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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穗-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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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爹的口吻前所未有地强硬。似乎要把“大掌柜很凶”这样一个印象刻在金穗的脑子里。
金穗忙点头,心里却泛起了疑惑,只是模模糊糊的,一时没抓住,暗自甩甩脑袋。金穗憨笑道:
“爷爷,往先我当大掌柜是个多威风的人。今儿的见了他,威风是威风,就是太矜贵了些,嗯,还有点凶。爷爷,你是咋认识大掌柜的?”
刚才吃早饭时,黄老爹应是有意避开大掌柜的注意,故而等连年余到达之后才从容自若地离开。
“昨儿的,他来过济民堂,是顾大夫给他诊脉,因此我也认得了他。”
黄老爹没意识到金穗是在套话,只当她随便问问。
金穗点点头,怪不得黄老爹宁可得罪顾曦钧也要亲自送她,想来也是怕大掌柜同样住在这儿。只是事情不凑巧,还真的碰上了大掌柜。
至今,金穗仍不知道大掌柜的全名,只知道是姓傅。
等祖孙两人一路小声说笑到达家门口时,金穗猛然记起一事,酝酿了下口吻才略带不满地说道:“爷爷,不光那个大掌柜凶,他的家仆冬儿也很凶呢!”
“他咋样你了?”黄老爹立刻紧张地问,金穗一路走来很正常,并未见其疼痛,他只担心孙女受到言语上的刺激,要是从小在心里打个结,以后解开便难了。
“没咋样啊,就是又撞了我一回。上回我撞了他,还开口道歉,今儿的他撞了我,还咒我以后撞到鬼呢!”
小姑娘委屈地跟爷爷撒娇,拉住黄老爹的手晃了晃,微微鼓着嘴巴。
“你胆子这大,也不晓得你娘咋养大的你,蛇虫鼠蚁,从未见你怕过。”
不过是威胁小女孩的话,黄老爹放下心来,思及金穗幼时之事,唇角微勾。
金穗嘻嘻笑,拽下黄老爹腰间的钥匙,率先开门,喊了两声未听见晋老婆子和晋老头儿答应,便无奈地望向黄老爹:
“爷爷,晋奶奶又去文家哭了。”
黄老爹拍拍她瘦弱的小肩膀,没有言语。
不知不觉即将晌午,金穗在黄老爹的指导下,终于掌握了织布机的诀窍,可以在他的指导和监督下操作机器,看着掌中线逐渐线线成面,欣喜自金穗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黄老爹笑得尤其开心:“我才教你两三天你就会了,听说雁子可是学了十多天才完全学会。我记得雁子七岁时连十个数都数不完,你刚满三岁,你娘就教你写字了。”
黄老爹还是头一回这么直白地夸奖金穗,金穗腼腆了,望望外面的日头,一拍脑袋:“呀,爷爷,都晌午了,前几天儿这个时候,晋奶奶和晋爷爷早就相携回来了。”
说着,金穗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担忧。
“你说的也是,昨儿的他们这个时候早回来了。穗娘儿,横竖我们要出去买菜,不如顺路去一趟文家。他们两个老人家跑大老远的路,我实在不放心。”
金穗忙点头,挎上平日她和晋老婆子买菜的小竹篮子,说道:“走吧。”
黄老爹瞧了一眼金穗胳膊上的篮子,小巧玲珑,篮边上包了一层布,竹子还是新的,他心头一暖,晋老婆子虽然稀里糊涂的,对金穗却是没得挑的好。
第202章 至亲
转过几条街,来到文家废墟处,金穗远远地便看见有一大群人聚集在那儿。
她有些不解,就算看热闹,这场大火过去了这么久,也不该到今天还能聚这么多人才对。她莫名不安,抬头望了眼黄老爹,却见黄老爹的眼神变得深邃了些。
黄老爹拽着金穗,快步上前,拍了拍外围一人的肩膀,吓了那人一跳,黄老爹忙问:
“老乡,文家这会儿又出了啥事儿?”
文太太的侄儿烧了大半条街,这个消息早在整个珠黎县府传开,是这段日子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件轰动全城的大事儿时时刻刻受人关注,每每一个风吹草动便能聚集缺少生活娱乐的人的围观。
那人拍拍胸口,惊魂未定地对黄老爹道:“吓死我了,老乡,我说,下回可莫吓人了,人吓人吓死人。”
如此责备两句才回答黄老爹的问题:“今儿的早晨才审过文科举,这纵火的人捉住了,走水之后的事儿还得料理。这不,文科举刚刚下狱,文家人就迫不及待地来问文太太要损失了。”
黄老爹隐约听见有人哭闹,可隔得太远,他踮起脚,除了一片黑压压的脑袋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金穗面色变了变,没想到文家族亲根本不顾文太太母女的感受,他们才是最大的受害者,结果却要替文科举背负罪孽,文太太和文华这时候恐怕还没从烧毁家园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她们的“亲人们”却来雪上加霜。
黄老爹尽管使了手段把药方子通过曹大夫给文家老姨奶奶,但因文家是先伸出援手的,他始终对文家抱着一份感激之情,上回有洪涵巩坐镇,不需要他帮什么忙,而这回不同。洪涵巩断然不会插手文家的内部事务。
当然,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可这不代表他不能关注文家的走向。
当下,黄老爹握紧了金穗的手,从人群外绕了一圈,避开未来得及处理的灰烬,过了好几天,空气中仍然弥漫着烧焦的糊味。
金穗还记得头一回来文家时,文家的小桥流水及室内稍显低调的富丽堂皇,那时候。文太太还专门为她介绍自己的家,眉眼里的飞扬及骄傲尽显。转眼间,就成了今日荒凉昨日繁华。
金穗想起一事。忙低声对清理前路障碍的黄老爹道:“爷爷,我今儿的找文华,文姐姐说,连掌柜曾找过文太太,说是想让她到梁州经商。”
不得不说。连掌柜这人看人很准,更会选择时机。这个点上,文太太正是对家族最失望的时候。
黄老爹搬开烧得半毁的圆木,圆木哐啷一声掉进灰烬堆里,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手顿了下,有些不可思议:“文太太去梁州?”
金穗点点头。想了想,恐黄老爹误会,忙强调道:“文太太说正在考虑。做不得准。”
两人从废墟中穿过,因官府已审完案子,证据证人确凿,衙差已撤走,黄老爹七拐八绕才绕到原文家宅院的前门不远处。他们所处的位置应是文家原本院子里的一个拐角处。这里还有其他文家的家仆,金穗认出其中一个是她头回来文家时送她回家的小姑娘。
一群仆人先是对有人来表示惊讶。随即,那小丫鬟认出金穗,忙对其中管事模样的人道:
“这是黄姑娘,我们姑娘常常念叨亲近的好友。”
说罢,小丫鬟过来拉金穗的手:“黄姑娘,黄老太爷,莫再往前了。我们太太在那儿呢!”
金穗和黄老爹止步,顺着小丫鬟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见挤挤挨挨的人群前方,几个老者坐在上首扶手椅里,下面站着文太太和眼眶发红的文二老爷等一干人。
金穗听到有熟悉哭声传来,忙朝声源瞧去,还真是晋老婆子。晋老婆子坐在一根烧掉一半的烂木头上,哭得声嘶力竭。大概因哭得多了,嗓音干哑,更像是干嚎,口中诅咒不断。晋老头儿则静静地蹲在她旁边,脸色木然。
隔了那么远,金穗似乎能看清他的眉狠狠地拧起,手中拳头攥得紧紧的。
而文家族亲尤其是那几个坐着的老者,脸色铁青极了。
“有啥话我们到族长家中去说,凤秀,你偏选在这个地儿是啥意思?还让那老婆子来闹,我们文家的脸面岂能让个奴才踩在鞋底下?”首座左手第一位的老人声音沉沉地说道。
晋老婆子听到有人说话,咒骂的越发大声。
无奈,晋老婆子养大过文太太的父亲,文老太爷在世时尚且给她三分颜面,他们又是见识过她的厉害的,谁也不敢去招惹她。再加上她年纪渐长,真给气出个好歹来,到时候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大伯,我也没法儿,你们要今儿的谈赔偿的事儿,可当时大火殃及太多,我们文家这条街毁了大半,前后的房屋多少有烧到的、我当时说了要赔,岂能只赔我们文家人,不赔别人家的?既是不只赔我们家,自然不能去族长家说事儿了。”
文太太回答得有条不紊,她习惯性地探出右手,身后的丫鬟顿了下,才恍然明白她的意思,忙伸出手扶住文太太。
问话的老者神色说不出的烦躁,说道:“罢了,一个疯婆子!眼看晌午了,我们大老远跑到城里来,有啥话赶紧说了!赔多赔少的,我们都是至亲。”
文家人连连附和,文太太眼中露出一丝讽笑。
至亲?恐怕连个路人都比不上。
老者话一落,文家人拍完马屁,忙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前后街的邻居见此,十分尴尬,小声议论几句,其中一人作为代表说道:
“我们前后街做了多年邻居,平日有个磕磕绊绊的,都是文太太帮的忙。这回火势大,索性发现得早,邻里得力,才没酿成大祸,我们也没多少损失。文太太,我们的意思是,除了老李拐家和棍子家外,其他每家给个二两银子,当是压惊。”
文太太满口答应,当日大火,这两条街上的居民给予的帮助最多,又道:“……老李拐家和棍子家离我们家近,又是开的布肆和棺材铺,就比照我们这条街上的来赔。不知我这样安排,可妥当?”
第203章 心意
文太太自小浸淫商家,又因是女人家做买卖,没点气势如何能服众?且向来把“和气生财”四个字牢记在心,不仅是与她家有买卖往来的商家,邻里的关系同样处得极好。
因此,她问这一句“可妥当?”,自是收到邻居的纷纷附和,连那两家受灾较为严重的店肆老板也互相点头说“妥当”。
文太太轻轻松了口气,绷紧的嘴角放松下来。文二老爷心里七上八下的十五只吊桶瞬间演奏出美妙的音乐,他的眼里终于浮现出一丝快意。
黄老爹趁着文太太商量邻居赔偿的时候,拉上金穗缀在乡邻们的外围,等他们商量完毕,自然而然地混进了围观的人群前几排,金穗正着急眼前满是人腿,黄老爹正好一把将她抱起,视野便开阔起来。
文太太的表情居然十分平静,那种平静是一种湖底的暗潮汹涌被不知名的力量死死压了下去,无法宣泄自身力量的平静。
金穗讶然,不知文太太是已经预料到这种结果,还是已经习惯当族亲的冤大头了——即便她永远无法习惯,而善于选择性遗忘的世人把文家族亲所犯的过错,无论大小,理所当然地转嫁到文太太身上,从她那里找回损失。
所以,文太太的平静带着一种让人心疼的压抑,扶着小丫鬟的手还是几不可见地紧了紧。
文太太口中的“大伯”见文家前后街的事情处理得如此顺利,脸上也轻松了不少。
他正要开口,人群里突然有人低低地说了一句:“这是啥族亲哟,真要是族亲,文家那大的家族,一家捐一点,别说半条街。两条街也赔出来了!还不是人家孤儿寡母好欺负,眼红人家钱多,唉,老乡,你见过这坑人的族亲没有?”
这道不和谐的声音夹杂在一群满口文太太肚量大的交口称赞中,刚起了两句,后面的话便被忽然间嗡嗡的议论声掩盖过去了,让文家人无法辨认到底是谁起的头儿,怀疑带点埋怨的目光扫过文太太,却不敢明目张胆地停留太久。
这阵议论声过后。本来心里就不太自在的文家前后街邻居们微微红了脸,两家店肆的老板更是在乡邻们指责的目光中满面羞红,本来心里就不自在。这时越发不知所措了。
“以前啊还真没见过,今儿的算是长见识了……不过,老乡,我转不过弯来,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儿。心里清楚,嘴里糊涂……”金穗前面的人扭过头来,半侧着身子悄声问黄老爹。
金穗忍俊,因为与事件关联越大的人越往前站,黄老爹站的位置正好在文家邻居和看热闹的百姓之间,所以。他的位置相当有利于引导观众的舆论。
黄老爹不屑地看了一眼俨然一副公正严明模样的文家长者,同样悄声回答:“我原不明白,今儿的亲眼见着了。却是明白了。这文家人斗个蛐蛐儿、放条恶狗,有几桩得罪了人,有几桩闹去衙门,谁有能耐摆平?文家多少代没出个人才,这两代才有个城里第一粮商的文老太爷和文太太。所以啊,有能耐的文太太可不成了那个背黑锅的冤大头么?”
问话的人略想了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就是平常人家里,父母也少有不偏心的,总要求宽裕点的儿子接济窘迫的那个,但这种偏心放大到族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尤其是文家只剩了母女俩,在大家眼里是弱势群体,文科举这回摊上的可是吃牢饭的官司,这种罪的烂摊子怎能还让寡妇文太太去收拾?这可不是小打小闹的斗蛐蛐儿。
这人是文家后街的,家里开着铺子,因离文家远,损失并不严重,忍不住顺着思路嘟哝一句:“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文家的男人都是吃软饭的,要他们的钱,我还嫌晦气呢!”
这话说得不伦不类的,他旁边的另一人见黄老爹说话有趣,竖着耳朵听了听,此时伸长脖子凑过来嗤笑:“你拿的可不是文家男人的钱,还是文太太的钱。想不吃软饭,待会儿你别领银子啊?”
接了黄老爹话的人便沉默不说话了,而黄老爹后面的乡邻们因不涉及到赔偿的问题,胆子更大,有的直接高声说:“可劲儿欺负寡妇,算啥男人?拿女人的钱,那跟文家吃软饭的男人有啥区别?”
有不少损失不大的人家干脆不要赔偿了。
一个人这样喊,文家族亲可以当做没听见,可当有半数人的目光变得异样起来,看着他们仿佛看着一群专打秋风的穷亲戚,文家族亲的脸挂不住了。
文太太的手又紧了一下,随即松开了小丫鬟,双手交叠自然垂下,手中的帕子服服帖帖地垂落,只偶尔随着微凉的风翻起一角。
优雅尊贵的模样落在文二老爷眼里,他心里狠狠刺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日儿子入狱时吃了一顿杀威棒,儿子屁股开花的狼狈不堪与文太太依旧纤尘不染的样子相比,让他狠狠地痛了。
而文太太当时坚持不肯出钱通融狱卒,要给文科举一个教训的行为,让文二老爷痛恨到极致,恨不得把文太太给逼到死角,方解他心头之恨。
文二老爷上前一步,道:“大伯,科举是我儿子,如今他活着跟死了没区别,我只当没养过他。可科举的事儿,原跟你老说好了,是要过继到凤秀家去的,我也一直把他当凤秀家的少爷养着,要是当初没你老那话儿,他又咋敢真当自己是少爷,在凤秀家里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所以,科举当时也就是吓唬吓唬小丫鬟们,只当在自己家胡闹呢。而且,那些人不是我们文家人,他们哪里晓得我们的艰难,他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咱们文家人多是世代耕读的清白人家,就算一家出一点儿,咋也赔不出来两条街啊!”
说罢,文二老爷还特意看了文家大伯一眼。
文家大伯想起昨晚文二老爷连夜去他家里说的那些话来:“……早些年闹饥荒,大堂哥的爹娘饿死了,大堂哥是靠着族里有一口粮没一口粮接济撑活了一口气。从那以后他做起了粮食买卖,当初就发誓说,他做粮商只为着一口气,为着一口族人不会饿死的气,但凡有他一口吃的,绝饿不着族人。
“他在世的时候常常念叨族人们的好,说要知恩图报。可见,大堂哥挣下这样一份家产原是为了族人,就是不晓得凤秀那个短命的男人给他灌了啥迷魂汤——好在老天有眼,收了他去。
“那时候凤秀还不晓得在哪儿呢,这知恩的心淡了,不晓得自己姓啥了,只当我们是打秋风的亲戚,却不念着她爹当年受的恩情。眼看没几年文华那野心大的蛮丫头要出嫁,凤秀就她一个丫头,要是她疼女儿犯糊涂,偌大的家产改了姓,那时候才是真糟蹋了大堂哥的一片心啊!”
文家大伯回忆到这里,越想越觉得有理,那天夜里文华是怎么用抽马的马鞭抽她堂哥文科举,他可是听说了的,文华对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堂哥尚且如此,遑论他们这些八竿子外的宗亲了。
而且,族里的人都紧张地看着他呢。
可是对上文太太似有所悟的眼,文家大伯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胡子微微抖着,声音有些虚地说道:“罢了罢了,秀儿啊,科举的事儿,到了今儿的理论谁对谁错就太没意思了,族里的意思呢,是谁家宽裕点谁多搭一把手,毕竟这个是意外,就算是科举,也没想到这严重。族里不是一文不出,专欺负你孤儿寡母的。这个事儿,赶上插秧割麦子,还是早点儿和和气气地解决了是正经,族里人还指着那几亩地填肚子呢。”
这话不对别人说,专对文太太说,要说针对的不是文太太,谁也不相信。
文太太眼里的黑色更浓,在所有人紧盯着她点了胭脂的嘴巴上时,她平静的嘴角忽地一弯:
“大伯,你老是长辈,我这当晚辈的自然是你说啥我听啥。这样吧,到底火是从我家烧起来的,那天夜里我跟邻居们还打了包票是我赔。我晓得族里多怜贫惜老的,少不得舍了这个脸,让族里的伯娘婶婶们替我赔后街和前街上的邻舍,是她们的善心,也是伯伯叔叔们肯给我撑脸。损失严重的几家,还有文家街上的人家,多是自家人,胳膊折了往袖里藏,只要往后他们还肯认我这个亲戚,我就是舍了整个身家又算得个啥?”
文太太这话说得和和气气的,让人听不出来半分火气,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整个人看不出来一丝异样,除了她手中的帕子多了几条褶痕。
文家大伯一听,毫不犹豫地笑道:“秀儿,还是你读过书的晓得理儿。那就这样说定了,今儿的大家伙儿都在这儿,我也不说各家出多少,族里有困难,互相伸个援手是该的,出多出少,都是个心意。”
第204章 屈伸
说着,他看了一眼文太太。昨天他和族长族人商量时,生怕这个侄女儿反悔,文太太不出钱,那么赔款的事儿按照衙门里的审判是要由文二老爷负全责的,文二老爷要是不能赔出来,衙门里可有的热闹了。
别说族长,就连他这个当副族长的少不得被族人戴顶治族不严、管教无力、没能耐的帽子,单文科举这件事他和族长老大哥除了卸任,没有任何其他出路。不但如此,文科举造成的损失,早晚是要赔的。不赔,难道还要把文二老爷也送去吃牢饭吗?
而文二老爷这些年为了文科举过继到文凤秀家去的事情,没少往族里使力给好处。
他却忘了,文二老爷家无恒产,只因他自己亲爹曾经善待过文老太爷,助他办成了粮铺,文二老爷方能靠着祖荫,每月从文太太家拿月例银子过活。他给族里的好处,说到底,还不是文太太的银钱?
不论是文二老爷这些年给族里的好处,还是他昨晚的那番话,或者是文二太太三天两头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腾让文太太承担损失,无论是被文二老爷一家子逼得,还是顺从他自己的想法,文太太此时的提议绝对是符合大多数族人的利益的。
文太太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冷笑了一声,她原本以为文家的这些人会像往先那样一毛不拔的,倒没想到,他们还肯出这一份钱。是怕她听了街坊邻居的话,把责任一推,推到文科举家里,到时候谁都得不着好吧?
文太太点头了,文家人可没那么好打发,对他们来说,他们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文科举纵火,凭什么让他们出钱?
霎时,文家族人不干了,纷纷劝文家大伯再好好想想,毕竟他们是庄稼人。他们不敢得罪有钱可赔的文太太,便把矛头指向了文二老爷。
文二老爷也不干了,他本意是让文太太赔全款的,正想着怎么再让文家大伯改口,听了族人的话。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心想,以前我给你们送吃的穿的用的。那时候你们怎么不把我往门外推了?
文家大伯年纪不小了,被吵得脑仁疼,他是当副族长的,心里有杆秤,这杆秤大多数时候是用来平衡宗族利益的。见此情景,也是动了气,喝了一声,等族人们安静下来,他才瞪着眼睛道:“凤秀儿一个女人家赔了大头,你们凑个零头。还能凑不出来?老二,你也莫当这事儿不是你家的,族里凑的银钱。不够的还是你来拿!”
文二老爷神色一僵,好像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原应是他家该赔钱的。
这时,有看不过文二老爷作为的族人马上笑着对大家道:“大伯都说了,凑多凑少。都是我们的心意,大家伙儿估摸着自家的底子。好歹可怜那娃儿!”
文二老爷还没气得跳脚,文家大伯趁着族人起哄,低声斥道:“你还想咋样?凤秀儿晓得理儿,让我们赔那些街坊的钱,得了名又省了钱,你莫得了便宜还卖乖!真等到闹出笑话来,说我们文家专欺负没男人撑家的孤儿寡女,你就等着族里处置吧!”
文二老爷提的要求,文家大伯没有做到十分,也做到了八分,他也实在被文二太太闹得恼了,不过是市井出身的泼妇,还不如他们乡下的女人贤惠知理,今天这个结果还在他的意料之内。
外围的观众见文家里起了争执,反而安静下来,打算来个壁上静观,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待。
金穗悄悄朝黄老爹瞥去一眼,嘴角微翘。
黄老爹眼里也有了点笑意,他毕竟是个大男人,没法子明目张胆地帮助文太太,自己又没钱没势的,只怕连半句话的置喙余地都不会有。重要的是,金穗似乎蛮喜欢文家的人,于他来说,不过是两句话的事情而已。
不大一会儿,文家大伯叫出几个年轻人,就用草帽兜着,一家一户挨个收钱。他们今天来,本是为着文二老爷家赔钱来的,早早做了心理准备,因此,身上都是带了钱的,没来的人家,也由兄弟叔伯带几个铜板过来算个意思。当然,文家家族名声不显,但香火鼎盛,家支庞大,宗亲是十分之多。
所以,才有黄老爹那句“文家那大的家族,一家捐一点,别说半条街,两条街也赔出来了”的话。
金穗瞪眼瞧着,想笑不敢笑的,这场景整的跟募捐差不多。
等几个年轻人把铜板一数,文二老爷真真气得心肝肺都是疼的,文家这么多户人家,凑出来的钱竟然刚过了二两!剩下的大窟窿,他想想就觉得腿酸。
文家大伯咳了声:“我这里还有五两老二存我这儿的银子,我自家出五百铜板,还有族长老大哥,他年纪大了人来没,钱却让我带来了。他说啦,老二在宗亲里算是辈分高的,老大不小了,这个时候不帮村着点儿,总不能真送他去吃牢饭。”
他伸出手,把五两银子和三串钱丢进草帽里,除了他自己那一串五百铜板,另外两串恰是两吊。
文二老爷脸色一半黑,一半青,文家大伯这是把他孝敬的银子当着他的面扔还给他,不啻于打了他一巴掌。他还没说话,文二太太再待不住,嚎了一嗓子出来,光打雷不下雨,一双手胡乱在眼睛脸上抹,哭穷哭族里不帮衬。
文家大伯嫌恶地皱鼻子,轻蔑地瞥过她,冷哼:“老二,你家媳妇儿这般没规矩,私底下闹便罢了,当着这多人的面,对着我哭丧呢!”
文二老爷本想让自家婆娘闹一闹的,听了这话,忙甩了她几巴掌:“没出息的东西,还不滚回家去,仔细我休了你!”
文二太太本是干嚎,脸上吃疼,立时成了真哭,那眼泪哗地就下来了。
她还要闹,几个儿子接收到文二老爷的眼神示意,真真假假地上来拉,文二老爷踹了文二太太一脚,他们方真拉走了母亲。
文二老爷是出了名的偏心,自从族里有风声要把幼弟文科举过继给堂姑母家,便一颗心完全扑在这件事上头,对小儿子极尽宠溺,他们几个兄弟竟连丝眼角余光都得不到。
尤其是这次文科举闹出的大乱子,他们少不得要出血,恨不得跟着母亲闹才好呢。
文二老爷整张脸青黑,周围人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得他火冒三丈,只觉得今天实在不是出行的黄道吉日,下回出门前可得看好黄历了。
此时,他可真是把这群族人恨上了,给了那么多好处,不仅没成功把儿子过继给文太太,还赔上了儿子的后半辈子,更甚者,这些年的积蓄恐怕保不住了。
族里连成一气,副族长不帮他,他奈何不了族人,唯一能拿出钱来的便只得文太太一个了。
想到这里,他硬生生腆着笑脸转向文太太,刚“哎”了一声,却见文太太看也没看他,正对着族中的一位妇人笑着说什么,他讪讪的,想了想,真赔了钱,他下半辈子还不如吃牢饭的小儿子呢。
如此,他快走两步到文太太跟前,插进话道:“凤妹子,你看,哥哥家是个啥样的景况,你也不是不晓得,前后街要一家家赔过去,可得四五十两银子,哥哥砸锅卖铁也凑不来啊!”
文太太这些年早听惯了文二老爷的哭穷,早些年她年少,回回可怜他,回过味儿来之后,有几回硬下心肠不给,他便闹得鸡飞狗跳的,把父辈们的事情翻来覆去地说,到底闹不过他,只当花钱消灾了。
到后来,文二老爷出口要钱太狠太无礼,她也斥责过,甚至打过巴掌,文二老爷却是个能屈能伸的,只要这些不当着人前做,他私底下闹闹便罢了,出了门,还是风风光光的文二老爷,照样拿着她的钱去施舍讨好宗亲。
这些小动作她都知道,也只当实现父亲的诺言,善待文家族人,不过把文二老爷当做为她跑腿的罢了。可这几年桩桩件件下来,她对文家族人太失望了。
“二老爷,你年纪够不上个老字,可当真是健忘了,”文太太伸手拂了拂颊边发梢,从鬓角吹乱跑出来的一缕发丝便柔柔顺顺地贴着耳朵根了,她微笑着道,“前几天儿,你来求我通融,免去科举那顿板子,我就指着你腰里的玉佩说,拿这个使,狱卒们还不赶着伺候,哪儿能真打呢?你当时说,这玉佩留着救急的,科举太胡来了些,该吃板子长记性的。”
文太太微微蹙眉,想了想,侧脸问身边小丫鬟:“我这几天儿忙乱着,也记得不真,那天儿你也在的,二老爷果真这样说来着?”
“太太记性好,一个字儿也没错的。”小丫鬟赶忙一本正经地说道。
文太太便看向文二老爷:“二老爷,你那玉佩今儿的咋没戴着?我要没记错,那玉佩还是你和二太太成亲时,我老爹送给二太太的改口红包。那玉佩也是搜遍了整个珠黎县府搜罗来的,少说能有七十多两银子。”
第205章 套玉
她扑哧一笑,不等文二老爷说话,紧接着说道:“二老爷,你说没钱,我这儿可是给你想了法儿,便把那玉佩典了,你也住这街上的,晓得隔壁邻居们家里不宽裕。便算是烧了门脸幡子的,还要银钱修补修补。要是坏了一年的运气,便不是银子能补回来的。二老爷,你也行行好,给他们家里救救急啊!”
文二老爷想起那天低声下气求文太太被拒,心里的火便燎了起来,再听这话,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可没奈何,文太太句句话比他说得在理中听,不仅心里受气,还要忍受族人们愤怒鄙视的瞪视,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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