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每个午夜都住着一个诡故事-第1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危险!”爷爷大喊道。声音刚出,爷爷的灵魂也冲出身体,想前去护卫红大年。
红旗龙见被识破,立即变换原形。两条短小的腿站起来,伸出手要扇红大年巴掌。同时,红旗龙的眼睛鼓胀起来并且变成绿色,莹莹的如绿玛瑙。两颊深深陷下去。
鬼的变相其实不难理解,因为人也这样。当你没有伤害他的利益的时候,他是一个面相对你;当你发现他的秘密,伤及他的利益的时候,他的另一个面相立即会展现出来,让你惊讶,这个面相和你先前认识的面相有天壤之别。
爷爷的灵魂扑倒红大年,穷渴鬼一巴掌打空。
穷渴鬼的样子完全显现出来了。我以前只听说它长手短脚,却没有亲眼见识。此刻,红旗龙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模样,它的手确实变长了,如扁担一样长。手臂也变了形,前臂居然比后臂粗多了,如龙虾一般恐怖。
由此我猜想以前那个炫耀的年轻人并不是被穷渴鬼用棍棒打死的,而是被它的手臂打死的。
穷渴鬼的脚也短得没道理,大腿加小腿才一个啤酒瓶那么长。不过它跑的速度飞快。它见爷爷使它一巴掌没有打到,急得吱吱叫,声音如被老鼠夹夹住的老鼠。它举起双臂,就如举起大木棍一样,朝滚在一起的爷爷和红大年打去。
爷爷和红大年连忙抱在一起滚开。
爷爷他们跟穷渴鬼打得激烈,而周围的人们毫无知觉,只是呆呆地看着静坐的爷爷和红大年的躯体,根本不知道其他的事情。而其他捡钱的鬼魂也只顾自己弯腰捡起烧尽的冥纸,不理会身边发生的恶斗。
穷渴鬼并不打算就此放过爷爷和红大年,挥舞着双臂追着他们打。红大年躲闪不及,被穷渴鬼的一只手抓住大腿。红大年疼得撕心裂肺地尖叫。我想被那只手抓住不逊于被钳子夹住般疼痛。
爷爷喊道:“亮仔,快叫旁边的人把门板压上来,压住它!”周围人听不见爷爷的话。
我马上喊:“快,快帮忙。红大年的魂魄被穷渴鬼抓住了,就在纸钱左边一点的地方。快点快点!”
在我后面扶着门板的人马上抬起门板朝纸钱方向跑。
39。
“在哪里,在哪里?”抬着门板的两个汉子跑到纸钱旁边,转头问我。
“再往前一点,靠右点,对对。”我看着争斗中的穷渴鬼和红大年,指挥两个高高抬起门板的汉子。穷渴鬼举起另一只手要打红大年,被红大年两手抓住手腕。穷渴鬼掐红大年大腿的手更加用力,前臂的肌肉如石头一样暴起来,皮肤如癞蛤蟆一般。
穷渴鬼的脚很短,身高不到一米。红大年疼得蹲在地上。所以两个汉子只需将门板抬高到胸口就绰绰有余。
“好了,快压下来。”爷爷站在一个汉子的身边喊道。可是那个抬门板的汉子根本听不见。当然了,周围其他人更加不可能听见爷爷的话。
我明白我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连忙喊道:“好了,快压下来。它就在下面。”
两个汉子同时大喊一声:“嘿!”将门板往下一压。
红大年和穷渴鬼一起被门板压住,动弹不得。门板之于鬼,就如紧箍咒之于孙悟空,只要压住了鬼,任它怎样都奈何不了。
爷爷说过,在他还小的时候,有一天一个乞丐模样的人赖在爷爷家门口,给了米给了钱还是不走。爷爷把这个事说给姥爹听了,姥爹掐指一算,说那个乞丐是穷渴鬼前来讨要吃喝的。姥爹随手抽了一根烧饭用的稻草,就走出来跟那个乞丐会面。
姥爹走到门口问,我知道你不是人,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偏偏来找我家。可是你要什么才走呢?
乞丐嘿嘿一笑,说,你给我烧三十座金山银山,我就走。
姥爹说,我给你一根稻草都怕你拿不回去,你还敢要三十座金山银山?说完就将手中的稻草丢给乞丐。
那个乞丐不明就里,一下接住。
乞丐立即被稻草压倒在地,哭爹叫娘,化作一缕烟消失了,地上只剩几件破破烂烂的衣服。爷爷就是那时候喜欢上捉鬼方术的。
爷爷问姥爹,一根稻草怎么能压住它啊?
姥爹说,我施了法术嘛。
后来姥爹还是给那个穷渴鬼烧了金山银山。爷爷又问为什么。
姥爹说,做人要善良,能帮上的就要帮忙。但是穷渴鬼得逞了一次会又来一次,没完没了,它非常贪婪。所以我要用稻草赶走它。对待这样的鬼,你不能得罪它,但也不能顺从它。你得罪它了,它会一直记恨在心,寻到机会就害你。你顺从它了,它也会一直惦记你,经常有事没事来骚扰你。世界上这样的活人多的是,如果它求的是小事,你可以帮它一次,但是同时让它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
果然后来穷渴鬼再没有来骚扰过。
门板和鸡血都是鬼比较忌讳的东西,虽然比不上姥爹施了法的稻草,但是急用来对付穷渴鬼也未尝不是好办法。
爷爷见红大年也被压住,飞快跑回自己的身体。
爷爷睁开眼睛,取下头上的盖符,跑向红大年的躯体。可是没有跑几步就跌倒在地上,他体力不济了。
我看出爷爷的意图——把红大年的盖符取掉,让他的魂魄回到体内。于是,我闭上眼重新打开眼,起身走到红大年的身边。
我走到红大年旁边取下盖符。我的手刚拿开盖符,红大年立刻“哎哟哎哟”地叫唤,双手抱住大腿。红大年骂道:“你这个红旗龙哟,掐得我的腿骨头都要断了。你他妈的,老子欠了你的债吗?这么使劲儿掐老子!”
我回过头去看纸钱那边,原来捡钱的“人”都消失不见了,我的眼睛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纸钱灰旁边,两个汉子死死压住门板。门板在离地半米的上空就是落不了地。
红大年也醒过神来,对着旁边围观的人骂骂咧咧道:“还看什么看!快去帮忙啊,穷渴鬼还在门板下面呢。”
围观的人马上过去帮忙按住门板。
“别了。”爷爷挥手阻止道,“门板也放开吧。”
“为什么?”红大年睁大眼睛问道。
“这不是办法。你就一直压着它?轮班天天压着它?”爷爷反问。
“那怎么办?”红大年手足无措。
我插言道:“我们要找到怨结所在。”
红大年望着我,似乎不相信这样的话是从我这个初中生口里说出来的。红大年又望着爷爷,爷爷点点头。
红大年这才想起表扬我:“刚才幸亏你这个小子聪明,要不我还被那穷渴鬼掐着大腿呢。有你爷爷的风范!”说完他还伸出一个大拇指。我得意扬扬。
“放开它吧!”爷爷朝围在门板周围的人喊。
大家一不使劲儿往下压,门板反而顺从地落地,“哐当”一声撞在地面上。不用想,穷渴鬼借机溜掉了。
大家再看那些纸灰,虽然还是有一些散了,但是比昨天好多了。
“红家福,红家福!”红大年喊道。没有人回答。
“红家福不在这里吗?”红大年问道。人群里的人互相看了看,有几人前前后后回答道:“没有看到那家伙。”
“走,到他家里去!”红大年从地上爬起来。几个人连忙上去扶住他。爷爷也已经由两个人扶起来了。
爷爷奇怪地看着我。我对爷爷的眼神很不理解。
“怎么了?”我回望着爷爷问道。
“你不觉得浑身无力吗?”爷爷问道。
“没有啊。”我说完还试着跳了两下,就是刚才坐得太久了腿有些麻,像是很多沙子打在皮肤上。
红大年也不相信地看着我:“你怎么就不觉得疲惫呢?”他的意思是如果我现在躺在地上等其他人扶起来才能令他满意。
我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现我的不同。怎么我就没有像爷爷和红大年一样站起来就要倒呢?
爷爷说:“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讲哦。”爷爷生怕我现在这个模样是咬牙撑着的。
我确实没有不舒服,我说什么?
旁边有人问道:“现在就去红家福家里吗?恐怕他已经睡下了。他今天在农田里忙了一整天。”
爷爷想了想:“那就明天去吧。反正今天的纸钱是不能再烧的了。我和你们村长也很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爷爷说完用询问的眼光看红大年的意见。红大年点头,他的眼睛还有很明显的血丝,估计刚才把他疼得够厉害。
天上的月亮圆得像茶盘,已经是十五了,再不把事情解决好,鬼门就要关了。
40。
那天晚上回到红大年安排的房子,爷爷已经很累了。那个房子的窗户是圆形的,没有窗棂,只蒙了一层窗纸。外面的桃树影子落在窗纸上,斑驳陆离。
爷爷说:“希望明天是那样的。”他不是有意对我说的,而仿佛是自言自语或者是祈祷。我不知道他说的“那样”是哪样。我正要问,爷爷的鼾声已经响起来。他的头刚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现在想起那些过去的日子,我不禁伤感。过去爷爷睡觉很快就打鼾,但是多年后的现在他老睡不着,半夜了还听见他咳咳声不断。我想,他在睡不着的时候会不会回想过去的时光。过去奶奶还在世,舅舅没有出去打工,我经常在他身边。而现在,奶奶已经去世,舅舅打工在外,我在遥远的东北读书。整座房子里就他一个人,半夜摸黑起来喝茶时会不会凝视窗外的月亮发呆。
当然了,在红大年安排的房子里睡觉时,谁会对着当时的圆月想这些呢?
我也未曾料到多年过去后会如此怀念那段时光。我只挂念着那还没有找到的另半部古书。我只担心明天还要不要抓穷渴鬼。
我想了半天“移椅倚桐同赏月”的含义,终于得不到答案,于是带着疑问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我和爷爷在红大年家吃过早餐,就一起和红大年来到红家福的家里。
红家福正在屋檐下刷牙,白色的泡沫填满了他的嘴。他见我们过来,忙喝了一口水在口里鼓捣片刻吐出来,笑道:“村长这么早来我家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红大年一脸不悦地说:“屋里说话。”
红家福见村长语气不对,连忙收拾了牙刷水杯,带我们进屋。他搬来几把木椅让我们坐下,又泡了三杯热茶递给我们,这才靠着村长坐下。
“什么事啊?”红家福问道,“村长我告诉你,你要我送点水果到爹的坟上,我可是做到咯。”
“我不说你还不送了吧?”红大年气愤地说,“就知道你这小子小气。”
红家福尴尬地嘿嘿笑,一双刷牙弄湿的手在裤子上揉弄。
“我说,你怎么能鬼节都不给你爹烧点纸钱呢?害得我们村里的纸钱都烧不好。你小子不在乎那几个水鬼,难道就不能花钱买点纸钱给你爹烧烧?”红大年抱怨道,“你就是不烧,也要跟我说说嘛。你看你,害得我到处找原因,还把画眉村的马师傅请来。村里的纸钱烧不好,你也吭一声嘛。大不了我帮你买点纸钱也行。你看你!我都不好意思说你!”
红大年撸起裤子,指着大腿上一块碗口大的淤青,说:“你爹成了穷渴鬼,看把我的腿掐的!我走路比扎了猫骨刺还疼。”我刚才同来时就发现红大年走路有些不对劲。
“穷渴鬼?”红家福惊讶地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呀,你呀!”红大年指着红家福不停地晃手指。
“不可能啊!我再小气也不能不给亲爹烧纸钱啊!我烧了啊。我要我儿子写的毛笔字呢。不信你问我儿子,他还没去上学呢。我真烧了。”红家福信誓旦旦。
“你烧纸钱了?”红大年不相信,斜着眼珠看他。
“村长,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我再吝啬,也不会鬼节不烧纸啊。这可是大不孝,我敢吗?我叫我儿子来作证。”红家福扭过头对里屋喊,“儿子,儿子,还没有上学去吧,出来下。”
红家福的儿子挂着一串鼻涕从里屋跑出来,一个黄色帆布书包斜挎在肩膀上。
红家福摸摸儿子的圆瓜一样的脑袋,温和地问道:“告诉红大爷,你爸爸是不是烧纸钱给爷爷了。”
他儿子点点头,见到我和爷爷有点怯生。
“我还要你给我写的封面的毛笔字,是不是?”红家福问道。
他儿子又点点头,怯怯地说:“我们学校有毛笔字的课,爸爸就要我写了。”
红大年故意给红家福的儿子一个疑问的眼色,威严地问道:“小孩子可不许撒谎哦,撒谎了告诉你老师!”
他儿子立即跑到里屋去。
我们正怀疑间,他儿子又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把白纸。
“我没有骗你,你看,我还有几张没有写好的都放在抽屉里呢。”他儿子一面说一面将白纸递给红大年。我和爷爷也马上凑过去看。
白纸皱成一团,上面写着笔法幼稚的毛笔字。
红家福指着白纸说:“我没有骗你吧。烧纸钱对亡人来说可是大事,我敢不做吗?说了你还不相信。”
这回尴尬的是红大年了,他满脸通红地翻阅着白纸。他拍拍红家福的儿子的帆布书包,和气地说:“你是个乖孩子,快迟到了,去上学吧。”
那小孩子便用手一擦鼻涕,飞快地跑出去。书包在屁股后面甩起来。
我从红大年手里抽出一张白纸来看,这不看则已,一看立即发现了我原来犯过的一样的错误!
“你看你看,这个龙字写得不对,”我把白纸上的毛笔字指给爷爷和红大年看,“这个龙字少了一撇,变成尤字了。”我小时候也帮爸爸写过纸钱的封面,妈妈担心地在旁边唠叨,可别把错别字写上了,不然亡人看了以为不是自己的,收不到纸钱。后来爸爸检查的时候果然发现我写错了,只好撕了白纸重新写。
红家福一听脸色煞白。“这,这,这……”转而哭起来,“我的爹呀,都是我不好啊,害您变成了穷渴鬼。我还不相信呢。都是我混账!您别怪您的孙子啊,不关他的事,他人小不懂事,都怪我偷懒,您要骂要打都找我吧。我对不住您呀,爹爹!”
红大年骂道:“你现在哭顶个屁用!”
爷爷安慰道:“也没有多大的事,今晚你补回来就可以了。只是劳累你们的村长。幸亏只是你家儿子写错了字。要是有其他的原因,我和你们村长还不知道怎么办呢。”我也轻轻吁了一口气。
当晚,红家福多烧了几包纸钱,跪在火焰前面喃喃道:“爹呀,都是做儿子的粗心。今天多烧些纸钱给您,请您不要责怪啊。”
一阵风吹来,把红家福刮倒。站在旁边的红家福媳妇慌忙扶起丈夫,看见丈夫的脸上多了一个红印,像掴了一巴掌。
红家福立即磕头:“爹,这是您应该打儿子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风旋转起来,等纸钱都烧透了才离去。
然后,红村长通知其他人家接着烧纸钱。每一家的纸钱都烧得很顺利。
“讲完了?”我问道。这次的结局才像一个结局嘛。
湖南同学呵呵一笑。
“写错字真可怕啊,以后可不敢写错一个字了。”我的后脊背有些凉。从学会写字到现在,我不知道写过多少错字别字呢。幸亏……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重男轻女
41。
“今天晚上要讲的故事,跟我们中国一个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有关。”湖南的同学见三个指针叠在了一起,摆正了姿势,颇有说书人的架势。
“哦,你可以开一个思想教育培训班了。”我打趣道。
湖南同学笑了笑,接着昨晚的故事讲述……
红村长高兴地挽留我们再住一晚,爷爷谢绝了。
其实爷爷还想住一晚,因为红大年家里有很好的烟叶。十几年前,平常的农民要天天抽烟厂包装的烟会觉得花费很大。像爷爷这样生活水平的,一个星期最多买一包两毛钱的火炬牌烟抽抽,还是没有过滤嘴的那种。现在已经绝迹了。在秋收后卖了一些稻米,兜里有了点钱,爷爷才能买稍贵的有过滤嘴的香烟。
为了节省开支,爷爷自己种了烟草,收回来的烟叶切碎了用报纸书页卷起来也能抽个把月。但是烟叶的质量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口味,爷爷不太会护理烟草,卷的烟当然比没有过滤嘴的火炬牌烟还要差劲。
但是红大年的烟叶质量相当好。当然烟叶质量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并不抽烟,但是看到爷爷一脸陶醉的样子就知道了。
爷爷临走还留恋地看看红村长装烟叶的塑料袋,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要。
要走的是我,因为我堂姐不到一岁的儿子突然死了。妈妈叫人捎口信来,叫我尽快回去。因此,见红许村的纸钱能好好地烧了,我们便急急赶回来。爷爷见夜色已晚,怕我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便跟随我一起到我家。
在夜路上走的时候,爷爷就肯定地告诉我:“你堂姐的儿子是被尅孢鬼害死的。”
“尅孢鬼?”我在路上小心翼翼地抬脚,走夜路时脚要抬高一些,如果被伏路鬼绊倒,它会媚惑你的灵魂,睡觉时容易出现鬼压床的现象。
“对。尅孢鬼专门勾引同龄的婴儿的灵魂,方术的说法又叫走家。”爷爷说。
“走家?”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古书里没有这方面的解释。看来理论和实践还是有区别的。爷爷的经验比我丰富多了。
爷爷跳过一个小沟,说:“走家就是灵魂出了窍,离开了身体的意思。如果灵魂走得太久太远,人的本体就停止生命。要判断一个人是不是走家了很简单,如果他眼光暗淡,耳朵发潮,头发三两根黏合一起,用梳子理开了又合拢,并且走路的时候无精打采,那这个人肯定是走家了。”听了爷爷这样说后,我在一段时间里看见别人就注意他的眼光、耳朵和头发。
“你也可以捏住人家的手指,用你的大拇指按紧他的指甲。指甲下面会变白。松开你的手在看看他的指甲是不是马上变回润红色。如果变回的速度很慢,那也是走家了。必须采取急救的置肇。”爷爷说。
“置肇”也是方术里的用语,假如有人知道今年命运不济,或者婚配有禁忌,并不等于就只能坐着等厄运来,他可以通过置肇来避开厄运。如我出生时手出了问题,但是爷爷给我赐了桃木符,使我好转。这就是“置肇”。
“怎么置肇?”我问道。
“一时跟你说不好。快点儿走,回去了再告诉你。”爷爷说。
夜已经很黑了,前面的路隐约地只能看见一条白色的布条在脚下飘浮。常年住在城市的人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因为那时候农村里的大路也是泥巴路,没有柏油路、水泥路。因为农村里没有路灯,黑到路两旁什么也看不清,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可是即使伸手不见五指,脚下的路还能透出一点点虚幻的白色,我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我踏在路上有踏在浮云上一样轻飘飘的感觉,有些好玩又有些害怕。
我和爷爷走到家里,妈妈爸爸还在等伯伯的消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作为堂姐娘家的亲戚,要在第一时间去安慰她,生怕她寻短见。
堂姐生下这个儿子耗费了不少的心血与血汗钱。她已经有一个读小学的女儿了,可是一直盼着再生个儿子,盼了五六年不敢生,于是冒着被计划生育处罚的危险躲在外地生了这个儿子才回来。
一会儿,伯伯过来找我们,伯伯的脸色惨白,眼睛红肿,估计流了不少眼泪。那个孩子很逗大人们的喜欢,跟我有些相似,都是很多时间在爷爷家而不在自己家跟爸妈住一起。所以我们村里很多人都见过那个孩子,很多人都很喜欢活泼可爱的他。不过我因为常在学校,放假又一天到晚跟在爷爷屁股后面,所以不怎么了解这个孩子。
跟伯伯一起来的还有其他几个阿姨、叔叔,他们叫上我爸妈一起连夜乘坐租借的公交车前往堂姐家。
我也想一起去,可是被妈妈拦下。
“这么晚了,你就别去了。你跟爷爷待在家里等我们回来吧。”妈妈说。
我只好点点头。
爸妈坐上的车刚走,隔壁的金香阿姨就过来询问。
金香阿姨见爷爷也在,寒暄了几句才坐下。金香阿姨的娘家就在文天村,她的父亲跟爷爷是熟识的好朋友,所以他们俩也不是很陌生。
爷爷主动问金香阿姨道:“金香啊,你知道那个孩子的事情吗?”
金香阿姨说:“知道啊,那孩子先在这里发的病呢。后来才接到自己家里去的。”
爷爷又问:“什么病?难道不到医院去治吗?”
“怎么没有去医院呢?转了五个医院,省城最有名的妇女儿童医院都去了,大夫说检查不出来是什么病症。你说,人家大夫都不知是什么病,我哪里知道什么病咯!”金香阿姨表情夸张地说。
“有这么严重?”爷爷问。
“要说吧,看起来又不怎么严重。”
“怎么这么说呢?”爷爷侧头问道,样子像一个探案的警官。我见他们俩要说许多,忙去给他们泡茶,耳朵仍集中注意力听他们谈话。
“大前天那孩子还好好的呢。到了中午就开始睡觉,那时他奶奶抱着他在我院子里晒太阳。那孩子平时挺调皮的,隔壁左右的人都喜欢逗他,但是那天我见他就躺在他奶奶的怀抱里睡觉,谁逗他都不理。我当时就想,这孩子是不是走家了?”金香阿姨停下,接过我泡的茶说了声谢谢。我后来才知道,我们那里很多稍上年纪的人都知道“走家”这回事。
爷爷也接过我递的茶杯,问道:“那你当时怎么不跟他奶奶说呢?”
“这事怎么能随便说!”金香阿姨挥手道,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说得好就好,说得不好,万一那孩子有点别的毛病,他奶奶还要怪我乱说造成的呢。这好话说一万句不多,坏话说一句就记心窝。”
爷爷叹气道:“也是。人都这样。”
“可不是嘛,”金香阿姨说,“要是我当时说了,他们还要怪我说出病来的呢。”
42。
金香阿姨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说:“我当时见那孩子睡得像死了一样,他奶奶也抱怨了两句,但是没有放在心上。后来睡到晚上了还不见他哭着要喝奶,他奶奶才慌了神。”
我插言道:“怎么不叫医生?”
“他奶奶叫了医生。医生说没有病,睡到醒了就好了。可是等了一阵,他奶奶去看孩子时,发现呼吸很弱了。邻居听说了,劝他奶奶快送医院去。他爷爷和他奶奶当晚就把孩子送到镇上的医院。镇医院又转到县医院,再从县医院转到省医院,两天换了五家医院。家家医院都说治不了,查不出病。最后在专门的妇女儿童医院也是这样。”金香阿姨讲得唾沫横飞。
“咳,他奶奶应该知道置肇呀,都六七十岁的人了,这点都不知道吗?”爷爷摇头道。
“孩子到了医院后,也有人劝他奶奶去找四奶奶拜拜土地公公,或者置肇。可是他奶奶不信,说现在没有科学治不了的。”金香阿姨说。
“有些病确实医学可以解决,但是有些医学解决不了的,置肇可以试着用用嘛。”爷爷似乎在当面责备孩子的奶奶。
我在旁边听了几次“置肇”,忍不住问:“爷爷,你说要怎么置肇才可以啊?”
金香阿姨抢答道:“用一张四方的红纸写下走家的孩子的生辰八字。剪下孩子的十个手指上的指甲和十个脚趾上的指甲,还有头顶的一撮头发,用红纸包好。然后丢到烧砖的窑里烧掉。要烧得彻底。”
爷爷点头道:“是的。要是附近没有砖厂,也可以在自己家里烧开一锅油,把包好的红纸放到油里煎,一直煎到指甲头发都化解在油里。只是这样速度比较慢。当然了,要是周围有铁匠铺,打铁的火炉温度很高,可以把它悄悄搁到烧铁的火炉里,但是不能让打铁的人发觉。”
聊了一会儿,金香阿姨茶喝完了,说家里还有其他事便离去了。
爷爷拉拉我的衣角,悄悄问道:“亮仔,你们村里有和这个孩子同龄的吗?”
我见爷爷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不以为然。“怎么?”我问。
“这尅孢鬼害完一个孩子后,会找年龄相近的再下手。跟那个孩子出生日期越接近的越有可能被尅孢鬼跟上。你堂姐的孩子是在这里坏掉的,尅孢鬼一定还在这里。”爷爷一口喝尽剩下的茶,说道。
“三湘叔的儿子跟堂姐的儿子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我说。三湘叔家离我家不到两百米距离。堂姐的儿子经常和三湘的儿子一起玩耍,好像还挺投缘。
“那就很可能接下来找三湘的孩子了。”爷爷说,“好了,看来我要在你家多住两天了。你爸妈估计要很晚才能回来,我们先睡觉吧。”
当晚我在蒙眬的睡眠中听见爸妈回来开门的声音。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气氛很不好。
“哎!好好一个孩子就这样没了。”妈妈叹气道。
我问:“堂姐一定很伤心吧。”这个堂姐在我小的时候对我很好,我很为她伤心。
“可不是。”妈妈放下筷子,“我们去的时候,她家里乱糟糟的。你堂姐躺在床上打吊瓶,身上冰凉,像死了一样。你姐夫用脑袋撞墙,说不想活了,五六个人才拖住。按照习俗,父亲不能亲手埋葬自己的儿子,也不能用棺材装夭折的小孩。按照几个老人的指点,几个胆子大一点的年轻人用挑土的箢箕抬了孩子的尸体,准备埋到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去。孩子的奶奶抓住箢箕的绳子,任凭他人怎么劝说就是不肯松手。她大声哭喊,把我埋了吧,把我埋了吧,把我埋进坑里就能换回他的命哪!让我去见阎王吧,我去跟他说,用我的命换回孙子的命啊!”妈妈哽咽了一声,说不下去了。
爸爸拍拍妈妈的后背。
妈妈眼泪盈眶地复述当时的情景:“你堂姐听到声音竟然从昏死中醒过来,从床上滚到地下,软着身子爬到门口呼喊儿子的名字。孩子的奶奶见堂姐披头散发地爬出来,连忙回身去抱住儿媳妇。两个女人抱在一起痛哭起来。孩子的妈妈再次昏死过去。抬箢箕的人乘机迅速抬走箢箕。”只有女人才能体会女人失去儿子的痛苦。
我后来又同几个亲戚去堂姐家看望她。我看见堂屋里的正面墙上高高挂着的孩子爷爷的遗像,那位老爷爷脸扯一丝微笑看着这个不幸的家庭。
妈妈说:“现在不怕和你说,你小时候也出过同样的情况呢。”
“我?”我惊讶地问道,以前我从来没有听妈妈说过我也曾被尅孢鬼缠上。
“我以前不跟你说是怕你吓到,现在就告诉你吧。”妈妈说。我疑惑地看看爸爸,爸爸闭着眼睛点点头。
“还是爷爷帮你处理好的呢。”妈妈说。爷爷也笑着点头,爷爷又燃了一根烟,烟雾在他的面部前方萦绕,像一个大大的问号。
于是妈妈给我讲起我小时候遇到的同样古怪的事情。
那时你才一两岁,小孩子从五岁才开始记事,所以你现在不记得。那次我带你去爷爷家,爷爷看你一副有气没力的样子,就问你怎么了。可是你也不回答他,一个人闷闷地坐着,一点儿也不活泼。
爷爷看了看你的眼睛和头发,又捏了捏你的手指,然后告诉我,这孩子八成是走家了。不过不用着急,灵魂刚走不久,还来得及救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