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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大传-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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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阖闾:“寡人赐你将军之职,足以谋个温饱了,哈哈。”
  伍子胥:“岂止温饱?”
  孙武:“臣孙武叩谢大王!”
  阖闾亲热地拉了孙武的手:“长卿,呵,孙将军,你知道寡人这几日在做什么?寡人彻夜研读你的《孙子兵法》十三篇哪!读起来爱不释手,恨未能早些与爱卿共论天下。十三篇纵横捭阖,果然了得。孙将军可以原谅寡人慢待之过么?”
  “孙武不敢说原谅二字,唯有尽心竭力辅佐大王以定天下。”
  “好啊!”阖闾兴奋得很,“寡人有幸得一将军,岂可无酒?备酒!”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却又是这样地自然。

十、登上将坛(5)
阖闾设宴。
  盛大而隆重的宴会,是为了宣布这一历史性的决策:拜孙武为将。
  场面十分宏大。阖闾在这里一石两鸟:既是拜孙武为将军,又以这盛大的庆宴告诉天下人,他为了得一将军,舍得两个心肝宝贝儿似的妃子来换。为此,他特别表现得和孙武亲密无间,同坐一席。
  席上除酒肉之外,还有淮南的橘子,果皮橙红,果肉甜而微酸,是很名贵的。大王阖闾亲自剥了橘子,请孙将军品尝。夫概笑眯眯地说:“此物生在淮南为橘,生在淮北就不是橘子,是枳了,味道也不好了。岂止是水土不同,物性迥异?一方水土一方人,世间贤士只要到了吴国,大有用武之地。”
  伯嚭道:“那是自然。”
  阖闾从青铜环耳兽足盘中又拈出六个橘子,问:
  “孙爱卿,你看。这个环耳兽足青铜盘子好比晋国,这六个橘子便是晋国的六家世卿,呶,它们是范氏、中行氏、智氏和韩、魏、赵。六家世卿,各踞一方,争权夺利,依将军之见,这六个橘子——六卿之中哪个先灭亡,哪一个可以强盛呢?”
  孙武笑着拣出两个橘子:“请大王先把这两个橘子吃掉。”
  “哦?寡人得先知道吃的是哪一家。”
  “范氏、中行氏。”
  “何以见得?”
  “六卿之中,这两家的亩制最小,租税却高达十分抽五。赋税征敛没有节制,常有民众冻饿而死,尸首丢在路边沟壑,官吏多如牛毛,军队庞大又动不动就兴兵打仗,长此下去,岂有不被吃掉之理?”
  “唔,有理。”阖闾颔首,“接下来可以吃哪个?”
  孙武又把三个橘子依次摆开:“这是智氏、韩氏和魏氏,他们的病根儿一样,只是程度略有不同。大王请看,盘子里只剩一个橘子了,这便是赵氏家族。六卿之中,赵氏亩制最大,租税最轻,官兵寡少,取民有度。晋国的社稷必然要落入赵氏手中。”
  阖闾:“如此说,这五个橘子都该被赵氏吃掉的了?”
  “不。大王应该有胃口,吃下所有的橘子。”
  “如何吃得?”
  “从前,黄帝广积粮谷,赦免罪犯,兵精粮足,才能够南伐赤帝,东伐青帝,北伐黑帝,西伐白帝,天下归一。后来的商汤王和周武王也是一样,得天之道,地之利,民之情,无往而不胜。”
  阖闾思忖道:“寡人明白了。孙将军这一番治国安民的良策,让寡人顿开茅塞,也大开胃口。”
  夫概插话说:“王兄不仅可以把橘子全都吃掉,而且可以把盘子也吞下去的,啊?哈哈。”
  阖闾说:“言之有理。来,寡人与众位爱卿共同分享这些果子。吃下去,全都吃下去!”
  大王与朝臣一块儿吃橘子,吃得津津有味。
  好像他们这会儿不是在吃橘子,而是正在吃城池、山岳、河流、土地和诸侯。
  吃得酣畅淋漓。
  阖闾拣了一个最大的橘子,剥了皮,递给孙武:
  “孙将军,寡人手中这一个橘子非同一般,它便是当今世上唯一可与晋国匹敌的楚国,它有二十万军队,素称之为‘卒有熛风’,天下强敌。来来来,寡人要立即兴师讨伐它,孙将军,伍大夫,分而食之。”
  孙武没有伸手来接。
  伍子胥却率先抓起了橘子皮,嚼了满嘴:“大王有令,敢不从命?看伍子胥把它的皮和核全部嚼碎了,咽将下去!”
  孙武:“不可。”
  阖闾:“嗯?——”
  孙武:“大王,兵凶战危,须慎之又慎。兴兵十万,日费千金。如今百姓劳顿,人心思治,还要等待时机。”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十、登上将坛(6)
伍子胥反问道:“长卿怕倒了胃口?”
  孙武:“君王不能因为愤怒而兴师,将军不可因为怨愤而征伐。”
  阖闾看看伍子胥,又看看孙武。
  阖闾的心里不痛快,可是又觉得孙武言之有理。他急于征伐好胜,把希望寄托在孙武的身上,不料孙武却并不如他预料的那样急于挂印争功,夺个头彩。伍子胥已经气愤地吐了嘴里的烂橘子皮,等着他来裁决。伍子胥当然急于伐楚以报父兄被杀之仇,伍子胥越急,阖闾便越要抑制他,钳制他。阖闾问夫概对此如何看法,夫概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橘子早晚是要下肚的”。有一点可以肯定,阖闾见孙武不主战,伍子胥主战,两位举足轻重的大臣意见不一,至少应该再耐下心来等一等再说。身为君王,既要有急功夫,当断则断,处事果决,也须有慢功夫,站到高处,磨合群臣之间的关系。何况今日拜了孙武为将,至少应该给孙武些面子,把好事做到底,落个从善如流的美名。
  阖闾说:“看来今日这橘子吃出酸味儿来了,也罢,留待他日再吃。孙将军,寡人既拜你为将,便寄予你无限信任,不可怠惰。别让寡人等得空白了头!”
  话里有话。
  孙武忙作揖道:“臣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既没有驳回孙武之策,又不轻不重地敲了孙武一下子。
  这便是大王阖闾。
  他忽然就哈哈大笑,忽然就勃然大怒,喜怒无常是他的权利和杀伤力同样奏效的武器;他说沉了脸,就吧嗒一下子沉下来;说亲切便亲切得情同父亲;肃穆得让人胆战心凉,亲切得也让人心惊胆战。谁也难于揣度他在刹那之间大脑的沟回里闪烁着什么,是重用,还是杀机?是信任,还是怀疑?是让你平步青云,还是叫你灭门九族?
  他挥了挥手,道:“来呀,乐舞助兴!”
  宫中妇人春风一般拥入,室内立即粲然一亮。令四座惊叹的是,美妇人个个儿腰肢细软,体态婀娜。这是大夫伯嚭深知大王阖闾失妃之痛,专程从吴楚边邑招来的女子。楚风蛮野,楚王却极其喜好细腰女人,楚国国中便有人为了勒细了腰肢而饿死的。细腰之风,也传到了吴楚边城。这些新近召来的美妇人,在钟磬琴箫的伴奏之下,呈示着古朴的野性和细腰时尚的娇软。舞蹈中糅进了楚人所崇拜的图腾凤鸟的形象,有某种神秘的意味,又在模仿着采桑的动作,在真实与幻境之间。
  然而,这异域风情,特别是楚风之舞,不是没有意味的。又似乎在展示着大王伐楚、掠楚,甚至于灭楚的渴望。
  一阵令群臣眼花缭乱的舞蹈之后,乐工们接着演奏《深潭赋》和《梅花操》。
  居中低着云鬓奏琴的是哪一个?
  竟然是漪罗!
  孙武的心立即为之一震。
  大王阖闾看了看孙武,又看了看那位酷似他心爱的皿妃的少女漪罗,饶有深意地眯了眼睛,淡淡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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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钟爱依琴(1)
吴王阖闾在宴会上昭示天下,拜孙武为吴国将军,同时,又等于在宴会上出示了一件宝物——这便是漪罗,让漪罗奏琴。孙武一见逃之夭夭的漪罗竟然进了宫,心里十分惊讶,也掀动着情感的波澜。他尽量压抑着自己,不使那柔情外泄。他不知道,漪罗进宫是什么意思,是图谋日后对他的报复,还是故意这样做给他看?他定定地看着漪罗,漪罗偏偏连头也不抬,眼珠儿也不向他转一下。孙武知道他得罪了倔犟、任性同时又情感浓烈的小女子,或者说因为杀掉漪罗的姐姐皿妃,结下了深仇大恨。这是他始料不及而又不能不这样决断的,然而,这个致皿妃于死地的决断,在常人看来又是那样地暴虐、乖张和无情。他是十分地喜爱和珍视少女漪罗的,可他又觉得浑身是嘴也无法说动漪罗。他的心里觉得很苦,虽然到底还是得以官拜将军,却难以摆脱失掉漪罗的遗憾、失落和惆怅。
  漪罗看见了终于光荣地官拜将军的孙武,却装作没看见。她低着头弹奏七弦琴,眼睛的余光却扫着孙武。她手指抚弄着琴弦,这首曾经作为情爱的倾诉,弹给孙武听的“深潭”和“梅花”,这会儿变得那样地深不可测,秘不可言。其中有愤,有怨,也有依恋,还有委屈。她不能原谅孙武的无情,不能原谅孙武所带给她的失掉最后一个亲人的孤单和痛苦。孙武让她感到这个世界是如此地可怖,充满着鲜血和杀机。她害怕柔弱的她,不知哪一天也会横遭惨祸,而执斧的,说不定便是她曾经委身的孙武!她逃出孙武的馆舍,不料,茫茫世界无处可以栖身。她晕倒在吴楚边邑,醒来的时候已经落入了伯嚭之手,被送进宫来。大王阖闾见到她,吃了一惊,以为皿妃的魂魄归来了,及至一问,才知她是漪罗。大王阖闾没有再表示什么,只是让伯嚭快些将她带走,似乎她是个不祥之物。她被闭锁深宫,演习乐舞,她知道今生如果想逃出宫门,是很渺茫的。她也知道,姐姐皿妃在宫中所受的折磨、冷遇、争斗和惴惴不安,她都要经受的。说不定哪天就被折磨到死,说不定像姐姐皿妃一样,出得宫门,唯有身首两分开!她的心乱如麻,琴屡屡弹错。她几乎要落泪了,尽可能地忍着不哭出来。她想说,孙武啊孙武,你的将军的征袍,是姐姐皿妃的头颅换的!
  阖闾:“孙将军,你看这小女子漪罗与一个人十分相像哩……啊,不提了不提了。”
  不是已经提起了吗?
  孙武的心一动。
  阖闾又道:“孙将军,漪罗所奏的是什么曲子?”
  “《深潭赋》与《梅花操》。”
  “哦,寡人听来,这潭水仿佛不那么清澈。”
  “臣以为尚可。”
  “将军说是尚可,一定是尚可的了。只是寡人听得心烦。算了,不要弹了。下去。”
  不知道大王阖闾又动了什么心思。
  漪罗收琴,欲走。
  大王阖闾又道:“且慢,漪罗过来说话。”
  漪罗忙走上前来:“漪罗叩拜大王。”
  “免了。”
  漪罗侍立,飞快地扫了孙武一眼。
  目光冷飕飕,无限怨愤。
  孙武把头扭到了一边。
  阖闾:“漪罗,你当是知道,孙爱卿已经是吴国的将军了。”
  “小女子知道,这回孙将军如愿以偿了。”
  孙武也看了漪罗一眼,听出漪罗的言语中含着讥讽。
  阖闾:“孙将军以社稷为上,自然应当如愿以偿——唔,恐怕还说不上是如愿以偿,孙将军你以为如何?”
  “臣唯以报效大王为愿。” 。 想看书来

十一、钟爱依琴(2)
“好,说得好。孙将军,寡人欲将完璧归还于你怎样?”
  孙武明白大王指的“完璧”乃是漪罗,便看了看漪罗。
  漪罗自然也明白,可是满脸铺着冷漠。
  孙武说:“孙武从未丢掉什么璧玉,不知大王指的是什么?”
  阖闾哈哈大笑。
  阖闾的笑,比他的愤怒更加可怕。
  阖闾说:“伍大夫,你说孙将军有没有丢掉一块最美的璧玉啊?”
  伍子胥笑说:“臣读《孙子兵法》,知道有一句名言叫做欲擒故纵。”
  阖闾:“哈哈,好一个欲擒故纵!孙将军你别再打哑谜了。寡人把漪罗归还于你,领回家去吧!”
  孙武:“谢大王。”
  漪罗忽然噙着泪:“大王!”
  阖闾:“你有什么话说?”
  漪罗:“小女子与孙将军缘分已尽,愿意在宫中为大王奏琴吹箫,解郁舒怀。”
  孙武感到心冷。
  大王阖闾一愣:“嗯?”
  夫概说:“漪罗,不可使小性儿的。”
  阖闾:“是呵,闹什么小性儿?寡人问你,天下难道还有第二个孙将军么?”
  漪罗:“天下无二的,只有大王。”
  阖闾微笑:“很会说话。”
  孙武心里明白,漪罗心上的仇恨不是那样容易化解的,她的姐姐皿妃死掉才刚刚七天,便道:
  “大王,倘漪罗不愿意随臣而去,就——不必勉强了。”
  阖闾沉默少顷:“也罢。”
  宴席散了。
  大王对伯嚭说:“伯嚭大夫,待些时日,你把漪罗给孙武送去。”
  伯嚭应“是”。
  阖闾说:“永远不要叫寡人看见她!”
  伯嚭又忙答应。
  为什么永远不要看见漪罗?阖闾没说。
  连日悲哀瘦损下来的漪罗,越发地像皿妃了。
  漪罗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呜呜地哭得十分伤心。
  孙武摇身一变成为显赫尊贵的将军之后,心里谈不上愉快和轻松。这倒不止是因为漪罗的绝情,他已经决意将那个小女子尽快地忘却,忘个干净。主要还是因为他意识到作为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若要实现他所追求的独到的理想的治国和治军境界,需要同君王做一番周旋。
  这是很累的事。
  三日之后,伯嚭大夫将漪罗送到了孙子之馆。
  漪罗被绑着。
  漪罗已经成为伯嚭大夫的一块心病,他将这美丽的少女作为祭品敬献给大王,原以为可以因为漪罗生得酷似皿妃,填补大王失妃的空白,被大王欣然接纳的。不料,大王却怕见漪罗,不愿意再见漪罗,并且放了话,让伯嚭将漪罗送还孙武。伯嚭既不敢慢待了漪罗,同时又觉得自己把孙武之妾截了,送与大王,大王又不接纳,让他送还孙武,这处境很是尴尬。再加上漪罗不愿意到孙武身边,央求伯嚭放她一条生路,要远走高飞。伯嚭便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把漪罗绑起来,亲自送了去。
  孙子之馆已非孙武赋闲时临时居住的样子了,将军府自然有另一番气象。吴王的恩宠和信任已经化作实实在在的宽大的院落,门前的侍卫,房中的帷幔,青铜鼎和枝形灯。孙武在罗浮山故居的书简及家什已经全部搬了来。简朴依旧是简朴的,但绝不是简陋。书与剑所构成的氛围,呈示着精神上的富有和超凡脱俗的气派。
  漪罗被捆着,其实捆绑得很松,绳子松松地挽了活结儿,伯嚭大夫有令,不可勒疼了她。尽管如此,漪罗也没有试图挣脱开绳索,这对她来说,是一种意味,对于伯嚭来说,则是一种姿态。
  漪罗被伯嚭送进孙武的书房。
  她惊讶那席子,那几案,那灯,甚至于帷幔以及几案上的瓦砚,都是她走时的老样子。放置七弦琴的琴案也依旧摆在那儿,只是上面没有琴。

十一、钟爱依琴(3)
琴让她给“偷”走了,现在才带回来。
  孙武也还是如从前那般坐在案前,案上放置着竹简。
  一如既往的陈设,给人一种“怀旧”的感觉,似乎主人在回忆着往日的温馨。
  可叹已经物是人非了。
  伯嚭在门外就开始叫:“孙将军,你看伯嚭给你送什么宝贝来了!”
  孙武一见被捆绑着的漪罗,刹那间有些失态:“啊呀伯嚭大夫,有失远迎,请恕不敬。”
  对伯嚭说话,眼却看着漪罗。
  漪罗如入无人之境。
  伯嚭:“哪里哪里,请求饶恕不敬的应该是我,伯嚭斗胆把漪罗绑了起来。漪罗,快向孙将军请罪。”
  漪罗冷笑:“漪罗何罪之有?”
  伯嚭哈哈一笑:“这……孙将军,我可说不清了。伯嚭可是一片苦心,成就你们的好事,啊?哈哈。”
  说着,便为漪罗松绑。
  孙武:“不敢劳驾伯嚭大夫,我来。”
  伯嚭饶有意味地笑:“噢?好,好。当然应该将军亲自来。”
  漪罗冷笑:“何必要给我解开绳索呢?就不怕漪罗逃走吗?”
  伯嚭:“这……将军你看,现在少夫人若再逃掉,可没有伯嚭的干系了。我的使命已经完成,就此告辞。”
  孙武:“伯嚭大夫请。”
  孙武巴不得伯嚭快走。
  屋子里只剩孙武与漪罗两个人。
  漪罗松了绑,低头望着地上的绳索。
  那张曾经断了商弦的琴,又带回来了,放在琴案上。
  孙武说,“漪罗,坐下。”
  漪罗:“漪罗等着将军把我再绑起来。”
  “这又何必?”
  “漪罗看见百戏之中玩猴的人,总是用绳索把猴子牵着的。”
  “你……”
  话不投机。
  孙武纵然有超凡的智慧,那智慧在漪罗面前也等于无。
  没话也得找话说。
  孙武抚弄着琴:“漪罗,可否再为我弹奏一曲?”
  “手指让绳子捆木了。”
  “哦,这商弦到底还是接续上了。”
  “商弦虽然续上了,可是商音调不准。”
  “如何会调不准呢?”
  “轻了,弹不成曲调;重了,它就会绷断的。”
  孙武从后面用两臂小心翼翼地抱住漪罗,其实,算不得拥抱,仅仅是轻轻地围着而已。
  漪罗一动不动,也无感觉。
  “漪罗,”孙武说,“难道你不相信我会小心调试,轻柔得体么?”
  漪罗的身心一颤,跑开了。
  沉默少顷。
  孙武又找到了话头:“你看,这瓦砚,哦,你说过,也叫砚瓦。”
  “砚瓦,瓦砚,随将军怎么叫。就是摔破了,还可以再雕琢一个新的。将军还愁没有瓦砚?”
  “瓦砚里的墨都干了。”
  “湖里有很多的水,山上有很多的石墨。”
  “留下来,为孙武研墨吧。”
  “……”
  “你答应了?”
  “……”
  孙武拉住了漪罗的手。
  漪罗的手冰凉的,在微微地打颤,慢慢地推开了孙武的手。
  孙武看着漪罗。
  急不得也恼不得。
  孙武又去借那张琴说辞:“漪罗,你不知道孙武看到这张琴,心里是何等地高兴——哦,你道这张七弦琴从何而来?孙武自齐国来到吴国罗浮山中,砍伐木材盖起了屋子。我并不知这做屋子栋梁的檀木乃是做琴的上等材料啊。那日乐师公孙尼子来访,仰首看这檀木之梁看了很久,又搬了梯子,登上去,以手叩打檀木之梁,听见了嗡嗡的声音十分地悦耳。公孙尼子说,这做房子栋梁的檀木,少说也有五百岁了。日精月华,餐风饮露,雷击电灼,沐雨经霜,乃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制琴的材料。孙武听公孙尼子一说,便拆了房屋,取了檀木之梁制了这张琴。漪罗,你看,孙武的眼力不济啊!孙武险些把稀世之珍错过了呢!”
  说的是琴,还是以琴喻人?
  漪罗几乎被打动了,眼里闪闪烁烁的,荡漾着湿漉漉的东西。
  孙武发自肺腑地叫了一声:“漪罗!”
  孙武又一次试图抱住漪罗。
  漪罗哭了。
  漪罗哭着说:“孙将军——”
  孙武:“不要叫我将军!”
  漪罗:“不……我做不到。将军可以取房上之梁做琴,琴却难于再做房上之梁。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说不清楚我的意思。孙将军,你也许无法理解漪罗,漪罗只有一个姐姐啊……想到先生终于挂将军之印,看到这将军的府邸,漪罗实在没有办法不想起血溅校场的姐姐……漪罗没有办法。将军,你能……能够容漪罗到乡下去住吗?”
  孙武撒开拥抱漪罗的两臂。
  长吁了一声。
  他知道一时无法说动漪罗。
  他可以懂得治国治军,懂得调兵遣将,懂得决胜于千里之外,可是他不懂得一个小妇人的心。
  孙武说:“也罢。大王既拜孙武为将,我当为大王谋匡世济国之策,百废待兴,恐怕一时也顾及不上你。漪罗,你就暂且到乡下……哦,孙武知道你举目无亲,我的那个诤友公孙尼子,乃是举世闻名的乐师,你可去到他那里暂住。什么时候想回来,让人通报于我。去吧,去吧。”
  “谢谢将军。”
  “孙武为你打点行装,把琴带上。”
  “这琴不是将军心爱之物么?”
  “瑶琴虽自爱,只恨没有知音来欣赏啊!带上吧。唔,这张琴还没有名字,今分以后,便名之为依琴如何?”
  “依琴?——啊,依琴!”
  

十二、血肉依剑(1)
春来秋往,孙武常常惦念漪罗,只是忙于帮助吴王策划扩大亩制,减轻赋税,鼓励农桑的国策,忙于征兵,训练士卒,难得抽身去看望漪罗。派田狄去过几回,头一回田狄回来说:“少夫人气还没消,把将军带去的东西全扔在地上,怎么带去的怎么回来了。”孙武唉了一声,帛女哼了一声,只好作罢。第二回田狄回来说:“田狄去传达将军的意思,请少夫人回姑苏,少夫人说:‘跟公孙大师学琴还没有长进。’我说:‘何时有了长进,再来接少夫人呢?’少夫人说:‘大师琴艺莫测高深,今生也不敢言长进二字。’我道:‘如此说来,少夫人就不会回到将军身边了?’少夫人又道:‘你家将军哪里会把个弱女子放在心上?你回去说与将军听,休来打扰漪罗。’”这话听起来,似乎漪罗归来是无望的。于是又让田狄三赴罗浮,备车去接,田狄这次回来喜滋滋道:“将军,将军,少夫人问你饮食起居,问你胖了瘦了,极尽其详,有望了,归来有望了啊!只是,恐怕田狄不能代替将军,有道是解铃还需系铃人哪!”帛女在一旁听了,说:“去吧,去啊,还等什么?我知道将军心痒难挠。”算得上慷慨大度的帛女,话里话外不无酸味。帛女自漪罗走后,可以说极尽了温柔体贴之能事,看看孙武始终放不下漪罗,就发了一阵呆,叹息道:“将军去接漪罗吧,帛女会好好待她的。”
  孙武决定到罗浮山中走一趟。
  吴王阖闾决定请邻近的唐国公和蔡国君侯即日来游姑苏,检阅三军。
  阖闾道:“寡人约唐蔡两国君侯同游姑苏,让彼等看看吴国两年的兴盛和变化,算得上将军兵法中的‘伐交’吧?”
  孙武:“当然。大王以‘伐交’为谋略,慑服联络邻国诸侯,来日伐楚何惧后患?何愁兵源不足?”
  “将军是知道寡人的。两年的时光虽不算久,可是,如今吴戈吴钩精锐无比,再不伐楚一试锋芒,寡人手心痒得难受啊!”
  “请大王明日看孙武一展锋芒!”
  唐、蔡两国诸侯如约而至。阖闾的左手拉着淮水上游的蔡昭侯,右手挽着汉水上游的唐成公,显得亲密无间。阖闾心情十分地好,一路车马浩荡,步行迤逦,一路哈哈大笑。姑胥繁华,令两位诸侯目不暇接。出城东南,三百顷稻田,水网阡陌,满眼稻花,随风俯仰。距离都城二十里的娄门外,是鸡坡墟,是养鸡的所在;桑里之东,六畜兴旺,牛羊满圈,号称“牛宫”。城东五里有养猪的“猪坟”,城东二里有“马市”,匠门之外,有“鸭城”,越来溪西侧,乃是“鱼城”。真个是人欢马叫,鱼米富足!吴国的都城在伍子胥的谋划下,迁徙到姑苏,避开了强盛的楚国的锋芒,逼近了比较弱小的越国,在战略上很是有利,而且,陆路可以驰骋车马,水路可以摇曳舟船,无论是北上中原,还是西征楚国,南伐越人,都是通畅便达的。伍子胥建造都城时,仔细相看了风水吉凶,从外地运来了土木筑城,三重城垣,小城城墙便宽达二丈六尺,高四丈七尺,雄踞于太湖之滨。吴王阖闾邀蔡昭侯和唐成公登上了高高的吴王台。吴王敞开衣襟,迎着爽爽的南风,指点着城中街衢和城外烟波浩渺的太湖。他遥望着西,又遥看了北,微微地笑,踌躇满志。两位小国的诸侯大开眼界,心悦诚服,连连称快。
  游览了两日。
  第三日该检阅三军了。

十二、血肉依剑(2)
这一切都是孙武、伍子胥和吴王阖闾一同策划的。吴王阖闾采纳了孙武富国强兵之策,乃是其“伐谋”的一部分。检阅三军,观兵耀武,又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之谋的一个步骤。骁勇三军,哪里只是给蔡昭侯与唐成公观看?实际上是展示给天下诸侯的。至于孙武在兵法中所说的“伐交”,经孙武和伍子胥说服,阖闾已经忍痛舍了亲姐姐,把姐姐叔姬嫁给了蔡昭侯,成为蔡侯夫人。蔡侯迎娶叔姬那日,叔姬泪眼模糊,仰天长吁,悲叹自己成了兄长的礼物,被远抛到了淮水的源头。按照礼法,蔡昭侯和叔姬都是姬姓,同姓是不可以通婚的,可是为了建立一种同盟,大王阖闾哪里还顾得了许多?阖闾望着迎娶叔姬的车马在烟霭中消失,大有扩展了疆土的感觉。他叫人在用以盛水映照面影的青铜鉴上,铭刻了“媵叔姬于蔡,为蔡侯夫人”一行字,他深信史家这一笔,将对日后的会盟诸侯打下根基。果然,蔡昭侯来了,唐成公来了,虽然称不上会盟,唐、蔡二国诸侯已表现出了诚惶诚恐的模样。蔡昭侯虽是个小国诸侯,却藏有许多的世间奇珍异宝,为人懦弱、胆小,终日害怕被大国征伐攫掠,惶惶不可终日。如今有了吴王阖闾成为姻亲,也觉得有几分骄傲和依仗了。蔡、唐二国国君都向阖闾敬献了宝马名裘作为见面礼,阖闾一挥手叫人拿过去,满脸不屑一顾的样子。蔡昭侯就心里打鼓,不知道吴国君王到底在惦着他的什么宝贝,也不知道他献上什么宝贝才能讨得吴国大王的欢心。
  吴王阖闾带着两位诸侯巡看水军。
  蜿蜿蜒蜒的吴江在入海口处,宽阔起来。浪花飞溅,帆樯林立,旌旗蔽日,这便是溪,称之为吴军的“船宫”。伍子胥来邀吴王和二位诸侯上船,水军威猛奋发,战船列队。大王所乘的主帅之战船,船名为“大翼”,宽一丈六尺,长达一十二丈。船上兵丁九十余人。持弓弩的,持长戟长矛的,摇桨的,一个个*了上身,身上全刻着鸟兽花纹。周围的船只井然有序,伍子胥亲自擂鼓号令,舟船齐发,左右冲出战船两艘来保驾,其余战船,叫做突冒的,冲击如闪电雷鸣,楼船桥船,则快捷轻巧如江中之鲤。
  伍子胥在船头将军旌麾之下,指挥战船变幻出各种奇诡的队形。
  水上战船飞掠。
  天上恰巧飞来了一行大雁。
  阖闾从侍卫手中拿过弓弩,张弓搭箭,一箭射去,正中头雁。
  众人一片欢呼之声,称赞“大王神箭”!
  那只中箭的大雁扑动了几下翅膀,像石头一般落了下来。伍子胥眼快手快,一跃而起,在半空中接住了受伤的大雁。不料,在他跳跃的时候头上戴的兜鍪落了下来,重重地砸在船板之上,滚落到了江中。
  预兆?
  不祥?
  伍子胥稍稍愣了一下神,扫了一眼渐渐在江中沉没的兜鍪。
  阖闾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
  伍子胥呈上奄奄一息的大雁:“大王箭法百发百中,一箭便射中了大雁的咽喉。”
  阖闾:“但愿寡人射中的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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