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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长歌-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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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达一脸哀伤地说:“令官兄弟走了,我该给老人家送终的,可是……”
采矶打开食盒,端出几碟小菜,然后倒上一杯酒双手递到孙达手中,嘴里说道:“有件事,我只能求你了。”孙达接过酒杯饮了一口道:“请说。”采矶看着孙达说:“我想知道令官为什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孙达仰脖把那杯酒喝完,然后放下杯子,长舒一口气说:“这说来就话长了,有一年冬天,先太子带我出城打猎,在荒野外遇到令官,他被一头猛虎咬伤,加上又冻又饿,眼看就要死了。先太子让我把他带回王府救活下来,后来才知道他家中遭地方贪官陷害,一家七口尽在狱中,只走了他一人。先太子便着人从狱中救出了他的父母,还惩治了贪官。”
采矶问道:“那令官怎么又到的今太子府上,还做了这么大的官?”
孙达回答说:“当时太子正与秦王争天下,欲派人入秦王一脉中卧底,令官为了报恩,自告奋勇,设法混入了秦府,被派去给中山郡王当侍卫,后来中山郡王被李世民立为太子,令官也就跟着不断升迁,一直做到了左屯卫中郎将。”
采矶泣道:“那他为什么不认我呢?他说过不会负我的呀!”
孙达看着采矶的一双泪眼,有些感伤地道:“做卧底的必须要谨小慎微。如果认了你们,翻出从前的旧事,难免会露出行藏来,不光自己身陷险境,也会连累家人。再说先太子死在李世民手下后,令官就立下死志,决心为先太子报仇,他不认你们,是怕以后你们更难过。”
采矶哭喊道:“他可以为一个死人效命,就没有想过活着的人会多伤心吗?你们,你们都是疯子,只知道仇恨,难道这世上除了仇恨就没有别的了吗?”接着,这个悲痛欲绝的女人站起来撕心裂肺地朝天喊道:“常令官!你真是个大傻瓜,我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就在同一天,李世民把岑文本召到了承庆殿,将一份供词递到他手中:“这是孙达的供状,你看看吧。”岑文本接过供状快速地浏览了一遍,露出惊讶的神色,原来常胜居然是武德六年就潜入秦王府的建成死党。孙达能从云中逃出,都是常胜出的力。孙达现身长安,就是要和他共同策划一次颠覆朝廷的大阴谋!
李世民感慨地说道:“朕没有识破他,太子也没有识破他呀!常胜看准了太子想立大功做大事,故意诱使太子抛出太仓里的粮食赚取差价来为朕修什么翠微宫,等粮食出手后,又密派吴庆掘开龙首渠,假称是大雨所毁。他知道此时太仓已无粮可用,便一面让孙达联络颉利陈兵绥州、并州城下,一面在长安策动兵变,最后竟不惜叫心腹吴庆带人杀死自己,让士卒身负弑杀朝廷大员的重罪,把左屯卫军逼上反路!”
岑文本一脸沉重:“真没想到,这些天来大唐一直站在悬崖边上呀。”
李世民说道:“这番刀光剑影让朕明白了,对一个国家来说最可怕的是什么,是内乱呀!多强大的外敌都不怕,并州军被打垮了,还有绥州军,绥州军被打垮了,还可以从洛阳、扬州调人来,可要是自己人先乱起来,天可就真的要塌下来了!常胜苦心孤诣,甚至不惜为隐太子殉葬,谋的就是这一个‘乱’字呀!”
岑文本看着李世民,揣摩着他话中的含义,口中应道:“皇上之言,真是切中要害。强敌在外,陛下这些年一直卧薪尝胆,苦谋破虏之策,臣看这第一策就该是严防内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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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长歌九 卧底(6)
李世民拍拍岑文本的肩膀道:“你这话说得好,可惜朝中有你这种见识的人太少了,这几天有些人上奏章拿左屯卫军霉米的事儿做文章,目标直指太子。朕就想,常胜利用太子,在左屯卫军中挑起哗变,那这朝中难道就没有第二个常胜,想利用别的什么皇子,掀起一场政潮,然后引狼入室吗?”
岑文本一惊,他已经洞悉了皇帝的用意,李世民显然对他和蜀王的关系心中有数,是想借他之力来平息蜀王那一伙人在这件事儿上对太子的威逼。
李世民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岑文本,接着说道:“你是中书侍郎,是朕身边的近臣,对你,朕一向开诚布公!这份供词,除了你朕没有给别的大臣看过。如果不将它公诸于众,朕就无法处置太子在太仓这件事上的过失。可如果将它公诸于众呢?士兵们知道了左屯卫军的统领、品阶这么高的将军居然是一个奸细,往后朝廷内外势必杯弓蛇影,人人自危,军心、民心势将受到重创,还奢谈什么北伐?唉,这可真给朕出了一道大难题呀,朕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帮朕想出个应对的良策来了!”
岑文本看了李世民一眼,然后一步走到桌边,伸手拿起那纸供词一把伸到烛火前点着。李世民脸一变:“你这是干什么?”
岑文本对李世民道:“这就是臣的主意,为了国家安定和北伐大计,只能把这两份供词一起销毁,让此事永远成为一个秘密!”
李世民有些诧异地问道:“两份供词?另一份呢?”岑文本回答:“另一份在大理寺狱里,就是孙达本人,请皇上降旨立即将其处死!”李世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次谈话之后,李世民宣布,由岑文本负责处理左屯卫军哗变的善后事宜。过了几天,岑文本上奏,他已查清,哗变是胡成玩忽职守所致。太仓中的两个仓廒遭到雨淋,他居然没有发现,致使霉米流入营中。他以渎职的罪名请求李世民将胡成革职流放三千里。岑文本在奏章中还说,此次哗变发生后,几位大将统领大军从北苑及时赶回,护驾有功,应予旌表,至于已故左屯卫中郎将常胜,他恪尽职守,奋勇阻挡乱兵,以身殉职,应予以厚葬,并追封为侯爵,以彰其忠烈。
李世民批复,虽然左屯卫军出了点乱子,但只死了几个人,几个时辰就平息下去了,各军闻警即动,行动迅捷,说明几年来禁卫军兵练得好,将选得对,对这些功臣的封赏轻了,应再各升一级!常胜死得很英勇,是为将者的楷模,追封他为平原侯,在忠烈祠里永享供奉!接着,李世民又下了一道谕令:调程怀亮出任左屯卫翊府中郎将。
这样的结果当然令李恪大失所望,他赶到岑文本府中一脸怒意地道:“先生,您怎么帮着他们说话呢?太仓地势那么高,粮食怎么会受潮?再说了,左屯卫军出这么大的事儿,常胜虽死,难辞其咎,太子也该担些干系,你为什么还奏请皇上表彰他们?这不是丧事当喜事儿办吗?”
岑文本从容答道:“就是要把丧事当喜事办呀!”他走到棋盘前捏起一枚棋子道:“实话告诉你,臣根本就没去太仓,也没有审过胡成,臣这么做是为了提振士气稳住局面。”
李恪不高兴地说:“他东宫的局面,咱们犯得着出力去稳吗?”
岑文本将棋子“啪”地砸到棋枰上,抬头看着李恪道:“东宫的局面?你错了,臣要稳的是大唐的局面!这天下还不是东宫的呢!自古皇帝都乐意看着大臣、皇子们争,要是这些人不彼此相争,就该和皇上争了!不过,不管怎么争都不能越过一个坎儿,这个坎儿就是天下的兴亡,要是国亡了,大家伙儿还争什么?”最后几句话岑文本语气十分严厉,这是前所未有过的情形,李恪一脸困惑地看着岑文本道:“先生,这是怎么了,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岑文本摆摆手道:“一句话说不清楚,臣也不能把事情的原委都说出来,不过我要提醒殿下,这件事谁也不要再过问了,常胜只能是个英雄!也只能躺在忠烈祠里,你叫你的人把那些告他贪渎的奏章都撤回来,否则就是与皇上为敌!与皇上为敌,也就是与臣为敌!一个左屯卫中郎将,再加上皇上心中的一片感激,一次能得到这么多东西,该知足了!事缓则圆,过犹不及呀!”
岑文本是个儒雅的书生,在李恪面前一向谈吐温和,今天说话的口气如此之强硬,让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了,好在他是个机变的人,马上说道:“我听先生的话就是了。”接着,他把话题岔开,拉着岑文本下棋。一气输了三盘,才离开岑府。
原本是件天大的事情,就这么平息下来了,过了几日,李世民召长孙无忌到承庆殿共饮。李世民似乎是满腹心事,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道:“辅机,自打十六岁从军,朕从未怕过死,可是,太仓的事出来以后,朕却突然怕死了。我朝和颉利必有一战,胜负难料,说不定朕还要亲征,赢了也就罢了,如若败了,甚或朕战死在疆场上,那大唐的黎民百姓该怎么办?”
长孙无忌一惊,忙道:“皇上,您还在生太子的气?”
李世民摇摇头说:“朕不生他的气,他做那么大一件傻事都是为了给朕修一座寝宫,儿子有这样的孝心,一个做父亲的还求什么?朕是在心里怜他呀,他想做点事,却做不成,就像一只想飞却飞不起来的鸟。辅机呀,家有孝子是福,可身为大国的储君只是孝顺怎么够呢,天下黎民需要的是一位能够擎起天来的太子,而不是一个孝顺的阿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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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长歌九 卧底(7)
长孙无忌说道:“皇上,太子绝不是阿斗,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是阿斗,也强过那连生身父亲都敢弑杀的炀帝呀!德行是与生俱来的,才学却是可以后天陶冶的,太子还年轻,只要皇上遍延天下名师,认真调教,太子一定能继承皇上的伟业,成为一世英主的。”
李世民放下酒杯看着长孙无忌道:“遍延名师?朕给他找的师傅还少吗?”长孙无忌忙说:“从前于宁志、李纲这些人都是大儒,能教的不过是些经史之学,眼下四海未靖,太子当学一些经世治用的本领才是呀。”李世民问道:“眼下能给太子找到这样的师傅吗?”长孙无忌想了想,说出一个人来:“您看张玄素怎么样?”
这张玄素是隐太子李建成的老师,玄武门之变后一直闲居在家里,李世民一听他的名字,立即摇起了头:“他把隐太子教成那个样子,身上能有什么本事?”
长孙无忌给李世民满上一杯酒,然后说道:“要想成为好大夫,不治死几个人行吗?当今天下,教废过一个太子的老师可仅此一人呀!”
长孙无忌借医道阐释育人之道,让李世民听了颇觉有理。他把张玄素召来,一番对话,李世民发现这个人学问很深,说话也很直爽,说起来还是李世民一向看重的大臣魏征的同门师兄。李世民原来的恶感一扫而光,当即决定请他做李承乾的老师。
以后,张玄素就搬到了东宫里。这位老师却和别的老师的教法都不同,第一堂课,太子都进书房了,他仍坐在椅子上打着盹,李承乾从书架上搬下一堆书放到桌上,回过头看一眼张玄素,不由皱起眉头,一个宦官捅了张玄素一下,张玄素才睁开眼睛,连打两个哈欠,站起身来。
李承乾问道:“师傅,平时到了这时候,于宁志和李纲他们就该授课了,您今儿讲哪本书?”
张玄素眨着惺忪的睡眼道:“书?臣的学问书上哪里会有?”李承乾有些奇怪:“没有书,那您怎么授课?”张玄素答道:“臣自有臣授课的法子。”
两人正说着话,恒连在门口探进头来唤道:“太子爷,太子爷!”李承乾应了声:“什么事儿?进来说!”恒连进来告诉李承乾潼关官道又堵上了。
原来龙首渠还未修复,南北间只剩潼关陆路连接,长安与洛阳间积了这么久的钱粮货物急着往来输送,路窄人多,拥塞百里,调往并州、绥州各处的饷钱大多被滞压在了陕州。常胜的事儿发生后李世民没有撤李承乾的差,有让他戴罪立功的意思,这一向边关的粮饷正催得急,潼关官道一堵,怎么向皇帝交代?李承乾急得直跺脚,让恒连备马,自己要亲自去潼关。
张玄素突然抬起头来喊了一声:“慢着!你是负责钱粮周转的统领,应该运筹帷幄,往潼关跑作甚?站在那里的应该是个百夫长!恒连,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呀?你拿张图来。”恒连拿来一幅地图铺开,张玄素眯着一双老眼在图上寻找起来。
恒连在一旁道:“张师傅,您在找什么呢?我帮您找,我眼睛好使。”张玄素回答道:“再找一条从洛阳到长安的路。”
李承乾看看张玄素那煞介其事的样子,撇撇嘴道:“不用找了,古人就说过关中是‘淆函之固’,除了潼关官道,东西两都之间哪里还会有第二条能通行货物的路?”张玄素头也不抬地道:“谁说没有第二条路,臣这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李承乾听着奇怪,把身子凑了过去,张玄素伸手往图上一指。李承乾目光落下,随即抬眼看着张玄素道:“这条路不就是潼关官道吗?”
张玄素说道:“不错,臣就是要在潼关官道上给殿下辟出一条通途来。殿下知道堵在潼关官道上的是什么吗?”
李承乾答道:“车马呀!官民争路,车马拥塞百里。”
张玄素摇摇头:“不,在我的眼里堵在那里的只有一样东西!”李承乾问:“什么东西?”张玄素嘴里吐出一个字来:“利!”李承乾和恒连相对一视,脸色均是一变。
张玄素接着说道:“漕运一停,京城里各色货品的市价一路飞涨,从江南来的东西,其利较之平日多出五倍。各地商贾都争着北上长安,而那些官差转运之吏也打着公干的名义挟带私货,一条窄窄的潼关官道如何消受得了。只要暴利不除,就势必越疏越堵。而要除去暴利,非得靠严苛的律令不可,殿下可在潼关暂设关卡,对商贾课征重税,重到他们无力支付,此外还要把那些挟带私货的官吏严办上几个,让别的人不要再心存妄念。只要无利可图,自然就不会有人再来,如此潼关官道不日可通。”
李承乾听得频频点头,脸上露出喜色:“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恒连,你马上就照张师傅说的去办!”恒连应了声“是”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李承乾回到书案,脸上已经换了一副敬佩的表情,对张玄素道:“张师傅,您授课吧。”
张玄素端起几上的一杯水喝了一口道:“授课?臣今天的课已经授完了呀!”
李承乾摸摸脑门,明白了张玄素的意思,说道:“您教的这学问书上还真没有。”
很快就有人将张玄素授课的情况向李世民做了禀报。李世民在回廊外散着步,一树桃花开得正艳,他反复琢磨张玄素所讲的内容,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别说,长孙无忌荐的这个老师,还真有一肚子与众不同的学问。”
贞观长歌九 卧底(8)
正说着,眼前人影一闪,是女儿安康远远地跑了过去。李世民喊了一声:“安康!”没有人应声,李世民嗔骂道:“这疯丫头,这一向是怎么了,神神叨叨的?”
这段日子,安康几乎天天偷着溜出宫去跟慕一宽学琴,一气儿学会了十七首曲子。慕一宽自己只会十八首曲子,最后教给安康的一首叫《王孙游》,谁知这首曲子,那位古怪精灵的公主居然怎么也学不会。慕一宽诧异地问道:“殿下天资聪颖,前十七首你一学就会,为什么这曲《王孙游》学了三天还学不会呢?”
安康回答说:“啊,因为这首《王孙游》难呗!”心中却暗自嗔道,你真是好笨,要是学会了,我还怎么来找你呀。
听着院子里的琴声一天一天地响起,连窦福都看出了什么,他笑着对窦乂道:“老爷,这公主殿下该不是看上咱家少爷了吧?”窦乂瞪了窦福一眼,斥道:“闭住你的嘴,这种话你也敢乱说,人家是谁,是当今皇上最疼爱的公主!天子的掌上明珠!”
窦福不解地道:“老爷,您不是常说做生意离不开官家照应,要是能把公主娶回来,咱不光官府里有人,宫里也有人了,还有什么生意做不好?”
窦乂摇着头说道:“你懂什么?这公主可是那么好娶的?自古嫁娶得门当户对,咱们一个商人,硬要去攀帝王之家,将来能有什么好下场?这么着吧,你预备预备过两天就让少爷去襄阳一趟料理生意。”窦福有些奇怪地问:“那儿近来没什么生意呀?”窦乂苦着脸唉声连连地道:“那儿不是离长安远吗?皇帝的闺女天天往这儿跑,谁知是祸是福,可不能再由着他们了!”
第二天,安康又来学琴,一直到夜黑了,月出东山,人还没有走。安康叹着气道:“唉,我真笨,还是弹不下来。”慕一宽看了看她,说道:“看来,这曲子只有将来再教殿下了。”
安康诧异地问:“将来?为什么要将来?”慕一宽回答道:“家父让我去襄阳料理生意,过两天就走。这一去少说要待上一年呢。”安康更觉奇怪,心中暗想,什么生意能做那么久?她的脸上露出思忖之色,目光无意中瞥过假山,似乎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安康喊了一声:“谁——”她追了过去,假山后面却空无一人。她回过头来对慕一宽道:“好像是你义父。”
慕一宽遮遮掩掩地道:“不会吧,他应该在前院里记账呢。”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十分清楚,那个人就是窦乂。
第二天辰时,窦府门口来了一拨敲竹杠的人,领头的是长安县丞刘翼升,他官不大,架子不小,让差人敲了一通门,传窦出来见他。窦乂和窦福匆匆迎了出来,在马车外候了半天,刘翼升才昂首挺胸地下了车。
窦乂拱手赔着笑脸道:“是县丞大人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呀。”
刘翼升一脸傲慢,打着官腔道:“你这是蓬荜,那我的长安县衙就只能算是羊圈了。老爷我官衙里还有事儿,事情就在这儿说了吧——京兆尹楚大人奉旨在太液池操办端午龙舟会,你也是知道的,这样的事儿花销自然少不了。最近龙首渠断绝,钱粮运不过来,官府的用度格外紧张,楚大人着本官来,是想和窦老爷商量商量,能否先从贵号上支用一些?”
窦乂堆出笑来谦恭地说:“楚大人打算支多少?”刘翼升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道:“不多,五十万钱。”窦道:“啊,五十万钱?小号承担起来实在吃力呀——”刘翼升一摆手:“打住,你的家底别人不知道,我刘翼升还不知道?五十万钱一个子儿也不能少,不然以后贵号在长安地界上有什么事儿,别怪本官不照应!”
恰在这时,一驾马车驶过来,停在窦府门口,车的左右跟着几骑便装随从。
刘翼升一指这一行人对窦乂道:“瞧瞧,你这生意有多兴隆,天天有人来做买卖,跟我还哭什么穷——”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一匹马冲到了前面,马背上的一个人气宇轩昂地跳下来,刘翼升认出他是东宫的侍卫恒连,连忙上去不住地作揖拱手:“恒大人,下官这厢有礼。”
恒连态度倨傲地冲他点点头,“嗯”了一声,径直走到那辆马车前,亲自掀开帘子,从车里走下一人。刘翼升一眼看去,顿时惊得浑身打颤,下车的竟是当今太子李承乾。
恒连问道:“这里是窦府吗?”窦乂答道:“正是。”恒连说道:“烦你去通报一声,就说太子爷要见窦乂窦员外。”窦乂看看李承乾,慌忙跪倒:“小人就是窦乂,参见太子殿下。”
一旁正在发呆的刘翼升也醒过神来,慌忙跪倒在地上。李承乾看看窦乂,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道:“员外请起,我是来向你致谢的。走,里面说话。”窦乂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迈着小碎步在前面引路,一边一脸恭敬地说道:“请——”
众人鱼贯而入,窦福走到目瞪口呆的刘翼升身边问道:“刘大人,那五十万钱什么时候给您送过去?”刘翼升堆出一脸笑来用责备的语气说道:“瞧你这话说的,不就五十万钱吗,本官再想想别的办法,窦老员外这么忙,我怎么能难为他老人家呢。”
窦府客厅豪华气派,巨大的餐桌上摆着盛开的鲜花,数位国色天香的女子侍立一旁。李承乾、窦乂、慕一宽、恒连分宾主落座。李承乾从袖管里掏出一纸笺文放到桌案上,推到窦乂跟前一脸感激地道:“这次太仓的事多蒙老先生伸出援手,我特地给令公子带来一件礼物,以表谢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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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长歌九 卧底(9)
窦乂拿起笺文展读,那是一纸太子的荐书,推荐慕一宽到吏部出任员外郎。窦乂忙对李承乾道:“瞧殿下客气的,区区一点小事儿,何足挂齿,殿下的心意小人领了。可犬子出来做官的事,还是免了吧。”李承乾说:“员外就不要推辞了。我这么做一来是致谢,二来也是为朝廷举贤嘛。安康公主她对令郎之才可是赞不绝口呀。”
窦乂一听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忙岔开话题:“哦,先不说这个了,小人备了些薄酒,不成敬意,咱们边吃边说——”窦乂一拍手,十几位丫环端着奇珍异馐上来,菜肴造型别致,巧夺天工,错落有致地摆了一桌,李承乾看了赞叹不已,窦乂却客气地说道:“一点家常便饭,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太子的口味。”
第一道菜叫灵消炙,是从四只刚出母腹的羊羔上各取一两肉,用百花蜜腌渍后,以珍珠为炭烤制而成。李承乾竟没有吃出是羊肉,当他知道菜的做法后,更是目瞪口呆,连声说道:“窦公,你这大富之家的日子,比神仙还快活呀!”
这顿饭吃了一个时辰,李承乾才离去。太子光临是何等荣耀的事儿,送走客人后,阖府上下一片喜气,窦乂却显得心事重重,他把窦福叫来,吩咐他什么时候安康公主再来学琴,就把太子的荐书退给她。窦福一脸不解地说道:“老爷,咱们这些年怕的不就是当官的吗?眼下这么个好机会送上来,不仅少爷白拣了一顶官帽,而且是户部的官,您怎么往回推呢?”窦乂回答道:“官场那样险恶,少爷是个心善的人,性子又直,让他去做官,不是叫他往火坑里跳吗?”
窦福又问:“举荐少爷做官的是太子,为什么要把荐书退给公主?”窦乂瞥了窦福一眼说道:“你还没瞧出来?这事一准是公主在后头使劲呢。她一定是瞧出我让一宽去襄阳的用意了,是想用一顶官帽把他拴在长安呢。你去对她说,这阵子长安的生意太忙,一宽一时去不了襄阳啦,但也无法脱身出来做官,她自然会找太子把那手谕收回去的。”
窦福恍然大悟,随即有些担心地说道:“那以后公主还不得天天来找少爷学琴?”窦乂露出一脸无奈:“唉,先救了眼前这把火再说吧。”
贞观长歌十 飞虎(1)
马蹄声疾,身着便装的李世民在草场上疾驰,他胯下的那匹赤龙驹四蹄翻扬,耳畔是呼呼的风声。李靖、马宣良等人立在一旁观瞧,不住地喝彩。跑了几圈,李世民打马来到李靖跟前,一勒缰绳,赤龙马长嘶一声,前蹄悬在半空,生生停了下来,李世民飞身跃下,嘴里说道:“靖兄,你育出的这匹良骥果然不错啊。”
李靖拱手道:“再好的马也要有出色的骑手来鞭策,看着陛下这身手,臣就想起当年那个在虎牢关下带着四骑直冲窦建德连营的秦王了。”
李世民露出心驰神往的样子手抚着马背:“其实朕最留恋的就是那风云际会的岁月。薛举、刘武周、王世充、梁师都,这些曾经的天下豪强都化作了尘埃。称得上枭雄的只剩下颉利了,朕的心里已经开始感到寂寞了,打了这么多年仗,真不知道将来没仗可打的日子是个什么滋味。”李靖琢磨着这句话,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接着,君臣一起走进养马场内书房,铺开一张巨大的地图。李世民今天密晤李靖的目的是就北伐颉利向这位当朝第一名将问计。自武德九年便桥之盟后,颉利年年南犯,牵制了唐朝的大量军力、国力,边患像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李世民心里。李世民采纳魏征的意见,与民休息,国力渐渐强盛,已经攒下了些与颉利较量的本钱。更重要的是,李世民了解到颉利经过清除异己,也做好了南下与他决一雌雄的准备,一场大战可能拖不过冬天。所以,李世民一面派长孙无忌去江南巡视春耕,同时规划粮食储运,一面连续召见重要将领,向他们密询破虏之策。
李靖是唐军最有名的战将,又有和颉利对峙的经验,李世民对他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可是,听罢李世民说明来意,李靖却一本正经地劝他打消北伐的念头。李世民看着李靖惊奇地道:“靖兄怎么会这么劝我?”
李靖答道:“臣跟随皇上十几年,每一次战鼓尚未擂响,我就能从您眼中流露出的渴望里看到了胜利。可是现在,您的眼中只有被迫和无奈。您之所以要北伐,只是因为您身为大唐天子,不能不对天下人有个交代,面对称雄北方多年的颉利,您根本就不敢去想胜利这两个字!”李世民怔怔地看了李靖半天,长叹一声:“靖兄啊,也只有你能看出朕的心思!”这位平时在人前一副铮铮铁骨的天子站起身来,在屋里走了几步,用低沉的语气道:“朕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好几年了,朕常常会在噩梦中惊醒,在那个梦里,二十万胡骑的铁蹄将整个世界都震得发抖,包括我的心。”
李靖身子一震,李世民能推心置腹地将这样的话说出来,让他十分感动。同时这也让他更加忧虑,如果皇帝的心中有这样的恐惧,又如何指望将士们奋勇向前呢?李靖看着李世民,决心给他一些鼓励,他轻轻清了一下嗓子,开口说道:“陛下,其实,臣以为颉利并没有世人想像的那么可怕。”
李世民抬头看着李靖,期待他做出进一步的解释。李靖接着说道:“这些年来,颉利以铁血统治草原,用无数颗落地的人头树起自己至高无上的威严,殊不知越是这样,他驾驭下的那个看似强大的联盟就越是脆弱,因为草原已经变成了颉利一个人的草原,而战争也变成了颉利一个人的战争。试想,一个人如何能胜得了同仇敌忾的一国?”
这句话显然打动了李世民,他激动地站起身来,紧紧握住李靖的手:“靖兄,你的话真是让朕醍醐灌顶呀!”
接着,李世民向李靖询问击破颉利的办法。李靖走到图边对李世民伸手一指定襄方向说道:“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对颉利采取守势,费的兵多,收到的效果却很差,臣以为如果要击败他,就得反过来,以攻为守。在正面派出强大兵力攻打定襄的同时,再组建一支战力超强的精骑,迂回到敌人背后,直捣龙庭,只要颉利的大旗一倒,胡寇群龙无首,数十万铁骑将不战自乱!”
李世民点点头道:“向来都是颉利凭借自己的骑兵长于机动的优势,绕过我们在边境驻防的重兵,袭扰腹地,从而撕裂我军整体防御部署,靖兄却要反其道而行之,朕敢断言这在敌人眼里是不可想像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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