,将奏疏按常规投入会极门。这里是京官上疏和接批复的地方。
可是这就有一个致命的后果。魏忠贤专权以来,已经形成了一套文件收发程序,递进会极门的文件,很快就会到达魏忠贤和他的“领导班子”手里,皇帝是不会先看到的。
这奏疏一进,魏忠贤马上就可以布置反扑,主动权立刻易位。
杨涟应该完全知道这个后果,但只能豁出去了。他估计魏忠贤还不敢把这折子压住不让天启帝知道,只要奏疏在走程序,事情就还有可为。
为使事情更有把握,杨涟明知叶向高不同意他写这份奏疏,也还是不得不去见叶向高,争取他的支持。
杨涟对叶说:“当今魏忠贤专权,国势衰落,叶公您为首辅大臣,应向皇上奏请,将魏忠贤杀皇子、嫔妃之事按大逆处分,以清君侧。若现在不图,贻祸将大,国家置相又有何用?”
但是这个激将法没有生效。叶向高不愿意听这种话,只是说:“我老迈,不惜一身报国。但倘若皇上不听,公等将置于何地呢?”
那个门生缪昌期也跑来劝他,趁热打铁也上它一本,一举干倒魏忠贤。叶向高不愿意,只说是留着自己,万一形势逆转,还有人出面周旋,不至于全军尽没。
阁老看不出魏忠贤有那么坏。
与叶阁老的态度相反,杨涟的奏疏一上,内容传出,满朝士人欢欣雀跃。
国子监(中央大学)的官员与千余学生,闻之拍手称快。因为众人争相传抄杨涟奏疏,京师竟一时洛阳纸贵!
杨涟豁出性命孤注一掷(5)
南京方面也是满城哄传,“二十四大罪”家抄户诵。“是时,忠义之气,鼓畅一时!”(吴应箕《留都见闻录》)
这就是民意!
尽管民意往往要输给强权,但在关键时刻,它就是扭转乾坤的最大推动力。
民意之不可欺,道理就在这里。可惜,有人懂也有人不懂。
有人高兴就有人哭,让我们来看另一方的情况。
杨涟的奏疏句句指实,任何一条追究起来,都能要他魏大珰的脑袋。奏疏当然很快摆到了他面前,他让“领导班子”成员念给他听。待身边太监战战兢兢念完,魏忠贤吓得面如土色,两手发抖,把奏疏抢过来狠狠摔在地上,竟号啕大哭起来。
老贼终于知道了:匹夫发怒,也是不好惹的!
“领导班子”的几个人赶紧安慰道:“公公休怕,今谋逐走杨涟,便可无忧!”
唉,魏公公怎能无忧?杨涟的奏疏,打的正是他的软肋。今春以来,天灾人祸,同时也是他魏忠贤大不顺的时候。他有一次策马在宫中飞驰,路过一座便殿,惊了圣驾。天启帝很恼火,张弓搭箭,一下就把他的坐骑射死。前不久,又因小事恼他,将他放归回私宅思过。皇上的脸,说变就变,连个逻辑都没有。这都不是好兆头。
杨涟偏就选在君威难测之时,放出这一箭,是在要他的命。
事情捂不住了,该如何周旋?内廷有他们几个“领导班子”在,可以设法忽悠;而外廷完全没人帮着说话,也不行啊!
魏忠贤首先想到的,是去求首辅叶向高,叶阁老终归与那些不要命的家伙有所不同。但是转念一想,不妥。叶向高固然不是东林激进派,但是以其三朝###、当朝首辅的身份,清誉最为重要。此次没跟着杨涟发难,已属难得,若想让他出头为自己说几句好话,怕是没门儿!
于是,他想到去求次辅韩獷。
之所以去求韩獷帮忙,老魏自有他的考虑。首先,韩獷虽也是个直性子,但毕竟不是东林党人。在“红丸案”中,人人都怀疑当时的首辅方从哲指使人害死了泰昌帝,唯有韩獷与杨涟坚持有一说一,为方从哲做了解脱。他和东林党之间,有一定的距离,这就好做工作。
其二就是叶向高迟早要去位,腾出来的位置必属韩獷无疑。一个新任首辅,一般都希望在内廷有个合适的搭档,此次去求韩獷,晓之以利害,也许韩大人能出手相助。
小人度君子,除了拿利益标准来衡量,就不知世间还有所谓正义在。魏忠贤万想不到:在韩獷那儿碰了个灰头土脸!
当日,魏忠贤放低了身段来到韩府,带笑求道:“韩公,非你不能止住众口,请公多留意。”
韩獷一口回绝:“非也,吾不能!祸由公公自身起,还请自便!”
阉竖居然能求到自己府上来,韩獷觉得是受了奇耻大辱,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魏忠贤几乎当场气晕。罢罢!现在不是跟你老韩斗气的时候,他扭身就走。
可是,事急矣!火已燎到了眉毛上,又如何是好?
该死的杨涟振臂一呼,数日内已有六部、都察院、科道大小官员群起响应。大到尚书(部长),小到给事中(科员),联名写本,交章弹劾。文书房的桌子上,满桌都是,先后竟有一百余疏!
其时,群情激愤,切齿怒骂,各疏无不危言激切!
南京兵部尚书陈道亨卧病在床多年,闻杨涟有疏,扼腕慨言:“国家安危,诚在此举!吾大臣不言,谁为言之!”第二日就奋然到署,联络南京各部院九卿(各部院一把手)联名上奏,痛陈其罪。
朝野上下,同仇敌忾!
神州之正气,已成烈火燎原之势。
在阉党一派中,也有挺不住的了,哀叹大势已去。其间竟有立即倒戈者,参奏起主子来了。其中首推锦衣卫佥事陈居恭,他本是在杨涟奏疏中提到的阉党一员。杨涟说他是为魏忠贤“鼓舌摇唇者也”。结果,陈居恭在惊恐之中,“亦惧于众议,具疏参珰”(《三朝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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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涟豁出性命孤注一掷(6)
天欲堕啊,奈何,奈何!
这边杨涟听说奏疏已落入魏忠贤之手,愈加激愤,于是预备起草第二封奏疏,等天启帝上朝,直接面奏,要求当廷对质,看你更有何计?
当时东厂耳目无孔不入。杨涟有了这个想法,并未很好地保密,“外廷遂喧传其说”,被东厂迅速侦知。
千钧一发,不容喘息!
魏忠贤及其“领导班子”立即进入了紧急状态。他们在整个专权时期,险些翻船的时候,就这一次。几个人费尽心机,终于想好了一套办法。
首先就是设法将天启帝与大臣们暂时隔绝开来。
在杨涟上疏后,一连三天,魏忠贤想尽了法子忽悠天启帝,不让他视朝。
到第四天,皇帝不能不出来了。
一大早,众大臣列班站好,引颈等待皇帝出来。鸿胪卿展自重请示杨涟:“面奏当于何时?以便唱引。”这个司仪官想要安排一下程序。
他话音刚落,呼啦啦从里边涌出来一群人来。众臣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一百多名“武阉”(武装太监)衣内裹甲,手执金瓜钢斧,拥帝而立,虎视眈眈注视着杨涟!
接着有值班太监传谕,令杨涟所站的左班御史诸臣,不得擅自出班奏事。
甲光耀眼,刀斧林立。看样子谁要是敢乱说乱动,立时就得毙命刀下。
见到这个阵势,就连铁汉子杨涟也不禁目慑气夺,对众人说:“姑徐之。”还是改天再说吧。
明代文秉所撰《先拨志始》曰:“于是忠贤之党知外廷不足畏,遂肆毒焉。”
可惜,铮铮铁骨的杨公,也中了魏忠贤的招,痛失良机。草民我倒不相信杨大人会被刀斧所吓倒,估计他是考虑:如此严峻的阵势,其他人必不敢放言附和,他面奏的声势就会大打折扣,因此才决定徐图之。
但,机会只有这一次。
民气可用之时不拼死一搏,日久心散,正人君子就将为俎上鱼肉了!
阉党核心研究出的第二个办法就是一定要蒙住天启帝,让他发话压住对方。
就在魏忠贤争取到的这三天时间里,为了忽悠天启帝,他特地带着“领导班子”去求见。客氏知道事态严重,也跟着来了,立在一旁压阵。
一见到天启帝,魏忠贤马上跪下号啕大哭,好似做儿女的在外边受了人家的欺负。他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外边有人千方百计要害奴婢,且毁谤万岁爷!”接着就叩头不止,请天启帝允许他辞去东厂提督之职。
天启帝不知缘由,莫名其妙,对他说:“前几天有个姓沈的科道官参你滥用立枷的事,你是怎么说的?”
天启帝还以为是魏大叔管东厂没经验,管出了麻烦。
魏忠贤支吾其词,憋了半天,才把杨涟参奏他的事情说了出来。
“哦?”杨大胡子怎么会来这一手?天启帝很感兴趣,叫掌印太监王体乾把杨涟的奏疏念给他听。
注意,这是非常吊诡的一个历史细节——
天启帝在这个时候,为什么不自己看奏疏?
有史家认为,这是因为天启基本是个文盲,或者识字不多。但实际上,他在年幼时是上过学的,登基之后,更是接受过豪华阵容的教育。有这三年半的高端熏陶,说他不大识字是不客观的。
不亲自看文件,只不过是个习惯。让人家念,他听,听完了做指示。
现在的官员哪怕是个局长,也有讲话必用秘书拟稿,看文件要让秘书先筛选的习惯,这是领导特色。局长尚且如此,况乎古代的皇帝?
几年来,天启帝一直就是这么问政的。阉党核心钻的就是这个空子。
王体乾煞有介事,捧起杨涟的奏疏就大声朗读。这是考验心理素质的关键时刻,阉党全体的身家性命都系于他一身——这家伙面不改色,把要害问题全部略过,只念了其中的枝节部分。
天启帝的思维有一点儿不同于常人,但决不是弱智,他听了一遍,觉得不对呀!这杨大胡子的奏疏,怎么净扣大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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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涟豁出性命孤注一掷(7)
实质问题,基本没有。上纲上线,言过其实。
天启帝听了个懵头懵脑,直眨眼睛。
客氏见事情有门儿,赶紧在一旁替魏公公“辩冤”。王体乾、李永贞、石元雅、涂文辅等也轮番帮腔。
这一通“挺魏大合唱”把天启帝给唱晕了。
凭心而论,在这个问题上,天启帝在他所能得到的信息前提下,还是动了一番脑筋的,处理得并不莽撞。首先,他看魏忠贤这个委屈的样子,觉得可怜。一个太监,天天在一起玩的,能有什么大错儿?不过是太受信任,引起了外廷的嫉妒。这样的奴才,能陪着开心,办事挺利落,又没什么大的野心,怎么能让他离开?至于杨涟,古古怪怪的,最近好像有些犯糊涂,多少要敲打一下了。即便护驾有功,也不能随便打击别人啊!
于是,很快就有上谕传出,“温旨留忠贤”,也就是好言好语对魏予以挽留。上谕里还说:“闻言增惕,不一置辩,更见小心。”(《国榷》)
听这口气,好像是家长劝诫子弟如何更好地做人似的。
但是这里有个问题:杨涟的上疏在前,至今却还在“留中”;魏忠贤的辞职在后,批复却先下来了。这个程序是颠倒的,不合规矩。首辅叶向高在此时采取了一点儿主动,他以这为理由上了一份“揭帖”,也就是不公开的小报告,请天启帝赶紧把杨涟奏疏发至内阁,由阁员讨论后,票拟处理意见。
他做的这个姿态非常策略。对魏将如何处置,他并没有态度,只是催促皇上按程序办事。只要把杨涟的奏疏发下内阁,他就可以视形势发展而定一个处理的基调了。或左或右,可以到时候再看。这样一来,两方面的势力都将对他寄予某种希望。
可惜,首辅大人的这点儿小权术,瞒不过客、魏。在天启帝那里一“过关”,下一步应该怎么干,他们已经了然。
魏忠贤定下了一个方针,那就是“稳住局面、各个击破、全面清洗”。对东林党他也看明白了,这是一伙怎么也“和谐”不了的家伙,不赶尽杀绝,便永无宁日。
他知道首辅大人是要争取主动权,于是就一天三遍去忽悠天启帝,说这事情就不必阁老插手了吧,省得节外生枝。
天启帝也不愿意再费脑筋了,就问:你说怎么办?
魏忠贤提议:杨涟杨大人就喜欢图个好名儿,听见风就是雨的,可不能让他们再闹了。这次让阁臣魏广微起草一道谕旨,把事情压下,就算了。
天启说,好!他们要是再闹怎么办?
魏忠贤当然有对策。
草民我估计,六月初五天启帝“武装护卫上朝”的点子,就是魏忠贤在这个前提下想出来的。
否则,天启帝并不是没脑子的人,怎么能随便让百名武阉跟他上朝。他如果不明白这举动的意义,是不会充当其中一个角色的。
魏广微受命拟旨,正中下怀。此前有东林赵南星三次拒见,现又有杨涟上疏讥讽“门生宰相”,看来自己与东林党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东林党既然不容人,他只有跟着魏公公干到底了!
因为心里有气,所以草稿一挥而就。他不敢大意,又推敲再三,然后念给魏公公听。再根据魏公公的指点,略做修改,最后把稿子交给天启帝批准。
次日,杨涟的奏疏发下,并附有“严旨切责”。圣旨曰:
朕自嗣位以来,日夕兢兢,谨守祖宗成法,唯恐失坠。凡事申明旧典,未敢过行。各衙门玩愒成风,纪纲法度,十未得一二。从前奉旨一切政事,朕所亲裁,未从旁落。至于宫中皇贵妃并裕妃事情,宫壶严密,况无实实,外廷何以透知。这本内言毒害中宫、忌贵妃皇子等语,凭臆结祸,是欲屏逐左右,使朕孤立于上,岂是忠爱!杨涟被论回籍,超擢今官,自当尽职酬恩,何乃寻端沽直?本欲逐款穷究,念时方多事,朝端不宜纷扰,姑置不问。以后大小各官,务要修职,不得随声附和。有不遵的,国法具在,决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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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涟豁出性命孤注一掷(8)
——这一篇文章,做得简明扼要。里面透出一些很有意思的信息。
里面大约说了三层意思:一是皇上我从来就没有大权旁落;二是宫中的事都是道听途说;三是杨涟纯属无事生非,大家都不许再提了。
魏忠贤这一伙,确实是揣摩透了天启帝的态度,这里既没有给杨涟上太高的纲,只说他“沽直”,想买个直谏的好名声;同时也未予以处罚,不过是吓唬了大家一下。
再看里面对杨涟奏疏的驳斥,就看出名堂来了。圣旨只提到了迫害后妃、皇子之事,别无其他。敢情王体乾最多只念了“二十四大罪”里的一至十条,其中涉及罢黜正直官员的部分,可能还给略掉了。否则以天启帝的身份,对杨涟议论人事问题不可能不驳。
这道圣旨没有多说(说多了自己也没理),只起到个表态的作用,这就够了。大臣们知道了皇帝的态度,自然稍息。以后的事,再慢慢来打理。
看来,就行政手段的熟练、进退有据的策略、文章修辞的严谨来说,阉党也不是白给的。
圣旨下来后,舆论大哗。一方面,群臣不服,弹劾魏忠贤的奏疏还在不断飞来;另一方面,正直之士悲愤莫名。南京的尚书陈道亨叹道:“此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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